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不爱她。
“尽管这只是我眼下能尽的微薄之力，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每个有能力的人都献出一份力量，都伸出一只手，那么无尽的深渊都将被缩短，不可逾越的天堑也终将会被抹平。”她微微一点头，算是结束了这段发言，然而她的话语引出的滔天巨浪，却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内就扩散到了全国，甚至在数周之后，在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对家庭冷暴力和遗弃儿童这两个话题的热议：
“就我个人而言，我由衷地希望，再也不会有孩子会像我一样，在寒冷的冬日深夜，被父母遗弃在医院里不止一次。我一次次找回，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离弃。不幸中的万幸，我现在的监护人保护了我，我对他很是感激，而眼下我已经长大成人，便很想为有着相似遭遇的孩子们做些什么。”
“我衷心地祝愿，每个孩子都能在父母的关爱和保护下成长，你们有所食，有所居，有所依靠，且病有所医。如果我的祝愿能够在有朝一日变成真实……”她露出一个浅淡的、温柔的微笑来，诚恳认真得让人想为她落泪：
“到那时，我就别无他求了。”
她穿着玫瑰红色的长裙，就那么骄傲地、认真地站在那里，说着对那些生活在幸福里的、从来都与“苦难”这个词无缘的那些普通人来说太过沉重和遥远的话语。
——恰如风中玫瑰。
即使狂风摧折，也只是偶一低头，即使暴雨侵袭，也只有一滴泪。娇艳、肆意、明媚得让众人都不得不为之让路，容色与风骨一样正当好时候。
除了时光，没有什么能让她凋谢。
史蒂夫·罗杰斯一瞬间忘却了呼吸，却又感觉整个人都在为薇薇安刚刚说的那些话震颤。自从他来到新世界之后第一次感觉如此心潮澎湃，就像是他的灵魂终于被唤醒了一样。有力的颤动从心房传到四肢百骸，他甚至不用四倍听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响，隆隆如春雷。
风中摇曳的玫瑰，就像沉睡中的梦。
梦中一切将缺乏，梦中一切将获胜。
低头仰首在摇摆，梦幻之中度一生。
第34章
“我送你回去吧。”酒会结束之后, 娜塔莎和朗姆洛便同时接到了工作更改的通知, 说是会有人来接替他们的工作, 而娜塔莎在酒会上没有监测到任何病毒感染的迹象，她需要回去打报告确认这个线人的可信度, 毕竟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扑空了，事不过三，因而眼下留在酒会上、能够送薇薇安回去的只有史蒂夫一人。希尔特工来接娜塔莎的时候正是考虑到这一层, 因此又调了一辆车过来，车钥匙现在就被握在史蒂夫的手里，他有些紧张地问薇薇安：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薇薇安愉快地答应了。她原本就打算在跟乔西打过招呼后就提前离开，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赶了巧了：“现在走？”
“好。”史蒂夫和她并肩向外走去, 夜风迎面吹来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薇薇安抖了一下，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稍等一下, 我很快就过来。”
薇薇安光从身高上来看就比他矮了将近二十公分, 更别说两人的体型差了，数周之前他骑着摩托带薇薇安飞驰的时候, 俯下身就能把她盖得差不多严严实实，而他穿起正装来，两人的差别便更为明显了。薇薇安虽然高挑，但是整个人总体来说还是偏向纤细匀称、甚至有些偏瘦的, 看来这么久的节食和锻炼相结合颇有成效, 而史蒂夫那叫一个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肩宽腰细, 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他的西装外套甚至能把薇薇安上半身完全包起来。
薇薇安揪着史蒂夫的外套，感觉自己周围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他的身上有浅淡的衣物洗涤剂的味道，终年不变，跟时尚圈里这些恨不得出门都要从首饰到香水搭配得无一不精的人截然不同，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而温和的感觉。
她抓着那件还带着史蒂夫体温余韵的外套，突然就沉默了下来，直到史蒂夫把车开过来了，帮她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后座上，才出声道：
“谢谢。”
史蒂夫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薇薇，你永远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他的声音本来就极具磁性，这么一来更是具有男子气概，有着不容反抗却又格外温柔的感觉，那种汹涌的男性荷尔蒙在短短一句话之内便扑面而来，薇薇安觉得自己的脸开始有点发烫，便将手贴在脸侧试图给自己降温。
两人在前往艾林森宅的途中一路无言，等到他停稳了车子，给薇薇安开门的时候，他将几乎完全滑落下来的衣服往她肩头提了提：
“薇薇，我得为我曾经的隐瞒向你致歉。”
薇薇安略微睁大了眼睛来掩盖自己的手足无措：“我没有生你的气……”
“是的，你没有生气，你只是在感觉不安。”史蒂夫叹口气，两双蓝眼睛对视之下，竟然难得地不是他先移开视线，他的手指擦过薇薇安的脸侧，坚定而耐心地开口道：
“我很抱歉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是那时我有任务在身，能不暴露就尽量不暴露是我们的行动原则。如果我没有冒犯到你的话……对我笑笑好么？”
薇薇安这才收回视线，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那个笑容甜美而脆弱，和之前那个在酒会上对着记者大声说出自己要捐献所有收入的姑娘判若两人，而这才是她当下最真实的状态，这让史蒂夫更加心疼她了：
“后来我曾无数次想对你坦白身份，但是每次要么是有突发状况，要么我到后来，连自己本来想做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记得要跟你说这个呢？虽然隐瞒是不好的事情，可是我一遇见你，就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做的傻事一件接一件。”
史蒂夫轻轻触碰了下薇薇安的侧脸，但是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手足无措地缩回手，一瞬不瞬地看着薇薇安，认真地开口：
“我想要得到始终保护你的这份殊荣，薇薇。”
“你愿意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么？”
次日早，复仇者大厦公共休息层。
“——所以，你把艾林森小姐送回了家。”托尼刚改造完一套盔甲从实验室出来，脸上还沾着好几道机油的痕迹，不过他的精神头还很足，尚且能够对他们的好队长为什么迄今为止仍然在坚强地保持单身一事做出合理客观的分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史蒂夫反问道：“否则呢？”
“没有告别吻？好吧就算女孩子普遍性地都会矜持一些，你也丁点儿不主动，在那种氛围下，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你还记得吗队长，你以前可是差点就能把她约去博物馆了，为什么昨晚你不加把劲儿再努力一下？！你就跟她说‘想要始终保护她’？队长，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你们以前流行的那套含蓄委婉早就成了过时的老古董了好吗？！”托尼哀叫一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颤巍巍地伸出只手对着娜塔莎示意：“不行，我觉得我真的尽力了。放过我吧，好特工，我们还是和队长一起数日子准备给艾林森提前过十八岁生日比较划算。”
娜塔莎冷酷无情地回复道：“不行，我也尽力过了。”
“好吧好吧，让伟大的钢铁侠来看一下问题出在哪里。”托尼挠了挠头，又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决定从双方认知入手：“你是怎么看艾林森的？”
“善良是一种很好的品质，持之以恒也难能可贵，但是当一个人，能够在不管经受了什么，不管被怎样恶语中伤、被质疑被丢弃过之后，依然对一切都依然抱有极大的善意，能将这两种宝贵的品质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更为动人了。”史蒂夫笑笑：
“我觉得她的坚强和善良比她的美貌更吸引人。”
托尼和娜塔莎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娜塔莎秉着同胞爱的原则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劝他：
“队长，情话应该当着女孩子的面说给她听。”
“啊？”史蒂夫一愣：“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说情话。”
“我觉得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托尼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端着咖啡杯就往实验室里溜之大吉：“问题就出在这儿，队长，你那老派的罗曼蒂克追人风格哟。”
娜塔莎也正式宣告罢工：“队长，往好的方面看，至少你昨晚很有进展，还是按照你的节奏来吧。”
“我会的。”史蒂夫笑了笑穿上那件夹克准备出门：“走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娜塔莎隐隐闻到了八卦的气息：“你昨晚不是没约她出去吗？”
“是没有。”史蒂夫笑了笑，将桌上的手机收进了口袋里：“今天早晨刚约的。她要去进行纽约秋冬时装周的面试了，事出突然，我要去送送她。”
娜塔莎耸了耸肩膀，开始专心对付自己的那份早饭，小声嘟囔道：“我昨晚就知道了。”
史蒂夫已经快要出门了，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四倍听力也没有办法完全听清楚娜塔莎的自言自语，他停下了出门的脚步问道：“什么？”
“我说，加油。”娜塔莎向他挥了挥叉子：“队长，祝你的爱情运永远处于昨晚的巅峰水平。”
等到史蒂夫来到薇薇安跟他刚刚约好的地方的时候，薇薇安也刚到。她穿着米白色的长风衣，上身是同色系的针织衫，黑色的阔腿裤下是高跟的羊皮小靴，利落而不乏柔美，头发编成了松松的鱼骨辫搭在胸前，一副茶色的太阳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却遮不住她出众的气质半分。
薇薇安将耳畔没能编进辫子里的碎发往后挽了挽，小声道：“谢谢你来送我。”
史蒂夫有心多跟她说句话，结果昨晚的那次爆发可能短期内消耗光了他所有的智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娜塔莎也很想你。”
“我知道。”薇薇安笑着点点头：“我们昨晚视频通话来着，可惜娜塔说她今天忙，要不就可以跟你一起来啦。” 史蒂夫好容易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大实话“不她一点儿也不忙”咽了回去。
薇薇安抬起眼睛看着他，笑了笑：“那我走了？”
“一路顺风。”史蒂夫看着她上了车，觉得有句话真应该在昨晚就说出来，可是时间一过，再加上眼下是在公共场合，便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倒不如不说，便抬手在眉边一挥，比了个送行礼，薇薇安笑了出来，她摘掉墨镜，那双澄澈而明亮的蓝色双眼便露了出来，有模有样地比了个一样的动作：
“明年见。”
史蒂夫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快到十二月的月底了，今年的圣诞和新年他怕是都要和薇薇安错开过，他在纽约的复仇者大厦和队友们一起，而她则辗转在各大秀场的面试现场，准备给自己的未来拓宽道路。虽然理智上他明白这是最好的、对她的未来最有利的选择，但是还是忍耐不住地从这一刻就开始过早地想念她了。
——你在下午四点来，一到三点我就开始幸福了。你从现在开始跟我说离别，我便在下一秒，就开始提前想念你了。
他望向薇薇安，认真又温和地说：
“明年见。”
第35章
薇薇安来到面试现场的时候, 发现虽然她是提前十分钟到的, 但是这里已经坐满了超过一半的女孩了。现场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美人, 胸型漂亮，腰细腿长那都是最基本的标配, 有的模特们看来已经互相认识了，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她们站着的时候, 薇薇安粗略估计了一下，就算她们赤着脚不穿高跟鞋都要比自己高些，就算不用站在一起，就这么遥遥略作对比，就衬得她愈发像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了——虽然本来也是。
“薇薇安？”从旁边的长椅上传来个迟疑的声音：“你也来了？”
艾拉自从在维密差点来了个惊天一摔之后处境就一直不怎么好。基本上高端秀场的大门全都对着她关上了, 现在她要么选择自降身价，把出场费拉到和新人一样的水平或者干脆不要钱也不要衣服, 再动用全部人脉换来一个面试机会, 要么就放弃在模特圈继续混下去，趁着她的话题热度还没有完全过去, 攻入娱乐圈赶紧改头换面变化路线才是正理。
而很明显，后一条路远比前一条路来得划算和简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固执地选择了留在这里。她曾经是维密秀台上少见的亚洲面孔，是第一个能够打入欧美市场的韩国姑娘, 也曾经是有过热度和话题度的人, 现在只能沦落到和新人模特们坐在一起、甚至无人搭理她的地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执着地留下来。
薇薇安对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然后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艾拉！见到你真好！”
周围的模特们或多或少都在打量着这两人，真是搞不明白她们是怎么搭上线的。一个是明显已经过气了的、在维密上差点摔倒的人，而另一个就是被艾拉那一摔差点耽误了定点的受害者，而她之前还对艾拉伸出过援手，那眼下既然她已经成为维密本年度的招牌了，底气也足，至少会对害过自己的人避而远之的吧？为什么现在她们看起来还感情不错的样子？这是艾林森要给她下绊子了吗？
其实薇薇安在勾心斗角这方面的智商还真没上升到这个级别。她的监护人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这姑娘在二十一世纪长到了这么大，都还不太会说脏话，对某些“含义深刻”的词语也不甚了解，对世间一切事物都抱有极高的热爱，对人报以纯粹的善意，更别说去坑害别人了。她现在能想到的最高级别的下绊子可能还真的是伸出脚去绊人，而且恐怕还会在马上就要绊倒人的前一秒收回来。无怪乎之前唐克斯向凤凰社打报告的时候说她“甜得名不虚传”，说Lord Voldemort家的小姑娘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堪称新时代非物质文化遗产级别的超级甜心。
面试很快就开始了。模特们的模卡——相当于她们的名片，上面有每个人的基本资料和最为出色和能够展示个人风采的照片——已经在此前进行过第一次筛选，而眼下进行的便是将真人和模卡相对比，以便更为直观地看出每个人的台步和气质如何，是否真的能够在时装周上走出她们自己的风采，能否撑得起服装的气场。前面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在里面进行的面试究竟是怎样的，艾拉小声问薇薇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