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吗？”
薇薇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亲爱的，相信你自己，正常发挥，没什么可紧张的，不要担心。”
艾拉咬着嘴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但是这时里面已经叫到了薇薇安的名字了：
“下一个，薇薇安·艾林森！”
薇薇安起身向房间里走去。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在她面前坐成一排的设计师，还有本次主办方所派来的几位高层人员。这几位设计师的名字在时尚圈可谓如雷贯耳，从迈克尔·科尔斯到拉尔夫·劳伦，再到麦克斯·阿兹里亚，还有今年刚刚兴起的新锐品牌盖娅传说，而盖娅传说也对本次的时装周颇为重视，光看他们派来的人就知道了，是设计师兼创始人、艺术总监熊英亲自前来。
她身为一名女性，还是亚洲女性，能够顶得住性别和性向两大歧视在百分八十都是姬佬和基佬的时尚圈打拼至今，且能够和各大设计师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被欧美时尚圈接纳了的信号，也象征着大家对她的肯定。长长的桌子后面，仅仅坐着她这一名女性，而在薇薇安还没有进门之前，她光是看着初选通过的模特们的模卡，就对薇薇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你看她的眼睛。”她和身边的麦克斯低声交换着意见：“十分具有穿透力，但是她的神情和长相又很好地中和了过分锐利与咄咄逼人的感觉，她的硬照质量完全过关，让人难以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正是如此。”麦克斯赞同道：“而且你还记得那场维密秀吗？她应变能力强，台步功底够硬。”
“矜持、明艳又天真，既能够让人们萌发出保护欲，又能够把她自身的美展示出来，两相叠加之下很是加分的，在秀场上辨识度极高，虽然身高略微有点矮，但是她还没成年，应该能再长一长。”熊英点点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真人了。”
这时薇薇安正好推门而入。她随手关上门，走到房间正中向设计师们问好的时候自信又礼貌，虽然说时尚圈里颜值高的女性比比皆是，但是她的身上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气质，柔和而令人放松，让人不由自主便会对她产生好感。麦克斯看着熊英好像没有发话的意思，心想难道这位女士的眼光这么高，就连薇薇安也不能入她的眼？便开口道：
“艾林森小姐，走一段台步来让我们看看。”
薇薇安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便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正常来说，女性在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时候，因为重心和肢体协调的种种因素，总会有习惯性的膝盖弯曲。这样虽然可以让走路的负担少一些，但是在秀场上这可是大忌，因为膝盖的弯曲会在视觉上拉低模特的身高，进而让拍出来的照片也不好看，而且也会让走秀时候的观众们最为直观地感受到模特的气场不足。
而薇薇安走起来的时候，几乎每走一步膝盖都是笔直的，这让她没有一丁点儿赘肉的双腿在视觉上更加修长了。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着鼓点一样，自信、准确而有力，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节奏，从小腿到大腿的肌肉绷紧，线条极为流畅漂亮，干练的交叉步尽得吉赛尔·邦辰真传，气场强大得宛如身后随有千军万马。
虽然她当下年龄尚小，身材与那些已经成年了、或者正当红的名模，诸如吉赛尔和卡洛利娜相比，仍然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青涩，但是这种青涩和她那矜持明艳的面孔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便愈发显得她气质出众、令人过目难忘了。
“很好。”麦克斯和周围的设计师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基本上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姑娘应该会出现在纽约时装周的名单里，而她能够在本次时装周上为自己争取到哪个品牌、顺序上在什么位置，就全看公司和她自己的运作能力了：“还有人想看看这位女士能够带给我们什么意外的惊喜吗？”
“艾林森小姐。”熊英对她点了点头，向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口：“去换套我的衣服，再来走一遍。”
薇薇安从来没有来过这种级别的秀场面试，事实上，她从一开始便顺风顺水得过了头，这也正是让狗仔们对她的身家背景报以极高好奇心的原因，她完全不知道在这种级别的秀场上，如果被某个品牌的总监兼设计师点名，让她换一下自家的衣服再走一遍，这就是对她报以极高希望的标志了。
而她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再次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过分紧张，依然自信心满点地展现出了自己最高的水平。盖娅传说的总监和设计师熊英是中国人，而在她的盖娅传说一炮打响之前，几乎西方秀场上出现的所有中国元素无非就是龙凤牡丹、大红大紫、盘扣立领和金银刺绣，简直就要把“富贵逼人”四个字具象化穿在身上。
因此在前几年，盖娅传说将水墨的花鸟鱼虫、月下园林、飘渺自在的侠骨仙风还有缂丝，苏绣盘金绣以及手绘元素引入的时候，在西方秀场上引起的轰动是十级地震级别的。她不仅在配色上没有落入“金银蓝紫红”的窠臼，更是别出心裁，将柔美典雅的主题别具匠心地展现在每一个角落，譬如在编织的时候缀有一圈流苏的斗笠，模特的上半张脸在掩映下若隐若现，红唇便更为勾人，再比如说模特手里拿着的配件是双面刺绣的团扇，脚下的鞋跟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而薇薇安换上的则是一袭深蓝色的长裙。这条裙子在上半身采用了交领的设计方式，窄窄的一条精致的缂丝束腰将她的腰肢衬托得愈发纤细迷人、不堪一握了。下半身的裙摆肆意散开，开叉正好在一个不过分暴露也不过分保守的位置，露出她修长的腿，当她走起来的时候，裙摆上采用渐变绣法的花朵便与她脚上绣着同样图案的高跟鞋呼应，风姿绰约，使人心折。
几乎所有涉及东方风格的衣物都会让亚洲面孔来展示，因为欧美模特的轮廓太深，会有违和感，但是盖娅传说和之前所有的中国风都不一样。她使用的元素少而精，几乎每一处都是韵味十足的神来之笔，色彩淡雅，用料高级，因此就算是金发的薇薇安穿着这一套裙子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嗯，谢谢。”熊英点了点头，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表示，她本来想看看这姑娘的反应的，结果没想到薇薇安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淡定，换完衣服、跟他们告辞过便脚步轻快地出去了，被蹭得有点松了的鱼骨辫在她身后轻盈地跳动，丁点儿都看不出那种被设计师点名却没有后续的沮丧来。
“你这是……？”麦克斯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个数了，估计熊英是想让薇薇安在今年穿着盖娅传说在纽约时装周上走秀，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多问了一句，而幸好他多问了一句。
熊英将薇薇安的模卡翻了过去，轻描淡写地说：
“我想让她来做我们盖娅传说的专属模特，我真喜欢她。”
“你这个构想可有点难度。”麦克斯提醒她：“还记得不？薇薇安·艾林森已经是维密的签约天使了，你这不是要从他们手里抢人吗？”
“维密是内衣品牌，我们是高定，井水不犯河水，聪明的品牌应该不会拒绝两两合作的机会的。”熊英笑了笑：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正式签约的天使呢，只是个‘小天使’而已，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就要去试上一试。如果因为我的犹疑不决而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好的模特的话，我会抱憾终身的。”
第36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薇薇安一个人跑遍了即将举办的所有秀场的面试, 至少四大时装周纽约, 巴黎，米兰和伦敦的面试都被她跑了个遍, 艾拉和她也在保持着联系，当得知艾拉眼下的处境不太好的时候，薇薇安给她提了个建议：
“你的学业完成到什么程度了？要不要试着回去读书？”
艾拉在那边沉默了一下：“……硕士级别。”
“那很好啊。”薇薇安正好从迪奥的面试场里出来, 这个牌子的面试和时装周的很不一样，所有的女孩们都进去一遍后设计师和高层们就会当场给出结果，虽然她没有被迪奥选中——迪奥正是出于她现在是维密的试用天使的考虑才拒绝的她——但是她一点儿沮丧的样子都没有，在和艾拉打电话的时候依然在很乐观地安慰她：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生物。”艾拉笑了笑：“生物与制药。”
“这个专业现在就业前景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薇薇安拼命回想着自己最近是在哪里看到过有一则公司的招聘广告的来着：“奥斯本公司最近好像在招人？到底是不是这个公司来着……抱歉，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艾拉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薇薇安只能听见她和缓的、悠长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她才再次开口：
“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负责接薇薇安的车已经来了, 而且她的手机电量已经过低，挣扎在了自动关机的边缘, 她不得不跟艾拉道别：“我相信你的实力，艾拉。虽然我很想跟你再说一会儿，但是接我的人都在我面前了，我得先挂电话, 亲爱的, 等我，我马上就可以回去见到你啦！”
艾拉在那边轻轻笑了声：“好姑娘, 你短期之内应该见不到我……不过我很期待我们再次相遇的那天，到时候我会给你带礼物的，希望你能够喜欢。”
薇薇安挂掉电话的时候，前来接她的那辆车正好停在她的面前，那个留着灿金色短发的姑娘向薇薇安眨了眨眼：“你好，艾林森小姐。我是你的新一任贴身保镖兼助理，希望我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处愉快。顺便说一句，我可喜欢你了。”
“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咖啡店里见过？”薇薇安向她伸出手：“我特别喜欢你的头发，这让我有种多了个姐姐的感觉，好开心。”
“是的，我还记得你要的咖啡是低脂奶，不加糖的半份。我叫尼法朵拉·唐克斯。”她打了个冷战，握住薇薇安的手很是情真意切地拜托她：“请千万不要叫我尼法朵拉，真不知道我亲爱的妈妈在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叫我唐克斯就好。”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她帮薇薇安拉开车门：“小心，别碰到头。”
“我们先回公司去和乔西姐姐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薇薇安看着手里终于因为电量过低而自动关机了的手机：“或者你有手机吗，借我打个电话？”
这真是在为难唐克斯一个土生土长的英国巫师。她岂止没有手机，甚至连驾驶证都是刚刚赶鸭子上架考出来的，她支支吾吾道：“我……我的手机不好用了。”
“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薇薇安给她指路：“你还记得怎么回去吗？”
“记得。”唐克斯回答的很是没有底气，在薇薇安看不见的地方拨了拨自己的魔杖，小声念咒：“给我指路。”
“哎呀，有只麻雀！”薇薇安开心地贴在玻璃窗上：“毛绒绒圆滚滚的，真是太可爱了，好想养啊。”
唐克斯偷偷地给汽车来了个魔法，反正美国这边查得松，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也管不到这一块，她听见薇薇安那么开心的声音，接了句话：“那就养呗。”
“不行啊……监护人不让。哎呀等等，我不能跟你说话。”薇薇安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并且正襟危坐：“会妨碍司机驾驶的。”
唐克斯在心底疯狂尖叫：她真的超——可爱！自己捂嘴的时候简直可爱到爆炸！梅林在上啊，这么个小甜心是怎样在那个黑巫师手下长这么大的！
就这样，一个刚刚新手上路的女巫在魔法的帮助之下将她的新雇主安全无误地送回了公司，路上甚至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真是天赋异禀，可喜可贺。
“——我们这边昨天接到了电话，你已经拿下了纽约和巴黎秋冬时装周的面试，时间分别安排在二月和三月，虽然巴黎那边还没有定下让你走哪个设计师的作品，但是纽约时装周的已经定下来了，是盖娅传说，恭喜。”乔西坐在桌子后面翻看着文件，询问薇薇安的意见：
“而且我们得到了个意外的消息，盖娅传说的艺术总监兼创始人熊英对你十分看好，正在和我们沟通，想让你去做她们的专属模特，我来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薇薇安回忆了一下：“盖娅传说，那个主打中国风的牌子？”
“是的。”乔西点点头：“这个牌子近年来异军突起，实力可观，不过业界之内对她的评价仍然是褒贬参半，有人认为这是‘对中国风新的诠释’。‘完全不同的异国风采’，也有人认为‘这仍然是中国元素的堆砌’，‘定位尴尬，在正规场合穿不够隆重，日常穿又过于夸张繁琐’，你如果真的要额外和这个牌子合作，可以说是一步险棋了。”
“啊，我想起来了。”薇薇安想起了在纽约时装周面试的时候她换过的那套深蓝色的渐变刺绣交领长裙，便把这件事全盘告知了乔西，乔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傻姑娘，她这很明显就是看好你。”
薇薇安捂着额头小声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也是。”乔西想了想薇薇安的经历，发现她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顺当了，完全就是模特版的人生赢家模本。正常来说，一个模特如果想成名，那她之前肯定要经历或长或短的一段新人期，但是薇薇安她自从一脚踏进这个圈子之后，先是被DNA公司挖掘，再就是横空出现在了维密的秀场上，在她的同期同学们还在苦兮兮地辗转于各品牌的面试的时候，她就已经和维密签下了合约，并且即将在两大时装周上为大牌们走秀了，因此对于一些潜规则，她不知道也是在所难免的。
“算了，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乔西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薇薇安，翻开的那一页上赫然便是去年巴黎时装周上盖娅传说的走秀照片，她很是尽职尽责地给薇薇安客观分析道：
“你现在和维密的合约还没有完全签订正式的版本，现行的版本中并没有明令规定你是维密的‘专属天使’，因此你还是可以去给不在同一领域的高定代言的，但是从拟定合约到双方沟通完毕，也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了，你如果决定了要接下盖娅传说的橄榄枝就要尽快答应，否则越往后肯定越难。但是盖娅传说的市场窄，虽然有创意但是销量绝对没有那些已经成名了的大牌好看，以你现在的条件，努力争取一下别的牌子应该也是可以的，你自己怎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