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笑嘻嘻的拿出一张单子,靠在他身上,“是的呢,可想了。”请他帮忙拉煤炭和水泥。
程如山瞅了眼那单子,似笑非笑地看她,“姜厂长,请你注意影响,我会害羞的。”
你会害羞?姜琳仰头看着他,用下巴点了点西边的日头,太阳公公作证,你就没有害羞的时候。
程如山看她那俏皮的样子,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单臂将她抱起来,“咱们去小树林做害羞的事儿。”
姜琳吓得直踢腿,拍打他的胸口,“说正事呢,快放我下来!”
程如山:“哦,原来不是想我啊。”
姜琳:“是真想的。”
“有多想?说来听听呗。”他看着她,夕阳的金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雪白的肌肤镀上一层透明而温暖的黄,温柔至极。
他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
“喂,你过分啦!”姜琳跳起来揪他的耳朵,掐不到腰肉,拽拽耳朵也可以。
正闹着大宝小宝和程蕴之从东边回来,“爹回来啦!”他们飞奔过来,到了跟前朝着程如山一跳,程如山屈膝伸手就将他们接住,没有停顿地转起来。
“哈哈,太好玩了!”大宝小宝开心得直笑,“转秋千咯,转秋千咯!”
转了几圈,程如山怕他们晕得厉害,将他们放下来,他去跟程蕴之说话。
姜琳立刻对大宝小宝道:“快走,回家背诗词比赛,看谁背得多,赢了吃果果。”
大宝:“姜琳同志,你老大不小,总要占我们便宜!”
小宝:“琳琳你要和冬生比,不要和大宝小宝比。”
“知道我厉害了吧。”姜琳笑着跑回家,大宝小宝追进去。
程如山和程蕴之没急着回家,而是在外面溜达溜达,把程福贵被抓的消息告诉他。
程蕴之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直拍手,“好,好,好!”
程福贵以为自己没问题,因为他并没有真的贩鸦片,也没有来得及加入到赵发荣的黑队伍里。可他高兴得太早,因为程如山没有跟他纠缠这些,反而另辟蹊径,托各方好友帮他寻找当年和程福贵一起混的那几个“兄弟”。
他们一开始带着程福贵混,后来程福贵被程荣之关在家里,等程福贵出来以后得势,他们就跟着程福贵混,并且还去挖了赵发荣的金库。
但是,当初他们把大洋上缴,黄金却是私吞了的。
可惜的是,他们也没料到,新政府成立,各种运动接踵而至,买东西要票要券都有定额,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花!
于是那些黄金至今还藏在各自的秘密地方。
程福贵当年其实想把当事人杀掉独吞,却没得逞,最后大家拿了黄金各奔东西。
如今这件事被翻出来,再互相推卸责任攀咬,其他的事情也扯出来,哪怕他当初没来得及入伙赵发荣的队伍,却也和赵发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后请示地区政府,程福贵被判无期徒刑,押赴云野湖劳改农场。
程福贵被抓,同时清查程福贵经手的关系——程福万的队长职务被撤掉,儿女亲戚的工农兵大学资格被剥夺,走后门的工作也被撤职等等。
还有他藏在自家地窖的那箱小黄鱼也被没收。
第52章 第52章
转眼进入腊月,天寒地冻, 砖窑厂处于半休工状态。
砖窑厂有商宗慧、姜兴磊等人, 姜琳不用天天去,她白天就去育红班那里管自己学习, 还能看闫润芝等人绣花。
现在程蕴之很忙,程福贵被抓程福万被撤职以后,整个水槐村就好似卸掉个大枷锁一样,社员们再也没有顾虑, 连从来不走动的都跑来跟程蕴之和闫润芝表达祝贺之情。
虽然这里面有诸多小心思, 程蕴之自然也不会计较那么清楚。他本就是个不爱纷争的,又经过这些年的风雨, 自然更加渴望安静。
差不多的, 都能过去。
程家的展览室正式开始, 县文化馆开始整理誊录当年的一些事件,找当地人口述等等。他们推选程蕴之当上展览室的室长,由他负责配合文化馆工作帮忙誊录编纂等。
所以,育红班有时候要姜琳帮忙带孩子们。
这日太阳西斜, 估摸不到四点, 但是教室里已经黑乎乎的, 姜琳给孩子们下了课,让他们玩一会儿便回家。
孩子们都围住大宝小宝, “讲故事啦!”
姜琳去外面找文生, 就见他坐在墙根下, 正专注地磨那把剑。
外面北风卷着落叶, 打着旋带着呜呜的声音,卷到他身边却偃旗息鼓,安安静静的。
“文生,你磨它干嘛,磨坏会生锈的。”
“我看家里菜刀镰刀都要磨一磨,我也磨一磨。”文生并不觉得姜琳说剑会磨坏有什么问题,但是他也有另外的理由来辩论。
姜琳凑上前看了看,要磨出刀刃来还早呢,不过铁杵都能磨成针,她也怕他太有毅力便让他打消磨剑的念头。她笑道:“文生,你最近咋不喜欢和娘说话了呢?你有心事?”
自从那日她被狗吓着,他看起来大一些也有不同。更懂事,却有些沉默,不和孩子一样嘻嘻哈哈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还会闷在一边发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他这样的情况会有心事吗?姜琳不敢大意,毕竟他不是正常的孩子长大,他本身是一个12岁的少年精神错乱了将近三十年。她不能不仔细小心,观察几天以后决定当面问问。
文生低垂了眼睫,看着手里的剑,磨了两下,摇摇头。
姜琳看他这样,更不信,不过问他他不肯说,有点固执啊。
她换了个策略,“你看,你有事情不和娘说,你是不是不想和娘好了啊?”
文生忙摇头:“当然不是的。”他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娘,我为什么长胡子啊?大宝小宝都不长的。”
姜琳:“……”他以前都没问过,怎么突然留意胡子了?
文生心里纠结着,不只是脸上长胡子,咯吱窝也长,还有羞羞的地方也长,这是为什么呢?
大宝小宝都不长的。
姜琳:……我为什么要问?早知道让程如山问他多好。
她笑道:“这是正常的,说明你长大了啊。你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吗?长大除了个子高,吃饭多,还有一个标志就是这些啊。”
他抬手摸摸姜琳的脸,滑滑嫩嫩的,“娘就没有!”
姜琳只好给他科普一下男女的区别。
文生似懂非懂,“我和爷爷、爹、大宝小宝一样是男的,有胡子,娘和嫲嫲是女的,没有。”
姜琳赞许地点点头,“是的。”这方面他似乎还不如大宝小宝认知正确,尽管他眼神沉静表情认真,姜琳还是用对孩子的方式给他科普一下。
文生表示自己懂了,长大就会这样,大宝小宝也会的。
姜琳:“等你爹回来,你问问他,他可以告诉你更多。”
文生:“好的。”表情都轻松许多。
这时候,外面传来刘红花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刘红花特别热情:“妹妹你可有年头没回来。”
那女人叹了口气:“这嫁了人家,哪里还能自由?出来一趟又远,这要不是好说歹说,俺婆婆也不能放我出来呢。”
姜琳听着对女人没有丁点印象,但是脑子一转就知道是谁。
这是程如海他亲妹妹,程如山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啊。
这个姐姐叫程香兰,比程如海小两岁,没有继承程家男人的好样貌,厚嘴唇扁平鼻随舅舅,但是看着模样周正自有一股憨厚气质。当年程如海结婚,闫润芝想让她也定个亲要彩礼帮衬一下哥哥,她却以自己还小不想嫁人为由拒绝。结果等程如海一结婚,程香兰没俩月也找了对象,自己谈得妥妥的,还跟闫润芝说得好听“我也不要家里给嫁妆”,然后火速嫁走。
嫁人以后,程香兰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事儿是闲聊的时候,姜琳问闫润芝家里情况,说起那个大姑姐,闫润芝不想说,商老婆子告诉她的。
听那姑嫂俩说得热乎乎的,姜琳没理睬,继续和文生说话。
刘红花和程香兰已经走过来,看到她和文生头对头在那里说话,撇了一下嘴,给程香兰道:“这是你弟媳妇,那是大爷家哥哥。”
程香兰惊讶地看着姜琳和文生,一脸的愕然,“你俩——”
姜琳和文生抬眼瞥她,姜琳:“你谁啊?”
如果是关系好的亲戚,她自然会笑脸相迎好好招待,这种她才懒得搭理。
程香兰忙笑道:“弟妹啊,冬生在家吧?爹娘呢,我是姐姐啊,我回娘家来看看咱爹娘。”
姜琳惊讶道:“姐姐?我还从来不知道有个姐姐呢。”
程香兰脸色顿时不好看,却也忍住了,“弟妹你说什么话呢,爹娘没和你说过?”
姜琳:“多少年不联系,还真说不着。”
程香兰一听,以为姜琳埋怨她丢下家里不管,多少年不联系不帮衬,怕她这会儿听见平反就回来捞好处。她立刻红了眼圈,“弟妹啊,你说那社会,姐姐一个坏分子家的子女,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嫁过去又是干活又是伺候公婆男人孩子的,真的一步也离不开啊。要是我能得半天功夫,我也跑回来看看啊。不信问问大嫂,这出嫁的女人,哪里能捞着随便回娘家?生产队不让,婆家也不放啊,里里外外都是活儿呢。”
姜琳:“哦,这会儿有功夫了?”
程香兰:“这不是给咱家平反了嘛,那我成分也好一些,能自由出门,以前不给出门啊。”
姜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冲着她从前对闫润芝不叫娘,这会儿听见平反回来叫娘,她就对这个大姑姐没好感。
程香兰见她对自己不但不热情,还讥讽自己,心里很是憋气。她之前心里略有点忐忑,觉得这么多年没回家,现在回来万一人家说自己有什么算计,还想描补一下。她想和弟媳妇搞好关系,所以一见面压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和姜琳说话,觉得自己很给姜琳脸面的,不曾想却受到这样的冷遇。
她心理不爽,就不想再给弟媳妇儿好脸色,摆上大姑姐的派头,“我是回来看爹娘的。”
说完,她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了。
刘红花赶紧陪着她先去展览室找程蕴之,顺便再给她讲讲家里目前的状况。
姜琳对文生道:“咱们找嫲嫲家去做饭。”
闫润芝正给绣花班下课,让她们各自家去做饭,她收拾一下把那间屋子锁上,不让人随便出入。
姜琳就把程香兰回来的事儿告诉闫润芝。
闫润芝一愣,“谁?程香兰?她回来?”也不怪闫润芝有点陌生,这都多少年不联系,突然回来还真是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对姜琳道:“宝儿娘,你带着大宝小宝先家去,我去找你爹。”
以前儿女还小,她不和他们计较,想着人心肉长总能焐热的。可这会儿大家都各自成家立业,冬生也有了琳琳,如果他们再来掺和,闫润芝就不喜欢。因为她已经把程如海兄妹归为捂不热那一类的,不能让他们来委屈宝儿娘和大宝小宝。
姜琳就去招呼正忙着给人讲故事的小哥俩,“回家啦。”
几个孩子还恋恋不舍的,“大宝小宝,明天赶紧来啊?”
大宝:“那可不一定。”
他现在对同龄小孩子酷酷的,觉得他们相当幼稚。可一转身,等小伙伴儿们走了,他和小宝立刻跑过去一人一个挂在文生手臂上,让把他们挑回家。
“妈妈,是不是给外公写信啊?我邀请芹芹姐姐和小科寒假来我们家玩儿呢。”大宝问。
“冬天太冷,舅舅还要回家呢。还是等来年夏天吧。外公家刚换了房子,收拾一下花不少钱,没多余的钱买火车票。”
“可以坐我爸爸的车。”小宝给出主意。
“爸爸的车时间也未必合适哦。”
到家姜琳开门,文生从外面扯一个玉米秸捆拿回家,帮姜琳烧火做饭。
因为两个屋睡觉,冬天都要生火烧炕,姜琳就在东间煮地瓜蒸馒头,西间做个炖菜。
天冷加上没什么新鲜蔬菜,除了南瓜土豆就是白菜,家里没条件的想换花样也换不上。他们家里条件是好的,不但囤够了白菜,还有肉、猪油、腊肉等备着。闫润芝愿意琢磨,经常给他们换花样做好吃的,所以冬天也过得舒舒服服的。
姜琳受闫润芝影响,做饭也不对付,更何况还有文生大宝小宝一起忙活,做饭也是乐趣。
面是早就发着的,天冷发得慢,这会儿才开。文生力气大,帮忙揉面,馒头做得又快又好。大宝小宝还做了小兔子、小狗儿、小牛之类的,姜琳给他们捏个大恐龙。
做好以后装锅,煮地瓜蒸馒头,添把火热锅,能让馒头再发一下。
等发馒头的时候,姜琳就和大宝小宝做填字游戏,这是她和程蕴之自己做的。等玩闹着做完几个,背一首诗词,馒头开了,大宝小宝一起烧火。
小哥俩一边烧火,一边玩故事接龙。
姜琳发现他俩兴趣点已经开始出现偏差,虽然都是讲冬生和琳琳的故事,但是大宝偏向理性、严谨、科幻等,小宝却更加感性、天马行空、魔幻。好好的公路故事开头,中间小宝忍不住就跑出一头大恐龙来,大宝只得拉回来,说那是一个模型,小宝又会编出来一个老巫婆劫路想把琳琳抓走给她儿子小巫婆当媳妇儿,大宝就会改成小巫婆其实是个科学家……
姜琳听得风中凌乱,为什么老巫婆的儿子是小巫婆!
然后她看着正在烧火的文生,居然把他的宝剑放在火里烧,她赶紧让他拿出来,“文生,你这是干什么?”
文生:“娘,我要把我的宝剑锻造一下。这宝剑锋从磨砺出,也是千锤百炼才成的。”
姜琳:……养孩子都是这么魔幻的吗?我没有经验,冬生你快回来。
她柔声道:“文生啊,这宝剑已经千锤百炼过才造成的,已经不需要继续煅烧。而且剑是武器中的君子,不是为了杀人,是象征身份地位和仪式。你看上战场打仗的,都是拿刀的,不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