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回去没人知道,万一过了十年二十年还没个结果,这好好的女孩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青春?
李婶娘不知道顾元泽得到的消息,顾元泽也不可能告诉她。
她还以为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只想让郑楚有个好归宿。
顾元泽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婶娘叹出声气,像要开口说些什么。
郑楚连忙打断道:“婶娘吃饭了,我饿了一天,实在是累了,待会还要早点睡,别说顾老师了。”
李婶娘平时性格唯诺,不是强势的人。见到两人都是这种不在乎的反应,也不懂该说什么,只好先把话都压下去。
但她还是有点可惜,这两孩子主见都太强,谁劝都不行。
……
郑楚早早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但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时,她就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和李婶娘在门口说什么事。
“……被咬了……”“……挺严重……”“……都流血了……”
郑楚没听清,但似乎是有人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她们声音不小,郑楚揉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轻轻捂嘴打了个哈欠。
郑楚身形有些娇小,但该有的地方还是有。
门从内反锁,屋子布置简单,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打扫干净。李婶娘腿脚有些不便。
郑楚掀开被子起身,莹白的脚趾踩在干净的地上。外面的人还在说话,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她边听边从衣柜里挑出套裙子。
“一大清早就送出去了,人身上都有个血窟窿。”
郑楚动作一顿,难道真出事了?
及膝连衣裙束腰身,她撩出乌黑的头发,微弯腰整理裙角不小心弄出来的折痕。
天才微微亮,河边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洗衣服,她住这处人不算多,但早上却是最热闹的。
郑楚轻轻掀开一个窗帘缝隙,朝外偷偷望了一眼。
她知道乡里面时常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奇奇怪怪,开始让人觉得瘆,查清后又会让人啼笑皆非。
郑楚身体微微靠在旁边的木桌上,白嫩的拿起木梳,轻轻梳头发,顺便听她们在说什么。
这里日常的娱乐活动几乎都没有。乡人有农活干,郑楚一个当老师,除了改作业就是,实在闲得没事,只能听她们唠这些怪事。
“你说外面的医院得花多少钱?他也真是,”有人开口,“七十多岁了,大半夜什么也不带就出去溜,哪能不招东西?也就是他儿女都孝顺,赶紧就把人送了出去,换我们家那些小姑子,一毛钱都不会掏。”
“这怪不了他,就是运气不好,听说李有泉他们家也遭了事,地上有血的痕迹,”另一个人说,“他家孩子现在被吓得不敢出门。”
郑楚动作又是一顿,她往下看了几眼,上心起来。
李有泉是李齐爸爸。
李婶娘听描述就被吓了跳,她说:“幸好我们家是锁门的,离他们家也远,要不然真要被吓死。”
一个大嫂子刚洗完衣服,她看这边在聊那件事,也凑过来。
“其实不止这些,那边人的家里都不怎么好,乱糟糟像进了贼一样。有人家里的狗大晚上叫了半天,出来还看见陆哑巴的影子。
后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家里的孩子,招惹了陆哑巴那个晦气鬼。”
“小安媳妇来了,”李婶娘朝她招手,“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昨天陆哑巴的狗进了乡里,被李齐这些顽皮砸了,所以他昨晚来报复。”小安媳妇抱着洗衣盆过来,“这哑巴心狠,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不放过,李思爷爷进了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别人又不敢对那晦气鬼做什么,现在恨死他了。”
郑楚在楼上皱了皱眉,李思和李齐家都出事了?
陆为真看起来高高壮壮,不像好人,但人挺不错,他的狗应该是不会咬人的,怎么可能突然去咬李思爷爷?
有人对李婶娘道:“听说郑老师昨天带他的狗回了家,婶娘你赶紧熬些艾草去去味,最好跟郑老师多强调几句别和他接触。”
李婶娘连连点头,“我待会就出去一趟。”
郑楚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说不上来。她把梳子放在桌上,梳子不小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郑楚突然回过神。郑楚轻拍了下脸,心想自己怀疑这种东西干什么?跟她又没有关系。
陆为真跟她没亲没故,她还是别惹事情了。
……
陆为真蹲在抽水井旁,用肥皂水反复清洗手臂上的咬痕,之后又拿着碘酒给手臂消毒。
他皮糙肉厚,手只是破了点皮,没流血。
狗用锁链锁在一旁,在地上走来走去,湿鼻子嗅着气味。它身上是郑楚给的纱布,但比昨天看起来要整齐,陆为真换了次药。
本来是准备上门找人麻烦,没想到遇见那种东西,被咬了一口。
陆为真站起身来,健壮的手臂上按着棉签。他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没理脚下绕着转的狗。
山里以前有狼群,后来都因为太危险被猎杀完了,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它们的痕迹。
陆为真住在这种地方,为了安全也备着一支打猎用的枪,但他不知道会在乡里面遇见那只狼,根本就没带。
昨晚那条看不清长什么样,但动作不怎么灵活,又瘦又柴,牙齿松动,应该是只老的。
蠢狗那时在地上嗅了半天,他跟着一直走,没找到别人家,反而在村尾找到了那只嘴巴里叼着只血鸡的老狼。
他不知道这只老狼不久前才咬了一个人,也没看见它进了不少人的家里找东西吃。
陆为真身强力壮,他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倒不怕这种东西。
可狼都是成群的,出现了一条,周边应该还有别的狼。
狗吠叫几声,扑上去撕咬,虽然受了伤,但它还是比那条老狼要凶恶很多。
老狼跳过来咬陆为真,陆为真甩手,手臂却不小心被它的牙齿擦伤,这老东西聪明,知道打不过就跑了。
大概是以前猎杀太严重,除了这只之外,陆为真没看见别的活着的狼。
这一只狼以前都避着人,可它老了,跑不快,最近在山上难找到吃的,实在是饿得不行,就准备来乡里面偷。
它最开始找的是陆为真家,但陆为真的狗刚好磨断了锁链,见它就追着它一直跑,这只老狼差点因为行动不灵活被扑了,最后只能跑进乡里躲着。狗倒没找到那只瘦老的狼,倒霉被乡里孩子碰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恋恋行动派~二十章内结婚没问题
第11章
太阳刚刚升起来,天色还有些淡淡的昏暗。
陆为真躺在躺椅上,没心情理这蠢狗。白长这么大个,活该被人欺负。
那条老狼躲了起来,他没处理,只是拉住狗没让它追。乡里闹成什么样陆为真不想管,井水不犯河水,出事了也是自找的。
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而狗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嫌弃了,还蹭着陆为真结实的小腿,低声嗷叫。它昨晚出去一趟,饿得不行,平时这时候陆为真早就给它喂饭了。
陆为真被缠得不行,忍住想踹它一脚的想法,冷着脸进屋,给狗倒了饭。
他要是能说话,肯定会指着这条狗骂一顿。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脑子里还想着追别的东西,以为谁都会像郑楚一样帮它?也不想想郑楚为什么这样对它这么好,要不是为了他的钱,难道还能是觉得它又蠢又丑可爱?
陆为真看着大口吃饭的狗,觉得它实在是没出息。他周身都是冷气,直接转身把抽水井边的碘酒瓶放回屋里的橱柜。
等关上橱柜门之后,他才突然想到郑楚也在村子里。
陆为真的动作停了下来,犹豫了半天,才心想算了。自己又不知道郑楚住哪,再说了她也只是帮了他的狗,不值得他专门去提醒。
可不去的话,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也太危险了,出事了怎么办?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陆为真立马摇了摇头把心思甩出去,他才不关心这种事。
……
学校今天正在期中考试,因为老师不多,郑楚一个人监考一个班。
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底下答题的学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郑楚若无其事的披上外套,学生也没当回事。
郑楚扫顾教室,大部分都在认真写,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不时低着头,她起身绕了一圈,把他书桌里的书没收了。
那学生脸都涨红起来,郑楚却没说什么,只是朝轻轻他摇了摇头,回了讲台。
李思今天没来上课,她姑姑来请的假。李齐来是来了,但一直在打哈欠,应该是一夜没睡好。
昨夜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李婶娘她们早上提到的。
郑楚在这里呆了两年,知道乡里人大多数话都是以讹传讹,没准等她去问李齐的时候,说法就又换了种。
教室里摆放普通老旧的木桌椅,桌面凹凸不平,墙上贴着各种伟人言语,窗户打开,透进明亮的阳光。
老校长从外面走过,他手背在佝偻的腰上,站在窗外看了几眼学生答题情况,又去下一间教室巡视。
这地方的人虽然不算少,但这几年都没什么发展,又穷又苦。
老校长今年已经快七十了,人很好,至今还没有退休。
他们很喜欢自给自足的生活,不追求新鲜事物,对外面虽然向往但并不会太强求。如果这里的条件再好点,郑楚都觉得以后可以来这养老。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郑楚开口道:“最后一排同学收试卷。”
后面学生陆陆续续把试卷收上来后,她才说可以走了。
有几个活泼的小女生和小男生围过来,纷纷说:“郑老师,这次考试好难啊。”
郑楚收好试卷,笑了笑道:“这次可一点都不难,谁考了满分有奖励。”
他们眼睛一亮,郑老师对她们很好,表现出色的人经常会有奖励,很多时候是崭新的作业本,铅笔,还有好看的发卡和毽子。
随后又有人抱怨说:“昨晚我家的狗叫了半天,我考试的时候差点睡着了,肯定考不好了。”
说这话的人叫李奇奇,和李思是邻居。
郑楚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家里进什么东西了?”
李奇奇拧紧小眉毛说:“不知道,我爸出去的时候看见陆哑巴了,可能是他来我家偷东西了。”
郑楚微怔,陆为真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她又问道:“你家里丢东西了?”
李奇奇老实回道:“丢了一只鸡。”
郑楚点头,不再多问,关心说:“让你爸爸妈妈多注意点,你平常好好学习就行了。”
李奇奇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微红了脸。她平时上课老出神,原来郑老师都知道。
……
郑楚和陆为真住的地方不近,很少有联系,她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毕竟这事好像不简单,但她也不好直接问李婶娘。
李婶娘不愿意回答她有关陆为真的事,郑楚心痒痒,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有多追问。
她和其他老师在学校批改试卷,时不时聊上几句,不小心聊到了顾元泽,旁边黄老师劝亲的心思又起来了。
“你替顾老师代了几天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黄易转过身体看她,“我最近都没怎么见他,好像是和老谢家的女儿吵了一架。”
郑楚手上的笔没停,她说:“顾老师要养四口人,我们工资又低,他一个人肩上担子重,大概是跟着别人去山上找东西了。”
“顾老师人挺负责,老谢那身体不能下地,为难他一个人养家了。”她压低声音,“顾老师这么有能力,不会被埋没。老谢病根子也一直在,撑不了多久,你记得看准时机。”
黄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但如果一直回不去,郑楚说不定都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没嫁人,这说出去都丢脸。
郑楚了解这边习俗,结婚不一定领结婚证,贴几张红纸,办个酒宴请乡里人吃一顿就算是夫妻。
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没几个人管这个,生了孩子再补一张也不迟。就像顾元泽和谢晨,他们两个虽然有了孩子,但证现在还没扯。谢晨难产死了,补不补都无所谓。
郑楚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这事不好说,等以后再看看。对了,我听学生说昨天出了事,黄老师听说了吗?”郑楚问,“看起来好像挺严重的,我班上有个学生都请假了。”
黄易知道她不想谈,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说:“严重是挺严重,富叔都进了医院,一家都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老富叔都有七十了,身体不怎么好,”郑楚问,“怎么突然就出了这事?”
“那群孩子惹的祸,听说是被陆哑巴知道他们欺负他的狗了,所以他就放狗出来咬人。”黄老师觉得这群孩子太熊了,“不过我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我不住在那边。”
郑楚的笔在试卷上点了点,摇头说:“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
夕阳西下,余晖暖黄。
郑楚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办公室的老师都已经走了,只剩她一个。今天是她锁办公室门,所以最后一个走。
她把东西整理好,放进柜子里,之后又检查一遍窗户,最后才拿着钥匙锁门。
学校旁边的山上野草丛生,枯瘦的树木也开始冒新芽。
等郑楚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陆为真站在学校门口,他不是一个人,前面还站着老校长。
老校长和他说话,陆为真脸上没有对别人的防备,反而是对长辈的敬重。
郑楚手里抱着试卷袋,有些惊讶,陆为真和老校长关系不错?
陆为真今天没带狗,也不知道来干什么。
郑楚看见老校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说了句长大了,能养活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