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辰移开眼睛,站得很远,清完嗓子提醒道:“以后你要记得随手关门,你虽然是我妹妹,不过住一层的话,有些事还是注意一点好。”
那竹应着,纳闷:“我刚刚没把门关好?”
韩奕辰点点头。
那竹拍了拍额头,说:“我肯定是忘了。莫拉身体不好,在家的时候我总习惯将房门留一条缝,好注意听她晚上会不会有情况。”
就是因为这个“下意识”,她才会不记得把门关劳的。
韩奕辰问:“你奶奶是什么病?”
那竹说:“总是咳嗽,什么偏方都吃了,还是时不时就复发。要她去医院她又不肯,为了这件事我跟她不知道吵了几回了。”
韩奕辰说:“我那有个爸爸上次从国外买的止咳药,明天拿给你寄回去,看看有没有用吧。那东西没什么副作用,就是吃不好也不会引起别的反应的。”
那竹很感激:“谢谢哥哥。”
“都是一家人,以后别总说谢谢了。”他说完将那盘葡萄放去她桌上:“妈妈给你洗的,吃完一定要刷牙,不然小心以后牙疼。”
她书不看了,一阵风似的跑过来,随便捡了一个扔嘴里:“嗯,我知道了哥哥!哇,这葡萄好甜啊。”
眼睛都笑得眯成缝。
韩奕辰没再多呆,道了声晚安就往外走,站在门口的时候不由顿了下,又喊了那竹一声。小丫头嘴里塞着两个葡萄,鼓着腮帮子看他:“怎么了?”
韩奕辰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早上的事,对不起啊。”
她脸腾的红了,连着耳朵脖子都是血一样的颜色。好不容易把葡萄咽下去了,又剧烈咳嗽:“没……没事的……”
陶冬青夜里被车接走去机场,韩奕辰送完她回来后,夜里就有点失眠。
明明什么都没有在想的,下面就是一直都精神着,不管他深呼吸几口,背过多少台词,下面就是不肯坐下去。
或许浩子说得对,他已经二十二了,是时候找个女朋友好好谈一场恋爱了。
这种事不能想,一想就更加止不住,他最后屈服在自然的天性下,摸索着起来要好好释放,突然就听到隔壁门开,那竹咚咚咚往外跑的声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小时前他第一次听见后,这阵动静每过十几分钟就会出现一次。
怎么了?
他开门出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没关,那竹的身影卡在里面。他走近了才发现她是在吐,可是已经吐不出东西了,只有黄绿色的胆汁。
韩奕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脱了自己的拖鞋给她垫脚上。
问她怎么回事,她起初还哆哆嗦嗦想瞒他,后来实在太难受了,才说自己已经上吐下泻好几回了。
韩奕辰赶紧下楼给她倒了杯温水,推门进去说:“不然我带你去医院吧。”视线一扫床上居然没有人,地上有个身影动了动。
韩奕辰扔了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韩奕辰随手拿了那竹的衬衫给她罩起来,又找了她的证件什么的,抄起车钥匙就飞奔去了车库。
七八月相交的夜晚,热度没有一点下降的样子,热浪扑面而来压得人完全透不过气。没有一点风,行道树的枝叶纹丝不动。
韩奕辰开着车窗开空调,身上不停冒着汗。那竹被他放在后排座位,她正整个人都蜷起来,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一边掌控方向,一边拿手指焦躁地点着方向盘:“我们很快就到了。”
办好入院手续,回去病房已经是凌晨。装修豪华的私立医院过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医生说小丫头吃坏了肚子,还有很严重的水土不服:“之前一点都没发现吗,小丫头真挺能忍的。”
韩奕辰那时候摇摇头,她表现得活泼又调皮,带她出门也是生龙活虎的,谁能知道她居然会水土不服?
可是马后炮的想一想,她刚从高原下来,又离家千里,她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适应?
韩奕辰坐去床边的时候,她还睁着眼,明明虚弱还要装着无所谓地说:“奕辰哥哥,我没事的。”
明明脸色苍白,眼皮也重成山了,还是要等他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报平安。
他一点没客气地在她额头上给了个爆栗子:“以为这样我就不骂你了是吧?”
那竹紧抿着嘴唇扁了扁,一个没绷住,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没有,我是怕你担心。”
“……”韩奕辰撇嘴:“快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她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眼睛里第一次显出失落的神色。人在病痛的时候总是分外脆弱,那竹也不会意外。
她垂着眼睛,目光失焦地不知看哪里,喃喃道:“想莫拉了……还想我的小羊羔,每次割草回来的时候,它们会追着我喊咩呵呵……”
韩奕辰给那竹盖上了被子,听到她呼吸终于变得轻缓而悠长。
他乱糟糟的脑子却还维持着异常迅速的运转。
想的事很多,第一件是瞒住那竹的病情,他不想让父母觉得着急,当然也是不想让他这个靠谱哥哥的地位有所动摇。
接下来几天,就由他来照顾她好了,他不太会做饭,幸好她也不能吃什么。一点白粥一点小菜,不会太难的。
一个闪念,思绪忽然就岔开到其他地方。
刚刚抱她的时候,她只穿睡衣,细腻的柔软难免撞在他硬实的胸膛上。那时候心里就有个声音,这时候才听得清楚了。
……她没穿内衣。
是的,那么紧要的关头,他的心分神想了这件事。
她没穿内衣。
韩奕辰几乎羞愧地没办法面对那竹,起身跑去卫生间,往自己的脸上狠狠甩了点冷水。他想劝自己做个人,镜子里的人回他,你就是一人渣。
这他妈的……以后还怎么过?
韩奕辰后来一直没再进过里屋,在外面相连的套房里找了张沙发睡下来。夜里太困睡得不讲究,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他直接脱了T恤,钻进卫生间里洗澡,热水落下来的时候,他长吁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一点点地活过来。
洗过澡才发现没拿毛巾,幸好是男生没那么讲究,随便用外裤擦了下重点部位,套上三角裤就出来了。
谁知道门刚一开,迎面遇上了那竹。
她还睡得糊里糊涂的,揉着眼睛喊了声“哥哥”,等视线扫过他光裸的前胸再落到尺寸可观的那个包时,她一下就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
第7章
那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喊起来,转身就回了房间,将房门死死关起来。
韩奕辰在原地再站了会,去拿了毛巾随便擦了下,套上自己的T恤跟裤子。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三两口地喝了,又在窗子前站了会才去敲门。
那竹在里面说:“请进。”
他装作没什么事地走进来,随口问:“是要去上卫生间?”
那竹脸还红着,根本不敢看他,抿嘴点了点头。
韩奕辰问:“能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扶你下来?”
这下她连脖子都红了,拼命地摇了摇头,两手撑床慢慢挪下来,到韩奕辰旁边的时候,才一溜小跑出去了。
韩奕辰看着她背影,忍不住地笑起来。
医院有提供餐饮的服务,给那竹的是一碗稀粥,几碟小菜。韩奕辰的则要丰富的多,牛奶吐司无盐黄油,分外还有剥了壳的溏心蛋。
那竹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在分餐。她看着自己面前淡得没味的几碟东西砸吧嘴,再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那一份。
韩奕辰将手护住了,说:“你肠胃还没缓过来,不能吃这些东西。卖可怜也不行,我不会破例给你吃的。”
那竹只好没劲地收回视线,专心对付面前的东西:“奕辰哥哥,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
韩奕辰说:“再住两天吧,我可不想又半夜三更地背你出来。”
那竹用勺子戳着粥:“那不会天天都吃这玩意儿吧?”她很认真地告诉他:“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好了。”
韩奕辰二话没说就在她额头上戳了下,那竹向后夸张地倒了下。
韩奕辰从她手里接过粥,一边搅动一边轻柔地吹气,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再熬一熬好吗,这时候乱吃东西又会上吐下泻。”
那竹摸摸头:“哦。”
有早班的医生带着手低的几个实习生陆续进来,查看了一下那竹情况后,又给她拿来了好几瓶盐水。
负责往滞留针里给药的护士问:“刚刚的针头是你自己拔掉的?”
那竹嗯声,小心看了眼韩奕辰:“我刚刚着急去洗手间。”
“以后别这样了,想要解手的话让家里人帮忙一下。要是不方便,你也可以按铃喊我们过来帮忙。”
那竹:“哦,我知道了。”
一口白粥忽然递到嘴边,她十分纳闷地看着韩奕辰,后者已经直接将勺子送达嘴边,她被迫张口吃下去。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她含糊说。
韩奕辰拨开她举起的手,说:“不是还在挂水吗。”过了会儿,他才闷声说:“刚刚不好意思了,没把毛巾带进去,所以……”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竹就要脸红,她向两边张望着,磨蹭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刚刚是我比较不对。”
韩奕辰又给她喂了一口,面无表情道:“是啊,什么都被你看到了,这么一想是我比较吃亏了。”
那竹连鼻尖都是红的,有点愤懑道:“才没有什么都被看到了!而且,而且……”她喉咙疼:“你也看过我的。”
话说完了才觉得实在是有点尴尬,不是一个淑女所为。不过她原本就是乡下来的烧火丫头,不是什么大宅子里养的淑女。
还好韩奕辰没有搭腔,也就没有将气氛推到一种没办法收场的地步。
直到他中午出去买饭,才没头没尾说了声:“既然都看过了,那以后扯平了。”
韩奕辰买了两次饭,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自己的煮夫生涯。最简单的白粥是没有问题的,做一些炒菜的时候就开始手忙脚乱了。
那竹教了他几道做法简单的家常小菜,怕他不记得,不厌其烦地将何时放水何时放盐盐放几克,清清楚楚地写纸上。
出院后立刻言传身教,再后来,索性成了她做菜,他洗碗。
陶冬青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不仅没有想象中面黄肌瘦的样子,还都胖了点儿。
亲儿子韩奕辰开始挑她做的饭里的刺,“这个做得没有那竹的好吃”,是他平常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陶冬青有点吃味地说:“那竹这小丫头是不错,以后也不知道谁那么好福气,能把她娶回家。”
这种话题,能不插嘴就不插嘴,那竹埋着头,默默地扒饭。
韩奕辰放了放筷子,说:“她才多点大,你就帮忙想这种事了。”
陶冬青笑:“也是,女孩的价值体现并不单单是在婚姻上,看来我还是太迂腐了一点,容易陷在这样的固定思维里。”
她拍了拍韩奕辰,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发没发现妹妹好像白了很多。”
韩奕辰看了看那竹,离开了边藏强烈的紫外线,她的肤色复苏得很快,两抹高原红也淡了很多,转白之后居然会给人一种软软的错觉。
韩奕辰撇嘴:“还好吧。”
过两天跟浩子一道去故宫的时候,浩子也说那竹白了漂亮了:“哎,美女,你是哪位啊,还是那位单手给人开瓢的壮士嘛!”
那竹笑着辩解:“我才没给人开瓢!”
有浩子在,永远都不缺热闹。
还没进门,就抖了一身机灵。先是给那竹买了一只遮阳帽,一边跟人砍价一边指着她道:“老乡,我这是买给美女的,那么大一美女你都看了,还不舍得降价?”
“这怎么能没关系呢,一会儿我们美女戴上你帽子往故宫里一走,那就是一个活招牌,铁定一堆人出来追着问你要买帽子。”
“你这老板够轴的,还不肯降价啊?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美女可是个特别遵纪守法的人,一会儿她要喊警察过来端你的摊子,我可不会求情的。”
……
……
浩子用一个令人咂舌的低价给那竹带来了遮阳帽,往她脑袋上一扣,心满意足地说:“这样子可真好看。”
等到进了宫,他胡说八道的能力就更突出了。
“看到这条道了吗,那在封建社会,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你说当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的,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太寂寞了吧。”
“要换成是我,别说是皇帝了,天皇老子我都不要做。跟高高在上比起来,当然还是跟那竹妹妹一道出来最好了。”
“这里呢就是大家常说的后宫,皇帝的妃子们都住在这儿。皇帝也真是不嫌累,前朝那么多事了,回来还要应付一群女人。”
“其实弱水三千,我更喜欢取一瓢饮。特别是那竹妹妹你这样的,一个顶十个,顶百个,有了你,谁还在乎其他人!”
……
……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脱了一层皮,三个人好不容易在一处找到地方乘凉,浩子拉着那竹去旁边商户买东西。
两个人几乎紧紧靠到一起,头碰着头,十分热烈地讨论着要吃什么。
浩子凑到那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她哈哈直笑。
有人来问韩奕辰旁边是不是有人,他收回视线,向那人板着脸道:“你看不到这儿有包吗?”
对面面孔青涩的女孩怔了下,小声嘟囔着:“有人就有人嘛,凶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