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等到你,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样子。
  当然,你不管怎么样,都是天下最美的小姑娘……只是这一回,应该可以过得更顺心、更快乐一些了!
  以后要多笑笑啊,哥哥一直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的,真的特别特别好看。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四哥的心声,也似乎是兄妹间的心有灵犀,武宗皇帝这边刚刚想完,小公主便复又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武宗皇帝也弯了弯唇角,将妹妹递回给了父皇。
  而我们的五皇子殿下全程,除了一开始觉得饿了之后哭了一小程,之后似乎是发现哭也没用,哭也没人给他喂奶,也就干脆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又开始睡觉了。——不管他姐姐刚才是在哭,还是在笑,还是在又哭又笑的时候,五皇子都非常执着地奉献了自己对周公的忠诚,从头睡到了尾。
  ——让成帝在被小女儿打击的同时,总算被小儿子的乖巧抚慰了一把。当然,没过多久,成帝就知道,这个五儿子并不是出于什么血浓于水的“父子情深”,就对自己这个父皇如何眷恋了,人家就是……单纯地喜欢睡觉而已。
  无论在谁怀里,人家五殿下都能睡得不动如山,除了喝奶和脏了包被要求要换的时候,才会屈尊降贵地张开眼睛,随便地哭上那么两声,当然,如果没人理的话,他马上也就懒得再哭了,闭上眼睛,继续睡。
  这让成帝一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基本上五殿下满三岁之前吧,每日都生活在对小儿子是不是天生愚钝的担忧之中。
  ——毕竟在自己姐姐八个月大时就能甜甜地叫“父皇”、“阿娘”、“哥哥”,甚至会指着旁边的五皇子叫“弟弟”的对比之下,直到一岁半时,才姗姗来迟地张口说话的五殿下,自然显得……格外的让自己的爹娘发愁。
  当然,这是后话,话归当下,成帝从大儿子手里接过小女儿后,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还有些欣慰的意思,难得的夸了自己的四儿子一句:“还不错,有点做哥哥的样子了,下回遇事,多动脑,少动手,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武宗皇帝垂着手,只趁机多看了父皇怀里的弟弟两眼,敷衍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虽然一时间,成帝也听不太清楚那到底是“嗯”,还是“哼”。
  成帝自找了一个没趣,看一大一小都明摆着要撵人的模样,只好更加悻悻然地抱着怀里的两小小只出去了。
  待得成帝走后,又凝神等了半刻钟,武宗皇帝这才回到钟情身边,低声道:“阿娘,没事了……周边都没人了。”
  钟情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先问了当下自己最关心的第一个问题:“僖儿,你方才为什么要直接动手杀了白美人?”
  ——没有先问“你为什么杀了白美人”,而是问了“为什么直接动手杀了”。
  大概钟情自己也清楚,从上一世回来的儿子,是不可能如现世这个一般的纯白如纸了。
  武宗皇帝沉了沉眸色,想了想,先反问钟情道:“阿娘……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情愣了一下,想了想,坦白地告诉武宗皇帝道:“今年开春的时候。”
  武宗皇帝点了点头,觉得这样来说的话,很多自己那一世与这一世对不上的地方也都说得通了,不过——
  “那个白氏,”武宗皇帝也很直接地告诉钟情,“可能和阿娘的情况是一样的……儿子方才从她口里,听到了‘钟贤妃’这三个字。”
  钟情微微愕然,这下倒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每次见到白双箬,心中都会浮起一种淡淡的违和感,又为何,这一世会发生了好几出自己明明没有插手,却和前一世完全不同的事情——比如说二皇子的凌河遇险,比如说白双箬的提前入宫,再比如说,秋嫔的弃选。
  “可是,”钟情微微皱眉,严厉地看向武宗皇帝,一针见血道,“……若仅仅只是如此,也不该是你二话不说就杀了她的理由啊!”
  ——且不论允僖该不该当众杀人,就是白双箬究竟罪至不至死,都两说吧!怎么能因为对方也一样是从前世回来的,就在不进行丝毫了解的情况下,就直接杀人呢?且不说这样是否太过血腥暴戾,就是目的呢?理由呢?也全无逻辑啊!除非……
  除非僖儿他,是为了掩盖某个秘密。
  可又有什么秘密好掩盖的呢?钟情想了想自己死后困居永寿宫里听到的那些消息,好像也没什么是特别不能说的吧!是二皇子的死?还是自己当年难产的真相?
  这些里,无论那位白美人究竟是知道了哪一个、会不会出去乱说,都不该是僖儿二话不说就杀人的理由吧?
  钟情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钟情悚然一惊,霍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难不成,那白美人知道的,还有上辈子的新君是谁?……也是,以白氏的年纪,上辈子除非横死,活到新君继位,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阿娘,白氏在外面突然发了疯。”武宗皇帝咬了咬唇,知道自己母亲其实并不是一个真的多么容易糊弄的女人——因为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对方了。
  武宗皇帝无奈,只好选择实话实说:“她嚷着是皇后要害母妃难产,儿子不想听她信口开河地胡编乱造,还挑拨我们与长信宫的关系,就出手制住了她,然后一个失手,直接掐死了她。”
  钟情抿了抿唇,一针见血地问武宗皇帝道:“真的仅仅只是失手?!”
  武宗皇帝咬着唇不敢撒谎。
  钟情的眼神愈发严厉了起来。
  “不,”面对自己的母亲,武宗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咬了咬下唇,直接一鼓作气道,“不是失手,儿子就是想让她死……因为儿子害怕,她落到父皇手里熬不住刑,会直接对父皇说出,上辈子最后,是儿子登基的!”
  “是僖儿?”钟情的双眼猝然瞪大,像是突然傻了,听不懂话了。
 
 
第109章 成宗之死
  钟情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最后, 是僖儿登基的?”
  对着自己阿娘, 武宗皇帝觉得没什么好掩饰的, 很坦荡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 ”钟情万万没有想到上一世最后会是自己的大儿子登的基, 顿时傻眼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时没有细想便直接脱口而出了, “可阿娘当时明明听闻,僖儿你是战死在了幽州的啊……”
  ——若非如此, 钟情何至于怨忿积心, 一时急怒上头,然后紧跟着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而今?
  “阿娘又怎么会知道,”武宗皇帝的眼眸也骤然变了, 音调猛地拔高, 近乎有些尖锐地追问钟情道,“……儿子上过幽州的战场?!”
  钟情愣了愣,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来, 抿了抿唇,轻描淡写地告诉允僖道:“阿娘死后, 神魂被幽居在永寿宫近十年, 直到成帝三十二年春,你十六岁那年, 听宫人来报丧, 说你, 说你战死在了幽州……”
  钟情顿了顿,闭了闭眼,至今都能回忆起自己当时心头那灭顶的悲恸无力,以及对造化弄人的愤恨与绝望……
  钟情收敛了情绪,勉强着平复道:“阿娘当时心头一恸,再一睁眼,便又回到了今年春。”
  武宗皇帝的脸色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古怪了起来。
  “阿娘,”武宗皇帝犹豫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钟情,但内心天人大战片刻,最终还是对自己母亲的关心胜过了对老白脸的怨愤,武宗皇帝踌躇着,如此告诉钟情道,“成帝三十二年春,确实死了一个人……但不是我,而是父皇。”
  ——《大庄成宗本纪》载,三十二年春,上崩于谨身殿,皇太后白氏把持内禁,矫诏意欲尊皇三子为帝,众臣不应,宁寿王携传位遗诏自冀州南下,挥兵洛阳,皇三子开城相迎,跪地称臣,宁寿王即位,斩白氏族人共计一百七十八人,活剐之。
  “怎么会?”钟情一愣,继而惊呼出声,“……你父皇怎么会,怎么会那时候就死了?!”
  ——照这么说,那就是自己重生回来前的那一年,成帝就驾崩了?可是不对啊……钟情震惊地想着,明明一直到自己回来之前见成帝的最后一面时,他都是只除了看上去疲倦衰老一些,其他都安然无恙的啊?
  “是暴毙而亡?”钟情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还是急病而去?”
  武宗皇帝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钟情震惊之中而又纳罕地看着他。
  “具体的,儿子也不是很清楚,”武宗皇帝沉声道,“那时候太乱了,儿子领兵在北方打,后边青州又出了乱子……只依稀听闻,父皇在洛阳城中要对世家出手,但等儿子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遗诏都已经从洛阳传到了儿子手中了。”
  ——成宗皇帝当时突然对洛阳城内诸世家动手,允僖其时领兵在外,听闻后却也是心中大喜,只想着也立马回去趁着水浑亲自手刃仇敌……可惜阵前不可无将,身后青州又乱,一群人眼巴巴地等着宁寿王殿下坐镇指挥,宁寿王本人却只想回洛阳杀人,两边拉锯不下,后来允僖烦了,干脆就用了个馊主意,假死以傅怀信扶棺木回都。
  只是宁寿王的“棺木”南下到一半,便被谨身殿大太监关红的干儿子关海易容便服,手持遗诏,拦了路。
  这还能怎么办?只有从棺材里坐起来,换了皇子常服,挥兵南下,去大大方方地拿自己该得的东西了。
  而今武宗皇帝想来,老白脸死之前,也应当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假死的始末,不然仅凭他临死前密书遗诏传位于自己这个当时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的儿子……那可无异于是拿着江山社稷开玩笑了!
  成宗皇帝死的突然,前朝众臣没一个反应过来的,又有“宁寿王”的死讯在前,孝端皇太后自以为胜券在握,便接连诛杀了好几个当时已经和以孝端为首、主张三皇子允济入主东宫的白党斗得水深火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的大皇子一党的中坚之臣,闹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洛阳诸世家对此大为不满。
  ——党争是党争,这还没登基呢,怎么能说杀人就杀人呢?衣冠之族,人人自危,对白党之猖狂行径的意见也空前高涨,故而也就有了后来的“众臣不应”。
  孝端皇太后无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意欲先下手为强,派人直接追杀了大皇子允康——想着待得成宗皇帝的儿子都死亡了,只剩下三皇子允济一个,自然也就合该尊三皇子为君了。
  而大皇子一路北逃,遇着了南下的宁寿王本人,哦豁,仇人自己撞上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允僖当即毫不犹豫的,就亲手砍了自己这位好大哥的脑袋。
  后来老三会那么识相,倒是出乎了武宗皇帝的意料,只是其时的武宗皇帝也并不多眷恋那个帝王之位,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杀了孝端那个老贼,便毫不犹豫地拿了那国之重器,传国玉玺。
  “但后来儿子继位以后,”武宗皇帝略微回忆了一下,他其实对于老白脸是怎么死的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如今阿娘显然很挂念,只好绞尽脑汁地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徐徐道,“……问过大学士陈廷等人,父皇驾崩的三日前,还照常召见臣工,于谨身殿处理事务,驾崩前两天,还去过永寿宫,只是翌日便罢了朝,当夜便殡天了。”
  “……儿子入主谨身殿后,也从审讯过众宫人,但关于父皇之死,大家都很摸不着头脑,后来前朝事务繁杂,内幕又久查无果,久而久之,这件事,便被儿子抛之脑后了。”
  其实全是狗屁,武宗皇帝所谓的“审讯过众宫人”,不过是问了当时一直在成帝面前服侍的大太监关红一句“先帝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是给被人害了的吧?”
  关红通红着眼睛垂下头去,只道:“先帝去时,心中是念着陛下和长公主殿下的,然,终还是欢喜而去了。”
  武宗皇帝一听就觉得很没意思了,念我?糟老头子念我做甚?高兴死的?哦,既然他高兴,那死就死了吧。
  对着钟情为自己辩解的这一段里,大概只有“事务繁杂”和“抛之脑后”,是最实打实不含水的了。
  ——如果忙着杀人也算“事务”的话,那确实,挺……繁杂的。
  但过去武宗皇帝从没神思细想过的事情,而今想来,却是心头蓦地悚然一惊。
  ——我很清楚我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回来的,那……阿娘呢?阿娘又是怎么回来的?
  老白脸当时死的那么突然,他是真的死了,还是——武宗皇帝不由懊恼,自己在位那么多年,年年去给母亲上坟,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仔细去瞅瞅那帝王陵下,究竟是空,还是实了……
  母子俩一时间,俱都沉默了下去。
  “僖儿,”过了好半天,钟情才从那由武宗皇帝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死讯中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一下,先收敛了心神,主动关心大儿子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幽州那回,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你没事,又为何会有宫人来报丧?”
  ——成帝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僖儿不清楚,钟情也不清楚……两个人空坐着再想,也难想个清楚明白,还不如先说说当下彼此知道的,至于成帝的死,心中有个防备,这辈子且走且看着吧!
  “兵不厌诈,”武宗皇帝不动声色地略过了第一个问题,只轻描淡写道,“幽州当时,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宫人报丧,应当是消息传递的偏差问题……不过阿娘,您是自己亲耳听到了宫人报丧的么?在永寿宫那几年,您又是怎么过的的?”
  “您能听到外人说话的对么?那您应该也能看到我和羲悦的对吧!我们在永寿宫的时候,您也都在旁边的,是不是?”
  话到后来,武宗皇帝双眼发亮,越说越是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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