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宏深此行,的确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但早在夜间见到那冲天宝气之时,他便已决定来此一行!
什么金鼎门,什么中兴。也只有曹永丰那个老头才总记着想要重新回到那些灵脉之中,重振当年“声威”了。
他戴宏深,又岂会只看得如此短浅。
一旦早一步将那天生灵宝收入囊中,靠他那门秘法,躲过化神修士追踪也不是不能。倒时他寻一处隐秘之所蛰居数百年,以那灵宝之力修至元婴乃至化神,还有何可惧!
蜗居在金鼎门这等就算从前“辉煌”之时也不过是个中等门派的地界,哪比得上元婴化神可期!
一面向裂隙行去,戴宏深心中对未来的畅想一面就越发炽盛。等他修为大进后,应飞双那女子性子虽不如何,相貌倒是十分不错,便勉强充掖至他的后室之中好了。要是曹永丰苦苦相求,他大概也会在金鼎门中担个虚职,大约那时曹永丰就会感激不尽了。
一路如此思想着,几个起落间他已来到那裂隙之旁。
昨日那阵宝光过后,裂隙中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阴寒。两边峭壁之上,黝黑之中,火色隐现。
人才一靠近,便觉刺骨阴寒挟在罡风之中由不知深入几许的地底席卷而来,几欲直刺入骨肉之间。
不过先前戴宏深所言也不完全是假话,他的确曾修习过一门传说中来源于上古的炼体法诀残篇。当下施展了开来,顿时一道似空非空的白气由他丹田之中涌出,裹在了他头脸四肢之上,看似虚无缥缈,却在阴寒罡风及体时,轻轻巧巧地便让那风打了个旋偏了开去。
这也是在戴宏深意料之中的。
他从前也真的曾在裂隙中炼体过,是以才敢在这时身入其中。那条通往裂隙深处的小道,也是确实的存在。
戴宏深以白气将身子一裹,向漆黑幽深的裂隙中望了一眼,咬牙一个纵身,便投入其中。
漫卷阴风在他身子进入后顿了片刻,旋即复又重新如常般呼啸席卷起来。
……
金鼎门大殿之中,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凝重起来。
艳丽女修应飞双一开始还与曹永丰偶尔说笑几句,后来便也沉默了起来,只是不时剥弄以朱灵果汁染成赤色的纤指,脸上现出几分不耐。
至于门主曹永丰,算着紫霄青虹两派不时将至,戴宏深却一去未再有消息,若是没能赶在他们来前脱身,只怕宝物没到手,反而还要落人话柄,心中焦急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戴宏深未曾有丝毫讯息传回。
应飞双与曹永丰都有些着急起来,各自向他发去几道联络讯息,但皆未得回应。
应飞双到底先坐不住了,起身便向曹永丰道:“门主,深哥他这一去再无音信,飞双心中担忧,自请往裂隙中一探!”
“胡闹!”曹永丰难得地加重了语气,“宏深有秘法在身,尚且一去不返,你再去岂能有幸?”
“门主……”应飞双还待再说,便觉两道带着天地之机的极大威压临身,顿时脸色发白,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曹永丰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可无法之下,只得快步行出大殿,向落下的两道遁光深深一拜,“金鼎门曹永丰,恭迎真人玉趾!”
从一银一蓝两道遁光中现出身形的,一个紫白衣袍女修容貌佚丽绝伦,恍有皓月清辉之姿,冰肌玉骨恍若蟾宫桂枝般高不可攀,唇边一抹浅笑又令人不由心生数分亲近;一个蓝衣男修英朗俊逸,神气端凝渊深,踏足之处方圆数里内金铁皆隐隐低鸣相应,所散发的威势竟皆不下于曹永丰从前所见门内的金丹长老,故他才有此一言。
应飞双更是头一回如此切近地与金丹真人接触,跟在曹永丰身后行礼,额上却不由因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威压之力而汩出细汗来。
“曹门主,不必多礼。”但见紫衣真人广袖轻拂,便有一道柔和真气由袖底流出,轻轻巧巧地就将曹永丰与身后应双飞拜倒的身子托了起来。
这些年金鼎门僻居一隅,哪里见过如许手段,两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后,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曹门主。”只听紫衣真人语声柔和,吐字间恍如泉漱青玉,“我乃紫霄苏长宁,与青虹这位凌道友,是为昨日裂隙宝光一事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将是一个,木有女主光环的副本……
第110章 (Albert Park加更)
裂隙宝光(二)
听她开口便说出裂隙之名, 曹永丰心里便凉了一半。
先前若非宏深提起,连他都是不知那宝光竟就是由裂隙中传来的, 此时对面真人显然早已知晓, 紫霄青虹这等大派手段可见一斑。
他与应飞双不敢再有丝毫托大之心, 大气都不多出一口, 当下恭恭敬敬延请他们上座奉茶。
苏长宁与凌破霄自不是为闲坐而来,并不应他,反是问道:“曹门主,我观你面有忧色,可是有何烦恼之事?”
她此言一出,曹永丰心间便如透入一股极寒的凉意一般,念头为之一凝,不知不觉便开口如实答道:“回真人,晚辈尚还有个师弟, 先前进入裂隙之中, 至今未返, 心中难免担忧……”
身侧应飞双向他不断地示意,他都视而不见,一口气将这句原原本本地说完。
等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他才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二话不说便在他们面前伏跪下来,“请真人恕罪!”
苏长宁唇边浅笑未改,照旧以真气托起他的身子, “曹门主何罪之有。况且,我们正是为门主解忧而来。”
说着,只见她由广袖之下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来,向虚空中一招,也不见如何动作,但听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过后,殿内便多了两道躺卧在地的人形。
“深哥!”待看清眼前凭空多出的人,应飞双先按捺不住,掩唇惊呼一声后便抢了上去,小心地扶起其中一人,又是向他体内探入灵气,又是伸手去试他的脉息,忙个不停。
曹永丰同样也是大惊失色,不过他到底是一门之主,不好就如应飞双一般过去,只得向苏长宁与凌破霄投去求助的眼神。
“门主不必惊慌。”苏长宁仍是笑得一派云淡风轻,“看来这位修士,门主是认得了?”
曹永丰此时再不敢有心遮掩,老老实实地答道:“正是我那不成材的师弟。”
“呵呵。”但见苏长宁闻言一声轻笑,才道,“先前我与凌道友已往裂隙走了一遭,未曾深入,不过碰巧遇上了令师弟与这位朋友。他们乃是因阴风入体而一时闭过气去,别无他事,门主不必担忧。”
曹永丰这才觉察到南华顶峰的两派手段当真不是自己所可以揣想的,他们还在殿中担忧紫霄青虹来人戴宏深久久未归时,人家早已直接去了关键所在。而且若不是他们,说不定师弟就要殒落其中了……
果然一如苏长宁所言,戴宏深并无大碍,在应飞双的灵气与丹药之下,很快幽幽转醒。
“我……这是……”他脑子里自家修成元婴化神,合道飞升的梦境未散,此时看着眼前应飞双的脸,只觉似真似幻,说不清自己已是那个化神戴天君,还是仍是金鼎门中的一个小小筑基修者。
“深哥。”见一向强势的戴宏深如此,应双飞不由红了眼眶,扶着他小声道,“紫霄、青虹的真人已然降临……”
“真人……降临……”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戴宏深突地由她怀中弹坐起身,激动地大喊,“小小金丹,怎能阻我道途,我……”
他一句狂言尚且未说完,便见苏长宁淡淡瞥过去一眼后,始终未发一言的凌破霄左手轻抬,一道蓝紫光芒一闪而逝,没入戴宏深体内,令他旋即又软倒了下去。
“曹门主。言多必失,你说是也不是?”苏长宁转回目光,又想曹永丰问道,语气十分柔和,却令他唯唯诺诺说不出一个“不”字。
说着只见她脚步轻移,在另一个仍在昏迷中的人身侧停下脚步,俯身将他原本低垂的头面轻轻偏到一边,才向曹永丰问道:“不知此人,曹门主可识得?”
曹永丰一看之下,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只得答道:“回真人,他是百丈宗的长老弟子史海。”
原来百丈宗中人也不甘就此将宝物拱手让人,同样派了弟子抢先进入裂隙想要先下手为强…………可惜他们都错估了裂隙之中的凶险,与紫霄青虹这些大派的强大。
“百丈宗?”苏长宁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两位就请曹门主先照顾一番了。”
曹永丰现在是什么想头也没了,她说一句便动一下,当即招来弟子,由应飞双陪着将两人都安置下去。
等其余人都离开后,凌破霄才问道:“裂隙从何而来?”
与苏长宁温文亲切,又暗藏机锋的言谈全然不同,他一开口便是直截了当的提问,语气也颇是生硬。
“回真人,本门也是百年前才迁至仙授谷中,详情并不甚解。不过在此地曾有传说,裂隙乃是仙人降下时,天火落入而成……”
“天火?倒也不错。”思及先前所见,那宽及千尺的裂隙两侧岩壁之上,玄黑中的确透着焦色,仿佛曾被火焚,苏长宁点头道,看来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不过仙人降临……就有些无稽了。南华有界以来便从无人能够身合天道托身自然,那位得仙书真法后修行千载踏空而去的传说之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天火倒是不必一定伴着仙人降临而落……
苏长宁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曹掌门,听闻你们金鼎一脉,修习的乃是元磁之法?”
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曹永丰愣了一下,才答道:“正是。”
“好。”只见苏长宁轻轻击掌,“看来是要请曹门主随我们向裂隙一行了。”
那处裂隙之中,就紫霄得到的消息,连化神修士的神识都难以探入,令人根本无法弄清其中底细。但是这位曹门主,则有些特别。
曹永丰知道自己此时可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于情他们又替自己救下师弟在先,当即便随之走出大殿,抽出一柄飞剑就要踏上。
没想到却被凌破霄从后面止住了身形。
“太慢。”他话音未落,曹永丰就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花,耳边呼呼风声掠过,不过数息功夫,等眼前视线重新稳定,就已置身在裂隙边缘。
抹了抹额上的虚汗,曹永丰心中不由大叹,这便是金丹境界啊……要是他驭使那飞剑而来,此时只怕还未出金鼎山门呢。
元磁秘法乃是金鼎门的根本功法,相较于修真界中普遍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算是十分特别。同样,元磁秘法对修者的要求也极为苛刻,故而在曹永丰这一辈里,散修出身带艺投师的戴宏深和女子之身的应飞双都无法修习,只有他一人得了元磁真传。一旦修成元磁之体,威力十分强大,有炼化五行之力,甚至可以克制那些天灵根的修者。可有多大的机遇就有多大的风险,修习元磁秘法之途艰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被功法反噬,当年金鼎门中那几位接连殒落的金丹真人中,功法出了岔子的正占去泰半。至于曹永丰如今仍幸存,与他资质一般,修行进境不快不无关系,倒是因祸得福。
对于元磁之法,苏长宁也是从前在一些辑佚的玉简上见过而已,先前在门派翻阅金鼎门资料时亦是意外不已。没想到传说中的功法在南华界中尚有传承,却已如此式微。
“曹门主,还请以元磁之法,一探裂隙。”只听苏长宁柔声说道。
曹永丰不敢拒绝,面上到底还是露出几分难色。
苏长宁岂会不知他心中顾虑,于是续道:“曹门主不必有所担忧,我与凌道友会为你护法。”
说着便见她微一抬手,不见如何掐诀,便有一道无形网罗由她袖中向裂隙之上飞落,顿时在场众人便都觉身上压力一松,也再感觉不到阴风及体的刺骨。
曹永丰一颗心这才定了下来。
裂隙如斯恐怖的存在,以他那点微末功力,如何与之相颉颃,就算听苏长宁的意思只是让他尽力一探,他还是害怕力有不逮,最后反而祸及自身。
不过既然苏长宁与凌破霄答应替他护法,那事情便简单多了。
先前凌破霄带着他遁来的这一遭,已让他对金丹真人之能的认识更进了一层,知道对他们这些筑基修者来说高不可攀的所在,对金丹真人而言,或许不值一提得很。
只见曹永丰点了点头,盘膝席地而坐,两手在丹田处虚抱,当即开始运起功法来。
随着他体内元磁秘法流转,周围的金铁之属尽皆开始发出微小的震动。慢慢地这种震动越变越大,最后甚至连苏长宁衣袍之下缀着的玄铁流苏,凌破霄腰间的赤铁挂环都开始微动起来。
随手一指平去身上饰物的波动,苏长宁与凌破霄对视一眼,双双走近曹永丰身侧。
但见曹永丰虚抱的双手中,此时已多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半透明黑色圆点,大约有指尖大小,还在不断地缓慢涨大着。
苏长宁与凌破霄都是专为此事而来,自然不缺耐心,于是只是在一旁静观。
天色暗下复又明亮,旭日跃升,晨光熹微之时,曹永丰双手之间的黑色圆点,终于有了俗世闺阁女子所用的铜镜大小。
此时他脸上神色十分扭曲,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汩出,显然维持起来已是艰难。
凌破霄见状,当即行至他身后,伸出二指抵上他的肩头,一道带着锋锐之意的灵气进入他的经络之中,顿时便让曹永丰身上的压力一轻。
“来了!”与此同时,他双手之间的黑镜上,也终于开始出现模糊的图像,苏长宁不由低呼出口。
元磁秘法,果然名不虚传!
一面以留影石记录着黑镜之上由模糊到清晰的黑白图像,苏长宁的双眸凝视其上,眼前所见景象,竟令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凌道友是才出场滴所以乃们木有印象真是太正常了……
&窝这个加更困难户终于憋出来了!!
为凝妃求RP啥的=w=
晚上六点照常有一更哈~
最近感觉天灾人祸不断,大家善自珍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