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超好看！”薇薇安开心地一拍手：“改天一定要给我带你的杂志照片看啊，娜塔。”
娜塔莎答应道：“好啊，等下次见面。”
“啊说起这个……”薇薇安又吞吞吐吐起来了，自她今天和娜塔莎见面以来便好像一直想说什么的样子，终于万般不舍地说：“娜塔，以后我暂时不用上形体课了，这一阶段的训练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办法经常见到你啦。”她抬起头看向娜塔莎，轻声问道：
“就算我们不会经常见面了，我也会很想很想你的，娜塔，我以后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娜塔莎本来就是潜伏在她身边寻找最近从九头蛇流传出来的病毒及其制造者的，而薇薇安这一阶段的课程结束了，正好也没有查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她若在此时功成身退最合适，最好从此跟薇薇安保持着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井水不犯河水，只在有必要的时候联系一下，完美。但是薇薇安正在为她们的分离真心实意地难过，这突然就让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按照以往的做法来的话，恐怕对薇薇安造成的就是二次心理上的伤害了。
薇薇安本来就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这种感觉怎么形成的姑且不论，但至少娜塔莎可以确定一点，如果自己真的像以前执行过的那些任务一样，一走了之并且从此不通音讯，那么薇薇安的心里可能就会出现“所有人到最后都会离开我”的感觉，进而让她的心防更厚，让她变得更难交付出自己的感情。
如果可能的话，她委实不想给薇薇安造成这样的感觉。
她思前想后谨慎措辞道：“可以，但是你不上形体课了，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上班，而我们的时间基本上也契合不在一起，可能我们再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常常一起出去了。”
薇薇安松了口气，抓住娜塔莎的衣角小声道：“那你要说话算话啊。”
娜塔莎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的。还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我的小公主？”
薇薇安绞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提了个要求：“今晚我有个宴会要出席，虽然说是公司内部一年一度的年会，但是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在这个时候做，虽然可能会引起争议，但是我真的、真的一定要完成它……娜塔，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吗？就说你是我的助理，好不好？拜托了。”
娜塔莎想，反正今晚没什么要紧事，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而且在薇薇安的监护人不在身边、她的保镖又不能跟进去的时候，万一有人想欺负薇薇安……她看了看薇薇安的小胳膊小腿儿，虽然线条流畅漂亮，但是一看就是战五渣，完全不能打的那种。她很是忧愁地自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好，我陪你去。”
然后当她把今晚额外的行程报告打到神盾局那里的时候，所有负责监控室的年轻姑娘都激动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七嘴八舌响彻这间监控室的每一个角落：
“能帮忙带一张小天使的亲笔签名吗？不管用什么签在哪里，有就行，我超喜欢她的。”
“你一定要问问她她下次准备给什么做广告，我要买爆！”
“你可以跟她合个影吗，我想近距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就有广告和硬照上那么好看。”监控室里少有的负责看管艾林森宅外面路段的男特工小声提了个要求，立刻就有人反驳道：“你什么意思啊，正常情况下拍摄的照片怎么可能有经过精修后的好看？
“……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没那么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话，我就有跟她谈恋爱的信心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监控室里所有的女性特工都沸腾了：“做梦！小天使还小！姐姐我是不会同意的！”
“好了好了，诸位，请冷静一下。”娜塔莎伸出手，在半空向下按了按：“我今晚会履行我最后的监管和保护的职责，所以可能没有办法合影，也没办法给你们带照片，但是我会转告她，就说我的同事们很喜欢她，再把她的反应带回来转告大家，你们看怎么样？”
最后娜塔莎离开的时候差点有点来不及换衣服和化妆，在追星的力量面前，神盾局特工们还能保持冷静，采取换班的方式轮流来表达自己想带给薇薇安的话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她马上就要迟到了，又穿着裙子不能骑摩托，所以是玛丽亚·希尔开着车把她一路送过去的。
结果这俩人在调车的时候碰见了弗瑞。弗瑞看着她们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不要忘了本职工作啊，罗曼诺夫特工，要敬业。”
娜塔莎回想起了刚刚在监控室里，大家轮流排队，上一秒还在监视器前兢兢业业，下一秒就动如脱兔地窜到她的面前开始说“你一定要告诉薇薇安我特别喜欢她，她真可爱真乖，我也想有个这么乖的妹妹”的景象，认真地反驳道：
“局长，相信我，我们的敬业程度值得你给我们加工资。”
经过这一番打岔，即使娜塔莎有心提前出门十分钟、玛丽亚一路上都在卡着市里的最高限速驾车飞奔，在到达宴会举办的地点的时候也不过是正好到了跟薇薇安约好的时间，而薇薇安已经在车里等着她了。娜塔莎刚想下车就被她握住了手腕，这个在监视室里从头到尾都在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什么叫“专注工作丝毫不分心”的特工语速飞快：
“帮我转告一下，我也很喜欢薇薇安，在上市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抢到了363026，不过我还是打心里觉得她最好看。”
娜塔莎：……行吧。反正大家都是追星一族，吸一口薇薇安小天使，真好吸，戒不掉。
第33章
“你来啦。”薇薇安从另一边的车子里下来, 娜塔莎隐约间能看见一脸不高兴的朗姆洛坐在司机的位置上, 联想到他们最近会全面撤出薇薇安的日常生活、对她的监控戒严等级也会下降一个层次这件事, 娜塔莎很微妙地在心头浮现出了一点点对这朗姆洛的同情。
大家都是讨生活的，很不容易呢。
娜塔莎迎上去, 发现薇薇安今晚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裙角上的玫瑰暗纹连绵不绝，与她发间那一朵鲜红的仿真玫瑰呼应, 展现出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风采：“你今晚真好看，薇薇。”
薇薇安亲了亲娜塔莎的侧脸：“你的美丽一如既往地动人心魄，亲爱的。”
她们两人手挽着手出现在会场上的时候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本来还有人在看见薇薇安之后还在跃跃欲试地往这边走呢，但是一看到她身边不知道什么身份、但是莫名气场强大不好惹的娜塔莎之后便退却了。
娜塔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侧身挡在薇薇安面前，以一个满含保护欲的姿态将她和那些意图暧昧的人隔离了开来, 正好看到了穿着西装三件套的史蒂夫在窗边, 正在努力拒绝一个往他旁边凑的姑娘，便带着薇薇安走了过去：“史蒂夫。”
“呃, 晚上好，娜塔莎。”史蒂夫像是得救了似的松口气，对那姑娘笑笑：“我说过了，我在等人。”
“好吧。”那姑娘看到了薇薇安便很干脆地一耸肩, 连再争一争的心思都没有了：“你早该告诉我你等的是艾林森的。”她一甩头发就往下一个目标去了, 离开的时候十分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史蒂夫。”薇薇安抬头看向他, 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发间的玫瑰跟着颤动了下，史蒂夫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点缀着几近能以假乱真的细碎的水珠，倒映着璀璨的灯光熠熠生辉，却始终不如薇薇安的眼睛明亮。他清了清嗓子道：“薇薇安，你今晚真漂亮。”
薇薇安看了看史蒂夫又看了看娜塔莎，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你们有要事需要讨论的话……请问，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娜塔莎和史蒂夫异口同声，而史蒂夫甚至情急之下捉住了薇薇安的手，她的手上没有戴太多首饰，只在右手戴了根红宝石的手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那一点点细碎的、冰凉的感觉和她手上微凉的温度同时传到了史蒂夫手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好像过分亲密了，赶紧松开了她的手，然而那一抹微凉的、和他自己截然不同的温度却始终挥之不去：
“你的手好凉。”
薇薇安本人倒对此没什么感觉：“啊，是吗？”她将手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刹那间就被自己冻得眯了眯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史蒂夫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了：“我帮你暖暖？”
薇薇安诧异地看向他，而就在这一瞬间——
全场的主要灯光都灭了。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在唯一有着光源的乐池那边响起，伴随着美妙的乐声，钻石一样璀璨的灯光也在舞池中细细密密亮了起来，逐渐过渡到大厅中，宛如银河倾泻，美极了，也震撼极了。
但是薇薇安完全无暇欣赏这幅美景。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双唇颤抖，那些孤独寒冷的记忆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溺水之人，无边的黑暗仿佛汹涌的潮水，沉默而残酷地漫过她的胸口，捂住她的口鼻，记忆中的话语也开始像斩不断挣不脱的水草一样缠上了她的脚踝，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而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史蒂夫轻轻拍着她的背，手下微微发力，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着自己，声音温柔而坚定，莫名有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薇薇，别怕，看着我，深呼吸——很好，就是这个样子，放松。好姑娘，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没什么可怕的。”
娜塔莎觉得自己在这时应该尽职尽责地当个透明人，便悄悄地往边边角角的那里又挪了挪。 薇薇安靠在史蒂夫的胸前，深呼吸数次之后，那种无依无靠的恐慌感才伴随着大厅里逐渐亮起的灯光得到了缓解。现在全场的灯光虽然重新亮了起来，但是明暗程度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舞池里面的灯光最是明亮，而在边边角角的沙龙和露台这边，便常有灯光无法穿透的黑暗角落。 史蒂夫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便邀请道：“我请你跳支舞吧？那边亮一些。”
薇薇安沉默着将手交到了他手里，史蒂夫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滑入舞池，薇薇安的脚下还有点发软，基本上都是靠着史蒂夫领舞带着她旋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堪堪缓过来的。她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因此史蒂夫便善解人意地先开口了：
“你要是为难的话，可以不说。”
薇薇安摇摇头：“不是为难，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舞步优雅而精准，但是她的手指却还在微微地发着抖，良久之后才半认真半赌气地开口：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史蒂夫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娇嫩的、宛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因为之前的灯光过渡实在太过突然，让她受了点惊吓，那尚带着玫瑰金色眼影余韵的眼角便有了一抹浅淡的微红，绮丽的颜色叠加之下，晕染开莫名的诱惑。史蒂夫鬼迷心窍了似的，把头低了下去，正好保持着两人之间呼吸相闻的距离，她今天用的香水是玫瑰味的，馥郁而柔美，勾勾绕绕地往他心里一路钻去，史蒂夫只感觉心里和嗓子里都痒痒的，当下气氛正好，有什么话语在此时此刻不吐不快：
“薇薇……”
我会陪着你的。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现场。”从舞池的对面遥遥传来个声音：“今晚，我们聚在这里，为我们这整整一年来取得的惊人进展庆祝，同时也在展望明年的盛况……”
“天哪，我得过去了。”薇薇安本来想去找娜塔莎的，但是她看见娜塔莎正在神情严肃地跟自家经纪人乔西说话，便只好拉住他的手：“史蒂夫，你要陪着我一起去吗？”
她一路经过的时候吸引了不少记者们的目光，但是能够得到进入现场的资格的记者全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人——或者说，都是能够按捺下自己的八卦之心，正儿八经地写报道的人。这让她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话筒前面，而年会的负责人也正好讲完了客套话，带着很隐蔽的“这姑娘怕不是傻”的表情将话筒让给了她：
“这是我们的维密新秀天使，薇薇安·艾林森，今晚她带了个消息跟大家分享。”
薇薇安站在话筒面前深吸了口气，她的指尖还带着尚未缓和过来的冰凉的残韵，但是当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台下众人的时候，她能看见乔西比出的大拇指，能看见娜塔莎鼓励的笑容——啊，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还有就在她不远处的史蒂夫，她的心情便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
“晚上好，诸位。我知道最近一直有很多人想采访我，但是囿于我近来忙于学业，无法和诸位进行深入的沟通，因此在这里我集中回答一下大家的某个问题，关于我的片酬数额及其去向。”
她是那么美，那么娇艳，金发灿烂，双眼清澈，当她带着天真又明艳的笑容矜持地看向镜头的时候，那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里就好像有了无边无尽的星辰之海，让人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没有人能不爱她，就算眼下她是在用无比官方的态度作回应，也会让人有一种“她其实是在注视着我，跟我说话，所有人中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个”的错觉。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声音温柔而坚定，蓝色的双眼里倒映着全场的灯光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亮到让人目眩神迷：
“不管我这次的拍摄有多少收益、有多少分红，在这一刻，它们都是无意义的数字，因为我会捐出自我签约维密到现在得到的所有工资，包括两支广告的分成也一并捐出，希望能够将它们用于对家庭冷暴力的制止和对被遗弃儿童的关注。”
她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个威力巨大的炸/弹一样，在纸醉金迷的会场上砸出了冲天的浪花。在场所有的人都没见过这种操作，甚至可以说，这个做法真是天真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就把全部的爱和善意一股脑地捧到所有人面前。
只要是人，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肯定会经受一系列的苦难，会遭遇很多不公的对待，会经历许多有意无意的伤害，因为这就是人的本能，我们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中生存。而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她在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负面的对待之后，仍然能向世界、向需要自己帮助的人捧出一颗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