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她在寂家的处境,应该会好很多,至少寂绯绯已经构不成她任何的威胁了。
只是...一旦走上这条路,想要回头就难了,这是一条不归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上一世,寂静堂姐成了寂氏集团的继承人,几乎可以说一路踩血上位。
寂白当时并未太多关注家里的斗争,因为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只是隐约听说,姊妹兄弟里,有聚众吸.毒进了教管所的,有远赴重洋永不复归的,还有车祸断了一条腿的...总而言之,没一个好下场。
这些事,或多或少,与继承人有关。
寂氏集团旗下产业诸多,毫不夸张地说,掌握着整个江城的经济命脉。
而所有人都知道寂氏集团的最终的继承人,只有一个。
这无边权力与财富的诱惑,足以令人疯狂。
天色渐晚了,寂白漫无目的地走在湿漉漉的街头。
江城入春有夜雨,洋洋洒洒如鹅毛般,城市宛若飘着一层薄雾。
手机“叮咚”一声,传来谢随的微信消息——
“我买了速冻的雪花牛排,你想吃番茄酱还是胡椒酱?”
寂白轻轻扬了扬唇角,给谢随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传来滋滋啦啦的油炸声。
“忙着呢。”少年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搞牛排。
“谢随,今晚我不过来了哦。”
他顿了顿——“哦。”
“谢随,快放暑假了,下学期高三哦。”
谢随继续用锅铲翻着牛排,语气略带不满:“知道了,会尽力的,先挂了,牛排要焦了。”
寂白倚在路灯边,看着身畔浅浅的水坑,倒映着街旁的霓虹招牌。
她细细地念着他的名字:“谢随...”
“怎么?”
“没怎么。”
电话里,少年似乎开了免提,她听见牛排起锅的声音。
倏尔,那端静了下来,他重新拾起电话,柔声道:“想我就过来,牛排好香。”
寂白也好想好想过去啊,但是她知道,不能。
昨天晚上那样任性的事,只允许有一次,再也不可以了,她现在必须慎行,因为一步走错,或许就是全盘输。
“谢随,以后我可能不会经常去你家了。”
“……哦。”
“但是你记得酒瓶别乱扔,卫生要经常打扫,被单常换。”
“都不来了,你还管这么多。”他揉揉鼻子,心里涩涩的,闷声道:“还说我的床好睡...”
他这样失落,搞得寂白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你干嘛这样,搞得像分手似的。”
他问道:“奇怪,我们在一起过吗?”
“哎!”
寂白知道,他就是别扭了。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昨晚老子就该把你办了。”
“……”
她怎样的人啊!
“你闹什么别扭。”
“我他妈怎么知道。”
谢随看着桌上双人份牛排冒着腾腾的热气,他还特意买了果汁饮料和牛奶。
可能只是有点孤独。
“挂了。”
“谢随,你别挂。”
少年虽然脾气燥,但很听她的话,她不叫挂,他便一直没有挂电话。
“白小姐,我吃牛排了。”
“什么白小姐。”
“白小姐就是白小姐,白眼狼小姐。”
“……”她真想揍他了,这男人,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那种。
“白小姐,还有话说吗?”
“有。”
“那我洗耳恭听。”
“谢随,你到阳台上来。”
谢随迈着拖沓懒散的步子,走到了阳台上,远远地望见街道对面,女孩穿着他的宽大卫衣,站在霓虹灯牌下面,左手拿着电话,遥遥地望着他。
看到她,幽居在他心底的那只孤独的野兽,顷刻间消失无踪,谢随的心情恢复了,嘴角也情不自禁扬了起来——
“白小姐这是迷路了?都迷到我家门口了。”
“只是路过而已,我真的要回家了。”
寂白手揣在兜里,转身继续踱着步子往前走。
“小白。”
“又怎么啦。”
“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谢随笑了起来:“算了,快滚吧,别打扰老子吃饭。”
寂白用力挂掉了电话,躲到一棵榕树背后,忿懑地骂着谢随饿死鬼...
讨厌死了。
她特意绕路到他楼下,也不过就是想看他一眼罢了,吃饭就这么重要么。
几分钟后,她偷偷回头,望向对面的居民楼阳台。
少年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寂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某种淡淡的青草泥土气息,在她行将迈步离开之际,一道低醇的嗓音自身侧响起来——
“想我就直说啊,快过来让我抱一下。”
第56章 别乱动
谢随遥遥地站在街边, 呼吸带动着胸膛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跑了下来。
寂白愣了几秒钟, 跑过去重重撞进他的怀里, 抱住了他的硬朗的腰。
他的怀抱坚实, 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力, 很温暖。
寂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用鼻翼蹭了蹭他柔软的衣服。
这家伙真是...太讨厌了。
谢随垂首望着怀里的女孩, 笑着说:“女朋友可能比吃饭更重要些。”
“谁是你女朋友,不害臊。”
“不管你认不认谢随, 反正谢随认你了。”
寂白还没反应过来,谢随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这辈子, 我只认小白一个女朋友, 说到做到。”
他含着她的下唇, 深情款款地说完这句话, 然后轻轻地吮了一下。
少女唇瓣柔软, 带着湿润的触感, 温温热热,谢随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她融化了。
他情不自禁地辗转着, 想要更深入地掠夺。
寂白睫毛颤了颤,本能抬手抵着他胸膛,下意识想要推开他,谢随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他离开了她的唇,却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味道有点甜。
寂白身躯瘦弱,被他整个圈在怀里,完完全全地占据着……
路灯幽微,寂白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看到了他修长漂亮的脖颈。他轻轻咽了口唾沫,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
显然是在极力地压抑着涌动的欲望。
寂白尝试着挣开他紧致的拥抱,谢随却越发用力地抱住了她,威胁道:“你再乱动,老子真的要ying了。”
此言一出,寂白身体一僵,果真听话地不敢乱动了。
哪有这样敏感的男人,抱一下就......
她身体僵硬,脸上浮着不自然的潮红,根本不敢往身下看。
空气中飘着毛毛雨,稀疏地拍在两个人的脸上,女孩那颤栗的睫毛上也缀了几粒雨星子
寂白用指尖摸着被他吻到的嘴角。
他的唇很软很软,吻得很克制,也很生疏,只是本能地含着,胡乱吮着,吮她唇瓣酥酥麻麻的。
几分钟后,谢随缓慢地松开了手,用一种低沉的调子说:“抱也抱了,走吧。”
“那我走了噢。”
寂白捏着自己的双肩包背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
他也正好侧过了身,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眸底蕴着沉沉的光。
谢随冲她扬了扬手。
以至于后来,寂白每每想到她的初吻,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永远都是那个细雨的夜里,路灯下少年孤独的身影和他眷恋的眼神。
其实谢随性格沉郁内敛,很多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上一世直到临死之际,她都没能听到谢随说出一个“爱”字。
陪伴是他最深情热烈的的告白。
他陪她努力地活着,也陪她决然赴死。
谢随为她复仇之后的那个下午,抱着她的骨灰盒,卧轨。
以世间最惨烈的方式,与她骨血相融,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了。
**
寂白的生活渐渐宁静了,寂绯绯病愈后也再没有找过她的麻烦,一则父母对她的约束严苛了许多,不许她再和妹妹作对。二则割腕事件的确是把她吓惨了,只有在死亡的边缘走过一遭,她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不敢再胡乱作死了。
日子就像潺潺流动的溪水,进入了平坦舒缓的山涧,倒映着夏日里粼粼的波光,静谧而祥和。
进入高三,父母丝毫不敢懈怠。
寂绯绯就算了,她的成绩一直处于学校中等偏上的位置,但是最近半年情绪一度失控,成绩直线下滑,过去考普通的重点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能不能考上二本都还难说。
像她这个成绩的同学,很多家里有钱的父母都会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国,哪怕学历水一些,好歹能镀上一层海归的金边。
但是考虑到寂绯绯的身体状况,陶嘉芝和寂明志也不可能放心让她出远门。
寂绯绯是彻底没有指望了,好歹能养活着,将来随便在公司里给她谋个职位。
寂白的成绩一路飙升,从以前的年级前一百,冲进了前五十,最近的一次月考,冲到了年级第十二名。
父母自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寂白的身上,只盼着她能像寂静一样,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名校,将来争夺寂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也多一分的筹码。
九月底的某天晚上,谢随和朋友们走出拳击室,准备去吃点宵夜,却在静谧的巷子里听到女孩的呼救声。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孩,听到这尖锐的呼救声,立刻冲进黑漆漆的小巷。
奔驰豪车前,有男人将女孩按在地上。
女孩拼命挣扎,努力伸手去够半米外的手机,却被男人揪住了头发,拎起来按在了车上。
车身发出“哐”的一声重响。
女孩吃疼,闷哼了一声,眼神屈辱而愤恨。
男人从包里摸出了一截针管,朝着女孩的手臂猛扎过去。
谢随最先跑过来,抬腿朝那男人的腰间踹过去。男人被他踹了个趔趄,撞在墙边,手里的针管也落了地。
男人见来了几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反手从包里摸出尖锐的刀具,胡乱挥舞着,威胁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谢随身形灵敏,躲过了他挥舞的手臂,同时扣住他的手腕,一掰,一折,刀子便飞了出去。
蒋仲宁跑过来踢开了刀具,望向匪徒:“欺负女孩还动刀子,你算什么男人啊。”
那男人见这边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都还不错,直到今天肯定是没戏了,只能落荒而逃。
男孩们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但这家伙就跟长了飞毛腿似的,分分钟便跑没了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几个少年叫嚣着:“有本事欺负女孩,有本事你别跑啊!”
但肉眼可见是追不上了。
女孩扶着车站起来,倚靠在车门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
蒋仲宁关切地询问:“哎,妹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啊?”
丛喻舟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什么妹妹你就乱叫了,你比人家小吧。”
蒋仲宁望了望她,她穿着小西装配一字裙,打扮很职场,看起来的确不是学生模样了。
女孩向谢随道谢,谢随漫不经心道:“抢劫的话,最好去报个警。”
女孩摇了摇头:“不用,不是抢劫。”
蒋仲宁看着女孩身后的奔驰豪车,说道:“你大晚上开这么好的车出门,很容易遇到坏人的,还是报个警吧。”
“说了,不是抢劫,不用报警,我心里有数。”
既然女孩婉拒了他们的好意,谢随自然也懒得干涉别人的事:“随你。”
他手插兜里,迈着步子便要离开。
寂静抬起头望见谢随,忽然怔了怔:“我好像见过你。”
“哦。”
谢随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地回了头,看向女孩。
五官精致漂亮,眉宇间有酝着一股子英气,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她脸色有些惨白,但情绪还算镇定,沉稳的榛色眼眸显然也是见惯了风雨。
谢随想了很久,还是没想起来哪里见过她,但应该是见过,有点面熟。
寂静见他脸上浮起困惑之色,于是提醒道:“我是寂白的堂姐,我们在慈善晚宴上见过。”
谢随恍然想起来了:“是你。”
“是啊,真巧。”
蒋仲宁插嘴问道:“随哥,你们认识啊?”
“她是小白的姐姐。”
“原来我们小白嫂的姐姐啊!那真是...可巧了。”
谢随瞪了蒋仲宁一眼,示意他别乱讲话。
他回头对寂静解释道:“寂白是我的朋友。”
寂静其实对寂白的男伴挺感兴趣,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在任何宴会上见过这么帅的男孩,如今看他深夜里和几个落拓不羁的少年们出现在这街头,显然不可能是厉琛、陈哲阳一类的富家公子。
多半...不是好的出身。
“我知道你是她的朋友。”寂静谦和地笑了笑。
虽然谢随否认他和寂白的关系,但是寂静依旧能从他提及小白时那温柔的神情和语调里看出来,他肯定不是仅仅只把她当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