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初云之初
时间:2019-05-20 08:54:30

  “你有事儿就说事儿,”乔毓正令人将金银清点入库,闻言头都没抬,只有些不耐烦的道:“没看我正忙着呢吗?”
  王家家主脸上mmp,心里也是mmp,怒极反笑道:“我是来报官的,好叫秦国夫人知道,王家的金银珍藏,正与今夜失窃……”
  “是吗,”乔毓语气微抬,关切道:“报官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说完,她还虚情假意的叹了口气:“唉,好好的怎么就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你守着满院子赃物,对苦主说这么义正言辞的话,是真不觉得亏心啊!
  王家家主怒极,冷笑道:“报官有什么用?只怕是官官相护,到最后不了了之。再则,这事儿是谁做的,别人不知道,秦国夫人也不知道吗?”
  “姓王的,你说话小心点,”乔毓眉毛一竖,正义凛然道:“信口雌黄,诬陷天使是要负责人的,明不明白?”
  强忍着的那口血终于涌到了喉咙,王家家主指着院子里那近百口箱子,目眦尽裂:“秦国夫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了死了,连自家的东西都不知道?那箱子上还留有太原王氏的印鉴,你竟认不出来吗?!你这院中所摆的箱子,都是我太原王氏的!”
  “什么太原王氏的箱子?”乔毓哼了,气势丝毫不必他弱:“我只看到了我的箱子!”
  “还有,”她连连摇头,痛心疾首道:“太原王氏不是穷的叮当响了吗,哪里冒出来这么多口箱子?我这几日连你卧房门前的那从菊花都铲走了,怎么不知府上还有余财?老王啊老王,你是不是穷疯了,竟讹诈到我头上?!”
  世间竟有这样能颠倒黑白之人!
  王家家主双目赤红的瞪着她,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忽然吐出一口血沫,软软的倒了下去。
  ……
  王家家主的到来没能影响到乔毓的好心情,近前去摸了摸脉,便知道他只是急怒攻心,略缓一缓就好,便令人将他送回王家去,自己则继续叫人清点财物,争取在天亮之前入库。
  荥阳郑氏早年支持荒王,投入颇多,皇帝登基之后也加以收敛,即便如此,也掏出了几百万两银子的好处,而太原王氏远胜前者诸多,所得自然也更甚一层。
  乔毓勤勤恳恳的忙碌了一整晚,却也只是清点完六七成,可即便如此,所得也不下五百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那些没法估量价值的书籍字画。
  她欢喜坏了,悄咪咪向皇帝道:“王家被扒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其余几家吧!”
  皇帝以手支颐,笑微微的瞧着她,道:“这钱最终又落不到你手里去,你怎么这样高兴?”
  “但这都是我辛辛苦苦讨回来的呀,将来又可以用在民生军事的刀刃上,”乔毓莞尔,道:“只要这么想一想,我就觉得满足。”
  皇帝笑着问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乔毓道:“喜欢。”
  皇帝又道:“那我呢?可喜欢我吗?”
  乔毓想了想,道:“现在的生活很好,你也不坏。”
  皇帝笑意愈深,却握住她的手,轻轻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含含糊糊的,可不像是乔大锤。”
  乔毓听得笑了,落落大方道:“喜欢。”
  皇帝心绪温柔,臂上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轻轻给抱住了。
  “阿毓,你要做的事情,我不会拦着,只是……”
  他顿了顿,又略微松开几分,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再过两年,你嫁给我,好不好?”
  乔毓还没想过嫁人这么远的事呢,脸上不觉显露出几分犹疑。
  皇帝见状失笑,凑过脸去,在她唇上亲了亲:“宰辅重臣们都知道你的身份,难道还反对过你在外任职?前朝的文献皇后常与文帝论政,时人以二圣称之。你襄辅内政,屡有谏言,天下亦有贤名,难道便不能与我同称二圣,共理朝政?”
  乔毓心生意动,更多的却是感动,抬眼看他,说了句:“你这是……”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咱们在太原待了这么久,一直都只是忙于公事,却连当初住过的地方,都没来得及看过,”皇帝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站起身,道:“一起去走走?”
  乔毓不觉笑了,轻轻应了声:“好。”
  时值九月,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当年的唐国公府作为首义之地,一直有人仔细看护,加以供奉。
  乔毓是头一次到这儿来,走进门去,见了这里边儿的一草一木,却觉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油然生出深深的熟悉感来。
  皇帝心情闲适,自正门处入府,带着她漫无目的的闲逛,途径偏厅时,忽然间停住了。
  他神情中生出几分感怀,轻轻道:“阿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问我,为何会钟意与你,执意求娶?”
  乔毓心领神会,左右看看,道:“与这儿有关吗?”
  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悠悠笑了起来:“那是在五月端午,府里广邀宾客,又在高处悬挂了几百只拳头大小的灯笼,以供少年射箭玩乐。那么多少年英杰,偏你力压群雄,我那时候在远处看,觉得你穿着石榴裙,意气风发的样子美极了……”
  乔毓总觉得这故事也忒不曲折了,意犹未尽道:“就这样?”
  皇帝道:“你还想怎样?我被人陷害虐打逐出家门,你救了我?”
  “……”乔大锤梗了一下,道:“我可没这么说。”
  “有时回头去想,其实也颇感激自己生在这战乱纷纷的时候,”皇帝目光带了三分苍凉,感慨道:“如若不然,我或许只是公府庶子,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到了年纪,娶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妻子,分出去自己过活。”
  乔毓失笑道:“以你的本事,总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
  皇帝也笑了,低头看着她,忽然就释然了,轻轻道:“我也只是世间寻常男人中的一个,不喜欢在心仪的人面前丢脸,可既然提起旧事,还是要跟你讲一声‘多谢’……”
  乔毓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转,才凑过去道:“所以说还是被我救过咯?”
  皇帝“嗯”了一声,似是有些赧然,便不再说别的,举步向前。
  乔毓忙不迭跟上去,催问道:“我那时候是不是很帅?”
  皇帝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嗯。”
  乔大锤心满意足了,跟着他走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蹙眉道:“可乔妍不知道这事啊!”
  皇帝见她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大锤脑袋,感怀道:“你从来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这话可真是将人捧得太高了。
  乔毓心里边儿美的直冒泡儿,又道:“所以,是我英雄救美之后,你才中意我的?怎么没有同我讲呢!”
  叫他怎么说呢。
  那时候的他,只是唐国公府上不被重视的庶子,像是角落里的青苔一样无人注目,而她却是乔家最受宠的女儿,天生一股浩荡气魄,意气风发,活像一轮小太阳。
  他在角落里看着她,觉得那或许是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美梦,谁承想天下变乱,战火连天,几番更迭之后,竟真的有能触及到她的那一天。
  九月的日光温暖绵长,皇帝垂眼看着她,忽然间笑了起来。
  世人都觉得他此生最大的惊心动魄,便是玄武门那一役,唯有他自己知道,那天他端坐马上,腰佩鄣刀,心里其实一片安宁。
  而真正的惊心动魄、忐忑难安,却是十几年前,在渭水之边,他掌心出了汗,心也跳的飞快,执拗的求娶乔家女为妻。
  “能够娶到你做我的妻子,真是太好了,能够重来一世,也是李泓的幸事。”
  最后,皇帝看着她,深深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第101章 作妖
  “这是我们曾经住过的院落。”
  皇帝将门推开, 便见院中的木芙蓉都开了, 柔粉色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枝叶中,有种恬淡的温馨之美, 院中并无落叶杂物, 想是一直有人仔细照看。
  乔毓沿着那路径前行,却是走到了卧房处, 她没有推开门, 隔着窗看了看, 便见里边是半旧了的家居陈设,此外还有些装饰器物, 湖蓝色的窗帘被束起,分别停留在两边……
  皇帝见了此处,也有些感慨, 握住她手,笑道:“当初,我们便是在这样成婚, 阿琰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语气中添了歉疚与失落:“那时候我征战在外, 陪伴你们也少,你临盆时我也不在身边, 直到阿琰满月才回来, 那孩子跟我见得少了,又知道母亲辛苦,便不甚亲近我,阿昱也是如此……”
  乔毓自己其实也能感觉到, 比起晋王与昭和公主,皇太子与秦王更加亲近母亲,也更能体谅母亲的心意。
  现下听皇帝这般言说,她也不觉得奇怪,只笑着劝道:“都是人,当然是谁相处的多便亲近谁了,他们小时候没怎么接触你,怎么可能将爹娘放在同一位置?”
  皇帝叹道:“我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终究有些意难平。”
  两人说到此处,都觉有些感慨,彼此相视而笑,挽着手走了进去。
  他们是上午出去的,在旧居里呆了大半日,又留下用了午膳,直到傍晚时分,才意犹未尽的回去。
  魏玄出门走这一趟,觉得自己好像是苍老了二十岁,其中有十九岁半是因为这俩人导致的,剩下的那半岁才是因为忙于公务,委实辛苦,这会儿见他们甜蜜蜜的挽着手说话,他满嘴牙都在反酸,眼不见心不烦的避了出去。
  太原王氏的事情到此,便暂且告一段落,剩下的那几家,便只管按部就班的进行便是。
  他们是八月初离京的,再次回去,却已经到了十月的尾巴,走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时却带着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以及难以估量价值的古玩珍稀和绝本书画。
  魏玄怕银钱太多,生出意外来,还特意请求皇帝调神武卫出京看护,皇帝自无不应。
  皇太子是皇帝手把手交出来的,又曾经亲自经历过太上皇与皇帝相互敌对时期,比起那对打小就泡在蜜罐子里的双胞胎弟妹,心绪便要沉稳的多,也要干练的多,皇帝不在的这三个月里,一肩担起政务,一肩担起万年诸事,竟也没出什么错漏。
  乔毓等人回京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太子匆忙将手上事情安排了,满心欢喜的同几个弟妹一道往长安城外迎接。
  三个月没见,两边儿人都瘦了,乔毓看儿子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了,心疼的不得了:“你也太拼命了,歇一歇又能怎样?要真是熬坏了身子,那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又埋怨皇帝道:“阿琰才多大,你就想着叫他独当一面,他要不是没爹,这么急做什么?嘴上还说是为了锻炼儿子,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出去游山玩水!”
  皇帝被老婆训得不敢抬头,那头儿子也不省心。
  皇太子状若诧异的看了皇帝一眼,语气温煦道:“父皇原来是打算磨炼儿子一番吗?果真是用心良苦,儿子刚知道父皇离京,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亏得有几位宰辅帮衬,才没闹出笑话来。”
  乔毓对皇帝怒目而视:“你不是说事先跟阿琰商量过了吗?”
  皇帝:“……”
  “你怎么能这样呢!”乔毓心里边儿“噗”的升起一团火苗,再看儿子眼下青黑,面颊瘦削的模样,更心疼了:“这不是你儿子吗?跟他耍这种心思,要脸吗?!”
  皇帝被当场抓获,赶忙低声下气的劝她:“是我疏忽了……”
  皇太子适时的皱起眉,不明所以道:“阿娘怎么生气了?是儿子说错话了吗?”
  我的傻蛾子哟,你真是太单纯了!
  乔毓刚平复了点的火气又一次炸开,剜了皇帝一眼,柔声道:“好孩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要怪,也得怪那些心思叵测的小人。”
  皇帝:“……”
  关键时候丢出这么几句话,我儿子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乔大锤这会儿正心疼儿子,拉着皇太子嘘寒问暖一阵,又见秦王、晋王、昭和公主几个也有点憔悴,心里边儿的怜爱简直要溢出来了,将皇帝丢下,便领着往卫国公府去了:“肯定都没好好吃饭,要补上才行……”
  儿行千里母担忧,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乔毓一走几个月,乔老夫人与常山王妃也时常挂怀,这会儿见她回来,搂着亲热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开。
  卫国公与昌武郡公不在府中,得午间时候回来,韩国夫人也是如此,卫国公夫人早早便叫人准备午膳,一大家人行家宴热闹一番,等人回来的空档,便听乔毓讲她在地方上干的事。
  “要钱难呐,”她唉声叹气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世道,欠钱的才是大爷,我登门苦苦哀求,磨破了嘴皮子,不知受了多少冷眼,才讨到了这些银钱……”
  乔大锤讲述自己的心酸岁月,乔老夫人心疼的不行,听到一半儿,就把她叫过去,搂在怀里“心肝”的叫个不停。
  皇帝坐在不远处,满头都是“???”,几乎以为自己跟乔大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那些凄凄惨惨戚戚的世家子弟都是自己生出的幻觉了。
  好在这世界还是真实的,乔大锤正趴在母亲怀里撒娇,就听外边儿有人匆忙前来传话,叫进来之后,却见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高庸,见乔家人都在,面上不觉有些迟疑。
  “直接说吧,”皇帝道:“再遮遮掩掩,反倒叫老夫人忧心。”
  高庸应了声“是”,这才继续道:“博士们带着国子监的学生们在宫门前静坐,几位御史陪同,要弹劾……弹劾秦国夫人横向霸道,强抢民财,鱼肉地方,恶意打压地方门户,这会儿已经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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