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睿也不管,只命收下他们的银子,同时问他们,下面的欠银何时归还。
那几个哪能说得出来,只能推脱,等以后庄子上收成回来了,再继续接着还。
分期啊。
可以有,君睿大笔一挥,将他们所说的时间记录下来,接着问:“那么请问几位,到时候准备还多少呢?”你一两银子是还,一万两银子也是还,他自然得问清楚。
呃,殿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实诚。
那几人苦着脸,“五千两吧。”
“一万两。”
“臣也不知道,……,”另一个期期艾艾开口,一看君睿脸色一变,赶紧改口:“五千两吧。”能少还点儿就少还点儿,这小女儿可马上就要说出嫁的事了,总不能让她空着手出门吧?
“……”
第87章 对策
呵呵
到了老子手上居然还想打别的主意, 看来得给你们好好长长记性,不然你们还真觉得这大晋是你们的天下了。
君睿淡淡对一旁的账房道:“听到没有,都记下来。”
希望你们到时候还能有那个命来还。
机会他给了,自己不抓住, 他能有什么办法。
元朔帝看着那些还款的数额,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这些, 就是他的大臣?
“天下皇帝又不止一个, 您对他们不满意了, 只要其他的人对他们满意就够了。”
君睿看着账册上的数目,也觉得很滑稽。
这表格他可是贴在朝房里, 难道那些人看了半点儿感触都没有。就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那还款表,都觉得触目惊心啊。
“等他们明白, 这些都是他们的催命符的时候,父皇, 你说,他们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揉着发疼的眉心, 元朔帝疲惫的道:“十九,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换个温和点儿的方法吗?”
到底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老臣, 元朔帝终究不能完全狠下那个心。
“呵呵, 父皇, 你该看看,户部统计出来的,他们占了多少土地。”
君睿将一幅图挂在元朔帝面前,“父皇,您仔细看看,这是历朝历代土地兼并情况,看看,超过这个度,后果是什么?父皇,超过这个度后,就是改朝换代。或者,父皇您也觉得,这个江山该换个姓氏了?”对于元朔帝,君睿也只能摇头了,你还想保全他们?人家已经在蚕食你的江山了。
他都不知道,元朔帝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从他爹的处世为人来看,元朔帝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啊?
他却不知道,人上了年纪后,有些想法,是慢慢会变的。
元朔帝呆呆的看着,急速的在图上比较着,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奴才,奴才,该死的,他们这是想要我大晋的命啊。不,不,这不可能,十九,你让我好好看看,我要再看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方法。”
这个打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江山,竟然泰半都进了那些人的手中,那他这个‘皇帝’,究竟还是不是皇帝了。
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现在看来,竟是个笑话。若非君睿给了他这图,他竟然都不知道,这天下,其实已然易主了。
难怪,他们竟然敢抗命不尊!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比忽视他们的威严,挖他的墙角更令他难受的了,这简直是在造反了啊!
君睿没有去管他爹的失态,懒洋洋的道:“所以说啊,书不是用来死记硬背,是拿来活学活用的。”
元朔帝震惊万分,“十九,你就是这样读书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书竟然是可以这样读的?
君睿淡淡的道:“对啊,我们那边就是这样看书的。所以说啊,父皇,你那科举制度可以取消了,看看,都弄了些什么人出来?一个个就知道墨守成规,抱着他们的祖宗规矩不放,他们那些祖宗规矩,可是每两百多年,就要断送一个王朝呢。而且,父皇,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都可以和你分庭抗礼了么。”
元朔帝眼中暗光掠过,从齿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来,“哦,不知道十九你有何高见?”
君睿丢给他一个小金字塔,“这种结构据说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结构,”元朔帝低头看着这金字塔,不解的问:“十九,你想告诉我什么?”
君睿自元朔帝手中拿过金字塔,放到桌子上,“现在父皇你看看,它是不是很稳定,不容易被打破?”
金子做的,自然很稳定。
元朔帝不满的道:“十九,好好说话。”
君睿指着金字塔的顶端,“如果这个是父皇,”他指向另一个角,“这个是儒家,”然后再指向另个一角,“这个是那些百姓。”
元朔帝指着另一个空角,“那这个呢?”
君睿弹了弹那个角,“父皇你想它是谁呢?”
元朔帝眼中光芒越来越强,“十九,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再扶持一个力量出来。”
君睿点头:“不错,那些普通的百姓,其实因为他们的无知,经常被那些儒生操控,而这个时候,君权就会被他们架空。所以,父皇需要培养另外一股力量出来。”
“商人?”元朔帝迟疑的问。
“商人?!”君睿疑问的反问,“父皇,你觉得商人可靠吗?你需要扶持的是一股可以儒家想抗衡的力量,他们必须得有自己的思想,能够判断事务,而不是如那些愚夫一般,被人耳边一念叨,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么,我该扶持谁?”元朔帝烦恼的问。
“士农工商,父皇你自己选啊。”
“哼,商人已经被你否定了。”元朔帝没好气的道,这还用说吗,自然就是‘工’了。不过对于扶持那些脏兮兮的工匠来与士族对抗,元朔帝还是觉得心中无底,那些人有用吗?
“父皇,商人手中有钱,他们可以买通儒生为他们所用,不需要你扶持,他们就已经是很大一股势力了。父皇,就如同你所说的一样,天下都是你的子民,古人早就说过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大晋境内,除了农,最多的人就是‘工’了。”
“嗯,在他们弱小的时候,扶持他们,等他们强大了,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了。”元朔帝还是将信将疑。
“父皇英明,他们强大了,父皇的手中就又多了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毕竟,现在儒家的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很多时候,他们实在是有些喧宾夺主了。父皇,您必须让他们明白,他们究竟是处在什么位置了。”
“嗯……”
元朔帝陷入沉思,正如君睿所言,儒家的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长到,他们已经分不清什么主,什么是次了。
竟然妄想从君权中分权,实在是令他难以容忍了。
十九所言甚是,这儒家现在已经是自成气候,尾大不掉了,必须得扶持别的力量来与他们抗衡了。
得让他们明白,这天下,并非是非他们不可。
“那我儿有何高见?”
“多设学堂,培养工人,不需要他们有多大的学问,只要够我们所用即可。懂得太多,有的时候,反为不妙,可是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被人一煽动就跳进去,那样的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父皇,教材,教材啊,我们教什么,他们就学什么啊。”
元朔帝豁然开朗,不错,我教什么,他们学什么,自然,他们学成之后,就得听我的了。
君睿提醒元朔帝,“还有,父皇,你必须得掌控舆论,让他们为你所用,把他们变成朝廷的喉舌。”
元朔帝苦笑,“小子,这嘴长在人身上,难道我还能让他们都跟着我说话。”
君睿:“正因为如此,父皇你才需要引导舆论走向啊。”
元朔帝:“怎么引导?”
“唉,可以办报纸,但是报纸上的言论,必须由朝廷审核,我们那边以前就是那样控制舆论的,效果很好。”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不是吧,父皇,你又要抓我做苦力?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
“呵呵呵,能者多劳嘛。”
“啊,信不信我给你来个娱乐至死。”
“什么叫娱乐至死啊?”元朔帝不耻下问。
“就是通过舆论引导,导致社会公共话语权的特征由曾经的理性、秩序、逻辑性,逐渐转变为脱离语境、肤浅、碎化,一切公共话语以娱乐的方式出现的现象。”
元朔帝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一切都变得以取乐为主。”
“这怎么行?”元朔帝霍然站起。
“可是父皇,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能成为大家的。再说了,这不就是我们需要的吗。”
“哦,哦,哦,我忘了,这个可以,那十九,你就去好好办吧。”
于是,长安城出现了一个叫做《长安旬报》的新事物,每旬一发,都是这一旬的新鲜事。首期最抓人眼球的就是,它把各位大臣的欠银表格印在了上面。
顿时老百姓们就疯了,首期旬报刹那间就被哄抢一空。
大家都想看一下,这些达官贵人们,欠了多少银子?
卖报的还在不遗余力的吆喝,“欲知详情如何,请看下期分解。”想知道的,就记得来了买下一期的报纸啊。
一时茶肆酒楼里,大家都嗡嗡嗡的,“唉,你们说,他们欠了哪么多的银子,该怎么还啊?”
“哈,王老三你居然操心这个?人家吃香喝辣的,可没见想起你。”
“诶诶诶,你们说,这荣亲王真的能把这些欠银都收回来吗?”
“不大可能吧,才六岁多的娃娃,能做什么?”
“可是,你看看,他们欠了多少银子?整整几千万两啊!”
“不是都说欲知详情如何,请看下回分解吗?”
“就是,咱们都等着,看看究竟会怎么样?不是限了日子的吗?”
“对啊,就一个月,咱们就看看,这一个月满了,会有个什么结果?”
“就是,反正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咱们就再等等。”
于是有了追欠款做噱头的《长安旬报》就这样红火起来。
第88章 老赖们
一时长安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 觉得荣亲王这次讨债,只怕艰难。
看看,这么多人都欠了国库的银子呢。
都说是法不责众,只怕, 这次追讨,又要无功而返了。
王夫人也对着贾母抱怨, “看看, 这债应该是收不回去了, 咱们家……”意即贾赦实在是多此一举, 应该跟着别的人一样拖一拖,说不得, 他们家也可以一分银子不出,就把这帐给赖掉了。
贾母闭了闭眼, 她的心里也乱得很,四十多万两银子啊, 当她不难受?
出了钱不说,那逆子还趁机摆脱了自己的控制。
每每初一十五邢夫人带了贾琮等人过来请安时,她的心, 便如猫抓一般。
现在, 这老大家的,居然也成了超品的伯夫人,可以跟她平起平坐了。你要问她是何感受, 那肯定是不高兴的。
“罢了,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这荣亲王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究竟要闹哪样?”
君睿怪招迭出,贾母也懵了,不知道这荣亲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王爷千岁您追债就追债吧,弄个小报出来干什么啊?
难道你把这些人的欠债都印在报纸上,他们就会害怕就会还钱?
真是笑话!
若是靠这些就能管用?
那还要朝廷的那些衙门做什么?
她觉得元朔帝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把这样的事交给个六岁多的孩子来办?简直就是场闹剧吗?
也不知道林海是怎么想的,这荣亲王如此胡闹,他都不制止一二,这下好了,这文武百官,都被他们得罪了个透透的,日后,与那位置只怕更无缘了。
四丫头,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不劝解他们一下啊。
贾敏到底是她生的,现在看着女儿生死一线,她不揪心是假的,只是君睿这样做,明摆着得罪了文武百官,她就是想上门去劝都不敢啊。
这个时候,她是真怕了,不敢跟荣亲王一系扯上干系。
唉,老大分出去也好,出了事,连累不到荣国府这边。
若是他们成了事,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他还能不拉拔这边一二。
贾母想得挺美,心中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想着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的美事。
反之,那些欠款的大户们都是愁容不展,“杜兄,这这这,怎么能把这些事发表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是呀,它还说要追踪报道……”
“李兄,你说,咱们是不是把那欠款还了?”
“还了?王兄家私丰厚,自然是不为难的,哪儿像咱们,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上哪儿去找这笔银子?”
“啊呸,昨天你还八百两银子买了个瘦马,真当我们不知道?”
“就是,你那话啊,哄那些户部的人可以,对咱们,你还是免了吧。”
“真是,老钱啊,我看你是叫穷叫习惯了吧。”
“可是,现在差不多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咱们欠了这许多的银子……”
“知道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敢来抄我的家!”
“不过,这样可不行,咱们是不是求见陛下,请他阻止这《长安旬报》继续刊登这些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