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昕边走边说,“今日并不是搬迁祖坟的大好时机,我能做的,仅仅是帮你镇魂。等他日,选个黄道吉日,再谈搬迁事宜。”
毕竟,对方迁坟琐事不少,迁完后,还得考虑再把长辈的坟墓迁入这处风水宝地。
秦淮先连连点头。
又走了片刻后,他才指着一处地方叹道,“就是那里了。”
舒昕循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见那里平平如常,但仔细看,也有一些土被翻动的痕迹。
她往前走了一步,环视四周,突然感慨道,“外局明堂平坦,朝山三峰并立,河水在外局,穴上不见,果然是个好地方。你的祖先能找到这个地方,的确不容易。”
秦淮先哭丧着脸,“是啊,全被我一手破坏了。舒大师,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舒昕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旋即给每个人分发了一枚符箓,“这是最简单的祛煞符,你们贴身收着,然后去把棺材两边的土都挖干净。”
她一说完,所有人便带着工具,热火朝天地开始挖了起来。
秦淮先忍不住凑到舒昕的身边,“舒大师,你有把握吗?”
舒昕瞥了他一眼,旋即开口道,“自然是有。不过我另有发现,你要听吗?”
秦淮先每次看着舒昕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总觉得慎得慌。
他一张脸苦巴巴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听吗?”
舒昕笑了起来,旋即严肃地开口道,“我觉得先前你找的大师,对你一定有所隐瞒。甚至于,我感觉他可能知道这就是你祖先坟墓所埋之处。”
秦淮先脸色顿时变了,“这话怎讲?”
阴差阳错地自掘坟墓和被人陷害地挖掘坟墓,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舒昕伸手一指,不偏不倚,在刚才的风水宝地的右边十米处,“这个位置,也是一处风水宝地。”
不仅占据着方才那块风水宝地的所有地理优势,唯一区别的,就是内局名堂,“具体的分析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两处相比较,我更倾向于这一处。”
明明相隔的这么近,这处的风水更好,但偏偏要选择另一处,这不是别有居心又是什么呢?
秦淮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即便已经信了舒昕的话,但他依旧忍不住替那位大师开脱,“我还找了数十位风水先生前来看这处风水宝地,为什么没有一个说是有问题的呢?”
舒昕依旧微笑,“首先,这处风水宝地的确无可挑剔,就算你找二十个三十个大师,他们都会告诉你同样的答案。其次,这块地是第一位大师发现的,我猜,他的身份一定德高望重,就算其他大师发现了周遭有其他的风水宝地,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告诉你。其次,告诉你了,等同于破坏行规。最后,这里挖出来了你祖先的坟墓,那些大师为了避免沾染晦气自然会对你敬而远之。”
最重要的是,错误酿成后,这些大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帮凶。
所以人家要是主动告诉秦淮先,那才不正常。
秦淮先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一下子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昕猜测的,完全正确。
他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无形地笼罩着他,让他翻不过身,喘不过气。
“舒大师,求你帮我。”
从认识舒昕到现如今,他还从来没有用这么低声下气的态度说过话。
“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主动构陷过其他人,我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恶毒,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想起躺在病床上的颢颢,他整个人充满了悲愤感,“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舒昕瞧着秦淮先的模样,倒是有些唏嘘,“我能帮你做的,就是之前对你说的那些。其余的,还是要靠着你自己。”
她无权无势的,又凭什么去帮秦淮先呢?
秦淮先短暂的情绪过激后,就陷入了平静中。
他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墓地,眼里偶尔流露出的光芒,让人不敢小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棺材旁边的土被挖的差不多,留下了两人宽的过道容许走动。
从上往下看,倒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舒昕缓缓地跳到坑里,走到棺材前。
她拿出毛笔,混合着朱砂,在盖棺处迅速地画着不知名的图案,如果肉眼可见的话,便能够看到精纯的玄力透过毛笔,将泄着煞气的棺材,再度密封起来。
舒昕围着棺材走了一圈,直到整个人都力竭了,才堪堪将棺材封住。
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她抬头向着秦淮先轻喝道,“还不跪下磕头,向你的祖先解释缘由?”
“记住一定要心诚。”
秦淮先下意识地就跪了下来,二话不说,磕了好几个响头。
嘴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遍,又允诺了无数的好处,最后还让祖先保佑全家的兴盛。
安静的山林间吹起了细微的风,树叶沙沙作响。
本来是很平常的场景,可秦淮先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连忙忏悔自己做的愚蠢事,再度恳求祖先的原谅。
很快,那细微的风散去,空气中的温度也升了不少。
舒昕收起毛笔,走到了秦淮先的身边,“快起来吧,幸好方才那些都是你真心实意的话,否则今天的事情,那才难办。”
秦淮先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吗?”
舒昕点了点头,“我已经把棺材给封住了,不让外界的喧嚣打扰到他们,也不让他们的煞气出来祸害你们,择一黄道吉日下葬,便可平安无事。”
“至于这棺木,暂且放在这里。”
秦淮先心里对舒昕佩服极了,毕竟他从来没有从那几个大师的嘴里听到这些。
他态度变得更殷切,“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等用过了午饭后,我再送你去机场,你看可行?”
舒昕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了。
秦淮先又恭敬地给祖先磕了三个头,才恭敬地带着舒昕离开。
正欲回酒店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秦准的。
秦淮先瞥了一眼舒昕,直接按下了接听键,便听到秦准愤怒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爸,那闵小华果然是个恶的。”
“我终于知道颢颢为什么病情反复了,每次颢颢吃的药,在没有人的时候,她都会换成普通的糖水。这回,徐唯亲眼看到她掀开了颢颢的被子,对着空调直吹,这样一冷一热的,孩子能抵抗的住才怪。”
秦准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贱人还对自己的儿子究竟做了什么?
“爸,这件事情咱们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调查到底。”
好在发现的及时,和主治医生商讨了治疗方案后,颢颢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只要后续不再发生这种事,身体应当能快些好起来。
秦淮先闻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舒昕的神情,见她脸上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才压下了心里的惊涛骇浪,“我马上过来。”
说完,他偏头看向舒昕,“舒大师,医院是顺路,能否麻烦你再陪我去一趟?”
秦淮先既想要亲自把舒昕送回酒店,也想尽快处理闵小华一事,干脆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舒昕也想知道闵小华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了想,干脆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48章
“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我们家待你不薄啊!你居然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徐唯气得浑身颤抖,但她反反复复也就这一句质问。
更多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瞧着病床上虚弱的孩子,她眼泪无声滑落,“畜生。”
徐唯难以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的坏?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难道这么多天的相处,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她在伤害孩子的时候,良心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谴责吗?
秦淮先与舒昕到达病房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场景。
闵小华沉默地缩在角落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并不说话,任由徐唯发泄,但仔细瞧,她的眼里掺着些许的愧疚与后悔之情。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秦淮先大步流星地走到闵小华的面前,憎恶地开口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没准儿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回。”
闵小华依旧一言不发。
瞧着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秦淮先冷笑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人赃并获,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过高枕无忧的日子?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听到了没有?”
“你在我们家呆了两年之久,应该清楚我的脾气。一人做事一人担的准则,在我这里根本不适用,你的丈夫,你的孩子,甚至是你的家庭,都会因为你做的蠢事而受到牵连。”
闵小华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面露惊恐,“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说完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把软肋暴露给了对方。
秦准以往有多感谢闵小华,现如今就有多厌恶,见到她担忧的模样,他出声道,“你自己也有亲人,孩子,也理解这种痛苦、伤心的感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不懂吗?更何况,每次对上颢颢信任的眼神,你的良心难道不会受到谴责吗?”
秦淮先压根不想与闵小华说这这些。
毕竟对方在背叛前,她一定已经经过了慎重的考虑。
既然慎重考虑过了,还是选择了这么做,那就说明颢颢在她心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记得你老公是做小本生意的,儿子好像还在念大学。如果不想让你老公赔的倾家荡产,不想你儿子在学校里安安生生的,那就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听见了吗?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你也只能走下去。”
闵小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秦淮先有这个能力做到他说的一切。
好半晌,她才沉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我这么做,他一直和我用电话联系。他让我想办法让颢颢出点岔子,并维持一段时间。就算我再恶毒,我也不会去伤害颢颢,所以一开始我只让他受了一些小风寒,发了低烧,没想到这孩子身子骨这么不景气,陆陆续续变得严重起来。我只能开始好好地照顾他,可当他的身体逐渐好起来时,他又和我联系了,他说我做的非常不错,让我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我看着颢颢没什么大碍,所以才让他又病了。”
除了换药,除了受冻,在其他方面,她对颢颢,都是无可挑剔的。
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要颢颢的命。
“是我见钱眼开,要坐牢要惩罚都冲着我一个人来,求你们千万别牵连我的家人。”
徐唯见她说了实话,一时没忍住,给了对方一个嘴巴子,“那么小的孩子,你也能下得了毒手,同样是做母亲的,你难道不会将心比心吗?”
秦淮先眼睑低垂,事实上,他正在判断着闵小华话里的真伪性,从而决定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倏然,他开口问道,“他给了你钱,钱呢?”
昨晚调查闵小华时,并没有发现她的账目中有巨额较大的资金往来。
闵小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刚才的那些话,一部分是事实,一部分是谎言。
秦淮先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事到如今,你还要和我耍小心思吗?既然………”
“不。”闵小华尖叫一声,显然是明白了秦淮先的未尽之言,“他没给我钱,只是给我老公介绍了几桩生意,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实一开始那人找上她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毕竟她和徐唯相处的非常好,同样,对于颢颢这个孩子也非常的疼惜。
她本以为拒绝了事情就已经过了,却没想到过了几天,老公亲自和她说了这件事情。
她一时没忍住,受到了蛊惑,所以才昧着良心做了这些缺德事,“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她本想着替老公遮掩,没想到还是被察觉了出来。
舒昕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人活在世,大多都追名逐利,甚至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可他们真的能够面对良心的拷问吗?
她又瞥了一眼闵小华,兴致缺缺地走出了门外,感受着窗口吹来的风,整个人也愈发的清醒。
“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清脆的稚音打破了舒昕的沉思,她忍不住向另一个病房内看去。
一三十左右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想要出院,你就得好好配合叔叔的工作。不过我悄悄的告诉你哟,再过两天,做完了手术,你就可以离开了。不管是动物园还是去迪士尼,休养好了,你都可以去哟。”
兴许是被动物园或者迪士尼蛊惑了,小男孩脸上露出了亢奋的神情,同时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配合叔叔的工作。”
很快,那穿白大褂的男人就去了另一张病床。
敏锐地感受到了舒昕的视线,他抬了抬头。
目光相遇间,见又是一个孩子,他露出了习惯性的笑,旋即,又亲切地和另一张病床上的孩子讲话。
舒昕瞧着对方印堂低陷窄小,气色转黑,这些都是不吉利的征兆。
印堂是气息运转的中枢,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精神,运势如何,观印堂便可明了。
对方如此,近日,一定会有意外发生,甚至有血光之灾。
不仅如此,这血光之灾倒不像是例外,而是人为,舒昕心里疑惑,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她干脆直接开了天眼。
白色的云雾散去后,熟悉的画面立刻涌来。
【李凯峰疲累地走出了手术室。
连续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整个人虚的快站不住,他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向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