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瑜听完后,神色阴郁,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劫持珠珠的便另有他人。
“谁让你们去劫的马车?”袁栋拽着他的衣领质问,“是你们背后的主家?”
张大庄否认了,“我们和王家早就没什么来往了,现在我们主要是自己接活做,昨天夜里来了一名女子给了我们三千两银子买凶,杀人,事先付定金一半,事后再给三千两。”
“女子?”袁栋眉头一皱,“什么样的女子?”
“看她身形相貌大概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第69章
苏明婉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后苏醒的,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她身前的萧景瑜, 她先是一懵, 而后才反应过来。她朝四周看了看,她现在好像身在一处暗室,可是她刚刚明明在睡觉, 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
萧景瑜提着剑踱步走到她面前,他垂眸看着她,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 苏明婉仍旧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 她内心惶恐不安,她知道事迹恐怕已经败露了。
“桓王……王爷……你为何将我抓来?”虽然她猜测到原因, 但她不打算承认。
冯邵和袁栋一人提着银环一人提着张大庄走过来扔到苏明婉面前。此时两人皆已被酷刑折磨的面目全非。
当银环趴在地上看到苏明婉,她的眼神变得凄厉起来,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明婉,“都是她, 都是她让奴婢去送信的!奴婢当时不知道她要害的人是大小姐……奴婢以为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当初三皇子的前未婚妻就是被她害死的!”
她说完这段话,又转过身对萧景瑜磕头,“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害大小姐啊,如果奴婢知道打死奴婢都不敢送信的!求求王爷开恩!”
“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什么?”苏明婉目露凶光, 她没想到银环居然敢当面指证她。
银环已经顾不得了, 她恨苏明婉恨的要死,如果不是因为她, 她如今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王爷,王爷, 这一切都是苏明婉让奴婢做的,奴婢没有办法,她威胁奴婢,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她手里啊,求王爷开……”
声音断在喉咙里,银环睁大眼睛像木桩一样倒在了地上。
萧景瑜手中长剑一挥,眼前之人倒地,他面色漠然收回手。
“啊!!!”苏明婉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她失声尖叫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她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人掐着,在死亡面前她是如此脆弱恐惧,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她从来不知道素日里看着温文尔雅的桓王竟然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说,”萧景瑜冰寒的声音响起,“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苏明婉哭的泣不成声,这下她知道萧景瑜恐怕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她恐惧地一边往后退一边摇头,“这不是我干的……”
萧景瑜面容冷淡,他慢悠悠地说:“你要杀珠儿?”
苏明婉退到墙角根便无路可退,她听到男人低沉冰寒的声音,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没错,她确实想杀苏明珠,当她听到苏明珠今日要来玉清观拜佛,她便萌生了这个主意,上次她也是通过这个办法铲除掉户部尚书的千金的,她害死了禹王的未婚妻不也没事吗?衙门的人至今都没查出来……所以她以为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苏明珠……
只要苏明珠死了,那她上一世的大仇便报了,她再也不会被这个女人压过一头,再也不会深夜被上辈子的噩梦惊醒。
苏明珠苏明珠……苏明珠成了她一生的梦魇,原本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才是勇毅候嫡亲的女儿,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可是她霸占了自己的位置,还霸占了苏贞昌夫妇的疼爱,而她呢?她什么也没有,名声被败坏,痛不欲生地死去。
所以她恨她,每时每刻都希望她去死,原本她以为苏明珠嫁给了奄奄一息的桓王必定会守寡一生,那时候她在想如果她孤苦一生,也算是得了报应,那她就不报仇了,结果没想到桓王居然恢复了健康……看着苏明珠过得幸福美满,她心里像百爪挠心一般的疼,凭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过得比自己好?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在苏长殷的婚礼那次彻底爆发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围着苏明珠团团转,根本就没人在乎她。后来她看到了禹王,在婚宴上她试图接近禹王,可是禹王根本就没理会她。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这份屈辱令她发疯般的难受,只想要折磨人发泄。
苏明婉看着眼前银环的尸体,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脖子上鲜红的血迹还在流淌,她死不瞑目。
“我是……勇毅候的嫡女……”苏明婉脸色惨白,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说:“你不能杀我的……”
“不能杀你?”萧景瑜的大半张脸都在阴影里,“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便怨不得我了,袁栋——”
“属下在!”袁栋领命过来。
随后暗室里传来苏明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过了许久,惨叫声越来越低,袁栋走过来对萧景瑜道:“她说她恨王妃抢了她的位置所以才要杀她,她并不知道王妃在哪里,属下猜测她应该没有撒谎,。”
萧景瑜听完袁栋的回复,他闭了闭眼,心口钝痛的厉害,珠珠究竟在哪里?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为什么上天总是要让她面对如此多的磨难?
“袁栋,我错了,错的太过。”萧景瑜睁开眼睛说道。
袁栋不理解他的意思,他赶紧说道:“主上您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狡猾的歹徒。”
萧景瑜眼眸沉暗,他错了,原本以为只要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他便能带着珠珠远离喧嚣从此与她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可是他并未想过一旦他失去权势,他与珠珠将会面临怎样的险境。
既然不能退,那便一直向前吧。
“将苏明婉处理了,手脚干净些。”萧景瑜双手放在身侧抬步朝暗室门外走去。
*
珠珠被关押在京城郊外的一座庄子里。
当她被抓过来的时候,她害怕他们会要她的命,如果她死了萧景瑜也会死……还有绿枝和巧儿,她们都是被她拖累的,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珠珠被关在房间里整夜都没有睡觉,房间里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其余什么都没有,门窗都被钉死了,外面还有人把守,她便是插翅都难飞。
黑暗中,她抱着双膝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第二天,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个蒙面人端着一盘吃的走进来,珠珠抬起头看向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蒙面人并未理会她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了。
珠珠跑到门口,在门缝里观察了几眼,外面站着大概四五个人,个个都身高马大,她是见识过这些人的身手的,连冯管事都打不过他们……
她焦急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害怕会被他们杀死,也害怕他们利用她威胁萧景瑜。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珠珠转头看向门口,却见门口走进来两名蒙面人,他们进来后便笔直地站在门内左右两侧。
珠珠听到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门口处出现了一片白色的衣袍,随后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被推了进来。
男人眉飞入鬓,凤眼锐利明亮,眉目轮廓俊秀优雅,他坐着轮椅,双手放在大腿上,看到她,扬唇笑道:“别来无恙,桓王妃。”
来人赫然正是沈辞。
“原来是你?!”珠珠抿抿唇,她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这个人三番四次的害她到底是何居心?
沈辞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房门又被重新关上。
他推动着轮子朝珠珠行来,珠珠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前这人实在太令她毛骨悚然了。
沈辞见她一脸警惕,他英俊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怎么了?王妃竟然怕我?”
珠珠捏着拳头尽量控制住心底的惶恐,她看着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沈辞用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摆上的褶皱,他道:“我不过是听闻桓王极爱他的王妃,所以便将人请过来,想看看桓王能为她牺牲到什么程度罢了。”
果然是利用她威胁萧景瑜吗?珠珠心里恼怒非常,这个沈辞果真是个疯子。
“说起来——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将萧景瑜迷成这样?”沈辞转动着轮椅上下打量珠珠,见她肤白唇朱,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就像能说话一样,挺翘的鼻子,樱桃小嘴,脸颊上略微有些婴儿肥,这是一张娇俏可人的脸蛋。
沈辞的目光顺着她的脸朝下看,又发现她长得略微丰盈,胸脯处鼓鼓囊囊的。珠珠察觉到他的视线,条件反射用双臂抱住胸部。
流氓,她咬牙。
沈辞看到她的异样,挑了挑眉,他扬起唇角轻嘲,“放心,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再说了,你也不过如此,”他嘲讽道:“我屋里伺候的几个婢女都不比你差。”
萧景瑜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感兴趣?
珠珠听到他的话,知道他是在讥讽她,不过他这样说倒是令她放下心来。
沈辞滚动着轮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珠珠浑身不自在,又想起绿枝和巧儿,“我的那两个丫鬟如今怎么样了?”
沈辞听到她的话,单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他用手指撑着下巴,淡淡一笑:“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那两个奴婢?”
所以绿枝和巧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珠珠揪心地抓住身侧的衣料,她看着沈辞道:“你想要利用的人是我,那两个丫鬟是无辜的,请你不要伤害她们。”
听到她的话,沈辞直直看着她,见她目光澄澈不似作伪,他随后勾了勾唇,讥笑道:“你还真是愚不可及。”
说完他转动着轮椅准备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他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那两个丫鬟我关到其他地方了,暂时性命无忧,你若是胆敢逃跑,我立即便让人杀了她们。”
*
珠珠一连三夜都没能入睡,她在屋里面忧心忡忡,却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萧景瑜通过王皇后送来的那名叫淑儿的女人的手向王皇后传达了许多消息,皇宫中侍卫的布防以及王皇后身边哪些人是惠贵妃安插的眼线等等,最近这一次他告知王皇后的是梁帝即将要动手彻底铲除王家并要废除王皇后了,在他消息传达到王皇后耳朵里的第二天,太后与王皇后造反了。
王太傅虽然身陷囹圄,但王家的势力尚且还能苟延残喘,加之王太傅早年豢养了众多死士杀手,王家又在皇城扎根已久,临死前拼死折腾一番的本事还是有的。
王皇后动手的那天,萧景瑞被梁帝派到外省巡视去了。
当天夜里,王家豢养的死士杀手替换掉皇城内的守卫,随即便将皇宫团团围住。
梁帝当时喝完安神汤正准备入睡,突然听闻皇宫大变,他心里猛然一惊正准备起床,结果发现四肢麻木居然动不了身了。
“这是怎么回事?”梁帝惊怒道。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从纸窗户朝外看去竟然能看到外面火光重重。
“陛下……陛下叛军要杀过来了……”梁帝身边的贴身老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慌乱地喊道,“是皇后,皇后要谋反啊!”
梁帝面色苍白,听到太监这样说,他气急败坏地大声斥骂:“贱妇!”说着便要起身,结果因为四肢僵硬竟然从床上滚落下来。
“陛下!陛下!”太监扑过去扶住他。
梁帝脸上的肌肉纠结成一团,面部表情十分扭曲,他知道自己是被下)药了,这时候张霖穿着一身道袍从门外跑进来,他手里还拿着拂尘,看到跌落在地上的梁帝,他脸上一急,“陛下您怎么还在寝殿?”
梁帝看到他也来不及细想他是如何进来他的寝殿的,只抓着他的手,焦急道:“国师,国师你来得正好,朕被歹人下了药,如今四肢都不能动弹,你务必要替朕解了这药啊!”
张霖听到梁帝这样说赶紧伸手替他把脉,片刻后他道:“陛下中的药一时难以解开,眼下外面情景这般混乱,贫道还是背陛下出去躲一躲,以免被那些叛军发现了。”
梁帝觉得他此言有理,张霖将背转过来,“陛下您快上来吧。”
梁帝正准备上来,张霖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急切道:“陛下,您的传国玉玺是否还在殿内?若是那些歹人冲进来将玉玺窃走那可就坏了!”
梁帝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他忙着吩咐旁边的太监道:“你去,快快将朕的玉玺拿过来,就在朕的枕头里面。”
老太监赶紧转身去取玉玺,他跑到床边手忙脚乱将枕头里一个暗紫色的盒子取出来,捧着盒子问道:“陛下,可是这只盒子?”
梁帝快速点头,“正是,快拿过来。”
老太监将盒子递过去,梁帝伸手却没能接住,盒子“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陛下!”张霖见机赶紧将盒子拿起来,对梁帝说:“陛下,如今您身体不适,这玉玺便让贫道替您收着,您放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贫道一定会将盒子还给您。”
梁帝有些犹豫,但如今也无法可想只能让张霖拿着玉玺。张霖将玉玺揣在怀里,起身背起梁帝,当他们走出屋外,外面喊杀声和打斗声更加激烈了。
不远处更是火光冲天,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们吓得到处乱窜。
“走走走,快走!”梁帝趴在张霖的背上十分慌张,焦急地指挥张霖赶快带他离开。
张霖背着梁帝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穿过许多走廊,等走到一处偏僻的小门,前面突然传来侍卫的喧哗声,张霖背着梁帝往后退了退,他小声说:“陛下,外面那些人也不知是敌是友,贫道暂且将您放在这处隐蔽的地方,待贫道去问过之后便来接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