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你们两个方才说是我是因为愤怒嫉恨你们小姐才推的她,这会儿又说我的心思你们猜不到。合着,你们说我动手伤人的时候猜得到我的心思,在我疑虑她是否真会弹奏江月的时候便猜不到我的心思了是吧?”
“再者,你们说我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请问,你们拿的出我确曾动手伤人的证据吗?”
她话说完,屋内静悄悄的,原本还在摇摆不定的的苏贞昌紧紧蹙眉。
苏明婉这边,邹夫人安慰抚摸她后背的手也顿了顿,她没有想到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刚才她还在认定是珠珠推人的,而现在……
若珠珠是清白的,那……邹夫人看向苏明婉,却见她泪眼朦胧,带着哭腔道:
“我早说了姐姐并没有推我,你们就是不听,就算心急一时之间看花了眼,也不应该胡言乱语啊!”
栽赃污蔑主子的罪名就被她轻飘飘一句“看花了眼胡言乱语”带过去了。
她捏着手帕擦拭泪水,“我知道我是从乡下过来的,没什么主子的威严,是以叫你们素日里时常逆了我的意。我也明白你们护主心切,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该不问我的意见自作主张啊!如今倒好,冤枉了姐姐,伤了我们姐妹情分。”
所以这事儿都是丫鬟的意思,丫鬟平日里还经常忤逆她,她一个乡下来的没主子的威严控制不了丫鬟。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便是要准备弃车保帅,将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了。
啧,珠珠心里感叹一句,真不愧是女主,栽赃成功了那就是下人看不过眼义愤填膺举报的,她则是委曲求全的小白花。栽赃失败了,那就是下人鲁莽自作主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她这番话却并没能完全糊弄到苏贞昌。
苏贞昌脸上阴晴不定,目光狐疑地在珠珠和苏明婉身上来回审视,珠珠身体挺得笔直坦然迎接审视,苏明婉则泪水涔涔,柔弱的快要虚脱了似的。
正当他要的发话之时,外面一个小厮匆匆小跑进来,“老爷,王太医请过来了。”
来的可真巧啊,珠珠听了心里感叹。
苏贞昌侧头看了眼门外,木着脸吩咐道:“将这两个丫鬟关进柴房好生看管,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定要查清楚弄明白的。”
府上这些事端,他不想让外人知晓。
于是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将柳叶如梅拖了下去,那两人被拖下去的时候脸色惨白连连回头看苏明婉。
苏明婉别开头不去看两人祈求的眼神,她单手抓紧扶手,手指铁青。
柳叶和如梅一脸绝望想呼喊求救,拽她们的婆子眼疾手快将两人的嘴捂上,粗暴地将她们拉走了。
人被拉走之后,苏贞昌转头又对珠珠说道:“真相还未查明之前,你如今仍有嫌疑,回翠竹阁闭门思过去吧。”
珠珠点头应诺,转身走出了门,在她身后,苏贞昌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又吩咐下人,“将王太医请进来吧。”
***
桓王府。
在府中下人的指引之下,国师张霖轻轻拂了拂道袍,大步踏进屋内。
屋内聚集了十多名桓王属下,他们看到来人,脸上有探究有疑虑有人皱眉有人叹气,表情各异。
张霖将众人的神情收归眼底,一转头就看见了屋内有个熟人掀帘而出,那人须发皆白,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袍,身量高大,虽年事已高但毫无佝偻萎靡的老态。
“师伯?”张霖诧异。
齐晏定定看着来人,心中暗道自己果真猜的不错,“师侄,多年未见,你倒是一如从前啊。”
屋内其他人听到后心下大定,看来这张霖真是齐大夫的师侄,如此那便太好了。
接下来,齐晏便将请他的来意一一说明清楚。
张霖沉吟片刻道:“不知我能否见一见桓王殿下?”
桓王部下皆点头,随后张霖便进了内室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桓王,张霖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又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接着又掐着手指算着什么,半响,他长叹一口气。
“如何了?”方源焦急地问道。
张霖叹息着摇摇头,“此番是桓王命中注定的劫难,王爷他是在劫难逃啊。”
众人听完皆心中一沉,桓王殿下果真回天乏力了吗?明知道就算情张霖过来也希望渺茫,但如今从他嘴里亲耳听到这段话,大家仍旧失落非常。
“不过……”张霖突然话锋一转,众人又抬头看向他。
张霖道:“也是你们幸运,前几日我测算星命,无意中算到了京城出现了一位身怀变数的女子,若王爷能娶她为妻,或许能改变命格,化解掉眼下大劫。”
众人:……
这是什么道理?娶个女子便能逢凶化吉?太扯了吧?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不信,方源不满道:“国师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还要让王爷学那些无知平民一般娶媳妇冲喜吗?”在他眼里所谓冲喜就是些愚昧斗升小民才会去做的。
张霖笑了笑,“为何不行?如今桓王命在旦夕,能娶个媳妇难道不好吗?说不准他一听到你们给他娶了漂亮媳妇就高兴的从床上蹦起来了呢!”
周围桓王属下们见他这般嬉笑无礼腾然变了脸色,他居然敢对王爷如此不敬?!
方源皱眉,他见张霖一脸不正经地调笑,好像完全没将眼前救治王爷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心中顿时升起恼意,“张国师,我们是真心诚意求你来营救王爷的,若你无计可施便也罢了,如何能拿王爷寻开心?”
周围桓王部下也纷纷恼怒地说道:“王爷天生贵胄尊贵如斯,你一个乡野之人怎么能对王爷如此不敬?”
“就是,实在太无理了!”
受到众人严厉谴责的张霖却一脸无所畏惧,他嗤笑道:“什么天生贵胄呀?在我眼里他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好歹人老百姓能健康和顺一辈子,而他整日生活在诸位皇子的争权夺位之中,现如今连小命都要丢了,你们还跟我说什么天生贵胄,真笑死人了!” 他笑的肆意张扬,完全没见桓王放在眼里。
“你!”众人闻言大怒,有人甚至刷的一声抽出了刀剑。
眼看着屋内众人气的差点要群殴张霖,齐晏忙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劝阻道:“诸位诸位,请冷静一点。我这师侄自小便不服我师弟的管教,从来都是不懂规矩放荡不羁的性子,还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宽恕一二。”
他这一番和稀泥,屋内众人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毕竟齐晏年龄资历都摆在那儿,于是大家暂且克制住了要动手打人的冲动。
张霖环顾一圈看着周围汉子们脸上的愤怒,心中感叹,这桓王究竟有什么能耐,竟让这么多闲云野鹤般的江湖中人听命与他。
齐晏见师侄还是这般玩世不恭,他皱眉道:“师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便认真替王爷算上一算,生死有命,我们绝不会怪罪与你。”
师伯都出来这么说了,张霖收起脸上的轻慢之色,认真答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绝没有玩笑之意。”
“刚才?你是说冲喜之事?”齐晏愣住了。
冲喜之事,他是从不肯信的,但张霖面色认真不像有假。
张霖道:“自是冲喜一事,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此番迎娶了那变数之人未必能活,但是不娶必定会死。”桓王本就已经大限将至,若命格没有变就必死无疑。
第14章
夏夜的晚风吹进屋里,珠珠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她想起从前看过的许多恶毒女配陷害女主的片段,比如拉着女主的手待男主过来时,故意落水栽赃给女主之类的。这种剧情虽然很老套,但是却有用啊。
如果苏明婉再机灵一点,于众目睽睽之下嫁祸于她,那她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到底也留了一手,找了两个替死鬼,免得把自己完全搭进去。
现在就看柳叶和如梅能不能咬紧牙关不将她给供出来了。
不过她二人就算乖乖招供也讨不了什么好,毕竟她们犯的可是以奴诬告主子的大罪,按照侯府家规肯定是要被乱棍打死的,与其出卖苏明婉了还要被杖杀,不如咬紧牙关死不承认,说不定苏明婉能念着主仆情分帮她们一把。
珠珠托着下巴吐出一口浊气,回想起白日里邹夫人说她霸占了苏明婉的位置,又想起苏贞昌的喝斥和指责,心里微微发凉,即使被养了这么多年,苏明珠到底不是这对夫妇的亲生骨肉,他们心中有疙瘩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
珠珠想,如果苏明珠是他们所生,他们今日也不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连她一句辩解都没听,就下结论了吧?
如果是她的亲生父母……
思绪一顿,自己这身壳子好像是有亲生父母来着,听说是在一座小镇开店铺的小商户。
珠珠若有所思,如今她在这府上地位尴尬,还要面对苏明婉这个恨她入骨的死敌,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那万一苏明婉手段一步步变高明了,自己岂非死路一条?更何况她一个外姓旁人非赖在侯府有什么意思?
关于苏明珠的生身父母……珠珠敲了敲脑袋,原著里只是一笔带过,从来没多加描述。
按眼下这情景,她在侯府只能完全仰仗勇毅候夫妇的眷顾,万一哪天他们对她没感情了,她就只能被苏明婉随意拿捏搓揉了,一想到原著里凄惨而死的苏明珠,她就浑身发冷。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苏明婉将她认作是死敌要报复她,即使这次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能表示她将来不会得逞。
珠珠自知自己并不是宅斗的料,与其在侯府里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不如离开勇毅侯府,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二日,珠珠就唤来彩环,让她遣人暗地里去打探关于苏明珠亲生父母的消息,后来她又想,如果苏明珠的亲生父母不肯收留她呢?她总不能老幻想依靠别人吧,这样太被动也太没骨气了,而且准切来说她也不是那小商户的女儿。
想在古代立足,只能依靠自己。
几天之后,如她所料如梅和柳叶咬紧了牙关酷刑之下始终不承认诬陷珠珠,只说自己也许关心则乱看岔了。
这两人最后被打个半死,被关到最苦最贫瘠的庄子里去了。
而苏明婉呢,因为身受重伤近些天来一直在房里养病。
苏贞昌便是再疑心不可能现在质问她。此事便一直拖着,邹夫人也在苏贞昌耳边劝着家和万事兴,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苏明婉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沦落在外这么多年,他们心有愧疚,此事若真是意外倒还好说,但若是苏明婉主动构陷,他们确也难下决心惩治她。
珠珠禁足令被撤掉的第一天,邹夫人就派遣李嬷嬷过来送了她一些首饰。珠珠猜测邹夫人必定是想用这些来弥补她当日言语的过失。
李嬷嬷说了好些好话,大意是邹夫人心里内疚那天对她言语重了些,都是一家人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之类的。
珠珠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李嬷嬷见劝说效果达到满意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出翠竹阁,珠珠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查看,邹夫人送了她三只钗一对耳环还有一只玉手镯,成色都是上上品,应该值不少钱。珠珠见钱眼开,将这些东西宝贝似的好生收藏了起来,打算着将来她如果在侯府混不下去了,还能有份保命钱。
她想好了,什么亲父母养父母,都不如钱来得实在,侯爷夫妻可以厌弃她,但银子却不会。她在翠竹阁搜搜刮刮,将自己平时用的首饰等值钱玩意都搜罗到一块,居然集齐了五六十件,按照一件最低价五十两银子算都有二三千两银子了呢。
珠珠开心地抱着自己的百宝箱,她有这么多钱还愁在古代活不下去吗?
正当珠珠这个小财迷沉迷于清点自己家当的时候,宫里面传来了圣旨。
“……勇毅候苏贞昌之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品貌端庄,故朕下旨钦定为皇长子景瑜之正妃,择吉日大婚。钦此。”宣纸的大太监如是唱道。
勇毅候一家跪在地上听懵了。
皇长子是皇帝原配妻子沈皇后的儿子,当年沈皇后生下他之后便薨了,他虽贵为身为嫡长子,但因自小体弱多病,曾多次差点病亡,十岁那年去了江中小飞侠峰的药王谷治病,至此之后一晃八年方回到京城。八年不在京城,朝中的势力已经被其他皇子瓜分完毕,皇帝和大臣都快要忘了还有他这位大皇子了。
他回到京城不过一年,相貌人品虽说俊秀儒雅,但仍旧病歪歪的。前几天听说皇长子病情再次突发,如今已经卧病在床多日据说时日无多了,眼下皇帝给他女儿赐婚,不是明摆着让他女儿去守寡吗?
跪在苏贞昌和两名兄长身后的珠珠也一脸懵逼。
皇长子这号人物,原著说他英年早逝,也就在其他角色的对话里出现过,妥妥的酱油路人甲,跟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怎么会有赐婚这事?
还有,这赐婚圣旨也没说清楚要娶的是哪个,她跟苏明婉在外面可称的是双胞胎。她偷眼看了身边的苏明婉一眼,没想到对方也在偷看她,两人目光相撞立马心有灵犀别开眼。
苏贞昌叩谢隆恩后,让下人给了宣旨太监银两。
接着他满怀踌躇走过去,对太监拱拱手,“有劳张公公了。”
张公公熟练地将递过来的银子揣进怀里,脸上堆着笑,“哪里哪里,圣上这道旨意下的急,说是希望能在五日之内完婚,侯爷您可得忙活着了。”
五日之内完婚?苏贞昌惊了,王侯勋贵的婚嫁仪式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准备,就是平常老百姓也得要三个月的时间。这五日之内?莫不是……
莫不是怕那皇长子还没等到成亲就挂了吧?珠珠吐槽。
“张公公……”苏贞昌蹙眉,坦白说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病秧子。
“请问张公公,陛下为何会突然下这道旨意?”
张公公听了左右看了看,凑到苏贞昌身前,“侯爷,实不相瞒这场赐婚是国师劝说陛下的,他说令爱福泽深厚,必能庇佑大皇子平安康泰。”
国师?就是那个整天神神叨叨的术士?
苏贞昌心中一沉,他好歹在朝中颇有分量,自己的女儿就这样随意被个术士撺掇着赐给孱弱快死了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