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只是这时候说这些都是妄作白日梦了,别说当时韩家人在沧江设伏时,远在更北边的刘冠心他们压根就没有来得及接到任何消息,就说就算当时他们提前知道了、提前赶到了,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在韩家扯起反旗自取灭亡式直接造反前,以韩昊的职衔,那可是刘冠心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除非青州刺史出面,不然当时青州的谁去都是白搭。
  至于青州刺史……刘冠心所辖下所有三万卫的将士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打胡人,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便成了,吃饭,睡觉,打胡人,骂刺史。
  一言以蔽之,那群官官相护、蛇鼠一窝的坏东西,刘冠心有时候自暴自弃地想想,还真是巴不得洛阳那边赶紧天子一怒、伏尸千里,顺带着把那位翟刺史的脑袋一起砍了呢。
  刘冠心是个武夫,还是个在大庄北部边界上守了大半辈子的武夫,每日过着的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刀砍贼的日子,对于这么一个几乎没有多少掩饰自己的心机的卫所提辖,郇瑾都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把刘冠心的心底话套了个全。
  而在此等情况下,当这位来自洛阳少年“钦差”提出要求三万卫配合洛阳方面对于皇太子的解救任务时,刘冠心几乎是在深夜里痛哭流涕着疯狂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不停地表示着:“一定会,一定能,一定行!”
  让允僖很是无语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从允僖的视角看,郇瑾和刘冠心一坐一跪,一平静一痛哭,乍一看,刘冠心简直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急着去救太子出来了。
  郇瑾无奈地将人扶起,见夜色已深,什么事都不好再多谈,只仓促解释了一下此行颇为隐秘,严令刘冠心对他们的行踪守口如瓶后,就安排人歇下了。
  刘冠心走后,允僖也不绕弯子地直接问了:“郇瑾,你真觉得这个人能用么?”
  “不能用也得用了,”郇瑾瞪了允僖一眼,讽刺道,“不然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挑三拣四的余地么?”
  允僖抿着唇不说话了。
  “不要吵,我心里有数,”郇瑾一看允僖闷着头不说话的模样心里就烦躁得厉害,敲了敲桌子,耐着性子补充道,“放心,我比你更信不过那些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虽然这个姓刘的乍一看问题确实不大,但关键的部分,我不会放手让他们知晓的……安心当我的侍卫打手吧,度而部*?”
  允僖扯了扯唇角,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在郇瑾给三人设置的剧本里,他自己是柯尔腾与汉人的混血,依仗着其混血的身份游走于两族之间做走私茶叶、瓷器的生意,而允僖和程双陆,一个是他重金买下的哑巴打手,一个是他买来服侍自己的汉人女奴,度而部是柯尔腾语里“四”的意思,郇瑾很光棍地一挥手,表示这就是允僖在青北蛰伏的这段日子里的新名字了。
  六月中,韩昊败得比所有人预计的还要快,在韩家内部出了一次大乱之后,韩昊在在西川城里几处老巢被突然翻脸发难的程家掌门人几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韩昊人财两失,带着自己手下最后一批仓促北逃,而观其路线,他最后选定的地方,也与郇瑾早在一个月前跪在马车边跳大神一般念念有词地絮絮叨叨了许久后定下的点,分毫不差。
  “走吧,度而部,程,”郇瑾收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战报后,掐好时日起身,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缓缓地扯出一个冷漠而矜傲的微笑,森森道,“让我们一起,出去转一圈吧。”
  刘冠心毕恭毕敬地奉来郇瑾派他去筹备的货物,全程没有敢提出丝毫的意见或异议。
  “看来这个‘洛阳钦差’的名头还是很有人吃的么,”离开三万卫后,郇瑾便即兴与允僖闲话道,“倒是被韩昊砍死在雍州那个,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来我当时刚听到时还真是挺纳闷的,想着你父皇在洛阳的统治真败坏到了什么地步呢,都闹得天怒人怨了么?这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怎么一个钦差说杀就杀了,也太不给朝廷面子了,搞了半天,还是韩昊那孙子行事太恶心了啊……”
  “本……”允僖张口欲言,迎上郇瑾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又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
  “记住你的身份,度而部,”郇瑾好心地给允僖整了整衣领,看好戏一般压了重音强调道,“你现在,是少爷我的哑巴打手,你,是个哑巴。”
  程双陆捋了捋自己被天鹰卫照着柯尔腾少女编出来的小辫子,跪在一边看着那两个如今换了服饰、发型,又被天鹰卫加了些许伪饰性的装饰后,乍一看已经俨然活似土生土长柯尔腾人的少年,抿着唇角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等下,”允僖沉默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了,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郁闷道,“为什么啊,郇瑾你要说你会柯尔腾话我不会那我认了,可程姑娘也不会啊,干嘛就非得让我一个人装哑巴?”
  允僖郁闷地想着,我现在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就是不想听我说话,故意整我的吧?
  “女人,”郇瑾一指程双陆,再指自己,“柯尔腾人,这里面夹你一个汉族儿郎,合适么?”
  “两个选择,”郇瑾摇了摇食指和中指,笑眯眯道,“扮胡人还是扮女人,你自己来选一个吧。”
  程双陆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打嘴仗,还颇觉得很有点意思。
  允僖鼓着嘴,两个都不想选。
  “那里面,有姑娘家穿的裙子,”郇瑾撑着下巴,手指在案上轻轻点了点,笑着扬起下巴点了点后边几个包袱里专给程双陆准备的那个,好整以暇地挑着眉轻笑道,“殿下,你要试试么?”
  允僖看了看一脸跃跃欲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郇瑾,再看边上笑得两眼弯弯的程双陆,整张脸都绿了。
  “不要紧的,不用害羞嘛,我们还可以带个帷帽,就不用担心你长得太凶吓着人了,噢,该假装这是我们家的大小姐还是我的未……”
  允僖在自己的嘴巴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一脸悲壮、视死如生地强调道:“少爷,度而部是个哑巴。”
  郇瑾和程双陆相视一笑,都有些被允僖的神态逗到了。
  韩昊最后的老巢彤云离三万并不多远,日夜兼程的赶路也就三天便足够了,不过,郇瑾此行的目标,却不是彤云,而是在其背后,穿过那片崇山峻岭之后,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上。
  柯尔腾人的交易聚居地,熊耳。
  以郇瑾的本来的计划,只是想借着柯尔腾人一月一度的集会日,赶往熊耳,假借贸易之名,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与柯尔腾的上层贵族们攀上关系的机会,借着财帛和口舌之利打开局势后,趁机将熊耳的派系情况摸得七七八八,接着赶在惊动真正的大人物前便果断撤往大后方。
  所以,郇瑾此行,第一要义,便是示之以“弱”。
  女人,小孩,混血,哑巴,残废……能不引起人的戒备就不引起人的戒备。
  最后,赶在韩昊过彤云前,将三万卫伪装成韩家军,大闹柯尔腾。
 
 
第184章 格日乐
  而三万卫作为一支掌握了线报的奇兵,自杀式袭击地将柯尔腾的局势彻底搅乱的同时, 也一箭双雕, 把这个屎盆子狠狠地扣在韩昊头上。
  而对此一无所知地将柯尔腾当作最后一根稻草赶去投靠的韩昊, 迎接着他的,却会是柯尔腾人的惊天怒火。
  自然,这是郇瑾的设想里,最美妙、最顺利的情况。
  在郇瑾如此的计划里,他最冒险的两个地方, 一个在于如何去把握好从柯尔腾人之间脱离、从熊耳撤回三万卫的时间,另一个,则是在韩昊赴柯尔腾后从后方夹击伺机援救皇太子裴允晟时。
  ——而两者相较, 因为后者郇瑾有一定的把握那时候能拖到洛阳那边的援助到达,故而, 郇瑾在心里衡量一番后,发现最危险的部分还是在他们三个亲赴熊耳与柯尔腾人周旋的这段时间。
  而且危险性是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日俱增的。
  作为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先保重好自己这边人的性命安全优先的谋略者,郇瑾在未出发前, 便其实便已然做好了即使无功而返但一经察觉危险便随时后撤的打算的。
  ——有天鹰卫暗里相随,有三万卫作为随时可以来援的后方边军, 只是他们三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少女,以郇瑾来看,只要不是再像当初允僖在西川那样稀里糊涂便一拍脑袋想也不想地直接抽着了韩昊的家底, 烧到了韩昊心尖尖上去,烧得韩昊失去理智像个疯狗一样紧咬着他们不放……那他们三个即使暴露了部分身份,但能从柯尔腾及时逃回大庄境内的可能, 郇瑾还是可以给到九成五以上的。
  也就是有着这样的底气打算,郇瑾才敢带着允僖亲身犯险。
  但来到熊耳的第三天,智珠在握、胸有沟壑、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郇小公子,就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个计划的实际可行性、之前决定的正确客观性来了。
  我是不是太自负了?我是不是犯了之前跟裴允僖一样的毛病?我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是不是把敌人想得太愚蠢了?……面对当下这个从昨天起便缠着自己这一摊不放的柯尔腾少女,郇瑾简直都要被她逼问得怀疑人生了。
  “腾格里塔拉,它们可真漂亮啊!”矜持高贵的柯尔腾少女梳着象征着王族身份的特殊发辫,背着手在郇瑾一行的摊子前转了转,左挑右拣,作出格外矫揉造作的惊叹的模样,如果她不是昨天已经“惊叹”了一天的话,郇瑾兴许还有兴趣多搭理她两句。
  “尊敬的格日乐王女,”郇瑾彬彬有礼而格外客气地作了个柯尔腾人里用于表示“请”的手势,毕恭毕敬道,“这些许俗物,配不上您完美高贵的容颜。”
  “这么说,”格日乐笑眯眯地转了个圈,身上柯尔腾王族特享的衣裙在草原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亮丽炫目的光彩,其上耀眼的青、蓝、绿三色金丝,更是毫无保留地宣告了其王族第二继承人的身份,“腾格里塔拉,你也觉得我很漂亮咯?”
  格日乐身后的宫廷女仆配合地发出一阵善解人意的起哄嬉笑声。
  郇瑾的脸上有隐隐的青黑之色。
  ——他要是早知道,他早知道,今年的熊耳还正好承办他们柯尔腾人十年一度用来谈情说爱、彼此相看的“花夕节”的话,他绝对……他绝对还是会来的!不然某个吵着闹着要救他二哥的傻子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蠢事呢!
  这才是而今郇瑾越想越郁闷的了。
  允僖蹲在摊子边,一个人闷着头玩着地上的野草,此时的他不太像是一个哑巴,倒更像是一个傻子了。
  ——不是骂人,是纯客观叙述表意的那种。
  “尊敬的格日乐王女,非常荣幸,能收到您的湘浦雁*”郇瑾整理了一下言辞,客客气气地拒绝道,“但……”
  “他叫度而部?”格日乐突兀地打断了郇瑾的话,随意踢了一脚在摊子边蹲着的允僖,不耐烦地询问郇瑾道,“那你个*,好尔雅*,过而过*呢?”
  允僖呆呆地抬起头看了看格日乐,又看了看郇瑾,眼神呆滞得更像是个傻子了。
  ——他也确实是除了“度而部”之外的任何一个词都听不懂就是了。
  郇瑾暗暗皱了皱眉,允僖自己不在意是一回事,郇瑾看着,脸色却是微微沉了下来,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告诉格日乐道:“王女阁下,他们都死了。”
  你个、好尔雅、过而过是柯尔腾语里一、二、三的意思,格日乐此问,其实只是想随意找个由头岔开郇瑾的拒绝而已,湘浦雁在花夕节上是用来示好示爱的,格日乐既然大大方方给了,就从来没想再收回来的。
  “死了?”郇瑾的回答,却是略略出乎了格日乐的意料。
  “是的,”郇瑾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不然的话,我怎么会让度而部一个哑巴傻子跟着呢?”
  说这句话时,郇瑾笑容里充满了太多的意有所指,沉沉的,与格日乐昨天对他一见钟情时那明朗矜傲的姿态截然不同,却莫名的,多了更多格日乐内心深处,隐隐更加喜欢的东西。
  格日乐隐约感到,自己更加兴奋了起来。
  “这么危险的么,腾格里塔拉?”格日乐上前一步,直直跨到郇瑾脸前,凑到他们两个呼吸几乎可闻的地步,郇瑾碍于其柯尔腾王后唯一一个亲女儿的身份,强忍着直接一把推开她的**,格日乐却更加得寸进尺地往上凑了凑,唇角轻轻地落在郇瑾的侧颊上,勾着唇诱惑着邀请道,“既然如何,你何不跟我回王宫呢?有我在,你可以拥有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财富,再也不用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呢。”
  郇瑾的眼睛被激怒般微微眯了起来。
  “王女阁下,”郇瑾一把握住格日乐已然不规矩地想往他脸上摸的手,轻声笑道,“您是想,把我当个男宠一样养起来么?”
  柯尔腾语里没有“男宠”的发音,郇瑾琢磨了一下,用了表示“宠物”、“小玩意”的词汇。
  “怎么会?”格日乐大惊,赶忙澄清道,“腾格里塔拉,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牙齿,你的微笑……你每多看我一眼,我就感觉非常开心,你是我梦里寻求多年的挚爱,我要你,才不是什么小玩意。”
  “如果你想,”格日乐附在郇瑾耳边,轻轻地吻了他的耳垂一口,压低了声音缓缓地宣告道,“我可以立你做我的王夫。”
  郇瑾的眼神猛然变了。
  不是为了格日乐跟骚扰差不太多的赤忱告白,而是因为一个人人都很清楚的前提——立王夫,首先意味着,你得能继承王位。
  在那一瞬间,郇瑾的脑子疯狂地转了起来,柯尔腾的王娶了与他门当户对的真柔族的王后,二人感情和谐稳定,最起码,在郇瑾收到的消息里,柯尔腾的王廷里,并没有敢与王后正面争锋的女人,而王后至今……也就给王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柯尔腾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被柯尔腾的王立为继承人的一位生母乃王后陪嫁的五王子。
  第二位,便是这位王后亲生的王女。
  而这位王女阁下,可是非常之有野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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