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去几天?”
“还不知道,现去看看才知道,”陈靳说,“舍不得我?”
“我当然舍不得,”凌烟垂下眼眸,“但谁让那是你亲生父母,都二十几年没见了。”她从小就是在父母手掌心长大,难以想象,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那一定很难以忍受吧。
伤心了没人倾诉,受伤了没人安慰,只能自己默默舔舐伤口,像一只孤独的兽。
现在他找到了,她打心底开心,她捶打着他后背,“你尽管去,我在这边等你回来。不过,你可千万别一去不复返了,丢下我一个人孤家寡人的。”
“怎么可能,丢谁都不可能丢你。”陈靳说完,把凌烟揽在怀里,语气颇为遗憾,头埋在她浓密长发中,深深吸了口气。
“是不是我不在,暂时不能和你深入交流了,不习惯?”
好好温馨的场景,被他一句话弄得变了味。凌烟说:“不会不习惯,终于能一觉睡到天明了,没人折腾我。”
“可是,我会不习惯。”他蓦地有些委屈,眼睛燃着一团光亮。
“你这个黏人精。”凌烟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被他放倒在沙发了。
她没说什么,像是等着暴风雨降临一般看着她,谁知,他许久没有动作。
“我去洗澡。”他从她身上翻下来,进了浴室,“不弄你。”
水流冲刷肌肤时,陈靳奋力让脑子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这些错综复杂的东西。水流在耳边沙沙响,他甚至忽略了浴室门开的声音。
腰间,忽地横上柔软的手臂。
陈靳抹了一把脸颊的水流,没有转身,那手臂从他腰间往上横,阻拦住水流的涌动,她的唇瓣顺着那水流,在他后背摩挲着。
她身上已经湿透,轻轻地轻吻他的后背,一点一点,细细碎碎地,像无数朵花瓣落在他后背上。
陈靳转身,把人圈在怀中,“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抱你。”凌烟眼睛湿漉漉,“也想要你。”她总是能直白表达自己的欲'望,不带一点掩饰。
这些日子同他如胶似漆,分离难免有些不舍。
“行,满足你。”陈靳撅住她的唇。
水流冲刷着两人的胸膛,从两侧四散开来,流向各处,也许,这其中还夹着汗珠。
………
光影交错,女人的珍珠耳环在灯下闪着,眼眸微垂着,睫毛洒下淡色阴影——
「爱得太真,太容易,让自己牺牲
太容易让自己沉沦
太容易,不顾一切,满是伤痕
我太笨,明知道你是错的人
明知道这不是缘分,但是我还奋不顾身……」
——「错的人」
“项经理,我感觉这几天靳爷好像没来烟野城了,是不是?”晏子凑过来问项佐。
项佐说:“靳爷这些天有事情忙,没时间过来。”
晏子眼神飘向台上,女人乌黑如海藻的长发披着,微垂着长眸,妩媚动人,“烟姐solo,靳爷向来是不会缺席的,你说这几天我都没瞧见他出现过,太反常了。”
“这我哪知道。”项佐摇头。
“我听人说,他们好像分手了,”晏子说,他向来喜欢关注这些风吹草动,各种传闻都逃不过他耳朵,“你看凌姐表情……”
想到这儿,他愈发觉得凌烟弹唱时,表情如此神伤,声音比往日还低沉,这些都有了解释的理由,晏子不免有些心疼。
项佐瞥他一眼,“你要真想知道,你怎么不去问凌烟呢?”
“这……这种事情我怎么问得出口,要是真的,那凌烟姐还有多伤心?”晏子说。
“话说,靳爷就三天没来而已,你们这帮人怎么得出这结论?”项佐着实无语,“就凭凌烟唱歌投入了些?”
项佐再回头,晏子已经没了人影。
那头,晏子眼见凌烟下台,他迎过去,决定采用婉转些的安慰手法,他提了两瓶酒放在桌上,取了两只杯子。
“凌姐,有时候,事情在心里憋着,对身体可能不太好,说出来比较好。”
人太多,音乐声又吵闹,凌烟没听清晏子说什么,只看到他清秀脸庞上,表情似乎颇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凌烟说:“说吧,晏子,你想借多少钱?”
“……”晏子沉默片刻,他已经料到凌烟会转移话题,“凌姐,你和咱们乐队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咱们也是朋友,你要是有什么伤心事,完全可以跟我说。”
凌烟倒了一杯酒,小口抿了口,“我活得好好的,哪来什么伤心事?”
晏子没辙,只能默默陪着凌烟喝酒,也没敢问,过不了多久,山狼乐队的几个成员全凑过来了。
“凌烟,哥几个今天陪你喝,没事的哈。”
“就是就是,不醉不归,谁先趴下谁是孙子,人生路那么长,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
“对啊,以后还多着机会呢,喝,干杯!”
莫名其妙地,凌烟所在的卡座就热闹起来了。凌烟也不太清楚,好好的这几人怎么突然畅谈人生真谛了。
但是说起酒量,她没什么好怕的,也心安理得地一杯接着一杯,暗蓝色的光影铺着她长发。
老贝说:“前几天我接到一个我前女友的短信,我正纳闷她怎么突然联系我,原来是她要结婚了,邀请我参加呢。”
凌烟挑眉,原来如此。
这老贝受了情伤,想要大家喝酒陪他浇愁,凌烟给他满上一杯白酒,她说:“来点浓的,分都分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老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到我前女友的短信,其实内心都没有太大波澜了,祝福她吧只能。”
晏子赞扬地老贝一眼,这个例子对凌烟的开导作用很不错,老贝得意地眨眨左眼。
他们总不可能直接说陈靳不好,只能拐着弯子举例子安慰凌烟。
“凌姐。你能看开真是太好了,我敬你一杯!”晏子举起酒杯,同凌烟的杯子撞了下。
凌烟不明白他兴奋的点是什么。
“借酒浇愁愁更愁。”她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还脱口而出。
其余几人表情皆是一变,拿酒杯的手微微颤动。晏子忙补充道,“但有时候适当酒精暂时麻痹一下头脑,也不是不行。”
“对,你不急着赶回去吧?”
凌烟挑眉,“不急,早点赶回去也没有可以见的人。”
没有可以见的人……确实,分手了,一个人在家孤零零地太寂寞。
“那哥几个今天陪你喝,我们也不赶着回去。”老贝说。
晏子寻思着,“烟姐,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介绍什么?”
“这能介绍什么,当然是介绍男人啊……”
此时,正好有别处卡座的客人走到凌烟身边,凌烟跟这人打了招呼,她跟那人碰了碰杯,“我和她认识,不用你介绍。”
……
C市,风和日丽。
陈家当初走丢了小少爷,当初在镇上无人不知。为了找到小儿子,陈家老爷托了各种人事关系,重金悬赏,各种手段都用尽了。
最后小儿子没找到,但是把那人贩子给抓到了。人贩子对自己的罪供认不讳,但是却说不出陈家小少爷的下落。
那时候他拐了好几个孩子,只有陈家小少爷最不安分,一路挣扎哭闹。因恐路人生疑,人贩子不好实施一些让他闭嘴的“非常措施”,只能中途把陈家小少爷给丢了。
最后,陈京易下落不详。
二十多年来,警察局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人还是没找回来,陈家是名声在外的大户人家,但是也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这房子是老式建筑,风格大气,远看外观古色古香,年代感颇重,又透着些古朴。
仆人们听说那个少爷要回来,纷纷站在门口,遥遥望着远处,内心比陈家老夫妇还还紧张。
“你看到没有,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就是陈京易少爷。”
“长得可是比京祁少爷还高,还要俊一点……”
第52章
陈家是言情书网, 入门时, 入目的是院子那棵万年青,三人合抱粗的树干, 枝繁叶茂, 几座假山相间,流水淙淙。
仆人们在小道两边立着,陈靳经过时,轻轻颔首。陈京祁一边走,一边向陈靳介绍家中构造, 五分钟之后, 两人来到大堂。
“京易!”身着旗袍的女人首先小跑过来, 牵住陈靳两只手,她的激动传递到他身上, “你回来了。”
她只说了四个字, 眼眶通红,无声地注视陈靳。陈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抱住她, 轻轻拍了拍母亲肩膀, “妈,是我。”
他声音低沉,此刻也染上了激动, 怀中的人是他母亲,体温有些不真实。
“京易。”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依稀看得出, 他的眉眼同陈靳有四五分相似,他气质较为沉稳,声色重,拍了拍陈靳手臂,“你还认得我吗?”
陈靳顿了片刻,迟疑地喊了声“爸”,男子原本严肃得眼睛,忽地浮上泪花,重重应了声,手搭上陈靳肩膀,用力地按着。
陈靳脑海中,来自若干年前的久远记忆,缓缓复苏,男人的委婉,女人的温柔,被抱在怀中的温暖,和眼前的景象对上号。
他在外迷了几十年路,此刻归家,仿佛一片在空中飘荡的落叶,得以归根。
“京易,我们进去聊,别在外面站。”齐文若领着陈靳进了大堂。
大堂中,古色古香的书架贴着墙根,古玩点缀其间,正中央,一张古铜色方桌立着,摆放着茶器。
陈靳的爷爷奶奶过世已有年头,但听闻陈京易今日归家,陈家亲戚全都赶来。陈靳在陈京祁的介绍下,一一同家中长辈打了招呼。
本以为被拐多年,回来时自然时落魄困窘。
万万没料到,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修长,面目矜贵英俊,尽管只是表面接触,但是小细节处可见行事得体,远比众人想象中出众不少。
陈南国和齐文若二十几年未见儿子,觉得这些繁文缛节都可免了,送走了各路亲戚,只想花时间在陈靳身上。
“京易,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看到这么多家人,一时半会还习惯不了吧?”
“还好。”他确实不太习惯这种唱歌。所有人都同他有些一定的血缘联系,反倒令他有些无所适从,当然,表面还是落落大方的状态。
就像习惯了独居的人,突然被扔进热闹的人类世界。
陈京易回来了,陈京祁自然开心,之前和他有种隐形地敌对关系,此刻他也完全调整好了,他说:
“京易,你以前住的房间,那些摆设我们还完整保留着,今晚你就住那个房间吧。”
“谢谢。”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了。”
再次重聚,免不了谈起这些年的过往,陈靳轻描淡写地描述,删繁就简,四个人促膝长谈时,突然有人来了。
“京祁哥,我听说京易哥今天回来,他在哪呢?”
陆妙儿语气欣喜,身上一件鹅黄色连衣长裙,见到陈靳,眼睛里不无惊讶之色,“京祁哥哥,这是……是京易哥哥吗?”
“是,”陈京祁说着,转头对陈靳道,“京易,妙儿是隔壁卢大伯的女儿,还有印象吗?”
陆妙儿杏眼睁着,眼神期待,陈靳淡淡看她一眼,“不太记得了,不过可以重新认识。你好,我是陈,陈京易。”
他还需要点时间习惯,习惯这个新名字。
陈南国爽朗大笑,“那会京易和妙儿也才三岁,能有什么印象?妙儿,你心心念念的京易哥哥,终于见到了,感觉如何啊?”
陆妙儿双颊泛红,看着陈京祁,眼角余光却偷偷瞥了陈靳一眼,“我能说实话吗?”
陈京祁说:“说。”
“就……京易哥哥,好像比京祁哥哥还要帅那么一点点。”陆妙儿小心翼翼。
陈靳勾了勾眼角,但也只是轻轻勾了,再无其他表示。他不难看出来,隔壁陆家和陈家交情不错,陆妙儿和父母关系亲近。
陆妙儿坐在陈京祁身边。她听着几人的对话,眼神却一直在偷偷打量陈靳。
好几次陈靳望过去,她有慌张地避开,过不了多久,陆家来人叫她回去吃晚饭。
“我先走了,等会我再来!”她说这话时,又看了眼陈靳,后者眼神淡淡地颔首。
晚饭时间,这是一家人团聚之后,吃的第一顿饭。
“京易,你小时候就吃不惯辣,我特意让人做了不辣的几样菜,你看还合口味吗?”
“我感觉味道还不错。”陈靳笑笑。
“这是你自己家,千万不要拘束,这里坐的也都是和你最亲的人,有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齐文若说,她目光温柔似水,岁月不饶人,但她脸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
“嗯。现在已经够了。”
饭后,陈京祁在陈家散步,陈京祁领着他,给他介绍,两人之前的气氛也不似以前那般紧张。
“以前你总喜欢跟在我身后,喊我哥哥,让我带你玩,这些都还有印象吗?”陈京祁问。
“没印象,”陈靳说,“你这是拐着弯子,让我喊你哥哥?”
“我可没这意思。”陈京祁摆手,笑着补充道,“你想喊就喊,喊我名字也没什么问题。”
“你喜欢凌烟?”陈靳忽地问,也没拐弯抹角。
这几天,两人的精力主要集中于亲子鉴定这一块,这会结果出来了,问题也解决了,他也认祖归宗了,另外的问题,总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