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后背的压迫消失。
陈靳直起腰,她跟着站直,却好像没站稳似的,身子有向他倒的趋势,陈靳侧身闪开。
她扶着车门站直,把袖扣扔给他,“你的,还给你。要是什么时候看见了,打电话给我。”
说完,她绕过他,头也不回。出了地下车库,不想给他瞧见脸上的窘态。
她耳环没找到,倒先被他整得心跳漏了一拍。两个人所处的状况,仿佛同当年的他和她,完完全全置反了。
他存心的,肯定是。
……
海听市最大的监狱,位于郊区,周围环绕低矮的房子。
不仔细瞧的话,压根不知道围墙环绕的,是一间监狱,凌烟难以想象,后半生都得在这里度过的人生。
没有自由,毫无希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里只有灰沉沉的死气。
凌信嘉年轻时也是美男一个,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曾经风光一时无两,一步步从基层小官员爬到海听市市长的位置。
再从高处摔下来,把前半生的一切,荣誉,金钱,地位全摔了个粉碎。
凌烟在监狱候见室登记处,登记完后,有人领着他进了一个小房间等候。
小房间墙壁灰白,凌烟是唯一一抹亮色。
凌信嘉被人押着出来,形销骨立,眼眶深陷,囚服套在他身上,如同一个空荡荡的麻袋,但他的眼神,是神采奕奕的。
“烟烟,你瘦很多了。”凌信嘉。
凌烟耸肩,“可能是我最近减肥的原因,所以变瘦了,爸你才是瘦得跟皮包骨一样,连啤酒肚都不见了。”
凌信嘉笑得艰涩:“那这是好事啊,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两人见面并不悲情,一个月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想让对方担心,话题也是避重就轻。
“你妈的病怎么样了?”
“妈她……恢复得挺好的,医生说估计下个月就能出院。”凌烟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凌信嘉看。
“你妈还是很好看啊,回去告诉她让她放宽心,我在这里读读书看看报,认真劳动,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凌信嘉说,“烟烟,你也得学会照顾好自己,别亏待了自己。”
“爸,我一个能自己找到工作的人,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凌烟说。
很快,一个小时就到了。
凌信嘉说:“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你傅家的人,你傅叔叔他们会帮忙解决。”
提到傅家,凌烟眉心微拧,把内心泛起的抵触尽数吞下,说:“知道了。”
凌烟离开小房间那一瞬间,凌信嘉的眸子,瞬间灰暗了,磨灭了最后一点神采。
他在强撑起精神,让女儿放心。
监狱的很苦,天被围墙框成一块,他的人生,似乎已经看得到尽头,想到妻女二人无依无靠,他内心,自责悔恨交加,夜夜难眠。
凌信嘉前三十年,忙着事业,到了将近三十,才有了凌烟,他自然将她视若珍宝,她要星星给她星星,要月亮给她月亮。
担心她受欺负,还专门请了保镖,陪在凌烟左右。
然而,从大山里出来的他,体会过没钱的苦,即使混出了名堂,家徒四壁的窘境与辛苦,却已经刻进骨子,他内心名为“底线”城墙坍塌了。
金钱与权利会让人上瘾,让人贪婪。凌信嘉管不住内心的那头野兽,侥幸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却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烟从压抑的地方出来后,在路口抽了一支烟。
路过的男人,频频回头张扬。
她来之前,特意挂了妆,掩住苍白脸色后,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她低垂着眸,带着一丝颓,却又令人挪不开眼。
凌信嘉在逞强,她也是。
一对落魄的父女,各自假装着“我很好”。
烟呛了她一口,凌烟掩着嘴咳嗽,也就是这时候,她瞧见了前面的人,面前的男人年近六十,精神气十足,那双眼睛闪现着精光。
“傅叔叔。”她把烟扔进垃圾桶,喊了一声。
傅清业说:“嗯,最近听说你在烟野城唱歌?”
凌烟抬眸,他知道的真清楚。
“嗯,刚找的工作。”凌烟说。
傅清业说:“嗯,傅氏公司旗下也有很多大酒吧,你要是想的话,直接打电话给我说一声,立刻就可以去上班。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找别人了。”
对于他“自家人”的说法,凌烟不敢恭维。
“谢谢傅叔叔好心意,那时候我没考虑太多,就像找份工养活自己。”
“嗯,烟野城所属的CY公司,是我们傅氏的强劲对手,果然后生可畏。”
他的话,令她不禁好奇,陈靳怎么应付过来这个老狐狸。
傅清业的笑,让人不舒服。
他邀请凌烟去吃饭,凌烟没推脱,上了车。
“凌烟啊,改天带你去见见我弟弟,你俩脱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是时候认识认识了。”傅清业笑说。
“嗯,好。”凌烟也笑笑,她比较关心别的,“嗯,傅叔叔,我爸爸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在弄了,只是你也知道,官场的事情,复杂至极,恐怕还没那么快有结果。”傅清业神情颇有些哀伤。
凌信嘉还是市长时,和傅清业多有来往,一个是官,一个是商。
凌信嘉出事时,海听市不少重量级公司也被查了,但傅氏平安无事。
凌信嘉的巨额罚款,是傅清业代还的,这一点,凌烟非常感谢。
傅清业没点明让她还,凌烟不会天真地以为天上掉馅饼,她明确告诉过傅清业,她会挣钱尽力还上。
虽然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
傅清业不需要她的钱,他有意让她在其他方面偿还——
“傅悬虽然腿脚不灵便,但他为人忠厚老实,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也是高材生毕业,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傅清业对他的弟弟赞不绝口。
“傅叔叔都不差,相信您弟弟也和您一样优秀。”凌烟笑得滴水不漏。
毕竟有求于人,傅清业想听好听的,她照说便是。
傅清业有意撮合她和他弟弟傅悬,凌烟没见过傅悬,但也听说过,他是个坐轮椅的,在家待业,一事无成。
所以,傅清业不用她还钱,需要代价。
“傅叔叔,我父亲那边,最快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傅清业拿叉子的手一顿,“这个不急,等下次带你见了傅悬之后,再跟你说说具体情况。”
这一顿饭,凌烟吃得有些累。
她喜欢别人捧着她,讨厌被捏着把柄,不喜欢与人周旋。
但她不得不。
作者有话要说:
好朋友们,我的下一本文「野蛮温柔」,感兴趣的可以预收下呀,是个不一般的文——
_(:з」∠)_
文案①
为了躲避那群人,傅柔东逃西窜, 慌乱之中闯进了男浴室,推开门反锁的瞬间,才发现身后白雾氤氲处,有个男人看着她……
段岩冷冷道,“出去。”
她盯着不着寸缕的他:“我警告你,别出声。”
他冷笑,门外脚步声突然而至。
担心他暴露自己,她迅速上前,双手缠住他脖颈,堵住他的嘴…
没想到,他反客为主,将她按在光滑的瓷砖上,眼神晦暗不明。
问她:“知道我在这鬼地方,多久没碰女人了么?”
文案②
听说二十中的段岩,为人阴狠极端,传闻他心理阴暗变态,因为犯了事被抓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从二十中彻底消失。
不久后,有人看见他重新出现在二十中校门口,俊美的脸上,额角多了条狰狞的疤,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可怕,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带了一堆小弟围着他,放下狠话:“段岩,你他妈别过来!”
段岩阴测测地拨开人群,“滚开。”
随后,揽住校门口出来的少女,轻柔拂开她的碎发,温声:“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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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着我带你离开的,都应被摧毁。
——段岩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九元 10瓶;糖果不甜 2瓶;睡在月球上的猫 1瓶;
爱你!
第10章
凌烟把高跟鞋踹掉,换上拖鞋,舒适宽松。
钟易笙做了晚饭,饭菜香气萦绕着小房间。
“凌烟,过来吃饭吧。”钟易笙拿了一副干净碗筷。
“凌死我了。”凌烟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虽然我吃过了,但我还再吃一次,还是你煮的饭比较好吃。”
“你吃过了?”
“对啊,和傅清业一起吃的,他一直给我推销他弟弟,我哪里有心思吃。”凌烟说。
钟易笙盛了一碗饭给她,问:“他为什么一直这么执着地撮合你们?”
凌烟解释:“你想想,坐轮椅,又在家待业,傅清业可能觉着他弟靠自己找不到媳妇,所以想帮他安排。”
“他坐轮椅?”钟易笙有些惊讶。
“对,走不了路,一辈子都这样。”凌烟说。
“好可惜啊,那个人。”
凌烟捏了捏钟易笙手臂,“钟易笙,你同情错人了吧。”
“你还是尽早赚到钱,把钱还给傅清业,别让他利用你。”钟易笙说。
凌烟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争取吧,多接点商演,看能不能在我四十岁前还清。”
“嗯,总会有解决办法的。”钟易笙宽慰道。
“大不了我一走了之,带上我妈。”
不过现实不允许,他父亲在关押中,她不可能会走很远。
凌烟不会做饭,以前在家,她从来没做过饭。
她刚和钟易笙住一起时,天天靠外卖营生,还是钟易笙看不下去,叫她出来一起吃,她才结束靠外卖的生活。
饭后,凌烟主动包揽洗碗的任务。
她从众星捧月到孤身一人,有人出事后就断了联系,有人放高了姿态,也好,一部分人丑陋嘴脸,她能提早看清。
但好在还有一个钟易笙,凌烟能看出来,钟易笙真心把她当朋友。
失去过,所以更珍惜拥有的。
钟易笙在边上擦桌子,问她:“凌烟,你和你的陈陈,怎么样了?”
“他不是我的陈陈,他是陈靳。”凌烟说,“我以前跟你讲的那个,和现在这个,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那你还喜不喜欢他?”
………
没过多久,有人联系了凌烟,邀请她去参加一个生日宴会。
当然,并不是邀请她去玩,而是邀请她去现场唱歌,给人助兴,报酬颇为丰厚。
时间和烟野城的驻唱,没冲突,她答应了。
依然是清越酒店,它是海听市繁华地带最受欢迎的酒店之一,装修高奢华,有钱人为凸显档次,经常在这举办各种宴会。
凌烟来到指定的楼层,他们把一整层都给包了,富二代的狂欢。
从外边往里看,墙壁上装饰物繁复,现场热闹至极,衣香鬓影,凌烟很熟悉这种场合,以前她过生日,也喜欢这种排面,被人包围着,拥着。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可笑。
那些围着她的人,都成了陌路。
“你好,你是今晚生日宴会的客人吧,这边请。”服务生走近询问。
凌烟红唇妖艳,眼眸媚冷,身材气质皆出挑,服务生把她当成是参加生日宴会的客人。
“不好意思,我是那边生日场子唱歌的,麻烦你带我去三号厅。”
服务生是个年轻小哥,被她这么盯着看,脸已红了大半,“好的,这边请。”
三号厅右侧有个等候休息室,凌烟找了空位坐下。她气场十足,不引人注目都难。
来生日宴会唱歌的歌手不止她一个,而是有一堆。凌烟同他们呆在指定的位置。
只是,她垂着脑袋刷着手机,气质同外面现场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
热闹是别人的,她只是负责唱几首歌,调节调节气氛,出场的次序已经商量好了,她只要等就行。
凌烟想不明白,她以前痴迷参加这种场合,是为什么,也许是虚荣心,也许是其他。
服务生给她端来酒,她礼貌地拒绝。
“快看,我没听错吧,主持人说“凌烟”?”
“你没听错,那个往台上走的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她爸不是坐牢了嘛,要是我,肯定天天躲在家里,哪还有脸出来溜达。”
“她家都被抄了哪还来的家。”
凌烟风光过,台下的人有几个认出她,语气一分同情,两分好奇,七分幸灾乐祸。
当事人浑然不觉。
凌烟的声音适合情歌,欢快的歌驾驭起来,也完全没问题。
台下客人推杯换盏,凌烟唱她的,唱完指定的两首曲目,她没心思逗留。转身之际,身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下意识往边上靠,高跟鞋一扭,她裸露的肩膀磕了墙,骨头生疼。
“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身后娇柔的女声响起,那女人扶住程烟胳膊。
凌烟垂眸一瞧,肩膀擦破了皮,有些泛红。
凌烟握拳,又松开,说:“没事。”
原来是老熟人。
陈一瑶是凌烟好闺蜜之一,当然,现在是不是不一定。
她也是个官二代。陈一瑶出国期间,凌信嘉出事了,陈一瑶不知怎地同她断了联系,那阵子凌烟焦头烂额,也没关顾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