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了子孙缘?意思是不能让女子有孕吗?陆持是怀疑小姨在外面与人私通,还怀了孩子不成?
这样的指责对于女子而言,完全就是致命的,若是传了出去,不管真相如何,就是那些流言蜚语都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沈棠瞬间变了脸色,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姨,可你也不能编造这样的事来冤枉她。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大可去求了老夫人,一碗药落了个清净,不必这样羞辱人的。”
她怎么就这么蠢,居然会信了陆持的话!
“不说每年抬进府里这么多姨娘,就是外院养着的那些,就没有一个存了母凭子贵的心思?”陆持看着头顶的软烟罗纹帐,目光瞬间放空,划过些不为人知的寂寥与空荡,略带嘲讽,“难不成是真的为了怀念我母亲。”
沈棠信了几分,可情感上仍旧不能接受,强自辩驳,“你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这种事情伯恩王会敲着锣鼓告诉大家了?”
他是怎样知道的?或许是因为这毒就是他母亲亲手下的吧。
沂国公府的嫡长女,才貌性情样样都是出众,初嫁入伯恩王府,应该也是欢喜的,抱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伯恩王前两年确实做的不错,儒雅温润,对着她体贴入微,几乎让她忘记了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个多情的。直到一个女人带着陆临找上门,将所有平静的假相撕破,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丈夫对她的爱少得可怜,真正爱着的是外面的莺莺燕燕。
她一生恭顺惯了,也骄傲惯了,怎能忍受这样的轻贱。重病垂危之际,索性给伯恩王下了绝子药。她做不了唯一,她的儿子必须是这伯恩王府里唯一的嫡子。
陆持在听到过往的这些事情时,怜惜母亲为了这样一份感情断送了自己的一生,怜惜完了心里又是空荡荡,他的母亲在抱了必死决心的时候,可曾有半分考虑过,年幼的他该怎么在伯恩王府生存?
缓慢闭上眼睛,他明显是不想要多谈,“那你只当我是在说笑吧,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你小姨,不过你确定她想让你知晓这些的?”
沈棠才迈出去的步子就顿住了,倘若陆持说的都是真的,小姨最想瞒着的人应该是她,不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会告诉她。
想到近日小姨的一举一动,她的心上又笃定了几分,四肢忍不住发凉,想哭都是哭不出来的。她和小姨上辈子都是欠了伯恩王府的吗?怎么一步一步都不给人任何活路,把人都是往死里逼的。
可就算有一点希望,沈棠还是希望自己和小姨能够好好活着。稳了稳神,抓着床边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陆持都是恨毒了小姨的,若是这件事情是真的,他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揭发出来,怎么就提前告诉自己。
除非陆持根本就不想让小姨出事。
反应过来之后,沈棠盯着男人脸,问着:“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倒是比之前聪明许多。”陆持仍旧是闭着眼睛,用颇为赞赏的语气感叹了一声,而后说:“不如你去帮我打听个事怎样?”
“什么?”
陆持睁开眼,深色的瞳孔里漆黑一片,“我母亲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过世的。”
有那么一瞬间,沈棠很想问他,如果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肮脏许多,他是否还要执着下去。但是很快她又忍住了,这左右不关自己的事情,难过的又不是自己。
很快,她就应了一声“好”。
——
沈棠在屋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正好,比如说怎么不经意去假装发现小姨有身孕的事情,怎么劝说她舍弃这个孩子,怎么旁敲侧击地打听先王妃的死因。
她想得很是简单,只要没有这个孩子,其他的事情都好瞒下来。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沈棠还没有来得及去湘芙院,云姨娘有了身孕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伯恩王府。
说来都是凑了巧,郝氏将手上的权力分给云姨娘后,也不去盯着自己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而是日日召了云姨娘陪着,将云姨娘处理过的事情再看一遍,巴不得在中间寻到什么错处,好将管家的权力给收回来。
谁成想,云姨娘虽然是第一次管理府中的事情,但亏得做姑娘时周家的教导,虽然处理起来有些手生,但好歹是没有出过差错。
今儿上午,云姨娘忽然反胃呕出了许多酸水。这么多年伯恩王的几房子小妾都未曾有过身孕,郝氏自然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只疑心云姨娘是身子不好,连忙让人请来了大夫。
若是云姨娘真的身子不好,这管家的权力不还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谁知道大夫过来一瞧,只说是云姨娘有了身孕,郝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比她脸色更加难看的是云姨娘。
对于丫鬟婆子们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喜事,忙往各个院子递了消息,挣了一两个喜钱。
沈棠去湘芙院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伯恩王,那个在人前一贯儒雅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般,单膝跪在矮脚木上,要去听云姨娘肚子里面的孩子有没有动静。
“哪里就有这么块的,孩子还小呢。”云姨娘白着一张脸,扯出一个笑容来,“快起来吧,下人们都在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爷有儿子了,还不准爷高兴。”伯恩王咧嘴笑着,仍谁都看得出来他的那份高兴。
早年的时候,迫于老夫人的压力,他就算是再宠云姨娘也不敢让人有一儿半女的,就怕到时候护不住她们母子。可现在不同,老夫人年纪大了,开始看重子嗣,云姨娘都怀上了,总不会做出让人拿掉孩子的事情来。
他是真的欢喜能够和云姨娘有一个继承了他血脉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好的,最好能够像云姨娘一些。
还是徐嬷嬷先看见了沈棠,唤了一声之后,伯恩王才站起身,咳嗽一声之后,装模作样地在云姨娘身边坐下来,见到沈棠之后淡声打了招呼,“你小姨现在有了身孕,若是有时间的话,就多过来陪陪她。”
“这是自然的。”沈棠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伯恩王还想说什么,云姨娘推了推他,柔声说着:“你都吓到棠姐儿,不过是个孩子,你都和旁人说了多少遍的了,再欢喜都没这样的。”
“这不一样,他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伯恩王反驳着。
云姨娘看着他的笑容,沉默许久时间之后才开口,“不是还有旁人约了你去茶馆的么,你先去吧,妾身在这里和棠姐儿说些话的。”
伯恩王不好多留,只是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大夫说你胎像还有些不稳,可千万要注意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了下人。”
“妾身知道了。”云姨娘笑着。
得了保证,伯恩王才肯放心离开。
“你们也都下去吧,我想歇着了。”云姨娘在那一瞬间,肩膀瞬间垮了下去,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一点,“棠姐儿也回去吧,你也瞧见了,最近我身子不舒坦需要静养着,最近你也不必过来了。”
第33章
“小姨, 你不高兴吗?”沈棠试探着问:“伯恩王看上去也是欢喜的, 日后定不会亏待了,说起来, 这个孩子还要叫我一声阿姐。”
怎么会高兴呢,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云姨娘看向屋子外面的天空,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小腹, 越发想念起在金陵的时光来。
据说一个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才会不断地想起从前, 所以她的人生又将会剩下多少?
她是没有什么挂念,只是棠姐儿日后一个人该怎样在王府生存?
“你回去吧,我没什么要紧的。”云姨娘摆摆手, 交代着:“若是世子爷回来,你说我这边得了一副张先生的真迹,他若是喜欢的话,只管派人过来取走。”
沈棠听闻这话有瞬间的疑惑, 她现在就在这里,小姨若是真想将话给陆持,让她带过去便是可以, 哪里用得着回去说一声的?她总觉得这是什么哑谜,或许就是小姨求陆持帮忙的信号, 思忖一番之后答应下来,立即往听松院走着。
最近一段时间陆持倒是经常在府上, 比之前清闲了不少。沈棠没有在主屋里看见他,就去了旁边的书房。
屋子里的灯火并不明亮,只在桌边留了一盏暖橘色的红烛, 里面倒还是能看得清楚。
“从湘芙院出来的?怎样,相信我说的话了么?”陆持听见了动静,抬头瞧了一眼,顺手拿过手边的册子将面前的书给遮挡住,半眯着眼睛,“我瞧着你这样怎么像是过来找我麻烦。”
“世子爷说笑了,我哪里敢的?”沈棠见他伸出手,顺势将手递过去,一个转身整个人就坐在男人的腿上,脖颈上全是男人炙热的呼吸。
这样的坐姿过于暧昧,她挣扎着想下来,就听见男人沉闷的笑声,“你有什么不敢的,阳奉阴违这种事情你不是做的最顺手的?让我猜猜,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让我救你小姨,还是过来打听那个男人是谁?”
“若是都想要呢。”
“你倒是个贪心的。”陆持低头,对着那雪白的一片脖颈咬下去,含住一小块肉吮吸,在上面留下一个樱粉色的吻痕。“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陆持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付出去一分都要成百上千的让人还回来的。沈棠一早就是知道的,可是心中还是有疑惑,不禁问出来,“世子爷是图什么呢?这么多年将我拘在听松院,若是说是为了威胁小姨,这些年在我身上下的本钱也是不小的,当真值得?”
她转过身,直接跨坐在男人的腿上,手臂轻抬,宽大的冰蚕丝袖下滑,露出一节圆润的手臂。灯火下,眉间朱砂痣红得耀眼,仿佛像是丛林间冒出来的妖精。
“还是说世子爷欢喜我?”
陆持的眼底划过片刻的滞愣后,吻了上去,言语有些轻佻,辨别不出真假,“欢喜,教我如何不欢喜。”
听了这话,沈棠只是娇笑着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手指在衣襟的边缘摩挲,“世子爷,这可是不成的,总不能说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去。”
“那你想如何?”陆持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摸着每根手指的指腹,甚至塞进嘴里咬了两口,看看触感是否像想象中的那样好。
被触碰到的那块皮肤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许多只蚂蚁不停地啃噬,那种酥麻的感觉顺着血液涌动,往四肢百骸里钻。沈棠忍不住浑身战栗,本能地想要往回缩,却不小心碰到了后面半搭着的册子。
脸上有些薄红,她不自在地将碎发拢到耳后,对上那双极深的眸子时错开眼去,借着捡书的由头化解尴尬。
少许微光的映照下,她很容易就看清楚上面画着的小人,一个个或坐或仰,动作不一,可皆是光着身子,不可言说的部分连接在一起。
脸“腾”得一下瞬间燃烧起来,手里的东西像块烙铁般烫手,沈棠半弯着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陆持接过册子,顺手将女子捞进怀里,声音里的俱是笑意,“怎么,万嬷嬷没给你这个?”
“没,没有。”沈棠说得有些磕绊,见长指将册子的第一页挑开,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来的勇气,直接按着男人的手将册子合上,“你... ...”
半天,她也没有能够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憋得全身都泛着粉色。一双湿亮的眸子里泛着水光,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反而如一般的姑娘家,娇娇悄悄。
陆持心中微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那些躁动按压下去。咳嗽了两声才淡声说:“不会的东西多学学,不然到时候受罪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刻意凑到女子的耳边,压低了声线,“万嬷嬷若是没有教你,我也可以代劳。”
他的声音本就有些清冷,现在却生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诱惑来,倒是更加撩人。沈棠胡乱地想着,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将陆持给扳倒了,就是凭着这副长相和声线,他做个小伶也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了。
一时失神,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男人压在桌子上亲吻。这次的亲吻很温柔,但是同时也猛烈地让人无法拒绝。湿热的吻一寸一寸下挪,盛开出一朵一朵红梅,全身被一种陌生的感觉席卷,双腿本能地想要合上,却被男人恶意地顶开,就着微微的湿润研磨。
中间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沈棠生出许多恐慌,身体极度愉悦到迷失,神智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二者之间,她一遍遍地唾弃自己。
在顶端被人含住吮吸时,身子紧绷成一张弓,口中溢出一声从未有过的轻哼声,似愉悦,似哭泣,似战栗,像是狐狸的尾巴在心口轻轻扫过。男人停顿了片刻,接着就是更为猛烈的侵袭,那点子从书上的花样全都试了一遍,逼得女子一遍一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情。事之后,沈棠窝在男人的怀里,仰头承受琢吻,眼尾发红,半天才试探地说了:“我小姨说她那边有张先生的画作,让你若是有功夫的话,就去一趟取过来。”
先王妃素爱画作,自己也收藏了不少。她是沂国公府的嫡长女,平日里就这么个喜好,出嫁时,沂国公府的老夫人搜罗了不少大家的真迹赠与,作为嫁妆,其中就包括了张先生唯一保存下来的画作。
母亲在离世前曾说,将所有的陪嫁留给唯一的幼子,哪怕是老夫人都不能过问分毫。但因他当时年幼,祖母怜惜,将所有的嫁妆一并接管过去。现在母亲的遗留之物居然出现在一个姨娘的手里,那背地里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眼底的情愫消退干净,陆持半眯着眼睛,眸色越发深沉,“你小姨可还有说过什么其他的么?”
“没有旁的。”
半晌之后,陆持将怀中的人抱紧了几分,仿佛像是要抓住自己仅仅存的一点东西。“我知道了,明日有人设宴在游船之上,你过去瞧个人热闹。”
什么宴会不宴会的,沈棠现在着急的是,他到底会不会出手帮小姨一把,咬牙就问了,“我小姨... ...”
“我说过,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陆持碰了碰她的额头,眼底一派清明,瞬间又恢复到他伯恩王世子爷的身份,“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变过,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过来同我说这个。”
“那个人是谁?”
“一个你不想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