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吧。”薇薇安点了点那张彩页文件:“我还是很喜欢这个风格的。”
乔西最后提醒了她一下:“你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嗯。”薇薇安点了点头笑道:“我就是喜欢这个牌子。”
“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后天继续来上培训课程。”乔西给她留了一天的缓冲时间:
“正好你可以回学校去继续请假。”
说起请假这个事儿,薇薇安就想起了彼得。虽然自从她开始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后,西班牙语课上的两人一小组进行阅读和讲解的作业也停止了,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自家同桌有没有在学校里受欺负,她之前请的那名律师有没有控告Flash校园霸凌同学,她的心思一下子就偏过去了。
等唐克斯带着薇薇安从乔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她思前想后总是放心不下,便回家之后给彼得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响了好一阵子都没人接,薇薇安差点就要扣上话筒留言了,那边彼得才气喘吁吁地接起了电话,就好像刚跑完八百米似的:
“薇薇安?”
“是我。”薇薇安耐心地等他把气喘匀了才问道:
“最近Flash还有欺负你吗?”
彼得在那边挠了挠头,一瞬间他那些差点脱口而出的、类似于“我好想你、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你最近还好吗、工作顺利不顺利有没有人欺负你”这样的话语全都被薇薇安一句关心堵回了肚子里。他既觉得这种关心让他心里甜滋滋的,又暗恨起自己的不主动来,可是舌头硬生生就像是打了个死结一样,光是稳住语气、不要让对面感受到自己过分的热烈就很困难了:
“没有,Flash在自家门口把腿摔断了,正在静养,根本就没有办法来上学。”
薇薇安瞳孔紧缩——
把腿摔断这个套路,真是、真是该死地耳熟啊!
而今晚,神盾局专门针对薇薇安·艾林森的、差点就完全解散了的监控室,终于监控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薇薇安在和电话另一边的监护人通话,她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先生,您不能一直这样。他欺负别人,那就该让他接受规则、接受法律的制裁和判定啊,您这样越俎代庖,是不是不太好?”
“先生,请听我一句劝,人是不能代替法律的。”
从监听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明明只有薇薇安的,另一边传来的全都是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但是经过托尼·斯塔克友情提供的贾维斯进行解密之后,便出现了一道男人的声线:
“我没有代替法律,因为我就是法律。”
“Sir,这通电话的隐藏方式和那家咖啡店以及篡改艾林森小姐资料的完全一样。”今晚贾维斯受了托尼的命令,在神盾局的资料库里来去自由地转了一圈之后便得出了结论:
“这是独属于巫师这一团体的‘混淆咒’的威力,由此可以判定,艾林森小姐和英国魔法界有着极深的渊源。”
第37章
当晚薇薇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神盾局里引发了怎样的新一轮八卦, 类似于“理智讨论一下如果真有人想跟小天使谈恋爱, 那么他即将面对何等庞大的亲友团和怎样的家庭”这样的话题热度在内部论坛上居高不下, 而在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出面制止并说明了情况之后,对她的监视也减到了仅有此前一半的力度, 精英特工们倾巢而出,誓要把那个似敌非友的第42号特工捉拿归案。
外面寒风呼啸、夜色如墨,而她梦里的情景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的。
她做了个梦, 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人们都说随着年纪渐长,童年的记忆只会越来越模糊,但是如果那时的记忆真的让人印象深刻到了一定程度的话,就算是万能的灵药时间,也不能让她的记忆模糊半分。
薇薇安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寒冷而漆黑的深夜。她的父母已经感情完全破裂了, 商讨如何分割财产的时候简直就是在把她当成个皮球试图来来回回踢给对方。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在倒霉头上的时候, 任何事情都永远在向着最坏的那那一面发展:
薇薇安得了重病。
这是她那段痛苦的记忆里少有的、完全模糊了的部分, 只记得每天都要吃很多又贵又不见起色的药,父母看着她吃药的时候, 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在喝他们的血。这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地想,活着干什么呢,还是死了划算一点吧, 但是又出于对生的渴望, 苟延残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父母也不是没带她去过医院,但是每次他们去询问的时候, 医生都只会做一个固定的动作:摇头,时间一久,她就发现,每次她去挂号的时候,她的父母都会试图悄悄走掉。年幼的薇薇安还以为他们在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因此每次就算被扔下了,也能够找到他们,再不济也可以找警察,让警察把她送回家去。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许多次以来母亲看到她又回到了家中时候的表情,那表情十分复杂,就算薇薇安现在成年了也难以描绘其中的自责、内疚、认命、愤怒、怨毒……
她当时就有了隐隐约约的一个极为不乐观的想法:
我的母亲不要我了。
后来她的父母成功地打成了离婚官司,而她也被法院强行判给了母亲,再然后就是那个对她来说噩梦一样的夜晚了。她由于年纪小且重病之下神志不清,只能记得自己在某个晚上被放在离家很远的一家医院的长椅上坐好,她的母亲摸着她的头,声音平静而冷硬地告诉她:
“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挂号,很快回来。”
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想着既然妈妈让我在这里不要乱跑,那我就在那里乖乖地等着吧。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困意已经战胜了一切,久到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也没有人来将她带走。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了,甚至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她等的时间越来越久,也越来越困,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下地点着,眼睛也已经完全眯缝了起来,却还是在固执地等待着那个说好了“很快回来”的人,直到一双几乎跟冰冷的长椅一个温度的手将她抱了起来,即使隔着数层衣物,她都能感觉到那双手上的寒意刺骨。
那是一双十分修长而苍白的手,不难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优雅,但让人光是这么看着就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比那见鬼的天气都要冰冷的寒意。
“……找到你了。”那人很明显还不太会抱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既不能像抱婴儿一样横着抱,也不能领着她走,便只好用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把她捂在自己的胸口。他的衣服式样古怪,领子高,下摆很长,就好像画本上和故事里的那些巫师们穿的衣服一样,只不过这件衣服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巫师们那样破破烂烂的,而是十分高档,面料光滑而柔软,薇薇安一瞥之下,只能记得他的衣角绣着银光闪烁的“S”。
她微弱地挣扎了起来:“我……我要等妈妈……”
“你妈妈早就不想要你了。”那人把她放在手上颠了颠,似乎很是惊奇她那过轻的体重:“你自己都感受不出来么?” 薇薇安沉默了三秒钟后“哇”地一声哭出来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气壮山河,可是那人根本就没有流露出反感的迹象,只是等她哭累了之后又十分平静地来了一遍:
“你的母亲不要你了。”
——何等恶劣的男人。
薇薇安已经不想哭了。她被那人抱起来之后渐渐地感觉身上回暖了一些,而身上的温度一回来,凶猛的困意便也跟随着一起涌了上来,在沉入梦乡之前她挣扎着捞出一点神志问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无权知道我的名字。”那人嗤笑了声,半晌过后才开口:“但是没有名字也的确不方便。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薇薇安!”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还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你还好吗?醒过来,没事了,全都过去了。”
她从那个风雪交加的、漆黑的梦境里挣扎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的是唐克斯关心的面容:“薇薇安?你怎么样了,感觉如何?我睡前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就听见你好像做了噩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急之下我就进来了。”
“我……我做了个梦。”她捉住唐克斯的手腕,感受到了周围温暖如春的室温,感受到了手下的温度,才堪堪把自己从那个噩梦中扯了回来落回现实。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精致的摆设以及各种小玩意儿,看了下自己睡着的软床,还有她们正处在的、这座装潢典雅的小别墅第二层,觉得自己虽然眼下衣食无忧、风光且正当红,可与过去那重病缠身、备受嫌弃的自己一对比,真的是恍如隔世,心里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十分委屈: “……唐克斯,你陪我说会话吧。”
“好。”唐克斯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很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杯热牛奶安神。”
结果这姑娘可能生来就点满了名为“笨手笨脚”的天赋技能点,在凤凰社总部的时候便要三天两头被那个巨怪形状的伞架绊倒,进而让布莱克夫人尖叫得天昏地暗人人自危,在帮韦斯莱夫人布置餐桌的时候永远会在经过餐具架的时候带下一大把叉子来,这位潜行和跟踪两门课程差点没及格的年轻傲罗这次也不例外,她刚把一瓶热牛奶从保温箱里拿出来……
噼里啪啦哐哐铛铛,她不负众望地、成功地将半打旁边架子上的牛奶全都带翻在了地上。
“梅林啊!”唐克斯小声惨叫了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啊对了,恢复如初!”
她满怀希望地一抖魔杖,然而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可真不是说着玩的,她从来就不擅长家务魔法,让她参与和食死徒的对战都比让她去用魔法叠好一只袜子来得简单,那些泼洒在地上的牛奶在她的指挥之下整整齐齐地跳到了半空中,朝着对面的墙壁气势汹汹、波涛汹涌地冲了过去——
然后全都停在了半空,汇聚成一道牛奶的洪流钻进了下水道里。
唐克斯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心想自己的家务能力看来终于有了难能可贵的进步,结果下一秒就从她的背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把她所有的幻想泡泡都戳破了:
“你好,陌生的小姐。”
“请你放下魔杖,厨房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唐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麻瓜家里的生物,它有着细长的手脚、蝙蝠一样的大耳朵,绿色的眼睛又大又圆,亚麻的、印有家族徽章的茶巾被它当成了袍子披在身上,只要是个智商还在线的巫师就能认得出来,这是一只家养小精灵,还是十分专业的、服侍最古老的家族的那种。
可是为什么一个麻瓜的家里会有家养小精灵?麻瓜们不是连自家花园里的植物被隔壁巫师家里的地精咬断了全部的根茎都不会觉得不对劲的吗,为什么这种生物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人的家里,而且看起来还是在为薇薇安·艾林森、为这座普通人的宅邸服务的?
就算是Lord Voldemort他手眼通天,那也不可能在一个纯麻瓜的家里放一只能够与麻瓜的房屋共存的家养小精灵! 唐克斯暗暗握紧了魔杖,她深知小精灵的魔法力量与巫师们相比完全不逊色,而她的身前是这只出现得莫名其妙的小精灵,身后是还在楼上等着她回去的薇薇安,她咬着牙告诉自己,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你效忠于谁?”
小精灵用它那尖细的声音回答道:“主人命令过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走了,我会如实向主人禀报有你这么个人的存在的!”
唐克斯眼看它没有消失的迹象,手中的魔杖也不敢放松半分,结果她还没想好怎么从这里离开,就看见小精灵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然后“噼啪”一声爆响,便从唐克斯的面前消失了,而就在这时,从唐克斯的身后传来个迟疑的声音,耳熟得不能再耳熟了:
“呃……唐克斯?你听见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了吗?”
第38章
唐克斯真不愧是凤凰社里的中坚力量, 傲罗里数一数二的精英, 在面对着穿着米白色的绒绒睡裙、趿拉着一双同样毛绒绒的垂耳兔拖鞋的薇薇安的时候, 她也能说假话说得面不改色——取而代之变了色的是她的头发,发根已经全都变成了紫色了:
“我不小心打碎了牛奶, 吵到你了吗?”
薇薇安揉着眼睛过来牵她的衣袖:“没听见……只是觉得你太久没有回来,就想下来找你。”
“我不要牛奶啦,你陪我上去好不好?
唐克斯的心里顿时软成一片, 她摸了摸薇薇安的头顶,寻思着等着和卢平结婚之后也要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好好好,听你的,不要揉眼睛,乖啊。”
她把薇薇安塞回被窝里, 给她留了盏小夜灯,还陪她说了一会话。薇薇安很快就困得不行了, 她在沉入梦乡之前, 拉着唐克斯的衣袖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的头发是不是变色了?”
唐克斯赶紧扯了绺头发看看,发现真的发根已经完全变成紫色了。她是个天生的阿尼马格斯, 因此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自己的容貌,但是她情绪波动过分剧烈的时候,这个平时很省染发钱的能力就有点不太好说了。她赶紧顾左右而言他,试图在薇薇安半睡不醒的时候蒙混过关: “以前是紫色的头发, 现在染了个跟你一样的发色。好了, 没啥大事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