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成帝不由多看了傅怀信一眼, 心道, 这不是也没比旁人多出个三头六臂来么,还值当宝儿夸成这模样……尤其是,成帝不由用眼角的余光多瞥了一样接到消息后匆匆跟过来的虞宁侯傅从楦一眼,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道,呵,虞宁侯府里出来的,姓傅的小子……心头一时之间,酸涩得跟在钟情最近惯常吃的那能把人的牙软倒的梅子坛里浸了两三天一般。
  ——不过心下再如何腹诽,成帝面上却依然不得不委曲求全着、笑得颇有些勉强地应和钟情道:“既然钟妃是真心喜欢,那朕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的……”
  成帝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摘下了自己腰上的一块佩玉,递到了身前已经跪了下去的傅怀信手边,温和地笑着道:“宝剑赠英雄,美玉配君子……既然信哥儿手里已经有了那把赫赫威名的潺水剑,朕便不班门弄斧了,这块起自南阳的独山玉送给你,拿着吧,朕希望你日后,能拔剑除奸恶,阖剑如君子。”
  傅怀信双手平平举起,郑重其事地接下了那块刚刚从成帝腰上摘下来的、与始皇帝当年造传国玉玺的和氏璧同源的天下四大名玉之一的南阳独山玉,嘴唇嗫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成帝知道他是在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遂温和地笑了笑,调侃道:“一声‘义父’,就这么难张嘴的么?”
  傅怀信涨红了脸,嗫喏着小小声地唤了一句:“义父,义母。”
  钟情愣了一下,有些惊异地看了成帝一眼——钟情本来只是想自己认了信哥儿为义子,等着成帝过来,只是想趁机过了他的明路罢了……但却也真的并没有要成帝自己也认下信哥儿做义子的意思!
  本来嘛,钟情自己认下的义子,即使是过了成帝的明路,也不代表着这义子就与裴庄皇室有什么关联了,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信哥儿也就只是一个口头上认下的、没有半点实际权势可言的义子罢了!
  ——这也是钟情此番开口的本意,她本来,也就只是气愤于信哥儿被人以早逝的父亲和改嫁的母亲如此这般地恶意嘲笑,想大大方方地告诉在场所有人:我们信哥儿,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如此而已罢了。
  谁成想,成帝还真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钟情顿时觉得事情莫名被折腾大了,下意识地,先去看了对面傅皇后的神色。
  傅皇后紧紧抿着唇,但终究还是忍着,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钟情一时感觉问题有点棘手了。
  但看着成帝一脸无所谓地笑呵呵着摸了摸信哥儿的头,还开口嘉奖了他几句,傅从楦立在后面,低低地垂着头,恭谨地立着,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端倪——依然是与以往一贯无二的端肃平和。
  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与一切,都与他没有丝毫的干系一般。
  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冰冷与漠然。
  襄阳长公主瞅了瞅面色紧绷的皇后,再看了看有些坐立不安的钟妃,复又小心打量了不以为意的皇帝陛下,和那位袖手而立的傅侯爷……洛阳城这滩水,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混啊!
  钟情本来是想摸一摸信哥儿的头,再当众狠狠地将他夸赞一番,以示自己给信哥儿撑腰的决心,也叫覃氏母子等,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谁家的孩子都不是能那般任人欺辱的!
  ——可惜,被成帝这么一瞎折腾,钟情顿时没有了再对着覃氏耀武扬威、让信哥儿扬眉吐气的想法了……本来当下这情况,也是不需要了!
  皇帝收义子,可并不是什么随口说说就能扔到脑后的小事一桩!
  众人各自散开,回了永寿宫后,关起门来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钟情便忍不住埋怨起成帝来:“陛下方才在外面,为何要那样说?”
  “怎样说?”成帝愣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反应过来钟情话中的意思,顿时也委屈了,心道朕难道还想收那姓傅的小子作义子么?还不是宝儿你喜欢……
  成帝闷闷不乐道:“朕以为宝儿你很喜欢那个孩子的。”
  “臣妾自然是很喜欢信哥儿的,”钟情有些急了,觉得自己怎么就与成帝说不通呢!钟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恳切地劝成帝道:“可是陛下,臣妾喜欢是臣妾喜欢,臣妾喜欢,臣妾就已经认下信哥儿作义子了……陛下又何必再开那个口呢?”
  “等等,”成帝险些被钟情绕晕了头,疑惑不解道,“……宝儿,你认下的义子,难道不该是朕的义子么?”
  ——这怎么让你的义子喊朕一声义父,还成了不应该的事情了?……姓傅那小子都是你的义子了,不问朕喊义父,还想问谁喊义父去?
  成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是,”钟情一时也被成帝给绕进来,噎了一下,也急躁了,不满道,“可是陛下,皇帝收义子,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您也不能开口就来啊!”
  “朕哪里有张口就来了?”成帝可是委屈狠了,“……朕这不是想着你喜欢么?”
  得了,这个问题又给绕回来了!
  钟情简直气得不想说话了,得,说不过你,我不说了就是了!
  钟情气得一挥帕子,坐在床上转过身,不想再去搭理成帝了。
  成帝看着钟情气呼呼的背影,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好了好了,”成帝揽住钟情,把人搂着转过身来,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朕知道宝儿担心的是什么,多大点事,不就是一个义子么?”
  “信哥儿那孩子朕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瞧了这么久,这孩子的品性几何,朕心里还是有数的,一个比着宗室子待遇的义子罢了,老裴家也不缺每年给出去这一份俸禄的,你放心吧,朕心里有数的!”
  “不理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宝儿……说好的再也不吵架的呢?”
  “我还不是,还不是担心你!”钟情一急,连称谓什么都顾不上了,虽然不想提,但想了想,还是不得不开口提醒成帝道,“……陛下这么做,让皇后娘娘脸上怎么好看呢!”
  “哦?”成帝这下是真的笑了,漫不经心道,“……宝儿又知道了,皇后脸上如何不好看了?”
  钟情想到信哥儿跪在二人身前喊“义父”、“义母”时的情状——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更遑论去留神傅皇后的神色了……再说,她就算是看到了,如今又怎么好开口与成帝说,跟给人上眼药似的!
  钟情忍不住生气地瞪着成帝。
  “安心,安心,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成帝趁机摸了摸钟情的肚子,这月份,也是快要生了,还让她每天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作甚……
  成帝缓了缓,见钟情是真的心里着急,脸上的神色也稍微认真了一点,平静地告诉钟情道:“皇后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生气的,毕竟……”
  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场景,成帝的唇角讥讽地勾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朕与她早有协定,只要不是威胁到老二的事情……剩下的,朕所想要做的,她全随朕。”
  ——毕竟,朕已经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了。
  而且是在遭遇了那般毫不留情的背叛之后。
  成帝是真心觉得,自己对长信宫,已经很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之前那些胆敢背叛自己的人,除了对自己有过养育之恩陆太后之外,剩下的,穷极一生,都难再想从自己手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利益。
  相比起来,对于这个被自己因一己私心拉下水、不为爱而只为利益迎入深宫的原配发妻,成帝心中稍有愧疚的同时,也是给予了对方最大程度的宽容的。
  他们二人,因利益相迎而结合,再因利益不合而反目,最终还是为了同一个嫡子的利益,维持住彼此的最后一丝脸面,不尴不尬地绑在了那条名为“利益”的同一条船上。
  成帝不知道,傅皇后到如今,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背着成帝与谢家勾结在一起,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狠狠地捅了成帝一刀的事儿……但事到如今,成帝心里,却是有些感激于她当年那么做的。
  ——既然早已不相欠,如此便可不相怨。
  这一点上,很明显,傅皇后这些年来做的,是要比虞宁侯的那个发妻好得多的多。
  这也是成帝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为着二皇子允晟铺路的缘由之一。
 
 
第102章 剖白
  “老二是守江山的, ”成帝微微抬眼, 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地与钟情道明自己心中的打算, “僖儿是给你我养老送终的……宝儿, 你能理解朕的安排吧?”
  钟情眼眶微微发红, 低头轻轻地笑了一下, 揶揄道:“虽然臣妾很想试试如果回一句‘不能’, 陛下又会作何反应, 不过……”
  “季郎,”钟情歪了歪头, 笑着道, “……臣妾爱你。”
  ——虽然二人中间或许还间隔着许多许多钟情而今也还并不是那么能释怀的东西、虽然对面前这个男人的诸多行事还是抱着或深或浅的疑虑与惶惑、虽然感情这种东西,易冷难热、虽然还有着那么那么多的“虽然”……但是,钟情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她前后爱过两辈子的男人,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惶惑迷茫、在心里反复叩问自己的那个问题,骤然间消散了万千疑云, 只留下了唯一的那个答案。
  疑虑是真的,介怀是真的……可是爱, 也是真的。
  也许, 看清楚一个人真的很难,但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人, 却不并需要多么复杂的计算与衡量。
  钟情眼睫一眨, 眼眶微红, 情不自禁地落下了一滴眼泪——虽然很莫名,但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钟情突然心里,就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委屈。
  ——也是痛恨于自己的不争气,纵然上一世是那般的惨死,纵然是儿女皆无好下场,再来一回,纵是给自己下过了万般决心、放出了千句的狠话……却还是忍不住地陷在了那个自己至今都仍还看不清楚的男人身上,为他牵肠挂肚,为他忧心多虑,为他百般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也许是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在心里真正地放下过吧!因为有爱,有所期待,有所希冀,才更是对上一世的结局耿耿于怀、难以释然……
  从头到尾,就从来没有真正地放下过。
  成帝揽住钟情,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紧紧地抱住了,心头一时感慨万千,沉默了好半晌,才一边抚着钟情的背,一边缓缓地,郑重地承诺道:“宝儿,朕不负你……朕,不负你,执此一生,绝不负你。”
  钟情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地扑在成帝怀里,哭了个痛快。
  ——虽然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很莫名其妙的眼泪,但钟情就是觉得委屈,说不出来的委屈。
  “陛下欺负臣妾见识少,”钟情哭得抽抽搭搭地与成帝生气道,“就借前人的话来糊弄臣妾!”
  “可臣妾如今却也知道了,那个给自己妻子日日画眉的张敞,纵然对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上爱其能,弗备责也,然,然……终不得大位,一辈子也没有得到过皇帝的重用!*臣妾不想,不想陛下也像他……”
  钟情哭到语无伦次,几乎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成帝的眼眶也骤然红了一下,温柔地摸了摸钟情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拭去钟情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睛揶揄道:“傻宝儿,可是朕本来就已经是皇帝啊!”
  “臣妾说不出来,可是,”钟情一边哭,一边气恼地瞪了成帝一眼,憋屈道,“……可是陛下明明知道臣妾想说的意思的!您这样,您再这样不好好说话,我不要与你说了!”
  “那就不说了……”成帝笑着顺口接道,迎着钟情陡然怒气冲冲地瞪大的眼睛,倾身过去,直接吻了下去。
  钟情惊惶地护住肚子往后退了退,有些害怕地瞧了成帝一眼,成帝无奈,只好一边按着人不要乱动,一边耐心地诱哄道:“乖,朕旁的什么也不做的,别怕,来,宝儿,放松点,朕不会伤害你和孩子的……”
  “不,”钟情微弱的反抗几乎毫无疑义地被成帝温柔地镇压了,只能在唇齿之间艰难地吐出几个词句来,“……陛下不能这样,这还是下午……您这是白日宣淫!”
  “宝儿不许朕白日宣淫也宣了那么多次了,”成帝就是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还笑吟吟地接了一句,厚颜无耻道,“……不差这么一次了啊乖,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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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信宫,临华殿。
  二皇子允晟拉着四皇子允僖怒气冲冲地回了临华殿,叫宫人去拿了殿中常备药箱来,满面怫然地与允僖分两边坐下,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开了药箱给允僖擦药。
  允僖愣是被吓得没敢开口插科打诨,就这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依着二皇子允晟的步调来了。
  ——二哥这是,被虞宁侯家的那对母子给气狠了吧?啧啧,允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真是不明白,二哥和侯爷这般的人物,怎么会有那般的妻子/舅母与儿子/表弟……这要是换了我表弟跟那个悌哥儿一样,允僖认真地想了一下,易位而处,觉得今日若换了是瑾哥儿当众如此骂了大头,今日之后,那自己恐怕会羞愧到再也无颜去面对大头了……
  啧啧,真是丢人啊!
  不知怎的,允僖心头感慨了一番之后,竟然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头,大概就是类似于——看看,看看,你表弟那做派,跟弟弟我比,差远了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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