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付账。”
虽然最后还是他付的账，还要顶着酒吧女暧昧的目光把这滩烂泥巴扛到楼上的房间去。妈的，想想就憋屈。等他满身酒味、摇摇晃晃地一脚油门把摩托开出了飞车的感觉，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改了路线，好巧不巧地路过艾林森宅。他远远地就能看见那里二楼的灯还亮着，窗帘是温柔的奶白和米黄色，朦胧的灯光从窗口洒下，在地上投射出淡淡的金斑。
“小姑娘家家的，熬什么夜。”他吹了一路的冷风之后觉得酒意有些上涌，便点了根烟准备冷静一下，结果正在他刚拿出打火机，那小小的火苗还没接近他嘴里叼着的烟头的时候——
“朗姆洛！”薇薇安猛地开开了窗，半边身子都探了出来，对着楼下的他挥手：“我听见你的摩托声啦，怎么样，你感冒好了吗？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外面？”
“我操。”朗姆洛手里的烟在不知不觉间都掉到了地上，他浑然不知地喃喃骂了声：“真他妈的巧。”
这真是……太巧了。周围一片黑暗，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坏了七七八八，仅有的几盏灯也只能发出苟延残喘的昏暗的光线，愈发衬得那来自艾林森宅二楼的光芒是何等温暖、何等明亮。
可是不管那里的光芒如何璀璨，都比不上薇薇安眼中惊喜与纯粹的善意来得半分夺目。这种极为纯粹的、温柔的善意对他这种常年游走在法律与生死边缘、踩着血与硝烟的余韵拿命换钱的雇佣兵来说委实太过分，也太遥不可及了。
那一瞬间他简直想落荒而逃。
第31章
布洛克·朗姆洛那是什么人啊, 九头蛇中仅存的良心, 神盾局特战队里行动力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队长, 一脚横跨两大势力，拿三份工资都丝毫不心虚的意大利裔汉子, 就算是犯起怂来也有种很微妙的、理直气壮的“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潇洒自在的感觉。他正要跨上摩托溜之大吉的时候，放在他兜里的手机便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薇薇安打给他的, 手一抖就把电话给挂了，结果他挂完电话的下一秒便后悔了起来。等他再抬头看的时候，发现薇薇安已经把窗户关上了，隐约能听见她噔噔噔一路从楼上跑到楼下的声音，朗姆洛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就等着薇薇安出来呢。然而半分钟后他那被酒精泡了个醺醺然的大脑才终于找回了点理性：
她都没让我在这儿等她呢，我为啥要在这儿像个傻子似的一动不动？
然而机会总是转瞬即逝的, 逃跑的机会也同理可证。薇薇安抱着瓶热牛奶匆匆跑出门来到了他的面前——耶稣基督啊, 这姑娘甚至在牛奶的外面套了个毛绒绒的保暖套，还是特别少女的粉红色：
“实在太晚了我就不让你进来暖和下啦。”她抽了抽鼻子, 皱起了眉：“你喝酒了？”
朗姆洛在她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只有实话实说的份儿：“喝了一点。”
“这可不太像一点儿的样子。”薇薇安叹了口气，将那瓶暖呼呼的牛奶递给他：
“给你这个，早点回去吧, 最好不要酒驾。”
朗姆洛沉默地接过那个牛奶瓶子挂在车把上, 那个粉红色的、毛绒绒的瓶子立时成为了酷炫帅气的机车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你是个好人，别这么不爱惜自己。”
朗姆洛表情微妙地接受了薇薇安的夸奖。他下意识伸出手, 蹭了蹭她的脸，发现自己还带着作战手套，而这种手套的质地委实太粗糙了，就这么轻轻一碰都能在她肌肤细嫩的脸上留下红痕，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都带着绮丽色彩的东西付诸实践了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嗤笑道：“小姑娘，你才见过多少人，就敢说我是好人？”
“我可是见过美国队长的。”薇薇安笑道：
“这个很有代表性吧？实不相瞒，我能吹一年！”
朗姆洛心下暗惊，试探道：“你见过队长了？”
“是啊。”薇薇安捂了捂嘴，小声说：“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所以我暂时保持沉默，等我知道了能不能让你知道之后再让你知道。”
这一大串的知道和不知道就像是绕口令一样，劈头盖脸砸得本来就酒意上头的朗姆洛头晕眼花不想说话。他跨上机车，把那辆之前开得就差从地上起飞了的摩托慢吞吞地开上马路，余光看见薇薇安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送他离开。
他原本是想去最近的安全屋的，结果没想到路才走了一半，来自九头蛇的通讯就被强行接通了：
“布洛克·朗姆洛，收到通知之后第一时间赶回基地，冬兵即将被再次唤醒，武器管理员需立即就位。”
“操。”朗姆洛抹了把脸：“这次又要干什么？”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因为按惯例来说得到的肯定是“你无权过问”这样例行公事的回答，而且他自认已经很了解九头蛇的尿性了，每次出动冬兵的时候都是有针对政府高层或者不愿意合作人员的暗杀任务。结果这次通讯器那边的人竟然回答他了，甚至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在他预想中的答案：
“已确认E-42病毒研制者兼疑似携带者第42号特工完全叛逃，资料被销毁，对方反追踪本领高强，你带着冬兵和全队去追踪，务必在第42号特工将此病毒敌我不分大范围投放之前处理掉。”
朗姆洛就算只跟负责研发的那边打过没几次交道，也听说过传说中大名鼎鼎的E-42，这种病毒甚至被誉为“前期能够与超级士兵血清媲美”的好东西，而且它的后劲儿可比血清要凶猛得多。想想吧，如果将这种病毒大范围投放下去，而在人们完全不设防也不了解的情况下，不出太长时间，他们就能拥有一整座城市的怪物军队！
而就在这种病毒研制成功的当晚，第42号特工消失了。
第42号特工在整个九头蛇纽约分部都是个难解之谜。此人性别不明，年龄不详，爱好履历人际关系统统不明。就算你上一秒跟这人面对面交谈过，下一秒就会把跟此人相关的任何资料全都忘个一干二净。但是此人的资料是在亚历山大·皮尔斯那里备份过的，因此大家虽然对这位神龙不见首更不见尾的神秘同事颇有意见，但是这人研究出来的东西杀伤力强大，被经42号特工之手改造过的武器也都格外好用，因此渐渐地大家也就接受了基地内部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甚至在此人消失的当晚和次日还本着保护科研人员的原则着重寻找来着。
寻找未果之下，他们不得不启用紧急预案，优先寻找病毒，其次在第42号特工仍然神志正常的前提下将其带回基地，如果病毒已经侵袭了此人，那么就地解决，不留活口。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晚，从未知信号源发来了挑衅的信号：
Form E-42：FUCK HYDRA。
“我知道了。”朗姆洛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汽车声，是那些在酒馆里喝酒的队员们前来接他：“这就回去。”
他从上车之后就神色郁郁，周围的队员们很有眼色，大气都不敢喘。但是偏偏有个新人胆大包天，由此可见“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话果然不假：“队长，我来问你个事。”
朗姆洛一扬眉：“说“
这位新队员卖起队友来毫不含糊：“我听罗林斯副队说你要调职了，队长，打个商量，我记得你好像之前接了个活儿是不？去艾林森那里当保镖的那。可千万别说你忘了啊。”
朗姆洛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忘，怎么？”
“你看啊队长，现在第42号特工已经确认叛逃了，你要不要把这个让出来？”新队员蠢蠢欲动：“后勤部那边已经在跃跃欲试了，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闭嘴吧你个兔崽子！”朗姆洛怒极攻心地咆哮了起来。
数天过后，纽约曼哈顿区，维多利亚的秘密分店。
“就近的所有分店都已经无法调货了？”负责人推了推眼镜，在联络本上划掉最后一个纽约分店的名字：“那就向总部打报告申请调货吧，不管是多是少，好歹补一点上来。”
她的助手开始打电话，结果电话那边也是一团糟，那边的货物调配负责人一接起电话来就哑着嗓子连珠炮地问道：
“是要来补363026这款货的吗？哦，就是薇薇安·艾林森刚拍过宣传照的那款，如果是的话留下分店编号，现在363026已经全线售罄，想补货的话最快也要下个星期了。”
电话那边真是兵荒马乱，隐约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伴着时不时响起的汇报的声音，从纽约到旧金山，从总部俄亥俄州到首都华盛顿，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薇薇安·艾林森展现出了极其惊人的带货能力，在她为之拍摄了宣传照的内衣上市几天之后，仅仅纽约的各分店就全线断货，而且还在断货前达成了每分钟千余件的惊人销量，而高层之前出于“她只不过是个新人而已，要不是有个占大头的投资方始终要求她拍摄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给她这么好的资源，就算拍了也卖不火”的考虑，对销量的预估出现了极为严重的错误，导致363026这款内衣在全美范围内都罕见地出现了“一衣难求”的局面。
而她所为之拍摄过硬照的香水销量也毫不逊色。虽然这东西比内衣更耐用一点，更新换代的频率也不如贴身衣物的高，但是在本周的销售量里也是遥遥领先，一气将所有同期的香水产品全都压在了下面，直观地展现在报表上的时候便是那落下别的商品销量的长长一条。
这对哪怕任何一个维密天使来说，都是很可观的带货能力了，更别提薇薇安还是个新人，刚签在维密公司下不到一年，现在甚至还处于培训期，而对新人们来说，在培训期取得的成功总是最令人瞩目的，何况这个程度的呢？
“太不可思议了。”乔西看着报表，觉得自己之前带一个卡洛利娜就已经很让她有面子了，没想到新签在她手下的艾林森也丝毫不逊色，虽然她年纪还小，对比一下卡洛利娜现在已经能够走遍各大名牌秀场的成绩，她也稍显弱势，但是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迅速追赶上她的前辈们：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报纸——你这是干什么啊薇薇安？学习鸵鸟？好了，别把头埋在手里了，来看看，今天报纸的时尚版块上有你的专栏。”
被时尚界高度赞誉为“捷克之光”、爱称为“KK”的卡洛利娜正在努力把薇薇安的脸从她自己手里拔/出来，温和地鼓励她：“来嘛，别害羞亲爱的，这可是你实打实取得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啦，值得庆祝！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哟。”
薇薇安一头扎在卡洛利娜的胸前死活不愿意起来了，甜兮兮地撒娇：“卡娜卡娜，我别的什么都不要，就想要个抱抱！”
在乔西手上的报纸专栏上，那一行几乎概括了薇薇安这几年所有成绩的话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她是最吸金的维密小天使。”
第32章
自从薇薇安靠着今年的维密秀一夜成名、甚至被维密签下来之后, 她的热度便始终居高不减, 再加上这次她所展示出的强大带货能力, 一下子便让她成为了记者们眼里本月最具采访价值的人物。然而当记者们准备像往常一样预约采访或者蹲点偷拍的时候才发现，任何一条通向薇薇安身边的路全都被微妙地堵死了。
首先他们考虑的是预约采访, 但是目前薇薇安已经结束了当季所有的拍摄计划，而纽约时装周的面试已经迫在眉睫，否则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去面试了，采访一定要赶早，最好就在这几天，但对此乔西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她还没成年，需要问到监护人的意见, 但是监护人的电话完全打不通，只有薇薇安本人能找到她自家的监护人。我们也想安排也想给她曝光率啊, 可是我们是真没办法。”
因此便有些狗仔——还是新人狗仔, 动了别的心思。这些人还没来得及从老前辈们的口中听说那些惨烈失业的前例，也不知道眼下行业里默认的“不报道薇薇安·艾林森”绯闻的、安全起见的潜规则, 因此他们便整天整夜地蹲在艾林森宅外，结果没过几个小时，就有全副武装的警察来把他们揪走了。
对此神盾局表示：监听器和监视器本来就在这边时断时续地失灵，你们还要来捣乱, 不行, 带走！
而此时，已经成为话题讨论中心的薇薇安正在自家二楼和娜塔莎互相帮忙涂指甲油。她们身边的桌子上摆了一整盘零食, 以黑巧克力和魔芋饼干居多，还有个十分新鲜的、摆的相当好看的果盘，是薇薇安亲自切出来的，不过眼下这两人都忙着八卦呢，根本就没空吃东西。
“要我说，你过早被维密签走，利弊皆有。”娜塔莎边帮薇薇安涂指甲油边分析道：“你身价倍增，势头正劲，维密也捧你，各家媒体都给你面子，你甚至有了一期专栏，这对新人们来说可谓殊荣，一时半会儿没有第二个新人能与你抗衡，可以说是风头无两了。”
薇薇安乖巧地端坐在小椅子上一动不动：“哎，还行吧，还没红到能够肆无忌惮大吃大喝的地步。”她很忧郁、很真实地叹了口气：“昨晚做梦还梦见自己吃了巧克力火锅，一觉起来什么都是空的。”
娜塔莎轻轻地用那只没有拿指甲油刷子的手戳了戳她的脸：“等以后你空出时间来了我们一起去吃，吃完健身，不怕。薇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事业方面从此也被局限在这里了呢？到时候不管你在哪里，你做什么，人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把你打上‘维密天使’的标签，并且始终用这个固定的标准来衡量你，压力会很大的。”
“是啊，我曾经也这么想过。”薇薇安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觉得堪称完美：“不过后来我有了别的想法了。暂且先对你保密，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等成功了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娜塔莎捉住了她的手，洒上细细密密的金粉之后打开美甲光疗灯烤瓷实：“好，那我就满怀希望等着——你别动。”
“你知道的好多。”薇薇安说：“我一开始都根本考虑不到这一层呢。”
“我以前也做过内衣模特。”娜塔莎把自己以前的经历掐头去尾讲给她听：“转型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些困难，幸好我坚持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