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次所有的花费都要算在陆持账上,她也没有多少顾及,看中了一块长相有些奇特的石头,以一千两百四十两的价格成交。
最后楚凛将价格喊出来的时候,在场人都被吓了一跳,将复杂的目光对到沈棠的身上。
一千两百四十两虽然价格高了些,够末等侯爵家的公子哥办一场喜事的花费,但是对于这些底蕴深厚的大家也算不得什么,至少没有到让他们吃惊的份上。
她直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陆持。
陆持倒是没有多少的反应,冲楚凛点点头,楚凛会意立即让人将玉石包了起来。
饶是太子都忍不住咋舌,“你家的这位是个会花钱的,只是这次怕是走眼了,我瞧着那块玉石的成色并不太好,且这么大的一个,中间若是有裂缝什么,倒是不值钱了。”
“是啊。”陆持唇边漫着笑,玩笑般说着,“以后我也要多找几个正经的营生,不然怕是养不起了。”
他这般说多多少少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场的都是个人精,笑着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魏清姝仍旧不解气,到底是世家的嫡女,说话也不怎么难听,只是看向沈棠,“不如现在找个地方让人将石头开了吧,也让好让我们看看,千余两黄金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说着就招手,让身边的侍女将楚凛找过来。
千两黄金?沈棠抬头看了一眼陆持,见他没有反驳,顿时被惊讶到了,心上一慌,甚至都想上前和这个人打个商量,这个东西她不要了。
她虽见不得陆持好,但这样的麻烦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若是她有银钱,咬着牙都要将这些银钱给补上。可是她没有,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陆持给的。一时觉得难堪,可更多的则是在责怪自己。
“无碍。”陆持侧过头来,缓声低声说。
可这话并没有起丝毫的作用,沈棠看着楚凛慢慢走过来,捏紧手帕的手心都是一手的冷汗。
楚凛知道意思之后,迅速让仆人准备一个房间,将所有人都带进去。屋子的四周蒙上了黑布,里面看不见一点的光亮
等所有的人都在下方坐下之后,楚凛才点亮了中间唯一的一盏烛火,烛火映照了周围的一圈。暖色灯火下,翡翠切口的一圈都是绿色,但颇为暗沉,没有想象中莹润。
饶是沈棠是个不懂玉的,也知道这一千余两黄金打了水漂。
楚凛先从外面切下一小层,没成想居然没有见到里面包裹的玉。愣了愣神之后,继续往下面切,一连切下了四层,原本有花盆大小的石头最后只剩下茶壶般大小。除了切口能看见些玉质,几乎与一般的石头无异样。
经手过这么多玉石,楚凛一开始虽然知道开出来的玉石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但也没有想到连连切了这么多层,居然连一点玉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他用手帕将手上的灰给擦干净,问了一声,“要继续切下去吗?”
这样的结果最满意的便是魏清姝了,她抿唇笑着,“看来你的运气是不怎么好呢,就是浪费了这么多的金子了。但想必表哥宠你,这点金子也是出的起的。”
她说得也算是事实,但是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就差没有将沈棠打成一个祸水。沈棠面上有些不好看,单薄的身子安静地坐在陆持的身边,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弱。
她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重合,谢正辞的心中横生出保护的欲望来,抿唇道:“那也是表哥自愿的,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魏清姝的笑容淡下去三分,谢珑自幼和魏清姝交好,暗中扯了谢正辞的袖口,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下谢正辞却不管这些,“谁都有不懂时候,错了又是如何,都是听松院里的事情。”
魏清姝嘴角一沉,若不是这么多年的修养还在,只怕要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深吸了一口气,才挤出一个笑容,“是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为了打抱不平了?”
谢正辞涨红了脸,多是被气着了。他对沈棠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过是幼年时对身边朋友的一种关心。就算经今日魏清姝为难的对象换成了旁人,他也是会同样出面维护,绝对没有魏清姝想象中的那样暧昧。
可他是个武将,军营中都是用拳头来说话,怎么辩驳得过,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别人的眼中倒是的成了一种默认,看向沈棠的目光越发微妙起来。
两边都是从小在一处长大的朋友,谁都没有错,错的便只能是沈棠了。
陆持看向谢正辞的眸子渐渐变得幽深,像是敛着一潭死水,看似波澜不惊,但是隐藏着要人命的危险。
他仍旧是笑着,只是笑容里掺杂了几分薄凉,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瞧瞧,他倒是挺护着你的。说不定这时候你求他,他真的就要带你走呢。”
沈棠端坐在一旁,腰背挺直,眼神死死地盯着台子上那块石头,仿佛没有听见,半分注意力也不分走,直接对着楚凛说:“麻烦你继续切下去了。”
她就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当真能够差成这个样子。
第36章
灰黑色的石头缝里便有一股绿意涌动出来, 楚凛先是一愣, 转而眼中出现一阵狂热,急不可待地将表面的一层完全割去, 露出里面的玉石来。
绿,充眼所见的就是喷涌而出的绿色,没有一丝杂质, 仿佛一个不小心, 那绿色便要从灰黑的容器中流出来。
楚凛见惯了玉石,可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上乘的玉石,水头多之一分便觉太嫩, 水头少之一分便觉暗沉。他在手里摸了几回,忍着将其占有的冲动,朝着坐在对面的沈棠说:“恭喜姑娘,是阳湖绿, 不说是千金了,若是时间倒回去,就算出价万两黄金, 楚某人也愿意接手的。”
这可突然的反转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太子抬手, 立即有人将玉石送到他的手上。只看了一眼,他便知道楚凛所言非虚。阳湖绿倒是常见, 稀奇的是这一整块的阳湖绿,中间没有一丝杂质,若是做成吉祥的物件, 说是国之重器也使得。
他笑了一声,语气倒是和善的,“沈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好好留着吧,以后倒是能够当成传家的物件。”
魏清姝脸色一黑,径直走出去了。
沈棠有些回不过神来,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只怕要问了,“真的有这个价格吗?”。从太子的手中接过玉石一直到坐上马车回府,一路上她都有些迷迷瞪瞪的,仍旧不敢相信,自己手上拿着的这块石头居然值万两黄金。
陆持见她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伸出手将女子揽在怀里,“怎么,就这样喜欢的?日后我让楚凛帮你留意着,若是再有好的料子,送过来让你瞧瞧。”
“不了。”沈棠摇摇头,将玉石放在锦盒里,“这样的经历只一次便够了,再多几次我受不了。我就在想,若是当时开出来什么都没有,这一千余两的黄金就真的打了水漂,哪怕我一辈子都是还不起。”
“我可以等。”陆持笑了一声,只觉得这样为了点钱财算来算去的女子不知道比平日里好了多少。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这个念头才出没有多长的时间,他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感情这种东西啊,往往比万两黄金更加奢侈。
“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了?”
“你不要么?”沈棠有些意外,这个东西既然是用了陆持的钱财得来的,也没有她私自据有的道理,想了想之后便说:“改日可以问问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老夫人喜欢什么花样的,等做好之后再给老夫人送过去。”
“那还不如问陈嬷嬷,她一向管着库房和祖母的私藏,杨嬷嬷一贯管着府内的仆役,这方面未必清楚了。”
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沈棠倏得想起,上午杨嬷嬷往湘芙院走去的场景,心猛然一沉,脸上的笑容都僵硬起来。若是杨嬷嬷不是管着库房,多半也不是送补品去湘芙院的,而是老夫人知道了孩子的事情,要让小姨过去说个清楚!
心跳一时加快,若真的是这样,那小姨现在定是凶多吉少。她望着身边的男人,刚准备开口求救时,外面响起了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只箭泛着冷光,直直地插如入到离开陆持肩膀约莫两寸的地方。
外面很快响起来兵刃交接的声音,陆持阴沉着张脸,将帘子掀开一道小缝,将外面情况看了清楚之后,便拉着沈棠往车下走。
刚下车,就有十来个黑衣人冲了上来,二三挡在陆持的前头,方正的国字脸上写满了肃杀,“世子爷,你先离开。”
陆持点头,带着沈棠往后面撤去,黑衣人得知了这一举动,如同疯了般往这边涌动。陆持今日来参加宴会,身边并没有多少的人手,暗卫的本领再是高强,也禁受不住对方这么多人。
眼见着黑衣人就要杀了上来,陆持将女子的头按在胸膛里,沉声问了一句,“怕么?”
沈棠没有经历过这些,可也明白此时若是成为拖累,他们一行人就要死在这个地方。温热的血液飞溅到脸上,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的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着牙,说了一声,“不怕。”
陆持就近抽出身边人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冲上来的黑衣人就是一剑,血液飞溅开来,月牙白的衣袍上尽是梅花点点。
他的功夫也算是上乘,且出手狠辣,招招都往黑衣人的要害处刺去,若不是还顾及着身边的她,全身而退是不成问题。
黑衣人显然是发现了这一弱点,刻意往沈棠的方向攻去,倒是让他得了手,在陆持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血便从破碎的口子中涌动出来。
沈棠心上就像是装了一百只小兔子疯狂得跳动中,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换上几天,就算陆持死在自己的面前,她都未必会眨一下眼睛。
但是现在不同,陆持不能死,小姨还等着陆持去救人她的呢!
陆持的伸手是死角,有一个黑衣人绕到了他的身后,寒光闪闪的长剑就要刺过来之际,沈棠咬着牙,直接挡了上去。
感觉到背后覆上的柔软时,陆持浑身一震,转头就看见女子死死地揪着他的衣服,再往前,是一个黑衣人惊惧地睁大眼睛,手中的剑尖就停留在离女子不足半寸的地方,再往前一步,就会落得一个香消玉殒得下场。
明明心里也是害怕的,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她还是挡着在了自己的前头。
他的心里倏得一动,那些恩怨情仇在此刻都变成了不要紧的事情。一颗心浸泡在温水当中,所有的冰块一点点融化开来,然后泛滥成汪洋大海,最终回归于面上的平静。他低着头,轻柔地将女子揽在怀中,语气里是自己都察觉不到温柔。
“好了,已经没事了。”
从生死线上滚过一遭,沈棠身子仍旧是战栗的,可第一时间仍旧想着的是陆持。陆持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小姨也躲不过这一遭遇。
她苍白着脸,伸手去摸男人的后背,确认没有伤口之后,全身的神经才松了下来。腿止不住地发软,依靠在男人的怀里才勉强能够站立起来,无比庆幸地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番话将男人的那颗心暖了又暖,低头看着这样白净的脸,陆持亲了亲她的额头,“会一直没事。”
说着就将女子打横抱起,上马车之前,他对着周围一圈沉默无声的影卫做了一个手势,影卫拔出插入黑衣人身体里的长剑,开始了一番屠戮。
一阵风吹来,卷起血腥无数,一阵风吹去的,又是原来模样。
回去之后,沈棠便敏锐地察觉出陆持对自己态度微妙的不同,让他去救小姨的事情却不好立即说,否则便会被认为是故意设计他,到时候又是一笔扯不清楚的烂账。
晚间的时候,她派美景偷偷去打听德春院今日都发生了什么些事情。
美景回来只说:“听说老夫人罚了大少爷去祠堂,王妃和大少奶奶去求情,直接被老夫人赶了出来,说是谁要是再劝说的话,就跟着一起去跪着。”
沈棠猛然抓住她的手,声音里藏着慌乱,“可打听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听说在前朝,大少爷将老夫人娘家侄子霸占土地的事情抖了出来,舅老爷被削去了官职,哭诉到老夫人这里来。老夫人将大少爷召回,甚至动用了家法,最后才罚着去了祠堂。”美景有些不能理解,“现在老夫人的娘家只剩下舅老爷这么一个男丁,如今被削职,日后日子更是难过,大少爷怎么就偏偏去挑了麻烦,不过老夫人这次也是下了重手的。”
沈棠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只好自己问了,“那我小姨呢。”
“云姨娘?云姨娘不是在湘芙院养胎吗?”美景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听说过湘芙院出了什么事情,只是摇摇头,“没听说湘芙院有什么。”
沈棠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心里仍旧有些不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文,只有一更,最近我要修文和捉虫,啊,晚安啦
第37章
隔日她捡几样得开胃的果脯, 预备送到湘芙院给小姨尝尝。谁知道才在门口, 就被杨嬷嬷给拦了下来。
杨嬷嬷身穿一件深蓝色福纹棉褂,灰白头发被整齐地梳在脑后, 面上虽然一直是笑的,却透露出一种精明来,“姑娘, 老夫人说这几日云姨娘身子不爽利, 最好要静养着,现在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了。”
沈棠心里一沉,这就算是变相的软禁, 她直觉是出了事,可也不敢硬碰硬,举着手里的食盒轻声说着:“我只是来给小姨送一些东西,说两句话便成。”
“姑娘, 老夫人说了,谁都不许进去,你别为难老奴。”杨嬷嬷就站在门口, 寸步不让,“东西老奴先替你收着, 等会就送进去给姨娘,姨娘知道你这份心意, 心里定是会高兴的。”
“嬷嬷,我只是想和小姨说两句话,看看她现在怎样, 没有旁的意思。”她镇静几分,从手上摘下一个镯子递过去,“你就通融些,让我瞧上一眼。”
“姨娘在里面修养呢,大夫日日来诊平安脉,身子都是专门请了娘子过来调养,你且放心着。你有这份心,云姨娘心里都是高兴极了,不必在乎这一两天了是不是。”杨嬷嬷将镯子给推了回去,透露了一点口风,“老夫人这是下了死令,这府里还有谁敢违抗了。”
沈棠说了许久,杨嬷嬷笑着将她的话都听完,最后还是摇摇头,坚决不让沈棠踏入院子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