她是软软的——楼海
时间:2019-05-14 08:05:02

  韩奕辰笑了笑:“这话我都听了十多年了。”
  陶冬青说:“这次肯定是真的!”她表情讪讪:“妈妈知道这些年一直忙科研,对你照顾得不够好, 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
  韩奕辰说:“理解啊。”
  “听着怎么那么讽刺呢?搞科研的最重要的就是耐得住寂寞, 我跟你爸爸还能每天都回来呢, 很多搞核工程的搞军工的,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走的时候孩子才出生,回来了孩子都成家了。”
  “那我还该觉得庆幸了?妈, 我读书的时候你总让我和优等生比,别拿差生来自我安慰,那你觉得你现在在干什么?”
  陶冬青咳嗽:“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奕辰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他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陶冬青问要不要接听,开了免提搁在他身边。
  对方是上次韩奕辰参加的那个比赛的组织方,想跟他约时间一道去国外参展。
  国外没有新年的概念,有几个重要的比赛会在二三月份密集举办。对方希望他好好考虑,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能抽出时间参加。
  刚挂了电话,陶冬青就撺掇着:“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浪费了。”
  韩奕辰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么着急就赶我走,你不是还要给我包饺子吗?”
  陶冬青说:“吃什么饺子,自己的未来最重要。出去比赛什么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得到了历练,还能认识一大波你们这行的精英。”
  韩奕辰说话的时候留了分余地:“看吧。”
  “还看什么,要是我,立刻就答应了。你不是天天都说要拍好电影吗,不向老前辈学习,不跟同龄人交流,怎么还能进步?”
  陶冬青问:“是不是舍不得你爸妈啊,还是……舍不得那竹?”
  韩奕辰瞥了她一眼:“妈,你是不是觉得人的事业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甚至超过了跟家人享受团圆?”
  陶冬青表情有点僵,说:“团圆的时间有的是,但是这种机会就只有一次,所以偶尔让位一次,我觉得也没什么。”
  韩奕辰舌根有些苦,想了想还是没再跟她争辩:“算了。”
  韩奕辰尽管早就知道在陶冬青眼里,只怕团圆也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但还是不想真的从她嘴里得到确认。
  送完陶冬青,韩奕辰也没回家,调转方向去了学校。
  工作室里刚刚有过一场头脑风暴,男人们把烟抽得很凶,刚一开门就跑出一股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哪里失火了。
  浩子见到他来,赶紧蹦起来开窗通风,歪头往他后面看了半晌:“咦,那竹没跟着你过来啊?”
  韩奕辰嗯了声,拎了个椅子坐下来,看到有人把啤酒什么的摆在懒人沙发上,又起身过去整理了下。
  浩子说:“窝在家里干嘛呢,反正都放假了,出来跟大家玩玩呗。”
  其他人也说:“是啊,一起出来玩玩,我们保证不抽烟!”
  韩奕辰简单说:“出不来,她回家了。”
  “哪个家?”浩子纳闷极了:“不是坐飞机回了边藏吧?”
  韩奕辰点点头。
  “不是说好留这儿过年吗,年初一还跟我约好了出去逛街的,她请我吃蛋筒,我带她玩游戏城!”
  韩奕辰脸色不好,闷闷地坐回椅子上,从兜里拿出个棒棒糖拆了含嘴里,说:“跟你们说件事,关于片子的。”
  韩奕辰简要说了下片子出国参赛的事,又把对方后来发来的一些资料共享给大家。
  浩子看得眼皮子直跳,说:“群星闪耀啊,你最喜欢的几个导演都有作品过去,这不去不行啊。”
  韩奕辰没吱声,他过来撞了撞他肩:“干嘛,是不是舍不得那竹了?她都回去了,反正也见不到面,不如出去一趟,时间兴许还过快点。”
  韩奕辰说:“寒假又不长,这次连着飞这么多地方,耽误开学。”
  “是耽误开学还是耽误你泡妞?”浩子故意取笑他:“我们可没人能顶替你过去,毕竟片子是你拍的,你比我们都了解。”
  韩奕辰咬了下糖,齿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再说。”
  飞机就是状况多,那竹到了边藏都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这边日落晚,七点太阳才下山,那竹拎着行李在天彻底黑之前找了个宾馆住下来。
  她已经给陶冬青报过平安,跟韩奕辰那边也通过电话。他心情不太好,支支吾吾像有事要说,又没有立刻告诉她。
  等她安顿下来,发起了视频通话,他正躺在她的懒人沙发上,边几上摆着几个吃剩的快餐盒。那竹意外:“没回家?”
  韩奕辰摇头:“来剪片子的。”
  那竹问:“到底什么事啊?”
  同样的话,韩奕辰又跟那竹复述了遍,她还没听完就兴奋地地喊道:“当然要去了,这么的机会怎么可以不抓住!”
  韩奕辰说:“时间周期挺长的。”
  那竹眼中焦距很远,感慨:“你们拍电影的都好有钱哦,这个组委会居然可以带着这么多人的团队去国外那么久!”
  “……”她关注点明显偏了,韩奕辰解释:“主要这次有文化部参与,电影交流这块儿是中外文化年的一个重要模块。”
  那竹笑着催促:“你就去吧,我等你。”
  韩奕辰说:“不聊这个了,你给我看看你房间。”
  那竹一边说“没什么好看的”,一边举着手机满足他。
  单人间,布置简单,看起来倒还很整洁。
  韩奕辰问:“怎么不住个好点的?”
  那竹说:“这就已经很好了,反正明天一早就有人来接我回去了。”
  韩奕辰敏锐抓住她话里的重点:“谁来接你?”
  那竹一怔:“额……”
  韩奕辰立刻明白了:“你不是已经把他拉黑了吗,怎么还让他来接你的?”
  想想就知道是那个被开瓢的,真是不死心啊,苍耳一样黏在人身上就不肯下来。韩奕辰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丫头不省心。
  那竹说:“不是我喊他来的!”
  韩奕辰粗声:“那是哪个混蛋让他来的?”
  那竹噗嗤笑了,提醒:“你说话一定要留余地啊。”
  韩奕辰还是硬邦邦的:“哪个混蛋?”
  那竹说:“我莫拉。”
  韩奕辰:“……”
  两个人没聊太久,韩奕辰怕影响那竹休息,早早就挂了电话。
  那竹赶紧洗了个澡,跑楼下吃了碗牛肉面,躺回床上的时候,她觉得心跳得很快,大脑也有些胀痛。
  她在氧气充沛的平原住了那么久,突然回到这片雪域高原,难免会有高原反应。
  她镇定下来,控制着呼吸,感受到氧气越来越多的进入到肺里,眼前出现一片蔚蓝的天空,触手可及的白云。
  她偷偷笑着努力催眠,知道明早一起来,就会真真正正看到熟悉的家乡了。
  翌日七点多,那竹早早地醒了,边藏的太阳尚且害羞地躲在地平线下,整座城市就已经醒了过来。
  街上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忙碌的人。
  宾馆里住了很多来旅游的人,清一色都穿着裹到脚的长羽绒,带旅行社的帽子,他们聚在大厅里等人齐,乱哄哄的。
  见她推门往外走,有人拉住她,说:“别走啊,导游一会儿就来。”
  她向人解释自己不是旅游来的,就是本地人,那人听了十分惊奇:“你一点都不像本地人,你看你这么白,也没有高原红!”
  跟安诺他们集合的时候,安诺跟村支书也这么说她。
  村支书笑得合不拢嘴:“那竹你变了好多啊,首都的水真养人,你看你现在白得跟豆腐一样!”
  安诺高过她一个头,倾身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再戳一戳她脸:“嗯,不仅白得像豆腐,还嫩得像豆腐。”
  那竹反手就在他头上推了下,恶声恶气:“忘了被开瓢的疼了是吧?”
  她走那天也是跟他说的这句话。
  两个人立马默契地笑了。
 
 
第33章 
  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 安诺他们来前带了点干粮,中途在老乡家里借了点地方吃饭。
  没什么好东西,是他们这边最常吃的青稞面,泡到奶茶里捏成一块块就是常说的糌粑。
  那竹吃着糌粑,喝一口热乎乎的酥油茶,再搭着老乡家里现买来的风干牛肉,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活过来,身上很快热了起来。
  安诺不好好吃饭,一直盯着她看,那竹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嘿嘿地笑起来,还是直勾勾盯着。
  安诺跟她一样, 是土生土长的边藏人, 汉族。
  可他五官深刻,高鼻深目, 再加上那一双浅棕色的眸子,跟汉人的特征相差很大,特别像外国人。
  大家都取笑他是洋鬼子, 总疑心他是不是被抱错的白人小孩儿。
  安诺爸爸是村子里先富起来的那一批, 做特产生意, 随着边藏旅游的日益火热,他的特产超市几乎开遍了全省。
  安诺一家很早就从村里搬去了城里,但安诺跟那竹的联系却一直没断。
  那竹跟他是校友,还是一个班的, 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等到放假,安诺回来跟他爷爷奶奶住,两个人还是天天都玩在一块儿。
  这次是两人分开最久的一段日子,安诺盯着那竹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的。”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回这么快就回来,吐了吐舌头,说:“过年了。”
  村支书把牛肉都分给他们俩,笑着说:“都吃快点,一会儿早点出发。最近山上下了雪,怕再晚点路上不好走。”
  两个人低头喝奶茶,安诺朝她挑了挑眉:“一会儿跟我说说你这几个月都干嘛了。”
  莫拉早早就等在村子外头了,看到车子,高兴得一直向他们挥手。等见到了那竹,激动得说不出话,悄悄抹了抹眼睛。
  村支书喊她上车:“走吧,莫拉,晚上去你家里吃饭。”
  莫拉吸着鼻子,连连点头:“好,好,都去我们家吃饭!”
  莫拉已经做好了饭菜,鸡鸭鱼都有,还有一些山里的野味。乡下家家户户有田,蔬菜基本上不缺,但肉类可不容易吃到。
  那竹不知道莫拉是怎么凑到的这一桌菜,心疼得在她怀里依偎了好一会儿。
  村支书并没留下来吃饭,借口有事,开着车子突突突地走了。安诺则一点都不客气,自己拿了碗跟筷子,坐起来跟他们一道吃饭。
  安诺成绩不好,高考完全是走过场,安爸爸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出路,等假期一过,就把他送去了国外。
  他一直在说国外念书的辛苦,又用一个个妙趣横生的经历诱惑着那竹,寄希望于她有一天也能出去。
  “你成绩这么好,完全能公派留学,就到我那边吧,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来之后肯定不会像我那么狼狈。”
  那竹根本一点都不感兴趣,莫拉却朝着安诺点头。
  她用力在安诺胳膊上掐了下:“我才不去你那儿!”
  安诺疼得直抽抽:“不去就不去嘛,你又对我使用暴力!”、
  饭还没吃完,莫拉放下碗筷走出去喂羊。今天一直在忙着给那竹做饭,小羊们饿得嗷嗷叫,隔着一个晒台都能听得见。
  那竹也扔了筷子,跟着莫拉去看她的羊,她还没有清点,一眼就看到羊圈里多出的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这是家里的母羊新下的仔,那竹捞过来一个抱在怀里,小羊吓得一阵咩咩喊。
  夜里送走了安诺,祖孙两个坐在白炽灯底下随意聊了会,莫拉在织毛衣,戴着老花镜的眼睛眯起来,一连数了好几次针脚。
  那竹要她别操心,她不听,速度不快但很认真地打毛线。她给她看从城里带来的好东西,新衣服新裤子,还有里面带着毛毛的皮鞋。
  “不要乱花钱了,我都有。”
  那竹给她戴上一顶帽子,用手眷恋地抚摸着她花白的头发。
  她觉得内心无比的宁静下来。
  山里没什么娱乐,那竹家里更是连个电视都没有。所有人早早上床睡觉,山里静悄悄的维持着它曾经孤独耸立时的样子,只有偶尔风过呼啸着吹过山谷的声音。
  那竹躺在床上,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期间掏出手机看了好几次,信号只剩下一格,她给韩奕辰发过几条信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收到没有。
  应该是没有吧,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回信,又或者他刚刚回过了,但被挡在了大山以外,只留下一片空白伴着她入睡。
  那竹第二天早上才收到他前一天的信息,她一边刷牙一边回复,不知道这一次要等多久才有他的消息。
  那竹要做的事情很多,年前大扫除算是年俗中很重要的一项,家里家外,连同房顶都是清扫的重点。
  她借了梯子爬到上面,瓦是多年前盖的,不经站,她只能踩在梯子上,把面前一圈草拔了,再挪着梯子走到下一处。
  安诺后来也加入进来,拔草的时候不小心翻起一片瓦,下面居然埋着一只鸟蛋。
  “不中用了啊。”她在旁边看了看,这都寒冬腊月了,铁做的蛋也孵不出鸟了。
  “还放这儿吧。”安诺把瓦又给它埋起来:“鸟爸爸鸟妈妈也太粗心了。”
  拔完屋檐边的一圈草,时间都不早了,安诺又在那竹家蹭了顿晚饭,两个人不想吃正经饭菜,在取暖用的炉子里各扔了一个土豆。
  没过多久,甜甜糯糯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家。
  安诺用木叉子将土豆弄出来:“过两天去镇上买年货,你跟不跟我一道去?”
  土豆滚到地上,那竹用手挡了下,被烫得两手赶紧搓住耳朵:“我去啊。”
  安诺声音低了些:“你还准备去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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