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十来个人,男男女女,都扯着嗓子尖叫欢呼。
“陆总,生日快乐!”
陆渊怔了下,下意识的回头看。温言站在走廊的阴影里,谨慎的把着门把手,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屋里的人迅速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秦泽唐棫他们几个久闻其名,今儿总算见到真人了,肯定不能轻易放过陆渊,立即一唱一和的调侃起来。
“呦,嫂子也过来了?”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不过咱们吃了饭就走,嫂子别担心!等我们走了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
“陆总还说公司有事,看来之前说公司有事儿都是骗咱们去约会了吧!”
“就是,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早点说一声,初次见面搞得这么草率……”
一瞬间温言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一屋子人吵吵闹闹的,无比热闹。
陆渊置若罔闻,冷眼看着门外的人。她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外,与里面的光亮界限分明,似乎只有那片黑暗才是她的安全地带,不肯朝他迈过来一步。
陆渊见她这副沉默戒备的模样就忍不住又恼了起来,不耐烦的压低了声音:“进来。”
季瑶率先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气场。她微笑着走上前,亲昵的想拉温言的手:“吓了一跳吧?他们这帮人就是无聊,你别——”
温言被这一屋子的人不住的打量调侃了半天,整个人都紧紧的绷了起来,她见突然有人要来拉她,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季瑶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只好讪笑一声,收了回去。
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温言无声的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语毕她转身就要走,陆渊先一步迅速的拉住了她。
他的脸色铁青,顾及着还在外人面前,语气已是极力克制忍耐:“温言,你有没有家教?你爸妈就这么教你的?”
温言像是被刺到了痛处,猛的甩开他的手,声音都提高了一度:“我没有爸妈,可以了吧?”
说完她也不管陆渊的脸色,抬腿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几个熟悉陆渊的已经隐隐觉着不妙。果不其然,他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门外的背影看了几秒,突然几步迈出去把人拽住大力的拖了回来。
屋里一干人都被陆渊脸上的狠戾之色吓了一跳,纷纷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陆渊粗暴的拖着手里的人径直走向浴室,温言被他死死的拽着,用力想挣脱他掰开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
陆渊一脚踹开浴室的门,把人往地上一推,回身狠狠的合上了门。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脚下的地板仿佛都跟着震了震。
秦泽先回过神来,有点担心:“不会出人命吧?”
温言被他这么大力的一推,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的朝后摔了过去。
她本能的伸手想扶住什么,慌乱中一旁的金属置物架被碰倒,砸在她腿上,上面的瓶瓶罐罐七零八落的洒了一地。
一阵破碎混乱的声响后,房间里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陆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她。
温言皱着眉吸了口凉气,捂着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短暂的延迟后,剧烈的痛感加倍爆发。眼前痛的有些发白的眩晕,温言咬着嘴唇屏住了呼吸,恍惚间手心一阵粘腻的潮湿,她低下头,白色的裙子上,有鲜红色的液体沿着指缝缓缓渗出。
温言怔怔的盯着这片愈演愈烈的红色,呆滞的抬起手掌凑到眼前看了看。
这场景似曾相识。
关于那晚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触点,全面苏醒。
陆渊熟视无睹般,蹲下身,毫无怜惜的掰过她的脸,语气阴冷到了极点。
“你能跟他的朋友开开心心的吃饭,见到我的朋友就连个人都不会做了?”
温言被强迫仰起一个僵直的弧度跟他对视,难受的拧紧了眉。她的神色隐忍痛苦,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了细汗,狭长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瞬的缭绕雾气,还不等他看清楚,又随即消散干净。
陆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里带着薄凉怒意:“你愿意跟他上新闻,被所有人议论揣测,也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温言痛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男欢女爱而已,他凭什么拿情侣间的标准要求她诘问她?
忍耐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逼近极限。
温言吸了口气,冷冷的抬眼看着他。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缓慢,冷静,掷地有声:“陆渊,我愿意见谁,都是我的事。”
陆渊瞬间被她这副冷淡又不耐的模样彻底气昏了头。他神色阴寒的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彻骨凉意:“温言,有病就得治啊。”
温言听得脊背一凉。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硬生生的大力拖到了浴缸前,腿上的伤口在地上蹭过去,全身的感觉仿佛都集中到了一起,痛感瞬时放大了几倍。
陆渊将她往前一推,温言双手死死把住浴缸边缘,差点一头栽了进去。
她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意识到陆渊想干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来不及思考和反抗,陆渊粗暴的按住她的头,把她按进了水里。
温言安静的怔了两秒钟后,疯了般的挣扎起来。
陆渊毫不费力的单手控制着她,眼神里莫名的带着恨意。
这段关系已经陷入了绝境。
他无论怎么做也得不到她的回应,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执念,只能反反复复日夜煎熬自己。有一瞬间他甚至想,不如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让她死在他手上,两个人就都解脱了,省得他再执迷不悟,省得再互相折磨。
空气凝固了一般的寂静。
门外的人用力拍打着门,叫喊着,周遭的一切声响陆渊仿佛都听不见。手下的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她抬起手无力的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但这动作也只维持了几秒,便再没了任何力气,软塌塌的滑了下去。
她的手腕,白皙,纤细,盈盈一握,上面系着一串黑色的水晶手链,光芒细碎,而微弱。
陆渊魔障般的盯着那串手链,蓦地清醒过来。
耳边突然有了声音,门外无比聒噪,门内却是一片死寂。
他有点慌了,把手下的人从水里拖了出来。
温言呛了许多凉水,虚弱的趴在地上,咳了两声后便再没了动静。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脑袋和胸腔痛的厉害。她闭着眼安静的忍耐着,一呼一吸间都难受无比。
陆渊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人。
她白色裙子上的红色被水晕染开,变成了大片的粉。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冷到了,整个人伏在冰凉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那么的柔弱,狼狈,楚楚可怜,又无比可恨。
他已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陆渊知道。可问题是对于温言,不管是温水,还是暴力,都没有丝毫的用处。
不爱就是不爱。
陆渊烦躁的扯了扯领子。
她是无意伤他的心,可他是故意伤她的人。于情于理,都是他更可恨。
气氛沉寂许久之后,地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面色惨白,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昏黄灯光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森诡异的平静。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情节好像比较有争议。
我的意见是,理性看文。
男主做的事情肯定是错的,他这么做了,并不代表作者是提倡这件事的。这只是个小说,人物肯定是有优缺点会犯错,关键是后续这个人犯了错会怎么样,是诚恳道歉,还是毫无悔意?以及女主会怎么对待?作者会洗白他吗(并不会)?
长得好看脾气又好霸道体贴兼具的完美高富帅男主……我写不出来。认同大家带着批判的角度来理性讨论,但不建议带着过多的个人情绪来看这篇文。
各位,理性看文,理性探讨,感谢~
第29章 阶层
转眼已是七月。
温言的新专辑定在月中发布, 前宣已经陆续发了出去, 各类工作排得满满当当,每天都是深夜才到家。
她强打起精神卸好妆洗了把脸, 本想涂上水乳草草了事,抬头看到镜子里苍白疲惫的一张脸,眼底的黑眼圈和细纹都隐隐有些加深的趋势, 想起何砚平常的谆谆教诲, 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面膜。
她怕自己睡过去,定了个闹钟后安稳的躺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跟陆渊结束后她的生活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吃饭, 睡觉,工作,再无其它。
冷清单调,好在熟悉可控。
她曾几次梦见过陆渊。梦里是那天他背她上山时的场景, 她伏在他的背上,双脚一晃一晃的,路上再没有其他人, 冬季的树林间清冷而萧索,她却莫名的觉得温暖心安。
半梦半醒间温言常常有些恍惚, 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似乎越来越模糊。他们之间本来就着意避免产生交集,一句不再见面, 便是彻彻底底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一样,没留下一点痕迹。
只是这个反复出现的梦境让她感到困惑。
关于从前那些过去, 温言时常会做一些没头没脑毫无逻辑的噩梦。清醒时她想得明白,梦是潜意识里的真实反映,所以她越是想遗忘它就越是不停的以另一种方式重现。可眼下这个有点温情又有点真实的梦境,她反而觉得无解。
闹钟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昏昏沉沉的胡思乱想。
温言闭着眼睛摸起手机,把面膜从脸上扯下来,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起身进了卫生间。
隔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
温言醒的早,但还是在床上赖到了中午,直到手机两次发出电量过低的提示音,才懒懒的爬了起来。
对着电视慢吞吞的啃了片面包,喝水的时候温言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见过方医生了。
上次去拿回来的药只吃了两次,一直扔抽屉里。她想了想,拿起手机。
“方医生,你下午有时间吗?”
窗外天色渐晚,暖金色的霞光透过落地窗柔和的倾洒进来。
方柔合上手里的纪录本,朝沙发对面的人温柔的笑了笑。
“你最近的状态还不错。”
对方听到这个结论,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欣喜反应,似乎并没觉得如释重负,反而略带怀疑的看着她。
方柔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柔声道:“听你的描述,这段时间还是比较稳定的。如果要达到你个人明显觉得好转的状态,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别着急。”
温言沉默了几秒,最后点了下头。
方柔又问:“上次的药有按时在吃吗?”
温言有些迟疑。方柔了然,笑了笑:“可以适当降低服用次数。”
温言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好。”
方柔握着手里的钢笔,正要再开口,桌上的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温言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了陆渊的名字。
短信的内容一贯简短:“明天下午。”
这是自他们分开以后,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关于他的信息。她心下有些诧异,抬眼看了看方柔。
方柔对于她的异样没有察觉,道了声抱歉,拿起手机,飞快的敲打了长长的一行字。
放下手机后,她朝温言笑了下,眼角眉梢都是恋爱时的甜蜜神采:“不好意思。”
温言有几秒没做声,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男朋友?”
方柔拿着本子的手不可察觉的顿了下,她有些奇怪温言的唐突,但也没多想,只笑道:“还不是。”
温言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觉得简直神奇又可笑。
方柔照常嘱咐了几句,温言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边打量着面前的人。
她的五官清秀柔和,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温柔笑意,气质优雅而温和,却也有种分明的疏离感,并不会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与温言身上的那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不同,她是因为自我保护刻意拉开与别人的距离,而方柔身上则更多的是一种出于家庭和教育环境良好的优越感。她对任何人都温柔有礼,那是她的家教使然,实际上她会不自觉的让别人清楚感受到自己与她的差距和界限。
如果温言对世界的划分是自己与其他人,那么方柔的划分就是自己的阶层,与其他阶层。
所以显而易见,陆渊选择她会容易得多。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温言想到这一点,倒是由衷的替陆渊觉得轻松。
虽然他们结束的并不愉快,但牵扯到感情,她既无法回应他,心里总觉得对他有些亏欠,最后那么一闹,两个人也算是扯平。
当然若以旁观者角度来看,温言也知道对于自己来说那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但相比自己亏欠他,她宁愿是现在这样的结局,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她更害怕心里背负歉疚。
“那咱们今天就先这样吧。”
方柔送温言出来,两人道别后,温言按下了B1的楼层。
从停车场出来时,快到了晚饭时间。温言想到最近都没在家里吃过饭,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便临时改主意去了一家常去的餐厅。
路过商业街时赶上一个超长的红灯。温言百无聊赖的等着,余光瞟到街边商场电视墙上的画面有些熟悉,转头定睛看了看,正是她前几天参与拍摄的一个帆布鞋的宣传片。
她并不是主角,只有两个短短的镜头,但或许因为视觉效果还可以,被剪辑成了最终定格的画面。
在公共场合见到自己的脸,这种陌生的感觉温言还有点不习惯。她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上那张有些陌生的脸,轻轻撇了下唇角。
路对面反方向,隔了几辆车的距离,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降下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