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软软的——楼海
时间:2019-05-14 08:05:02

  韩奕辰这才回过神,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刚刚语气重了。”
  不多会儿,那竹先跑回来,献宝似的将一个蛋筒递到韩奕辰面前。他立刻拧着眉头,向后让了让:“不要。”
  那竹看着他一头的汗水:“你不热吗?”
  韩奕辰语气不耐烦地说:“不爱吃蛋筒。”
  那竹看他那么排斥,扁了扁嘴,没再多说什么。
  浩子跑过来,看到那竹手里的蛋筒,说:“哎!怎么多一个!奕辰没吃啊,那你拿过来给我,我就喜欢吃蛋筒。”
  他撕了包装纸,说:“这可是那竹请的,我早就跟她说你不爱零食,她还不信,说什么看你这么热——哎,你干嘛啊,怎么还抢呢!”
  韩奕辰咬了一口手里的蛋筒,巧克力味的,甜得人眉毛都扬起来。
  浩子说:“你有毛病啊,刚刚给你,你干嘛不吃!”
  韩奕辰满不在乎:“刚刚我以为你买的。”
  浩子笑得意味深长,看了眼那竹,意有所指地说:“呵,我买的你就不吃,那竹买的你就吃啊。你这是什么行为?”
  韩奕辰根本没理他,往下咬了一大口。
  “哎!”那竹喊住他,从他嘴边扯出一小片包装纸。她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你慢点吃嘛,包装纸都吃下去了。”
  韩奕辰僵硬地点了点头,擦了擦唇角,她方才手指的触感还残留在这儿。
  暖暖的,软软的。
 
 
第8章 
  风吹过树梢的时候,带来簌簌的响声。四周树木葳蕤,草木葱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种下的,又在何年何月被何人听过同样的簌簌声。
  韩奕辰吃完一个蛋筒,又在树底下凉了会,才觉得难耐的暑气退了,整个人又变得清爽起来。
  那竹坐在他身边,正在专心看着玻璃桌面跑过的一只细长腿的小蜘蛛。她怕它不小心掉槽里,特地在它下面垫了张餐巾纸。
  意识到他在看她,那竹朝他笑了笑,指指他手边吃剩下的包装纸:“我帮你扔了吧。”
  韩奕辰拉她坐下来,修长的手指扣在她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稍稍用力攥了下才松开:“好好坐一坐吧。”
  他拨了拨头发,声音低下来:“一整天都乱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才清净一会儿。”
  那竹看了他一会,又趴回了桌面,也低声道:“是挺吵的,还是这样好。”
  小蜘蛛已经顺着纸巾爬出去,吐出一口细丝晃晃悠悠地飞往地上。她伸出开始转白的手点了点桌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这么坐着没多会儿,浩子端着东西飞过来:“咱们的东西好了哈,韩奕辰你的自己去取,我只先给我们那竹妹妹端来了。”
  他一脸笑容地凑过来:“知道你吃得清淡,没让人给你放辣椒。但你这也太清淡了,现在人不吃辣还有什么乐趣。”
  那竹接过来,又拆开了一次性筷子,笑着说:“谢谢浩子哥!”
  “小丫头真可爱,喊哥都比别人喊得好听。”浩子摸摸她脑袋:“还想吃点什么啊,哥一会儿再帮你去买。”
  对面韩奕辰拉开座位,椅腿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声音。浩子挺不耐烦地看过去一眼,说:“这人臭没素质啊。”
  那竹看到他把耳机戴起来,鹤立鸡群的背影居然有几分萧索感。
  第一天只顺着中轴线走马观花了一番,第二天就要各馆分开细细地走一遍。
  分手前,浩子挥了挥手里的介绍册,跟那竹保证明天肯定能帮她把里面的展品一一讲过来,带她充分地认识这座古老的宫殿。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他接到韩奕辰电话,说那竹又因为吃坏肚子在医院挂水,今天肯定不能出去了。
  “这小丫头怎么三天两头吃坏肚子,你说她是不是胃不太好,我带她去个好点的医院看看吧!”浩子忧心忡忡。
  韩奕辰说:“用得着你操心吗,我会带她去差医院?她从那么干净的地方过来,饮食上肯定会不适应。”
  “也是……哎,我昨晚上看了一晚上视频,今天都做好给她讲解的准备了,结果她居然不去了。”浩子痛心疾首:“算了,下次再约,今天先去看看她。”
  韩奕辰说:“行啊,你过来吧,等你吃午饭。”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浩子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不对啊,等我吃午饭,总要告诉我是哪个医院吧!他立刻回拨,电话那头的人却怎么都不接了。
  另一边,那竹说:“奕辰哥哥,你电话一直在响。”
  韩奕辰随口答应了一声,看都不看就把电话掐了,往自己包里塞了包饼干,说:“今天浩子不去,就咱俩。”
  那竹意外:“浩子哥哥怎么了?”
  韩奕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吃错东西了,躺在医院睡觉呢。”
  “……”那竹分明看到刚刚是浩子哥哥打来的电话。
  韩奕辰从她手里接过双肩包,正面背起来:“走吧。”
  还是开了一段路的车后换成了地铁,今天是周末,车上挤满了外出的人。他把她塞在那个三角区,自己将所有熙攘都抵挡开。
  耳机已经煲得很好了,听音乐的时候,耳朵会很舒服。
  她大眼睛湿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满脸疑惑,然后踮脚到他耳机边上,轻轻地说着:“你天天都在听什么呀?”
  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传过来,韩奕辰认出那是家里的洗发水。可它在她身上就是不一样,要好闻得多。
  韩奕辰怔了怔,将耳机脱下来戴到她耳朵上,里面在放的居然是那竹那天唱的《北京的金山上》。
  歌曲经过流行歌手的再次创作,变得更加通俗好唱,也更加时髦。可是唱腔失去了那股味道,也不再有那样朴素但汹涌的情感。
  她低头很认真的听,长睫毛轻微的抖动。鼻头的汗渐渐收干了,皮肤细的像水豆腐。
  韩奕辰撑在车壁的手动了一动,最终还是就留在了原地。
  “没你唱得好听。”他声音有点哑。
  那竹哪怕戴着耳机还是听见了,抬起头向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眼睛弯成很好看的弧线:“拖切那(谢谢)。”
  那天他们在故宫逛到很晚才回去,准备出宫门的时候,太阳还威力十足地挂天上。亮堂堂的一个大圆盘,谁看就还谁眼花。
  那竹不大不小地叹了声,韩奕辰在旁边听见了,问:“是不是在这儿见不到宫女,就觉得有遗憾?”
  那竹吐了吐舌头,心虚地看着他。
  韩奕辰抓过她胳膊又顺着中轴线往里面走。
  文创店都要关门了,他好说歹说才让店员将已经收好的衣服抱出来。他这时候才松了那竹的手,在一堆衣服里挑拣。
  宫女服是没有的,毕竟谁也不想花这么多钱,只为了体验一次宫女。皇后的有,贵妃的有,最低也是妃子的。
  韩奕辰给她挑了一件松香色的,又在头上配个大拉翅。
  那竹看不见镜子,问:“我这样好看吗?”
  韩奕辰忍不住笑,让摄影师赶紧给她拍照片。
  有人说:“你穿个皇上的嘛,跟小女朋友站一块儿拍。”
  那竹脸腾地红了,连忙挥手道:“我不是……”
  韩奕辰将包扔一边,说:“那快点吧,我赶紧换了,把照片拍了,不影响你们下班。”
  回去路上,那竹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忍不住笑,她后来又换了条湖蓝色的,颜色没选好,衬得脸上黑扑扑的。
  韩奕辰站她旁边简直就是个大灯泡,白得晃她的眼。
  那竹拽拽他短袖:“奕辰哥哥,我是不是特别黑啊?”
  韩奕辰早就有答案了,为了让她觉得自己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才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了会:“一点儿都不黑。”
  那竹说:“你们城里人都喜欢白,一白遮百丑,是不是?”
  韩奕辰轻轻弹了下她额头,说:“你一点都不丑。”
  那竹当时被哄好了,过了会又叹起气来,韩奕辰以为她还在为这件事心烦,就听她说:“你后来穿的这套好像是公公服。”
  韩奕辰:“……”
  假期的末尾,韩奕辰按照原定计划外出游学了半个月。那竹正好要变白,索性一直窝在家里没怎么出门。
  实在没办法要出去,总是戴着浩子那天买的遮阳帽,再打一把伞。
  陶冬青问起来,她就一五一十全说了。
  “白点怎么样,黑点又怎么样。”陶冬青是醉心学术的人,对女孩子过分在意外表这件事挺不屑的:“人最重要的是内在。”
  那竹有点羞愧:“是这样的。”
  “过分在意外表的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深交。最近网上不是有句话挺火的吗,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那竹再点头:“是这样的。”
  “而且你根本一点都不黑,我是说真的,首都的水还是养人的,你看看你现在多白嫩。我们那竹已经够漂亮了,就别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那竹答应着,还是忍不住将手伸出去跟陶冬青比比。
  起初是真的觉得自己白了的,有过比较才发现还是个黑丫头。
  真的好扫兴啊,她五官都纠结在一起。
  陶冬青被她的神情逗得哈哈笑:“你别跟阿姨比。阿姨皮肤比一般人都白的,你哥哥就继承了我。”
  等韩奕辰回来,陶冬青立刻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你妹妹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韩奕辰一怔,方才因为长途飞行积攒的疲惫一下子全没了,他盯着陶冬青看了会:“你怎么知道的?”
  “小丫头突然要好看了,成天想着怎么美白怎么漂亮。”陶冬青琢磨着:“不过她能喜欢谁呢,之前就有还是过来才有的?”
  韩奕辰舌头舔了下牙根:“你别瞎猜了。”
  “会不会是浩子啊?小丫头来这么多天就认识他了,你不在的时候,两个人要么一起出去玩,要么一直打电话。”
  韩奕辰嘴里多了点涩味:“不可能。”
  “别管可不可能,有空跟浩子说一下,让他小子注意点。人大了相互交往要掌握分寸,他敢出格,我非锤死他!”
  已然是把这两人凑成一对了。
  韩奕辰起来拖过自己的行李箱,说:“你还是搞研究的呢,什么都没摸清楚就敢下结论了。别的我不敢说,但那竹跟浩子肯定没事。”
  其实他心是虚的。
  他埋头往前走:“我回房间了。”
 
 
第9章 
  韩奕辰刚刚爬到三楼,就在过道看见了那竹。
  她坐在陶冬青搬出来的那张懒人沙发上看书,一束阳光落在她赤着的脚丫上,簇在一起的十个指头干净漂亮。
  她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蹦起来了,很热情地过去帮忙拎起了行李。
  韩奕辰见到她,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不过他人向来是淡淡的,那竹觉得他这样的反应倒也没什么不对。
  他的房间还维持着走前的整洁,阿姨每周都会来彻底清扫一次,她比阿姨勤快点,每隔一天就来。
  并不算是贸然闯入,因为事先得到过他的认可。
  他还远程教会了她用桌上那个科技感十足的音响,她把手机放上去,就会自动播放里面的歌单。
  她常常一边听着《北京的金山上》,一边给他打扫卫生。
  他们时差不同,他很少能跟她凑到一起。偶尔能视频通话,他话也不多,就一边听着她哼歌,一边计划明天的行程。
  那时候隔得很远,两个人却觉得很亲近,现在共处一室,却反而远了起来。
  那竹不太敢跟他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韩奕辰将包打开,捧出一堆的东西。
  每趟出国都是一次代购之旅,韩奕辰早就已经习惯对着长长的单子,游走在商场里给大家带东西的历程了。
  这次又是满载而归,他分外在装修精美的甜品店里被金色头发的店员推销了一盒价格贵得令人咋舌的巧克力。
  韩奕辰看着床上的那盒巧克力,想了想还是将手伸了回来,转而从一边的礼盒里拿出个盒子递给那竹。
  那竹头一次看到这牌子,念了两遍怎么都念不通:“这是什么呀?”
  韩奕辰说:“防晒霜。”
  那竹立刻鼓了鼓腮帮子,先说了一句“谢谢”,随后磨磨蹭蹭地问了句:“奕辰哥哥,我很黑吗?”
  他在收拾散了一地的东西,心里也乱糟糟的,没意识到她话里细微的失落:“没有啊,不是你自己怕被晒黑的吗?”
  那竹扁了扁嘴:“是哦。”
  韩奕辰说:“你开学之后还要军训,这个天的太阳,估计晒几天就能把你打回原形了,你要不想黑,就要记得涂防晒。”
  那竹点头:“我知道了。”
  之后都没有说话,韩奕辰将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好了,又把自己的衣服取出来。
  男生都是有点懒的,韩奕辰刚去几天还能坚持自己洗衣服,后来连洗衣房都懒得送,把脏衣服包了包带回来洗。
  箱子下面都是他换下来的内裤跟袜子,他瞥了眼后面还在研究那瓶防晒的那竹,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回房间吧。”
  那竹应了声,转身出去。
  韩奕辰总觉得她好像又瘦了点,T恤下面的蝴蝶骨突出,收起的腰也细得不行。
  他看着她背影就觉得自己刚刚浑了,这么久没见面,其实应该跟她多说几句话的。
  可他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堵堵的。
  韩奕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休息了一会儿后就下了楼。那竹就坐在客厅里,没什么事做,开着电视看小猪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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