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不打算坐地铁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她直接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子。等待期间,她垂首,瞧见自己身上,裙子一大半黏在身上。
她尽量站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别等了,”倏地,陈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送你回去。”
他撑着黑色打伞,身上没沾染半分雨水,如同一片巨大阴影笼罩下来。
苦等公交而不得的人,闻言,纷纷看向凌烟,眼神不无羡慕,恨不得即可跟这人走。
众人注视下,凌烟岿然不动,说:“我已经叫了车了,不劳烦靳爷您了。”
她话刚说完,他没走,而是直接把伞关了,密集的雨点,拍打他的鼻梁,薄唇也沾上细腻雨丝,他弯身钻进她的伞中。
凌烟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已钻入她伞中,脱下黑色外套,为她披上。
烟草味冲入她鼻腔,不浓不淡,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伞举高点。”他说。
说完,他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绕过去环住细腰,直接把她抱起来了,轻轻松松,“非要我抱你,才肯上车?”
“我有约了。”她说。
“和谁?”
“一个追我的人。”凌烟说。
他手上一松,猝不及防往下,凌烟下坠感骤增,赶紧搂紧了他的颈,耳朵挨近他的胸膛,听见他那一处,正强劲有力地跳动着。
她下意识反应道,“你抱稳点行不行?”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对劲。
“好。”他手臂收得更紧。
同一秒,她手机猛地开始震动,屏幕亮堂,陈靳垂眸。
他扫了一眼屏幕,“所以,这个追你的人,是个网约车司机?”
“至少网约车司机不会对我冷嘲热讽,打一巴掌,給个甜枣。”凌烟说。
他眼神暗了暗,“我也不会。”
陈靳将她放上副驾驶内,下一秒,车门砰的合上,没给她商量余地,凌烟目不转睛盯着他。
“不用担心我会怎样,送你回去而已。”他进了车内。
凌烟没再说话,衣服湿漉漉搭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取消了网约车的订单。
路边景物后退得飞快。
恍然记起,她好像并没有告诉他,她的目的地,“我的公寓在第三大街五十五号对门。”
“嗯。”陈靳点头,“我不去那。”
“你带我去哪?”凌烟问。
“回家,回我家。”
回就回。难不成他能吃了她,她手肘撑着车窗,懒散地斜睨他,“不怕打扰到你家里那位?”
他眼眸眯起,“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过没多久,他在停车场停好车子,绕到她的方向,给她拉开车门,倾身将她抱出,说:“车门关上。”
凌烟使劲推了一把车门,车门“嘭”一声关上。她面上不动声色,“我重不重?”
“不重,手搂紧一些。”
这是一栋别墅,欧式复古的建筑风格,只是,没有一盏灯是亮的,窗户全是黯淡的,这房子华丽精美,只是毫无生气。
“靳爷,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会不会害怕?”凌烟问。
“我怕的话,你搬过来和我住?”他垂眸。
“不了,我怕你和我住一起,把持不住。”凌烟勾勾唇角,眼睛狡黠。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靳一路抱着她,上了二楼,没说话,走廊上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他的眼,只隐约看见他下巴的轮廓,以及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凌烟伸手,捏住他的耳廓,“你耳朵好烫。”
开了楼道的灯,走廊瞬间宽敞明亮,他的轮廓顿时清晰了——他在看她。
深深地注视着。
“先去换衣服。”他说完,将她放下,她披着他的外套,没扣扣子,随意地散着,内里那件裙子湿透后,胸前那片酒红色布料更为明显,灯光下更显性感。
凌烟拢住外套。
她用指尖移开他的脸,“非礼勿视。”
他侧开脸,头顶发丝散下一丝,垂在额角边,表情清清冷冷,耳根处却是红的,蓦地勾起一抹笑。
他也就看着一侧,淡淡道:“还磨蹭着,需要我帮你么?”
凌烟没理他,转身拧开房间门把,那扇门在他眼前砰一声合上。
陈靳进了她隔壁那间房。
房间主色调灰白,浅灰木纹墙壁,一盏漆黑铁艺床头壁灯悬于顶上,房间颇具北欧风情。
就是有些冷。
她想象不到,他一个人,这些年如何度过色彩黯淡的黑夜。
凌烟开了那盏铁艺壁灯,瞬间,暖色的光洒向床铺。她脱了外套,脱了上衣,内衣表面湿了,内里没湿。
衣柜象牙白,柜门凋着繁复花纹,她拉开衣柜,空荡荡的,并未发挥它应该有的作用。
敲门声响起。
第28章
“先穿我的衣服。”他说。
凌烟开了房间门, 她什么都没穿——除了一整套内衣裤, 她只探出脑袋,以及半边雪白肩膀, 伸手接了他递来的衣服。
布料很柔, 明显区别于她以往摸到的,那种冷硬的的料子。
凌烟咬着红唇,有话想说,漂亮眉宇间藏着纠结之色。
陈靳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 转身之际, 她说:
“等等, 你有内衣没有?借一件穿穿。”
“适合你穿的没有。”他眸色很暗,“背心要不要?”
“也行。”
他在衣柜里翻了几下, 过会, 敲她所在的房间门,没人回应。
凌烟在浴室洗澡,隐隐约约瞧见外边一晃而过的人影, “你挂浴室门把上, 等下我自己拿。”
他把衣服挂在门把上,站在浴室门口,磨砂玻璃后的曼妙人影若隐若现, 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伴随着水流清晰的冲刷声,冲刷他的神经。
只有一门之隔。
“我锁门了。”凌烟蓦地出声, “你进不来的。”
“我有钥匙。”陈靳说,声音一贯的沉冷,隐藏一丝暗哑,“要真想进去,你锁门没用。”
凌烟太阳穴突突一跳,敢情,她有种错觉,自己变成了误入狼穴的兔子。
即使是隔着那一片浴室门,光是看着门外那片黑影,压迫感依然直逼她而来,很重。
陈靳敛了心绪,转身便瞧见,床上放着一件轻薄的内衣,酒红色,随意地躺在床上,有一小片区域颜色更深,应该湿了。
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她穿上时的模样,该死。
他捏了捏眉心,转身出了房间。
凌烟不知洗了多久,她套上他那件背心,却发现,这背心她想象中不一样,它宽松而且大,穿上同围裙没有两样。
算了,还是继续穿回刚刚的内衣好了,虽然有点湿。
她套上他那件灰色衬衫,袖子长,衣摆也长,说是短裙也不为过。
推开门,浴室门口多了一双拖鞋,女士拖鞋。不过,床上内衣不见了…
不见……不见了?
她记得刚刚放在床上了,难不成它长脚飞走了?
她掀开床上被子,在床的边缘四处搜寻,身后响起脚步声,陈靳从外边进来,“找什么?”
“内衣。”她刚回头,瞧见他手上握着的,不正是她酒红色内衣?
凌烟不由得脸上一热。
他捏着那块布料,递给她,“刚刚帮你吹干了。”俊美脸庞上表情很淡,看了她一眼。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顶上两颗扣子没扣,海藻般浓密的黑发披在肩上,胸前轮廓尤为明显,一双光裸纤美的长腿,毫无瑕疵。
他挪开眼睛,“穿上吧,还有裤子。”
内衣回到她手上时,还残留着热风余温,凌烟刚接过,他便转身出了房间门,顺手带上了房间门。
房间空气在升温,他耳廓耳根也在升温。
他身体仿佛住了两个人,性格各异。
以前凌烟只见识了他一面,羞涩的、青涩的、纯净的,重新相逢,她遇见另一个他,截然不同的他。
冷漠的的,桀骜的,轻佻的,线条柔和的眼睛,毫无笑意。
但在某些时候,他还是会露出原来那一面,贴心细致,比如现在,为她吹干一件半湿的内衣。
凌烟套上内衣,静坐在床上,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高低错落的大厦亮着数万盏灯,如同万千或黯淡或亮眼的星辉。
雨已经停了。
一缕若有若无的烟,悠悠飘至她鼻息间,她循着那缕烟看过去。
猩红的点,夜色描绘下,男人轮廓更为硬朗,他在看她。
陈靳在隔壁房间,他左手撑着阳台的铁栏杆,右手指尖夹着一根香烟。
两个阳台隔着一段距离。
“这里风景还不错。”凌烟打破沉默,“就是风有点大。”
她迎着风,往后撩长发,仰头时,侧脸线条精致,红唇微微想着,说不出的性感。
陈靳左手撑在阳台上,只一瞬间,他从那侧阳台一跃,跳到凌烟所在的阳台,同时顺手将烟抛入垃圾桶,划出一道弧。
“喂你不要命了!”凌烟几乎是扑过去的,长发松散开。
那一刹那,他身子腾龙那一瞬间,她的心也在一瞬间悬空,呼吸也刹那间凝滞,狂跳……
“你不是冷么。”陈靳垂了眉眼。
“这里是三楼,要是……”她紧张地揪着他衣摆,“你好好走过来不行吗,非得这么跳?”
漆黑眼眸盯着她:“要是什么?”
她眼睛浮着水光,“要是你掉下去,我会很痛……”
凌烟话没说完,下一秒人被他转身一按,牢牢按在栏杆边缘上,指尖用力掐抬起她下巴,狠狠印上她唇瓣,十指扣她手指,按在墙上,强势突破她齿关。
绵长的湿吻,她缠着他的舌尖,他吮着她舌根,在这片领域翻搅起滔天巨浪。
凌烟快喘不过气了。
大掌包裹住她的手,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
陈靳垂首,鼻尖抵着她的,呼吸相通之间,“这么紧张,舍不得我?”
凌烟不遮掩了,“舍不得。”
刚刚那瞬间,她确是心跳到嗓子眼了。
“我也舍不得你。”陈靳说,“烟烟。”
她愣住,时隔多年,她第一次听见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整个人的血都沸腾起来了。
“陈陈。”她用指尖抚他眉眼。
凌烟依偎他心口,听他的心跳声,炽烈。
陈靳将她推到栏杆边缘,绕到她身后,拉下外套拉链,正想把身上的那件外套脱下。
凌烟侧身,说:“等等,别脱。”
他动作顿住,凌烟说,“你把外套打开,这样,包着我。”
她后背贴着他胸膛,两人叠着,倚在铁栏杆上,一股热从两人身体缝隙间腾起,刚刚好的温度。
凌烟那颗心,也随着这温度,慢慢地融化,融化成一滩水。
阳台有一张桌子,边上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柜子,他从里边拿出一瓶酒,直接咬开瓶嘴,倒在杯里,喝了一口,随后问她,“喝不喝?”
还没等他从柜子里拿出杯子,凌烟从他手里拿过瓶酒,灌了几口,“这样喝,才爽。”
喉咙有些发烫,她把酒喝得见底,一滴不剩,看着他漆黑的眼睛。
她径自从酒柜里取了几瓶,仰头喝酒,喝了半瓶,递给他。
他也不客气,唇贴着她贴过的地方,从唇缝隙间流出,顺着下巴流下,流过急速滑动的性感喉结,一直隐入那件衬衫…
他的下巴处,忽地贴上一瓣温软。
凌烟小尖牙轻轻啃咬他下巴,轻轻地磨着,他保持着仰头姿势,让她轻轻咬着。
她脑子有点晕,只有一点她很肯定,她想靠近他,更靠近一些。
伪装了十几天的骄傲面具,在这一刻通通瓦解,内心纠成一团的线头,在这个夜里,悄悄解开了。
无论是他,还是她。
“陈陈,你还是我的吗?”
“是你的。”他声音低沉暗哑,“一直是你的。”
她倒在他怀中,脸上一团红晕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她说:“为什么你还是我的?我这么坏,我这么自私的人,像我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你为什么还是我的?”
她说了一大串,语无伦次。
她的心在砰砰跳,她的身体在发烫。
陈靳:“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在分手后独自痛饮,心甘情愿在她让自己滚时消失,不让她为难,心甘情愿把重逢以来的伪装,从头到底撕下,臣服。
凌烟不知道自己醉没醉。
但酒壮人胆,这瞬间她想把心给他看,“你看着我,陈陈,看着我,我跟你说个秘密。”
“你走了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她说,“我没有嫌你烦,真的没有,我就是希望……”她眉心揪在一处。
“那为什么说谎?”他问。
那天他在电梯里,问起她这件事,她矢口否认。
喝了酒的她,冷白的皮肤两颊,染了两顿红晕,眼睛带着迷离诱人的色彩。
“我不想说实话,说出来,你肯定会笑我自作多情。”凌烟说,“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闷骚,一会冷得跟一块冰,一会又变了……”
陈靳冷厉的眉眼柔化,听见她的形容,那双笑眼眯起来了,如同天边那弯银月,“你不喜欢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