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一个是罪臣之后,随时都可能被牵连。
  一个是无利不起早的投机分子,那个林子醠,傅从楦见过两面,便完全能从对方闪烁着精光的眼神里看出来其的心术不正了。
  ——这两个,傅从楦原来是哪个都看不上的!可事到如今,反而是要转过来祈祷着这两家先不要反口退婚的好了!
  着手下去查清楚了始末之后,傅从楦先去后宅寻了覃氏,也没有再与她多话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萱姐儿和筠姐儿的婚事,你都不要掺和了!有人问起,你就直接回本侯会亲自来掌眼!”
  覃氏无可无不可,如果不是先前有心与襄阳大长公主打好关系,倒还是巴不得清闲不必不沾手的情绪多些,当即便点头应了,表示自己知道了,傅从楦转身便出去了。
  傅从楦走后,覃氏身边从江东跟过来的老嬷嬷就忍不住劝她:“夫人与侯爷说话,还是得软和点好。”
  覃氏不耐烦听这个,冷笑着坐了下来,老嬷嬷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再是清楚她的心性不过,见状,也知道正着劝是无用的,只得婉转地提醒覃氏:“老奴知道夫人不爱听这些,若是以前,老奴也就不多这个嘴了,左右侯爷再怎样,心里还是敬重着夫人、每每出了龃龉,还是愿意与夫人好好地解释清楚的……说来说去,都是后边那几个贱蹄子和小畜生们挑拨的,怨不得夫人,也怨不得侯爷。”
  “可是而今,就看侯爷今天这模样,竟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覃氏冷笑回道:“他不想说话更好,给我留个耳根子清净,谁还乐得听他在那里一遍一遍地说那些冠冕堂皇、糊弄鬼都不信的话哦!”
  “他不说话,他不过来,他一辈子都别来打扰我,才是最最好呢!……看着他就心烦,看着他就心厌,他过来一回,倒我一整天的胃口,一个莽夫,谁稀罕他是个宝了不成?也就是后面那几个贱蹄子才巴巴地渴着他从手里漏点东西呢!”
  “他不喜欢我,笑话,说得跟我当年还有多想嫁给他一样!……他可别忘了,当年是他们傅家的老太太,渴着求着我们覃家嫁女儿呢!我父亲看他个可塑之才,我却还看不上他们虞宁侯府当时那个破落户呢!也就是这几年,才稍微好看了点,我当年嫁过来时,要什么没什么,我还低嫁了我说什么了?”
  老嬷嬷听得连连苦笑,夫人和姑爷,一个明明不乐意却畏惧着老爷的威严嫁了,一个明明不喜欢却碍着母亲将的意愿娶了,后来生活到一起,却是一个各种挑剔嫌弃,一个暗自沉默却自尊极强,从一开始,就是吃不到一个锅里去的……
  后来大房那边那个多事的老东西东搞西搞地搞事情,给侯爷纳了妾,再后来,侯府老夫人也去了……两个人的尚且还隐着藏着容忍着彼此的脾气一下子爆发了。
  ——尤其是夫人,老嬷嬷有时候听着他们夫妻俩吵架,夫人骂到兴头上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账,连什么“我当年就不该嫁到你们傅家了,你看看人家谁谁谁,再看看人家谁谁谁,哪个不比你出息,哪个不比你文雅有才,哪个不比你更能养家,又哪个跟你一样,整年整月地不着家,你还不如干脆死在外面呢,反正也都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话都说出口时,老嬷嬷在旁边听到了只言片语,都觉得心惊肉跳。
  时至今日,老嬷嬷也是看明白了,夫人对侯爷,抱怨这抱怨那,说来说去总是不对,看来看去总是看不顺眼,除了当年纳妾这一桩之外,最根本的,还是夫人她,压根就打心眼里瞧不上侯爷罢了。
  ——甚至老嬷嬷都隐隐觉着,纳妾那一桩,夫人真正生气的,也根本不在于纳妾本身,而是自那之后,对她来说,侯爷是捏着鼻子不得不忍受的唯一,她却再也不是侯爷忍着脾气也要让着的唯一了……夫人她真正生气的,是在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这事儿甚至无关男女情爱,只是利益纷争罢了。
  没有爱的两个人,再互不忍让地过在一起,几乎注定是对彼此的折磨和悲剧。
  老嬷嬷只能苦笑着劝覃氏道:“夫人你想想,您不喜欢侯爷不要紧,可您想过得舒服,得需要侯爷喜欢着您才行啊!至少至少,也得侯爷心里给您留着那一席之地……不然日后我们悌哥儿日后?”
  “笑话!”覃氏冷笑道,“他傅家也是读书讲道理的人家,我在他傅从楦贫贱之时嫁与他,而今他富贵了,还敢混淆嫡庶、或者休弃了我么?!”
  “就不说糟糠之妻不下堂,那当年侯府老夫人去时,我可是‘与更三年丧’,陪他守了三年孝的!他敢休我,那朝堂上但凡读过《礼记》的士子,一人一口唾沫,喷不死他!……他不敢休我,这侯府有我在一天,哪个敢对悌哥儿的利益伸手,我剁了他的爪子先!”
  覃氏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了,老嬷嬷纵然是准备了一肚子的“就算是承爵的嫡子,受宠的和不受宠的,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之类的劝诫之语,也就只好苦笑地咽下去了。
  另一头,傅从楦头也不回地出了覃氏的院子,走到了赵姨娘的小院前,因为不想进去听赵姨娘咋咋呼呼哭天喊地的作态,顿了顿足,顺手叫了一个没留头的小丫鬟,让进去把萱姐儿叫了出来。
  萱姐儿一头雾水地跟着父亲穿过内宅,到得外书房,关上房门,屏退四下后,傅从楦言简意赅地把当下的情况给萱姐儿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然后低头喝了一口清茶,容得萱姐儿脸色惨白地想了半晌后,轻声问她:“萱儿,如今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么?”
 
 
第123章 允康
  “……说说看吧, 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还是想先听听你自己的想法。”傅从楦见萱姐儿长久地沉默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此补充道。
  萱姐儿脸色惨白, 已经彻底被父亲的话给吓傻了, 颤抖着嘴唇, 好半天, 也只是呐呐地答了一句:“女儿但凭,但凭父亲做主……”
  却是完全的六神无主, 而六神无主之后, 也是一贯的逆来顺受和听天由命。
  傅从楦沉默了一下,缓和了语气,不想吓到孩子, 轻声地与萱姐儿分析道:“而今, 以为父看,有两条路,一是避过这个风头, 拖过这一阵,晚上几年, 等洛阳城里的人把这件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们再议你的婚事,只是这样一来, 你出阁的年纪, 大抵也会顺着往后拖延……”
  而且傅从楦没有说的是, 洛阳城里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世家,数起来是挺多的,但数来数去,也还就是这么些家……大家又不能集体得了失忆的症状,就算避过了这阵风头,可避个三年五载的,大家平日里是不说了,可真谈婚论嫁起来,难免还是要考量顾虑的……那也不能无底线地避下去,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萱姐儿明显也是想到了,小脸惨白得更加厉害了。
  “还有一条路是,”傅从楦放下茶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脸歉疚道,“……萱儿,你畏惧远嫁么?”
  ——远远地嫁出洛阳,嫁出豫州府,些许私宅小话、风言风语,只要操作得当,又有何惧之?完全是可以避开的!
  只是嫁的远了,有些事情,娘家不免难以顾及,萱姐儿这性子,也又不是特别能立得住的……若是碰上讲道理的人家还好,若是看走了眼,选了那黑心狠毒的人家,岂不是就算孩子当真遇到了事,侯府这边,也是鞭长莫及?
  傅从楦十指微屈,轻轻叩击着案几,垂眸沉思着,若真是要将萱姐儿远嫁,自己还得再多花费些功夫去考量对方与其父兄们的品性……
  萱姐儿听罢,脸色却更为难看了。
  “父亲,”萱姐儿犹豫了许久,捏着衣角,弱弱地向傅从楦提议道,“……既然要远嫁,那那,那何不直接选了,姑苏的林公子呢?”
  傅从楦愣了一下,停了手,抬起眼,认真地打量着萱姐儿羞涩地垂下去的小脸,眉梢狠狠地拧起,险些要打了一个结,凝神问萱姐儿道:“为何既不是荣国公世孙,也不是谢郎中的长孙,而是林家的儿子?”
  ——就是非得要在这三个人里挑一个,林家那个小子,在傅从楦心里,也是远远地排在最后一位的!
  换言之,傅从楦是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想过,把哪个女儿嫁到林子醠那种打眼一看就眼神闪烁、心术不正,却又丝毫没有与自己那不堪说的野心相匹配的能力的小子的!
  谁成想,萱姐儿却主动提了那个姓林的小子!
  想到了某种可能,傅从楦的脸色顿时尤为难看,甚至有些严厉地望着萱姐儿,不想她年少轻狂,一时糊涂,被人三言两语就轻易哄骗了去。
  “那那,”萱姐儿被父亲这么严肃地一看,顿时又慌了神,六神无主道,“那就世孙殿下或者谢公子,都都,都可以的。”
  ——说到底,萱姐儿不过是害怕……害怕本就不受覃氏看重、生母又完全无法提供助力的自己,经由这一遭,错过了,再之后,更无人上心自己的婚事了!
  拖来拖去,又何时是个头啊!远嫁,又是多远才算远嫁呢?至少是要嫁出豫州府的吧?可就算同样是嫁出豫州府,去江南算远嫁,去川蜀算远嫁,去甘肃可也算远嫁啊!
  萱姐儿心里没底,太好的夫婿她也不敢希冀,她就只是,想抓住自己眼前暂且能抓住的罢了!
  傅从楦沉默了一下,心头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但萱姐儿的不安他也看在眼里,想了想,一味的拖延下去确实也变数太大,未必最后就能得到尽如人意的结果了……
  傅从楦又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淡淡道:“好,父亲懂你的意思了……那就在谢家与楚家里挑一挑,到时候且为你定下一桩吧!”
  “萱儿谢过父亲,”萱姐儿提裙屈膝道谢,惨白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见傅从楦神色淡淡,明显不想再多谈的意思,便识趣地福身告退了,“父亲大安,萱儿就先告退了。”
  傅从楦微微颔首,萱姐儿转身出了外书房。
  而萱姐儿走后,傅从楦沉吟片刻,便提笔修书一封,与了礼部郎中谢域,与对方约了坐下来吃茶聊天的日子。
  也就是说,与荣国公府这个显而易见的被成宗皇帝厌弃了的烂摊子相比,傅从楦本来,是更倾向与谢域的长孙的——不然也不会再见也不多见荣国公世孙的情况下,先去打算瞅瞅谢域的诚意与谢山运的品性。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也是建立在今天江翀来寻找自己之前、在傅从楦得知成宗皇帝下了大决心要彻查的甲子桃木投毒案竟然还牵连到了大皇子的伴读、更有可能牵连到婉贵妃与谢家之前。
  成宗皇帝想除谢家之心,早而有之,要是趁着这一遭,一念之间真的要动手了……那谢山运,也是完全不必考虑的了!
  傅从楦心里本就烦躁着,是而江翀在此时此刻,提起这么一桩话来,堪称是十足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傅从楦能给他好脸色看才怪了呢。
  “江大人谬赞了,”傅从楦冷冷淡淡地回道,“您也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傅从楦的本意,只是讥讽江翀只要生儿育女,将来也迟早会有为子女婚姻愁断头的时候,可江翀听了,还以为傅从楦是也在委婉地向自己释放善意,激励自己只要好好干,也会有像他这么权势煊赫、人人争着抢着求着他做老丈人的时候……
  江翀一时喜不自胜,走路的步子都要带起风来了,但也不忘谦虚客气地回了句:“哪里哪里,江某人比起侯爷,那还是差得远呢!不能比不能比的。”
  傅从楦默了默,沉默地看了边上完完全全把自己方才那话当夸赞听的江翀一眼,一时噎得正着,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这么沉默了一路,跟着江翀去了荣国公府拿人。
  这一回,可是人证物证俱在、经由成宗皇帝点头、直接点了要凌迟处死的重刑犯,与前一回无诏提审荣国公世子还大有不同。
  ——对于罪大恶极、必死无疑的重刑犯,谁还需要客客气气地说话呢?是以江翀带着刑部一行,耀武扬威地直接闯进了荣国公府,险些要弄出了要抄家的阵仗,径自把涉案的一干人等,一个不漏地全部带走了。
  动静之大,震慑洛阳城,震住了洛阳城内诸世家的同时,也飞速地传到宫内,震住了未央宫里的婉贵妃。
  大皇子允康放学归来后,便有宫女过来通传,道婉贵妃正在未央宫里等着他呢。
  大皇子允康慢条斯理地更衣洗漱罢,然后才姗姗起身,到得未央宫主殿,便见他的养母,婉贵妃,而今正坐在正堂之上,心神不宁地喝着茶。
  见得允康进来,婉贵妃坐直了身子,挥挥手屏退四下,然后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允康,直接道:“康儿!陛下今日下令,着虞宁侯傅从楦与刑部侍郎江翀,缉捕了荣国公府的楚廉楚阳父子和一干人等,说要押入大牢,凌迟处死!”
  “哦,”大皇子允康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随意道,“母妃又何必惊惶,楚家被捕,这与我们无又有何干系?”
  “与我是没有干系,可与你……倒是未必吧!”婉贵妃深深地凝视着自己身前的养子,直言不讳道,“康儿,本宫很早便提醒过你,甲子桃木案牵涉重大,荣国公府就是一滩烂泥,沾不得手!”
  “可是你呢?你为何从荣国公府被羁押起,直到三日前,都还日日给那个楚阳写信,每日一封,从不间断?!”
  婉贵妃简直不知道是该大骂这个养子愚蠢,还是暗自惊疑,这个养子既然与那楚阳那般的亲密……是否也与那甲子桃木投毒案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的联系了!
  “我不过是日常问候,”允康微微一笑,淡淡道,“……间或疑难未解,作业相询而已。”
 
 
第124章 断钗仙
  “……都不怕围了府的虞宁侯或是刑部去查, 母妃又是在担忧个什么呢?”
  大皇子允康那懒懒散散的态度, 与其说是坦荡无惧, 倒不如说, 是有恃无恐, 且还饶有趣味, 意犹未尽。
  婉贵妃的眉头不由深深地拧了起来。
  “罢了, ”婉贵妃不情不愿道, “左右你也大了,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不要再惦记着那个楚阳了,回头本宫求了父亲出面,为你邀得陈大学士家的儿子过来, 你日后, 还是多与远儿走动走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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