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牙,说:“真的。”
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她说:“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她很喜欢她的老公,她老公也很喜欢她,她和我说,下次一定带她老公来见您。”
奶奶开心极了:“真的吗?”说完又拉下脸来,“你总是骗我,上次她婚礼都没有告诉我,又怎么会带她的老公来见我呢?她妈妈离开,对她打击太大了。”
初一说没有,没有。
“她真的说要带她老公来见你,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奶奶:“真的吗?”
初一:“真的。”
奶奶笑了起来,她突然问:“今天是几号啊?”
初一:“啊?”
奶奶:“初一几号过来啊?”
初一想了想,说:“元旦过来。”
奶奶:“元旦过来,明天就是元旦该多好,我已经开始期待元旦了。”她说着说着,眼睛一点点地合上,到底是年纪到了,身体不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含糊着说,“我们初一啊,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儿了……我最喜欢她了……”
初一哽咽着点头。
许久之后,老人彻底睡着。
初一用手背把满脸的泪都擦干。
·
回到季宅之后,季洛甫忙上前迎她,他上下扫了眼她,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放下心里。
但她一抬眸,双眼泛红,他眉头紧蹙:“他欺负你了?”
初一说没有。
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倒在季洛甫身上,声音很软,跟只小奶猫似的在撒娇:“你抱抱我呀。”
季洛甫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怎么了?”
“没什么。”她懒洋洋道,“我衣服没脱,你帮我脱了。”
季洛甫:“就这么懒的动,衣服都不想脱?”
初一:“不想脱。”
季洛甫无奈,帮她把外套给脱了下来。
她仍旧一副不愿动弹的模样,季洛甫只得把她抱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季洛甫:“没被欺负?”
“没有。”初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他哪敢欺负我啊,我可是你老婆!”
季洛甫捏捏她的脸,“你还挺嚣张?”
初一讨好地笑:“毕竟有你给我撑腰。”
突然陷入沉默。
蓦地,初一说:“他生病了,说是胃癌晚期,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的动容和心软,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季洛甫:“冷血是相对而言的。”
初一:“怎么说?”
“如果我感冒了,你会怎么样?”
“带你去医院。”她不假思索道。
季洛甫挑了下眉,“所以是冷血吗?”
初一:“……不是。”
季洛甫:“只是对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而已,这和冷血无关。”
“可他到底是我父亲。”初一叹了口气,仍旧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血脉亲情,这是永远无法否认的,哪怕抽皮剥筋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季洛甫淡淡道:“他只不过提供了一颗精子,哪里可以被称作是父亲?”
“……”
初一第一次听到季洛甫说这样的话。
有那么一点的……粗俗。
见她没有反应,他低头,笑了下:“被吓到了?”
初一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季洛甫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初一说:“她留了一封信给我,嗯……虽然我做好了是她自己放弃这个世界的打算,但是我仍旧接受不了……”
季洛甫:“我知道你很爱她。”
“她不应该爱我吗?就不能为了我再多活几年吗?”
“你有没有想过,她对你的爱,让她坚持到了那一刻?”季洛甫残忍道,“毕竟她那个时候患病太久了……”
从生下初一到她离开人世,将近十六年的时间。
江晚似乎真的坚持了很久很久,她凭借着对初一的爱一点点的活到了那一刻,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吧?是真的觉得没有意义了吧?
所以才会放弃。
可为什么是那天呢?
那天发生了什么呢?
初一喃喃道:“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才选择放弃的,为什么是那天?太突然了。”
季洛甫犹豫再三,想着要不要把那通电话告诉初一。
还没等他说,初一突然问他:“你不是联系了隋家吗,那边是怎么说的?”
她目光灼灼,季洛甫实在无法对她有任何的欺瞒。
等他说完,初一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是这样?”
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是那通挑衅意味十足的话?
初一觉得荒唐:“那个人是不是有病?”
季洛甫:“嗯,她就是个疯子。”
初一从没有这样生过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季洛甫:“她过的也不好,或许这就是命吧。”
年少时做错了事,命运终究会给予报应。
初一说:“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回来了。”
季洛甫:“她离开,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没法放弃那段婚姻,也没法放弃初其风,所以选择放弃,这对她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初一:“嗯。她在信里也是这么说的。”
“释然一点儿。”
“嗯,我会的。”
初一从包里拿出那封信。
其实这封信的内容并不长,信的内容是非常江晚风的,温柔、体贴,像是春天里的第一抹微风,即便这一刻厌恶死了这个世界,但仍旧用最温柔的语气说,
——她累了,不想继续了。
初一印象最深的一段话则是:很抱歉啊我的初一,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没有让你感受到太多的爱。其实这个世界很美好,爱很美好、人也很美好,只是妈妈太累了,这份美好就交给你自己感知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感知那个世界的美好了。不要因为想我而影响你自己的生活,你要过的很好很好,遇到很好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或者是她,也没有关系。爱情是件很美好的事情,虽然我和你爸爸展示出来的并没有那么美好,但我们曾经也一起经历过最好的时光,只是路太长,他累了。
我也累了。
初一,不要被我羁绊住。
路还那么长,你要过的很好很好才行。
初一指着这段话对季洛甫说:“我过的很好,遇到了你,和你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可她却没有机会看到我这么幸福的时刻。季洛甫,我好难过啊。”
她过的很好,只是很难过,她最爱的人不在她身边。
季洛甫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
他低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好好爱你的,不要怕。”
不要怕,从今往后,我会一心一意的爱你,永远不会抛弃你。
第62章 开心
又是一个工作日。
初一来到工作室之后忙的不行, 一大早就开了三个会,会议结束的时候都将近一点了。会议一结束, 她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苏花朝收拾着东西,瞥了她一眼:“你现在这个体力也太不行了吧, 几个会就累成这个样子?”
初一揉了揉脖子:“也不是很累,就是很想睡觉。”
苏花朝漫不经心道:“该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
“怀孕啊。”
话音落下, 苏花朝集中注意力在初一身上,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苏花朝在她桌子前坐下, 她伸手挥了挥:“喂,不会是真有了吧?”
初一回过神,她眼睫轻颤,犹豫着说:“我……生理期好像确实推迟了有些日子了,但是我原本就不太规律。”
会议室的人都走了。
苏花朝抿了抿唇,问她:“推迟了多久?”
初一想了想, “小半个月吧?”
苏花朝迟疑着问她:“你们有在避孕吗?”
“有啊。”初一没有多想就答道。
苏花朝再三追问:“你确定?”
沉默半晌, 初一说:“我……不确定。”
季洛甫在床上一向要的狠, 他花样多, 初一原先并不太能接受, 但后来……或许是因为是真的喜欢吧, 所以愿意陪他解锁各种姿势。偶尔安全期的时候, 她也会和他说要不别戴套了吧。
季洛甫咬着包装, 声音含糊着:“要是有了怎么办?”
“有了就生呗, 又不违法。”初一在他的身下喘着细气, 她伸手,顺着他的背往下,按住他的尾椎骨,这里是他的敏感点。
果然,季洛甫的呼吸瞬间乱了。
……
……
初一伸手抓了抓头发,“过几天去医院看看吧,也不一定是有了,以前我也经常两个月才来一次。”
苏花朝:“但如果是有了呢?”
初一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床笫之间说的话都是不经过大脑的,那一刻只顾着身体的愉悦,随着身体欲生欲死,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呢?
要是有了怎么办?
她仍旧没做好怀孕的准备。
但仔细想想,今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她做好准备姿态迎接的。
所有仓促的、荒唐的、突如其来的种种,造就了现在的她。
她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是没有过任何一次准备的。
初一无所谓地挤了个笑出来:“等有了再说吧,现在不都还没确定呢吗?”
苏花朝语气很淡地说:“但还是要有准备的。”
“嗯,知道了。”
·
那一整天初一上班都魂不守舍的。
时不时地摸一下自己的肚子。
里面真的有个小生命来吗?可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或许是错觉。
她根本没有怀孕,只是生理期紊乱罢了。
下班之后,她开车绕到市医院去。
市医院妇产科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初一在楼下大厅看引导牌,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梁亦封在哪个科室。
她干脆拿起手机给梁亦封打电话。
电话迟迟不接,估计是在忙。
初一随手拦了个护士,问她:“请问你知道梁亦封医生在哪个办公室吗?”
护士说:“六楼外科。”
“谢谢。”初一收回手。
她坐电梯上了六楼,找到外科办公室之后,伸手敲了敲门,“你们好,请问梁医生在吗?”
她嗓音柔软细腻,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原本都在讨论东西,听到她的话的时候,陡然噤声,齐齐地看向她。
有人眨了眨眼,问她:“办公室里有两位梁医生,你要找的是哪位?”
“梁亦封。”
初一微笑着说。
“他不就在那儿坐着吗?”有人伸手一指,左边角落里,梁亦封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初一的到来,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不动,看着初一跟个小丑似的询问。
他神情寡淡,迎着初一的视线之后,唇畔无端逸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冷削的眼尾上挑,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遮挡住几分薄情。
初一知道,自己这是被他戏弄了。
她眼梢一挑,掐着嗓子说:“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
梁亦封单手把玩着手机,声音清冷:“找我有事?”他不过也是刚回到座位上,还来不及看手机,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初一语气凄怆,道:“我好像怀孕了,怎么办啊?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现在心有多乱吗?”
“……”
“!!!”
她这幅语气,倒像是怀的是梁亦封的孩子,而梁亦封则像是不想负责的渣男。
梁亦封不耐烦地啧了声。
他常看到她乖巧温柔的模样,却忘了她仍旧是乖张的。
梁亦封十分讨厌和女人扯上关系,在初一即兴发挥之前立马制止:“嫂子。”
然而这个词一出,众人的表情瞬间又变了。
这是什么?
小叔子和嫂子的乱|伦故事吗?
嫂子怀上了小叔子的种!!!!
天啊!!!!!
眼见着梁亦封的脸越来越黑,初一适时收手,她莞尔一笑:“妇产科下班了,所以我过来找你的,如果她们还上班,我肯定不会来找你。”
梁亦封冷哼一声:“所以呢?”
初一走到他面前,说:“我想等确定了再告诉季洛甫,怀孕又不是儿戏,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会失望的。”
梁亦封伸手抬了抬眼镜,他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我找个人帮你做检查。”
初一:“谢了。”
梁亦封抬起的脚步又突然收回,他蹙眉:“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初一失笑:“你不觉得有趣吗?”
“不觉得。”梁亦封伸手抖了抖外面的白大褂,他的声音很冷,声线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无波无澜道,“我不是很喜欢和女人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