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道:“好。”萧慕微进殿一番安排后,便跟在霍宁珩身后,不时看看前方男子高大挺拔的背影,偶尔在他之前受伤的腿上停留片刻。
霍宁珩中途没有回过头,径直带着萧慕微走向宫院角落的花架。
……
霍宁珘也未亲自进萧慕微殿中,而是退开注意着周围动静,让他带来的月夭进去。
陆莳兰正藏身在萧慕微的衣柜中,萧慕微给她准备了宫女的衣裙,但她没有穿。
若她真是个男子,她必定会穿。不仅会穿,她还会穿着这裙子逃出去找皇帝或是首辅做主。但她本来就是个假扮男人的女子,对裙子避之不及。
她也想过了,若是真被搜出去,她就照实说,她是被人恶意捉来的。但是,若是她扮成女装被江善善的人搜索到,她几乎想象得到她会受到的羞辱。
直到她听见外面月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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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善善从萧慕微的寝殿离开后,心中可是远比陆莳兰还要煎熬。那个送花瓣和香料的宫女,已经被她处置。但她还是担忧得坐立不安。
霍宁珘直接用她的身世来威胁她,便是要告诫她不要再想翻出任何风浪。
江善善知道,太后的掌控欲很强,偏偏儿子和弟弟个个都有主意,自从太后之前想修建道宫,铸造王母金身,被儿子和弟弟拒绝后,心中一直是不悦的。
太后这股子掌控欲在儿子和弟弟身上得不到满足,当然就在她江善善身上来满足了。太后让她往东,她哪里敢往西。
江善善正在焦头烂额,偏偏霍家这五小姐嫌没有看到热闹,还特地过来抱怨她。
霍灵钧道:“不是我要说皇后娘娘什么,而是今晚娘娘怎么就突然改主意了?娘娘也太心软了罢?”
霍灵钧又讥诮道:“萧慕微见霍家落难,我四哥的右腿也废了,迫不及待就奔向其他男人的怀抱,还说我四哥比不上那姓洛的,在我四哥面前诸般作态……可惜啊,福薄的命,没嫁成不说,还把人给克死了。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让人心软的。”
江善善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不断颔首,以示赞同。
霍灵钧从前的性格与做派并非如此,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心性本就不稳的人。在霍家成为当朝第一世家后,小姑娘在铺天盖地的追捧声中,难免飘然。
等到霍灵钧终于离开,江善善刚松了口气,却又有一道身影来到她面前。没有通传,那只会是一个人,也不知对方已将她与霍灵钧的话听去多少。
“皇上。”江善善含笑相迎,待看到萧冲邺阴沉的脸色时,却将剩下的话吞进口中。
江善善随即感到脖颈间一紧,她顿时被透不过气的窒息感与惊恐感掩没,还好只是一瞬,萧冲邺便放开了她。
“云南那边尚在生事,连朕都不得不……”萧冲邺顿住话语,在心中道,连朕都不得不忍耐,看着最想得到的女人,却不能去拥有。他的声音低得吓人,道:“你身为皇后,却在这里兴风作浪。”
江善善忙道:“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绝不会再如此,请皇上原谅臣妾。”
江善善难免想到,若她当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后,没有贪恋江家小姐的位置,没有向往皇后之位,而是主动告诉江家实情。那么今天这一切,是不是就该阿眸来承受了。
但这想法也只是一瞬而已,皇后的位置,她绝不可能让给任何女子。她看着萧冲邺转身而去的绝情背影,终于流下入宫来的第一场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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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夭将陆莳兰带出来后,霍宁珘摸着她身上衣物的潮湿,皱了皱眉,道:“到我那里去沐汤祛寒,可不能再受凉。”
如今已入秋,这又是在霞峰行宫,山中秋意浓,凉意亦重。泡了水可不像夏天那样好过。
陆莳兰赶紧拒绝:“多谢首辅美意,不过不用了,下官回去捂着睡一晚就好。”
回她住的那里?连洗个热水澡都没地方洗。霍宁珘轻扯了扯嘴角,默声没有说话。
还没等陆莳兰有所反应,他已抖开一件鸦色斗篷将她裹紧了横抱起来。这斗篷是霍宁珘叫蔺深特地带的,虽是湖绸面料,偏薄,但是不透风,总比她这半湿的衣裳又吹了夜风的好。
她的眼睛也被斗篷的帽子覆住,黑暗中,她便感觉到似乎腾空而起,她的手立即紧紧攥住霍宁珘胸前的衣裳。
乘着夜色,霍宁珘武功又高,带着陆莳兰回到他所住的殿外,一路也没有被人察觉。
就算被守卫发现,也没有人会拦下霍宁珘,顶多以为首辅带着哪家贵女私会,将人裹得严实呢。这是皇上才能过问的问题,不是他们这些小守卫能问的。
到了霍宁珘的殿外,却见谢遇非等在那里,准备向他禀报事情。
陆莳兰朝外转过头,兜帽滑开,露出她的下半张脸孔。
谢遇非看着黑斗篷外露出那小巧的鼻尖,天生微翘的菱唇,还有下颌的弧度,这么美的人,世上仅见,哪里没有认出那是陆莳兰。
谢遇非愣了愣,槿若竟被七爷叼回狼窝了,他便道:“七爷,我有急事,先让我禀了罢!”
霍宁珘便停下脚步,让月夭先领陆莳兰进殿去,又特地嘱咐月夭,让给陆莳兰煮姜汤,才看向谢遇非,道:“长话短说。”
谢遇非几乎是贴着霍宁珘的耳,低声说完调查的西禁军统领楼欢今天的动向,见对方不置评价,拔腿就走,忙拦了一拦,道:“七爷,我告诉你,其实真的还是女人好!女人香,软,滑!跟女人比起来,爷们那简直是又臭又硬!”
霍宁珘瞥他一眼,岂会不知谢遇非在暗示什么,冷笑:“我需要你来告诉我女人好?”
也是啊。谢遇非苦着脸,可是不要我来告诉你,那你干嘛放着那样多娇滴滴的姑娘不去抱,非要撩拨槿若。他索性提醒得更明白:“槿若现在算是有妇之夫啊!阿眸姑娘也在行宫呢。”
霍宁珘这回一字也没再说,用冷得结了冰渣子的目光看看他,转过身,大步进殿了。
蔺深看着谢遇非那自责的神情,不忍直视,拍拍他的肩道:“三哥,回去罢,早些歇下。”
谢遇非还能怎么样,他拼了命,也打不过七爷啊。站了一会儿,只能继续苦着脸,转身在萧瑟的秋风中离开。
萧冲邺为表对霍宁珘这舅舅的尊敬,赐住的自然是好地方。这个泉池,比长公主那边的大多了,顶上覆盖着斗拱穹顶。池中澹澹生烟,映着池边高低有致的宫灯,水波彩光摇曳。
将陆莳兰带进泉室,月夭便道:“我先退下了,陆御史赶紧先泡泡汤罢。”说着果然离开。
陆莳兰正站在池边,霍宁珘便从外走进来,眸色微暗,上前道:“听话,赶紧下去泡着,不要染了风寒。我不会对你做不轨的行为,不要害怕。”
他接着又威胁道:“若你不自己下水,我就帮你脱了衣裳,扔下去。”
霍宁珘知道,要陆莳兰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那是不可能的。搁下话,便出去了。
门刚关上,陆莳兰便打了个喷嚏。她也不敢再拖,便抬手解开衣衫,脱了鞋袜,果然将自己浸入泉池中。总比霍宁珘帮她脱的好。
她也渐渐认清一个事实,霍宁珘如果真要强占她,她防也是防不住的。
泉水中的确是温暖,她先前身体冰凉,此刻全身都被柔滑的温泉水包裹起来,自然极为舒适,身体的每一处,就连那小小的脚趾都似被熨帖。
身体放松了,陆莳兰靠在池边,就有些昏昏欲睡,但她脑中的弦始终紧着,她害怕霍宁珘闯进来。还好,霍宁珘竟然信守承诺,没有中途闯进来。
……
陆莳兰估摸着,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看向池边那宽大松软的棉帕,还有一套看起来崭新的衣裳,便想要从泉水中起身。
她刚撑着池边岩石站起,指尖够到一张宽大的棉帕,泉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因为陆莳兰一直注意着门,赶紧重新沉入水中,用那棉帕遮住自己。
她便见霍宁珘手中端着一个浅口小碗,又带上门,一步步朝她走近,一时愣住……她还以为他真的说话算数了。
“我只是给陆御史送姜汤。”霍宁珘朝她微微一笑,将那小碗放到一旁的桌上。
他来到池边站定,居高临下,欣赏着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美景,热气熏得陆莳兰仰起的脸蛋越发粉嫩无瑕,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水珠。
她单薄的双肩披着棉巾,严严实实裹紧大腿根以上的位置,但那一双如玉的长腿却是遮不住的,在水波下紧紧并拢在一起,莹莹引人注目,足以令任何男子心驰神荡。
霍宁珘眼底光芒暗沉,视线如鹰聿打量属于自己的猎物,往水面之下的雪白处梭巡。
只是……她就防他防到这样的地步,连沐汤,胸前的绸带也不敢解开?
陆莳兰的心简直快从嗓子里跳出来,她连喊也喊不出来。就见霍宁珘朝她俯下身,影子将她完全罩住,他的人也单膝跪在了池边。随即肩膀一痛,竟是被他揽住,他的另一只手也越过她的膝后,陆莳兰紧紧按着自己的棉巾,整个人被男子轻易地抱出了水面。
第59章
陆莳兰感到下身一凉,意识到霍宁珘将她拉出水中,开始在他怀里挣扎:“首辅放我下来。您先出去。”
霍宁珘便见少女那一双姣美的双腿蹬踢起来,如雪浪起伏,白得晃人眼,倒是便于他纳入眼底,他蹙眉低头道:“你再蹬,原本我看不见的也要看见。”
怀里的人果然不敢再挣,只是身体越发僵滞,将遮到自己大腿处的棉巾亦裹得更紧,听他又道:“沐汤也不是待得越久越好,你已泡了两刻有多。我是担心你晕过去。”
这样久?陆莳兰完全没想到。池水里太舒服,让她四肢百骸都融着暖意,她还以为只过了一小会儿。
霍宁珘抱着陆莳兰来到寝间,将这轻飘飘的姑娘往他榻边一放,让她站在绒垫上,又去外面要了两张宽大的棉巾。
月夭惊讶地愣了一愣,七爷这是要亲自要照顾陆御史?
蔺深则早有心理准备,从七爷主动提出要陆御史履行婚约,接着被拒婚后还不放手,他大致就知道,后面七爷无论做什么,都不用太惊讶。
屋里的陆莳兰则是另取一张干爽棉巾裹到身上,爬上床,扯了薄被遮住自己,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然而还是心里没底。
她见霍宁珘又进来了,往床榻里面挪了些,道:“首辅,我自己来拾掇就好,没有这样娇气的。从前在陕西的时候,巡茶马那叫一个脏,还不是过来了。我还有一次十多日才浴身,身上都有味儿了。”
她提醒霍宁珘自己还是朝廷命官,还故意想惹他嫌弃。
霍宁珘看着她,眼神冷而锐,随即哼笑,坐到榻边,道:“你现在身上也有味儿……很香。”是真的香,馥软的肌肤,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潮湿,如兰芷花瓣般的芳香。他不用特地俯首去嗅,那香气也萦绕在他呼吸间,引得人气血涌动。
他欺身故意拿鼻尖去蹭她的脸,低低问:“陆御史自己闻得到么?你的体香。”
陆莳兰满脸发烫,微启着唇,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霍宁珘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对方的神色淡淡,眼神深邃清冽,实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天人之姿。谁能想得到他此刻却是在调戏姑娘。
霍宁珘又微掀薄被,看看她胸前裹在棉巾下的平川,回归正题道:“还不将你那湿布条取了。真要染了风寒,这车马在外的行程,你有的罪受。”
陆莳兰蹙蹙眉,当然难受,但事实证明,她这样绑着是对的,否则他先前进来,岂非被看光。她便道:“首辅先出去,我自然知道取。”
“你不用害怕……”霍宁珘安抚她道:“我若真是起了心,方才就直接下水,与你共浴了。”
起了心,起了什么心?自然是鸳鸯交颈的心。
霍宁珘说的是实话,她今晚受了惊吓,还冻了这样久,幸而天气只是凉,而非寒,否则她真要染病了。他只想将她带到身边,纳入自己地羽翼之下,欲望倒是其次。
但是,陆莳兰始终用她那双水润明净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霍宁珘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再坐下去了,否则……
他正要起身,蔺深的声音此时却在外响起,道:“七爷,皇上过来了。在外等着您。”
陆莳兰闻言一怔,随即转头看向霍宁珘。皇上这样晚还来找首辅,想必是涉及到军情的急事?
霍宁珘微微眯着眼,神色冷凛,整个人的气息都似改变。
陆莳兰还在观察霍宁珘,她以为首辅立即就要起身出去,谁知,他非但坐着不动,而且突然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薄被抱到身侧。
他将她的肩搂着,不算紧,但是,凭她怎样挣扎,就是挣不开。男人的另一手探进棉巾下,指尖划过她幼嫩的肌肤,轻车熟路地找到绸带的小结子,一番摸索,便将那碍事的东西,一圈一圈,慢慢解下。
她被迫依在他怀里,虽然一直在阻止他的动作,却哪里敌得过他这在千军万马中亦能制胜的力量。
陆莳兰终于感觉到她的束带被解开,紧紧抿着唇角,半分也不敢作声,萧冲邺就在外面,一墙之隔。还好,霍宁珘只是取出那湿透的绸带,并没有掀开她的棉被,去看那被他亲手放出来的两只白兔。
所以……他真的只是怕她受凉?陆莳兰看着他。
因担心皇帝发现自己在霍宁珘处,她便攀着他的肩,在他耳边尽量低声道:“首辅,你快些出去罢,皇上还等着。”
霍宁珘看看难得主动凑向他的陆莳兰,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有多撩人。
他微怔片刻,心中倒是生出一个念头,幸好她平时扮的男装。否则,仅是这张脸蛋与才华,便引来这等虎狼,若是再回复女装,展露一身婀娜,岂非更要招人肖想。
霍宁珘将衣物与姜汤都放到她身旁,让她赶紧穿好衣裳,又叮嘱一定要喝姜汤,这才起身出去了。
……
萧冲邺知道自己不该过来,但今晚出了这样的事,他当然要关心陆莳兰的情况。谁知派人去了陆莳兰住的舍房,人竟不在。这个时间点,她不在自己房里,还能在哪里?
萧冲邺被迎在主位上坐着,他看向霍宁珘寝间那紧闭的房门,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越收越紧。他给霍宁珘赐下宽绰的宫殿与泉池,绝不是为了方便他与陆莳兰共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