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软软的——楼海
时间:2019-05-14 08:05:02

  他工作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状态,年轻的脸上青涩不在,一举一动满是自信,在这个他擅长的领域里尽情施展才华。
  跟人说戏的时候丝毫不怯,不管对面大他多少或是得过什么奖,他不卑不亢将戏嚼烂说透,没有人不服他。
  那竹站在旁边怎么都看不够,白奇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中途他让人送了一杯热茶过来,那竹捧着喝了口,抬头的时候恰好撞上他投来的一眼。
  相视而笑。
  不管多久之后回想到这一天,那竹都觉得这一眼是那般清晰那般深刻,仿佛周遭一切湮灭世界清空,只剩下他们俩相互对视一般。
  他不知从哪找了个小摄影机,向着她的方向拍过来,那竹突然就害羞起来,拿手遮着脸向旁边一转,短发被风吹得飘起。
  回去路上,韩奕辰说他在准备一个短片,那竹问是什么题材,他卖了个关子说等他拍完了再告诉她。
  “不会是关于我的吧?”那竹问。
  “你有什么好拍的?”他笑得得意:“明天去哪儿玩?”
  都想腻在一起,但那竹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带她出去玩一趟,又实在觉得太可惜。韩奕辰筛选景点,最后带她去环球影城转了圈。
  这里是好莱坞的经典景点,虽然没有奥兰多的大,但名声远播。
  两个人逛了一天也没能逛全,韩奕辰在附近定了个餐厅,那竹觉得他来这么久,肯定早就吃惯了牛排面包:“咱们回去自己做吧。”
  韩奕辰问:“你想做什么啊?”
  那竹说:“中国菜啊。”
  要做中国菜,那首先该找个中国超市了,韩奕辰那儿瓶瓶罐罐不少,但都是西式调料,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外国味。
  加州这一片国人也多,他们很快就找到华人超市。那竹在一片贵得要命的调料区里拿东西,又买了些韩奕辰爱吃的菜。
  回去的时候,太阳还在散着最后的一丝余热。泳池里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玩,妈妈们不管胖瘦都爱穿比基尼,那竹赶紧捂住韩奕辰眼睛。
  韩奕辰拨她的手:“有什么好捂的,又没什么好身材,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才不信呢,虽然有几个妈妈胖了点,但还是有个身材纤细个子高挑的:“里面有个很好看的!”
  “好看什么啊,干干瘦瘦的,我不喜欢那样的。”把她手拿下来,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喜欢你这样的。”
  “你不喜欢还看这么清楚!”那竹拿额头轻轻撞了下他前胸。
  他立刻装疼,往后退了几步,说:“你现在脾气好大啊,还拿头撞人!我这里痛死了,你过来帮我揉揉!”
  那竹才不理他呢,快步走到电梯里。他在梯门关上那一秒挤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按到她肩上:“还想跑!”
  她咯咯笑起来,装模作样地给他揉了下,韩奕辰将她手握进手心,还在耍无赖:“说真的,什么时候跟我去游泳?”
  那竹昂头不理他,他直接把她抱怀里,咬人似的钻到她脖子上,声音轻撩着她耳膜:“让我摸摸,看看大了没。”
  “……”那竹的脸一下红得彻底,连同脖子都烧起来,她整个人像是要沸腾一般。
  她越来越惊诧韩奕辰说荤话的能力跟脸皮的厚度,不高兴地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下,说:“别闹啊,电梯里呢!”
  他刚刚挪到她胸的手转而去搂着她腰:“好,回去再收拾你!”
  他这才按了楼层,有几分焦急地等着电梯上行。等了也就那么两秒,实在心里痒得受不了,将她压在轿门上,唇重重盖过去。
  她刚刚吃过一个很大杯的冰激凌,绿色的,他原本以为是抹茶的,现在尝出来是薄荷的。她当时还说好吃呢:“味道跟牙膏一样。”
  他不太满意地咕哝。
  那竹被吻得大脑缺氧,感觉到电梯停下,梯门打开,方才抽出几分理智,嗓子黏黏地提醒:“到了啊。”
  他还是吻着,手紧紧扣着她腰,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一样。
  “到了啊!”她小声催促。
  她正对着梯门,感觉到光线被遮了一遮,有人进来。确定听到了脚步声,她羞得把脸往下一埋,额头抵在他胸口。
  他的吻从她唇边滑过,落到她头发上。
  韩奕辰笑了笑,说:“害羞什么。”反正异国他乡,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谁还能认识他们?
  而且外国人比他们奔放,更应该能懂年轻人之间的渴望。
  不过来人并没有避嫌的觉悟,堵在电梯门那儿一直静静盯着他们。直到电梯发出警报,两个年轻人纷纷向梯门看。
  韩奕辰身子明显一僵,那竹也呆立在原地。
  陶冬青逆光站着,暮色为她镀上一层虚浮的边角,轮廓却依旧硬朗。
  她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谁来给我一个解释?”
 
 
第37章 
  陶冬青来美国调研, 途中恰好经过洛杉矶,要在这里连续开三天的会议。
  会上有个同事的孩子在加州大学念书,特地请了两天假过来陪妈妈。他们这群工作狂平时都疏于照顾家里,对天伦之乐什么的一直看得很淡。
  陡然有一家团圆,吃饭做事都腻在一起,居然也挺让人觉得羡慕的。
  大家闲暇聊天的时候纷纷眼热,有人酸唧唧地提到加州大学实力一般,自己孩子在哈佛牛津云云,问到陶冬青,她不太好意思:“我儿子根本大字不识几个。”
  有熟悉她的问:“还在踢球吗?”
  “不踢了, 没踢出来,膝盖还受了伤。”
  “那现在还念书么, 什么专业?”
  陶冬青怎么好意思说儿子去做导演了, 这职业一听就不靠谱,比踢球还不容易出来。好多后来都转了行当, 混得不错的也顶多在电视台排排节目。
  陶冬青犹豫着怎么说,旁边忽然有同事说自己家孩子刚刚收到耶鲁的offer了,大家纷纷道喜, 说他有一阵子要忙了。
  陶冬青离了席, 实在有些没劲, 翻了翻自己的手机,出来好久了,老公没发来只言片语,儿子也一直保持沉默。
  她查了下韩奕辰租住的社区, 发现离这边不远,出去叫了辆车把她送过来。
  一路上她思绪纷飞,决定这次等她跟韩奕辰都到了国内,一定要给韩奕辰找个好姑娘见一见面。
  她儿子虽然长得不错,但个性太闷,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她特别怕这么放任他下去,他会一直单身。
  当然了,原本儿子还小,她可以再缓两年考虑这事的。她不太想承认其实是她急于找个优秀的姑娘约束一下韩奕辰,互相提高。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仍旧对韩奕辰要进娱乐圈的事耿耿于怀,混出点名堂还好,混不出来可怎么办?
  陶冬青这么一路算计,等到了他社区门口,看见几个妈妈牵着孩子在走,她方才想到两个人都快小半年没见了,不该想念吗?
  韩奕辰爱吃的她一样没买,也没带什么国内的东西过来,她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超市便利店,悻悻地走向房子。
  陶冬青带着几分愧疚而来,怎么都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看到这一幕。她一下气得浑身在抖反光的轿门里,她两只眼睛都红了。
  韩奕辰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竹挡在身后,短暂的吃惊之后他很快镇定下来,将地上的东西拎起来,说:“妈,我们进门再说。”
  出电梯的时候,不忘了用胳膊夹住那竹的手。
  那竹一颗心原本狂跳,一时之间呼吸都忘了,等他深深看着自己才提起这口气。他用口型对她说“别怕”,她也就真的不怕,夹在他胳膊下的手轻轻握了下。
  公寓里,陶冬青终于没忍住地甩了包,把门重重关起。她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生气的时候喜欢把愤怒发泄到其他地方。
  韩奕辰跟她呆了这么多年,知道她的习惯。那竹却被吓了一跳,坐立难安。
  陶冬青是个聪明人,哪怕气得头疼,也能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儿子是铁板一块,但那竹却防线脆弱。
  她刚刚坐下就又拍着桌子站起来,质问那竹:“阿姨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竹心直跳,知道她问的是哪件事。她之前要她盯着韩奕辰,随时汇报他的感情状况,可她这个守宝之人却监守自盗。
  韩奕辰将那竹重新拉到身后,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心静气,跟陶冬青说话的时候也表现得态度谦和。
  “妈,不关那竹的事,是我喜欢她,死缠烂打要她跟我在一起的。”
  那竹一怔,按过韩奕辰的肩,他拿下她手在手心里搓了搓,朝她摇了摇头。
  韩奕辰说:“这事没有跟你说,是因为觉得还没到走家长的那一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平时恋爱什么的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陶冬青还是缠着那竹:“阿姨怎么跟你说的?”
  那竹直直盯着,第一次意识到她对她的排斥居然这样强烈。
  韩奕辰劝阻:“妈,你能不能冷静点,你不是很喜欢那竹吗,我跟那竹在一起,你应该为我们觉得高兴啊。”
  陶冬青抢过来一步,要去抓着那竹。韩奕辰没能阻止得了,她猛地抓过那竹的手,指甲在她皮肤上留下长长的一道痕迹。
  韩奕辰:“妈!”
  陶冬青说:“你闭嘴,我在跟那竹说话!”
  那竹的手火辣辣的疼,她深呼吸几次,说:“阿姨,对不起。”
  韩奕辰可笑:“你跟我谈恋爱,跟她有什么抱歉的?”
  陶冬青说:“你让她说!”
  太阳坠进云里,屋外彻底黑了。外面开了灯,黄色的光线透过百叶窗,温柔地投射到天花板上。
  他们每个人的样子却十分狰狞,那竹几乎有点想不起来暑假时见到他们的场景。
  “阿姨,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居然会让你这么反感”
  房间里又回到无人时一样的死寂。已经没人在泳池游泳,最后一点水声像风似的越刮越远。楼下新来的住户在搬家具,载货的轮子刮在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韩奕辰跟陶冬青已经走到家门外去说话。
  那竹刚刚的那一句话几乎让陶冬青动摇,可只要一想到儿子未来有可能这么草率地跟人结婚,她整个人又像是被点燃了一下。
  “我不反感那竹,我资助了她这么多年,对她有多喜欢你们都应该知道。所以她要来上学的时候,我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收留她在家。”
  陶冬青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激动:“如果我知道你们会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过来的。也是我考虑不周,你们都是少男少女,住在一起久了很容易就会产生感情。”
  韩奕辰说:“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其实还是不赞同我们在一起。”
  “你们才多大啊,人生还有一大半都没有展开,现在你觉得她好,等你再大点,见到的人多了,视野也宽广了,你再回头看,肯定觉得现在的自己幼稚极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刺耳,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门当户对这个词不是什么封建余孽,是有科学道理在里面的。你们俩出身不同,成长的环境不同,你跟她谈不到一起去。”
  “你或许要说现在还挺好,那是因为荷尔蒙冲淡了分歧。你身体里的多巴胺大量分泌,生理上的兴奋阻止了你的理性思考。”
  “等你们再大一点你就会发现,怎么我喜欢的她都不擅长,怎么她在意的都是我不想搭理的。她那么节水,每一滴都珍惜,你却喜欢泡澡,家里还有泳池,试问你们怎么相处?”
  陶冬青对生物学这方面不太了解,差不多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自认从科学到理智到情感上,都已经给他分析到位。
  韩奕辰拧着眉心,眼神疲倦,脸上早就没了刚刚的气势。
  他鲜少流露这样的表情,陶冬青冷不丁心揪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很喜欢屋里的小姑娘。
  韩奕辰这时突然苦笑起来,说:“不知道怎么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加想对她好了。”
  “你——”韩冬青气结,原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死,可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用狠招:“你要跟她在一起,这辈子别回来了。”
  方才松络一点的气氛急转直下,韩奕辰攥了攥拳,说:“我是你养大的,你可以不认我,但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
  这明摆着就是不肯回头,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包带子被绞得不成样子,陶冬青嫌不解气,索性抓着包砸到韩奕辰身上,大吼:“你今天就把我气死算了!”
  他站着一动没动,也不回嘴,倔起来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
  陶冬青被气得脑仁都疼,再往他身上砸了几下,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韩奕辰在原地站了会,方才转身要回去。
  旁边门居然开着,那竹掩了一条窄缝,眼神里带着淡淡惶恐地看着他。方才开门的时候,陶冬青在打他,她想站出来,可最终又没有。
  韩奕辰这时朝她笑了下,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样子。无论过程如何,总好像闯过了一关,以后虽然依旧很难,可不用再躲躲闪闪了。
  韩奕辰有些责怪的语气:“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
  他过去开了门,将那竹放在门上的手拉进手心。陶冬青挺狠的,刚刚指甲划出的一道渗出血,在那竹手背上狰狞地展开着。
  他往她手上吹了吹,带点讨好意味地说:“吹了就不疼了。”
  他带她去房间里坐着,拿了酒精给她消毒。液体刚一沾上伤口,就有种小虫撕咬的痛感,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被他又接回去。
  那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阿姨说得也挺对的。”
  门当户对什么的,太多人想要冲破这层枷锁,可是大多人折断了羽翼。
  韩奕辰说:“对什么对啊,她就是胡说八道。你喜欢泡澡我就陪你,不喜欢咱们就不泡,这种生活里的小事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至于其他方面,咱们求同存异,没有感情不需要磨合,又不是考试做题,一定要带入某一种公式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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