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的支书姓孙,叫孙刍元,三十九岁,是去年顾家调过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照顾那两个。
他媳妇看他看得紧,总怕他找小姑娘,她又是从这里嫁出去的,就跟着一起过来。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去说,郑楚也不可能说动主任。
这里的人老实安分,平时不会遇到什么大事。李主任虽然有些势利,但还算是个纯厚敦朴的人,一说到要死人就立马慌了。
不过找到的是条死狼,郑楚倒没有想到。
“现在还没找到别的,也就剩陆哑巴那里的安儿岭没人去看,主任说明天去找陆哑巴,让陆哑巴自己带狗找,你说这哪安全?他那条烂命还真是硬,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结果一点事都没有,怎么被咬的人不是他呢?老富真是可怜。”
外面各种言论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件事的恐怖,郑楚听过不少,但因为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放心上。
那只枯瘦的死狼让乡里面人心惶惶,男人们都拿着手电筒和猎|枪,带着自家的狗,搭伙组队一起在四处找。
顾元泽听见有野狼出没时,心里倏地咯噔一下,他匆忙来了郑楚家,见她没事才放下心。
他正在处理琐碎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又要躲开谢家的人,有时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
郑楚提了一句陆为真,他拧眉说别跟这里的男人接触,像个封建社会老头,郑楚扶额,最后没跟他说陆为真给她递信的事。
陆为真给郑楚写的那句话模棱两可,说有野狼,但郑楚并不知道有多少只,可能连陆为真也不清楚。
顾元泽手上的事务棘手,晚上必须避过众人要出去一次。正巧这次有人夜晚外出,他随着大众,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跑了出去。
宋家不是吃素的,要是被他们知道顾元泽出了这地方,背地里一定会搞手段。或许他才刚刚踏出去这个地方,下一秒就死于突如其来的车祸。
……
细雨落在屋檐上面,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深夜寂静,夹杂着风吹树叶声。
郑楚被滴答的雨声吵醒,天还是黑蒙蒙的,她本来就睡得早,一觉醒来后,没了什么睡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想过早起床,雨声打破幽静,带来丝丝燥|热的烦闷。
漆黑的深夜幽暗无比,茫茫夜色笼罩大地,孤寂冷清,却又不时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有的人要下地干活,已经早起做饭。
郑楚想到了以前。
前几年,郑家和顾家处境很危险。两位当家人接连出事,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她和顾元泽。
宋呈是只精明的老狐狸,但亲生的儿子宋航宁却不太聪明。但宋航宁是老来子,所以宋呈对他十分宠溺,把人宠得有些废了。而他很早以前收养的养子,反倒性格最像他。
这两个人关系僵硬,是公认的闹得不可开交。
宋呈死得突然,宋家立马没了主心骨,宋航宁又慌又乱,为了保证自己的继承权,立即派人对宋致徽下狠手。
宋致徽身边重重保镖,想靠近他不容易。宋航宁一不做二不休,让人绑架他的女人。
本来打算让他乖乖交出手上的权利,哪里想到底下人下手太重,那女人命短,中了一枪,直接去了。
如果这是个普通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宋致徽对她用了真感情,和人如胶似漆,虽然那女人没家世,但他们已经在挑着日子结婚。
后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宋致徽和宋航宁的关系跌至冰点,两人窝里斗得狠。宋致徽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只想让宋航宁死无全尸。
一个是多方支持的正牌继承人,一个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宋航宁是个没脑子的酒囊饭袋,只想要掌家大权。而宋致徽想要他死,不可能和他合作。
先前几家处于对峙状态,郑楚父亲醒来出院,局势定会动荡几分。
她是郑家的女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心里有预想。
郑楚趴在枕头上面,头搭在嫩|白的双手上,长发搭在柔顺的细肩上,突然想到陆为真那天在纸上写的不可能。
她至今还没想通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他指的是哪方面?难道是顾元泽不够谨慎让他发现了?
郑家地位高,人脉多,派人出去,没几天就能收到消息,极少会出现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
猜不透旁人的心思,这让她很烦躁。虽然天上下起了小雨,但这雨没下多久,一会儿就过了。太阳慢慢升起来,屋瓦上的露珠折射出淡黄的光芒,微凉的气温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因为想着陆为真的事,郑楚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来到学校时,一把湿|了的雨伞放在外面挂着,办公室的门半掩上,顾元泽已经在办公室里面。
他趴在办公桌上休息,裤角上溅湿淡淡的泥水,郑楚过去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位置,把试卷袋放下。
幸亏周五是她锁的门,要不然顾元泽还进不来里面休息,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郑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觉得有点头疼,她还是想不通陆为真的意思。
……
校长老了,睡得早,晚上也不会出去。
陆为真不怎么担心。他只是想单独提醒郑楚,顺便断了她奇奇怪怪的心思,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关系。
郑楚这段时间只要好好呆在家里,不会出事,那种东西又不是处处都有。
但这件事过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的怪异。
乡里面他去得少,没感受到里面紧张的气氛,但有一点他很明确,别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自然不可能是好意——在往常的嫌恶中,掺杂一种奇怪。
李主任没找到机会去见他,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为真习惯了别人害怕的视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们都嫌他命不好,谁也不想靠近,生怕沾上点不好的霉气。
可他是陆家唯一剩下的人,即使再怎么嫌弃,也不可能不让他参加宗族活动。虽然陆为真参加的活动,一般都会像闹剧一样收场。
他人高马大,动起手来不要命一样,背后有谁在议论他,让陆为真听见了,肯定上手,不分场合地点。
同样的事发生多了,最后也就没什么人会刻意去欺负陆为真,他也不会特意去招惹别人。
这些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陆为真很聪明,转念一想就猜到问题出在那只干瘦的狼身上。他倒不在乎郑楚和老校长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反正跟他没关系。
大概是那只狼闹出乱子,但行迹隐蔽没被发现,乡里面的人大概又误以为是他做的。
好几次都是这样,没有缘由,只要是解释不通的坏事,都会赖在他身上。
要不是以前老校长问他,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不知道。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不怎么在意。
虽然这次和他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陆为真性格淡漠,对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并不在乎,照样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出门,下午才从竹林里出来。
而郑楚也不知道他风评差到这种程度,竟也能无缘无故被波及。
早上刚下一场雨,地上一片泥泞。下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温度慢慢上升,变得灼烫起来。
道路已经变干,田地里有人正在干活。
陆为真家少有人来,除非是有要紧的大事。
竹林中清凉,微风习习。陆为真背着背篓走走停停,蹲下来挖竹笋。
外面有人订货,几天后就要。
林子里并不闷热,但他捡了十几筐,大半天没休息,一直在地上弄这些东西,黏腻的汗液冒出来,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陆为真头胀痛,他抬手摸自己额头,有些发烫。
这几周天气变来变去,稍不注意身体就会不舒服。
他拿毛巾擦拭身体的汗,准备回家休息,陆为真背上一个背篓往回走,里面装了把防身的刀。
狗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在院子里悠闲地趴着,撕咬地上的木头,项圈上的铜钱轻轻晃动。见陆为真一回来,它赶紧起身汪汪叫了两声,吐舌头走来走去。
陆为真也不理它,在摇水井旁摇了两桶干净的凉水,径直把汗湿的衣服脱了,露出健壮的腹肌,又将衣服扔进一个桶里。
长直的皮带被挂在墙上,宽大的裤子也丢进木桶里。
他身上只有一条黑色平角裤,长腿结实,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充满强劲喷薄的力量美感。平角裤下的形状凸起,看得出不是一般的大,撑得隐隐若现。
陆为真身上都是汗,提起水桶准备去洗澡房冲澡,之后再睡一觉。
有人在看他。
他的动作一顿,敏锐的视线突然抬了起来。
郑楚满脸尴尬,站在不远处,眼神闪躲,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她才绕过陆为真家门前的那排茂密的修竹,刚走了没几步路。
陆为真沉默地看着她,剑眉凛然,薄唇微抿,不动声色挪了挪手,稍稍遮住自己那地方。
“陆大哥,我……”郑楚撇过头,脸微红,干咳一声,“我找你有事,你先忙,我待会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恋恋:并不是很想让郑老师看见身体
第14章
微风轻轻拂过旁边的竹叶,天上的太阳藏进白云之中 ,闷燥的温度却烧得人心乱跳,郑楚说完这话之后,转身离去。
她耳畔都在冒烟,心底又羞又燥,手心冒着热汗。
郑楚实在想不通他写的字是什么意思,心里纠结许久,在学校得空时想得更多,不明白陆为真到底要跟她表明什么,一找到空闲时间就走了过来
来这之前,她怕顾元泽怀疑自己来找陆为真,都没怎么问顾元泽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只让他下次再私下说。
手轻轻拍了拍热得发红的脸,郑楚脚步加快,没发觉陆为真直挺的身体比她还要僵硬。
陆为真光着坚实宽厚的膀子,手上提着一桶满满的凉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蜷起来。健壮的身体除了一条平角裤,什么都没有。
他这样也不是没女人见过,但那时是在河边洗东西,身上还套着条裤子,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一样,让他觉得浑身都僵硬起来。
强壮的身体呈健康的古铜色,腰部和大腿结实劲力。这种年轻力壮的男人,在某些事上会特别讨女人喜欢。
以前有过什么都不怕的寡妇想勾搭他,但陆为真根本没放心上,在宗族祭礼上还差点把人打一顿。
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旖旎的心思,私下里还嗤之以鼻,看不上别人,觉得女人都是花钱的祸害。
郑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在他准备冲澡的时候,说她无辜太牵强了。
陆为真神情古怪,走起路来同手同脚,他不敢大步迈开,眼睛不时盯着外面,生怕郑楚转头回来。
陆为真平时一个人住,极少有人会过来这边,就算有人会来,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来找麻烦,老校长老了,连他都不一定会过来。
郑楚无缘无故跑过来干什么?怎么偏偏这时候跑出来?
他有些恼了,觉得今天出乎他意料的热,陆为真浑身就像着火了一样,自己的脑子都被蒸糊涂。
人之常情,他又不是圣人,对郑楚有那么一点小意思没什么奇怪。
陆为真手上的青筋冒了出来,勉强压住自己心底产生的躁动,他鼻尖微红,微低下头,吸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够了!
狗嗅见了郑楚的气息,在一旁高兴得汪汪直叫,又蹦又跳,吵得陆为真头疼。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它,随便来个人都能叫成这样,没出息。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吃里扒外的狗。郑楚不过是救了它一次,这蠢狗居然还惦记上了人家了。
狗察觉到气氛的奇怪,它的声音慢慢小了起来,最后趴在地上,看着陆为真,低声嗷叫。
陆为真没理它装可怜的样子。
他耳朵热得发红,但陆为真不知道。要是给个镜子给他,恐怕他也只会以为自己是气红的。
陆为真手上的肌肉绷得紧紧,他想郑楚这人也太难形容了,就这么受不了这里的生活?为了过上好日子什么都能做吗?难道还真想要和他睡几次?
他、他还不答应呢!
陆为真有些说不出恼怒,又觉得这姑娘太不自爱,今天能过来看他穿内裤的样子,明天是不是就真的要到床上浪了?
钱钱钱,天天想着这东西!能吃饱饭不就行了?她究竟是怎么当上老师的?学生跟着她学坏怎么办?
陆为真头气得发晕,满肚子憋着气,认为郑楚就是看上他手里的闲钱。
他把水桶提到洗澡房,重重地放下,不少水洒在地上。他呼出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又谨慎伸头朝外望了几眼,把门关上。
冰凉的井水淋在身上,陆为真没什么感觉,他的心太乱了。不就是被女人看了一眼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这种小事情乡里面多了去,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娘们。
陆为真洗了把冷水脸,脸闷红发烫。
他摸了摸额头,认为自己肯定是发烧了,才没有别的原因。
陆为真在心里骂了一句尽会勾搭汉子。
火热的太阳晒得地上滚烫,空气中充满水汽。郑楚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她靠着粗|壮的树枝干,微低着红润的脸。
真是太丢人了!郑楚轻咬嘴唇,想起自己看见的场景,她扶额,觉得太尴尬了。
陆为真的身材真的很好,腹肌结实,也难怪当初他把她从竹林抱出来时不见疲累,气息平稳。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走了,多嘴说什么待会再去找他,现在连走都不好直接走。
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碎圆石头,手心汗湿,越想越觉得自己行动太过鲁莽,要是下午留在学校找顾元泽问消息,今天就不会这样奇怪。
以前明明都说再也不来这里,怎么又非得跑过来问清楚?郑楚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老校长帮忙问问了,心中想要不然先回家吧?谁知道陆为真要花多久时间?
她心里还在犹豫,一个人突然欣喜地叫了声郑老师。
郑楚一惊,她抬起头,看见一个人扛着锄头走过来。
“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这是乡里追求她的人,姓陈,性格爽朗,今年好像二十五,还没结婚。虽然肤色有些黑,不过长得眉清目秀,郑楚拒绝过。
“这边没什么好东西,可能还有危险,”那个人淳朴地笑了笑,“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然我帮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