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谨鸢
时间:2019-05-26 09:09:23

  一件事起了头,牵动的就是无数可能的猜测,让他头晕脑胀。而他眼前还有个重要的事情,他娘还在宫中,赵乐君不可能不跟她相见的,今日他不准备见,是想要他娘先自我反省。
  晾她一晾,能磨她性子。
  楚弈觉得自己才是操心的那个。
  他思绪越发的发散,最后想到自己下午撕的内容,就跟撒了气的皮球。
  他撕了又如何,只要魏冲再送信来,她还是会知道的。想着,猛然又打了激灵,生生一阵后怕。
  ……她要是知道他先前就撕过一样的内容,事关太子,她是不是要河东狮吼。
  他惊疑不定低头看她甜睡的面容,慢慢咽了口唾沫,开始懊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弈:我好像犯大错了。
  后妈渣鸢:儿砸,抬头看文案。一个搓衣板不够,就两个!
 
 
第79章 
  晨光熹微,皇宫内满目缟素。大臣藩王们早早就立在灵堂前,面庞朦胧在淡弱的光线下,为他们努力装出的哀伤又增添出一股惨然。
  赵乐君站在众人之首,半垂着眼眸,神色冷静得和身后那些人格格不入。王司寝站在她身边,捏着手中的帕子,偷偷瞥了眼已经开始发出低泣的身后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踌躇。
  此际,礼官已经高声喊:“跪——”
  是要开始念祭文了。
  满片的人就齐齐矮了下去,哭声骤然大增。
  王司寝见长公主跪是跪下来,但神色仍旧冷冷清清,眼角都不见红一下,当即不再犹豫,在跟着放声哭时把自己帕子往她眼角抹了一下。
  今日是帝王丧礼第一日,不管帝王曾经怎么对待他们姐弟,都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赵乐君被闪过的白色惊回神,下刻眼睛一辣,不自主就红了,被刺激得眼泪也涌了出来。
  她一怔,边上传来王司寝故意掐着嗓子的哭声,让她连念祭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愣了片刻,很快就明白王司寝抹自己那一下是为什么,一时间被闹得哭笑不得。
  但她也任如眼泪落下,目光落在灵柩前,耳边那些悲怮的哭灵声似乎从远处传来的,遥远到似乎与她无关。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冷血,这样争权夺利,除去是保全自身这点,其它的也跟她父皇没有什么两样了吧。
  赵乐君心头升起悲凉,在礼官念完长长祭文后磕头。
  很快,就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她抬手,把眼角的泪抹去。在手指离开的时候,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一颗接一颗……让她再三抬手都无法止住。
  她忙闭上眼,脑海里却闪过那个慈眉善目,对年幼时的自己宠溺的武帝。
  他在喊自己乐君,用胡子扎她的脸颊,把她抱得高高,让她看飞鸟。
  “——我的君君以后绝对这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帝王当时望着自己的眼神那么骄傲。
  她那时小,只会跟着重复最后一句:我是最尊贵的公主。
  如今,她是了……赵乐君猛然睁开眼。
  众人还在等着她的吩咐或者是号令,不想转眼就见到刚站起来的长公主朝着帝王的灵柩再度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楚弈在她身后,方才看见她肩膀在抖动,现在她重重磕头的声音让他心头都在抽疼。可他没有阻止她。
  他知道,她会自己迈过所有的坎,这种时候,他只需要陪伴在她身边就可以了。等她转身的时候,能看到他在,就足够了。
  赵乐君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干了,她低声说:“父皇,我和太子,都会成为赵氏的骄傲。”
  话落,那个突然悲伤到失控的长公主就在众人注视中重新站直,宽袖一扬,豁然转身,朗声道:“此时起,至我赵国陛下归来,由吾代掌朝政。”
  底下有人哗然,却是寥寥几人。
  早在哭灵前,太尉就已经先把太子仍在世一事说明。
  一朝储君被掳走不是什么光彩事,可相比于储君身死,朝纲因此动荡而言,这事就不显得难堪了。
  在这个已经快破败的朝廷中,仍旧需要一个稳住人心的支柱。
  太尉听着那几声,转脸看了过去。只是人头涌涌,这个时候也分不清是谁出的声,但已经没有想昨日衮王那样站出来指责赵乐君是一介女流的声音。
  太尉心中就定了定,准备继续听赵乐君的下文,哪知她居然是抬步走下来,一手还拉上了王司寝。
  就这一句完了?
  太尉诧异,这个时候不应该施威再敲打这些人?
  正当太尉疑惑时,还站在前边的吉庆高喊:“长公主临朝,百官移步——”
  声音清晰嘹亮,让太尉扯着嘴角笑了笑。
  短短一句,已经让赵乐君掌控全局了,何必还要再多说。
  百官,那就是只有朝廷正式授命的官员,其余皇室宗亲就只能眼巴巴看着赵乐君登金銮殿,而其他大臣哪里有敢反抗的。
  实在是有魄力得很。
  果然,赵乐君身后当即就跟随太尉领头的一应官员,留下那些藩王和宗亲面面相觑。
  在她远去之后,终于有藩王抖着唇说:“她……她就那么敢做主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然而他说这些,并没有人回应,连衮王都只能惨白着脸不敢吱声。
  昨晚他们被人带到各处,门口都要士兵把守,连想通传消息都不能。他尝试让自己的心腹偷偷外出去给其他藩王传递下消息,结果那心腹的脑袋就被士兵直接丢进屋,他一晚上都忘记不了心腹不敢置信大睁的双眼。
  他也没有想到赵乐君的人真的会下死手。
  何况……衮王看了眼已经朝他们走来的几队士兵,心脏又抖了抖。
  他们这些藩王就被士兵们一个一个分开,每个人身后都立着一个士兵,让继续跪在武帝灵柩前继续哭灵。
  赵乐君早就想好把易挑事的藩王和百官给分开,掌控局面。
  到了金銮殿上,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先把太子一国之君的身份给定了下来。
  有朝臣还是大着胆,战战栗栗说太子如今落入他人手中,定下国君身份,传到其他小国难免要被嘲笑。
  一国之君都被抓走了,实在没有脸面。
  赵乐君哼笑一句道谁敢嘲笑:“若真有敢的,那就在战场上见真章!我赵国将士愿为国君而战!”
  此话一落,大将军知道自己就该上场了,有人却是比他更快,当即走到中|央抱拳扬声表明决心。
  大将军看着那个抢了自己风头楚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之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楚弈马屁拍那么溜呢?!!
  楚弈此时想的却是,他一定要让赵乐君少些烦心事,这样在他撕信的真相暴露时,她火气兴许要小一些。
  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定下太子国君身份之后,赵乐君就让王司寝在众人跟前亮相,册封为皇后。
  现在正是武帝的丧事,她也不过分,直接按先前商议的,让先把金册造了,入主中宫。
  第三样重要的事情,就是宣布霍廷一应逆臣的判决。
  这是震慑其他蠢蠢欲动之人的必要手段,连带清洗武将,颁布分解武将如今号令军队的一些重要权力,当即昭告天下。
  在发出这项命令之前,其实太子已经让人去了各处军营,暗中解决不肯听令的副将。那些副将都是各处将军的心腹,解决了,士兵就唯有归心朝廷。
  不得不说,太子的未雨绸缪才是让赵乐君肆无忌惮收拢权柄的底气。
  在场的武将们脸色铁青,恨不得破口大骂,可在那藏着锋凌的眉目中不敢放肆,怕被推出去成为第二个霍廷。
  百官中多是世家,听到武将被缴了权,有人在心底窃喜,结果就听到赵乐君说了一句:“霍廷谋逆,一切起因皆为铁矿而起。太|祖当年恩赐,我父皇的恩赐,不是让来持恩胁迫的。从今起,各处矿山皆由朝廷接手,朝廷会给先前持有者以良田补偿。”
  她一顶持恩胁迫的大帽子给卡了下来,世家中谁不答应就是跟霍廷一样,有反叛之心。
  这谁能受得住。
  但是世家到底是大多数,当然有人要出声反对。
  太尉站了出来,先宣读了一份姬家交出的铁矿账目,还有自家的。
  有着这个做牵头,谁人还敢说不给,即便想不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
  方才还因为受制愤愤然的武将当即乐了,不是光他们倒霉,心里到底是畅快许多。
  连着几样紧急的事情都得以解决,赵乐君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有朝臣奏禀要怎么救回国君,她说会和太尉大将军先商议,顺势散了朝。
  百官们只能又回到灵堂,跪在那里给皇帝哭灵。连着两天的折腾,他们身心俱疲,跪在那里也不计较赵乐君怎么拢权,只累得不断想着什么时候能须全须尾出宫,真正安心睡一觉就好了。
  赵乐君到后殿,听着大将军说营救的办法。
  其实说来说去,都要先找出太子的下落,然后要保证太子安全从魏冲手中救回来。
  可惜到现在就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
  到最后,也没商议出决策,赵乐君先把人给打发离开了。
  楚弈等人走了,坐到她身边,在她伸手揉眉心时说道:“太子的事,我该担起责任,我去救太子。”
  赵乐君手就一顿,抬眼看到他无比认真的表情,笑了笑:“是,你有责任,可我也有责任。但现在人都不知在何处,你如何救?等有了消息再说。”
  楚弈唇线绷得笔直,很想把魏冲放太子的要求说出来,可男人的尊严又让他开不了口。
  谁他娘能受别人觊觎自己媳妇的气。
  他企图张了几回嘴,最终都失败了。
  在他沉默中,赵乐君敏感察觉到他是有什么想说的,那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写满了我有话要说,可是我不敢说的憋屈……让他巴巴着眼,像头可怜的大狗?!
  她在猜想中,又打量他几眼,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她准备先开口诱导,结果被一个前来的士兵打断了。
  士兵恭敬递上一封信说:“长公主,又是那个叫魏冲的差人送信来。”
  赵乐君连忙接过,楚弈要伸手就迟了一步,只能心惊胆战拿眼角不断瞟她展开的信。
  在他的担心中,赵乐君第一句就看到魏冲说可以把太子送来,紧接着第二句就是要求。
  要她下嫁到禾家,或许可以和平化解禾家和赵家的血仇,遣词用句都透着诚意,说他会厚着脸皮在她应下前每日都送这样内容的信。
  信里没有署明日期,而是有个‘贰’字。
  赵乐君盯着那个字,片刻后明白是序号。
 
 
序号……她盯着角下的数字,不知是想到什么,好看的双眼微微眯起。
  楚弈望着一眼就能扫完的信,知道自己这回是撕不了了,耳边传来自己剧烈的心跳,小心翼翼去窥赵乐君神色。
  赵乐君也在这个时候抬头,跟他心虚的视线对上。
  被她注视着,楚弈觉得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乐君:父皇,我烧个人陪你上路好不好?
  楚弈:不好!不能!不可以!
 
 
第80章 
  后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又凝重。
  一个紧张心虚着,一个慢慢理清了对方昨日撕信的反常。
  赵乐君知道自己猜到真相了。
  昨日那下半页的内容跟今日的内容是一样的,楚弈当时先瞧见了,气恼中就把信给撕了。
  怕她真的答应用自己换弟弟回来?
  她盯着他的眸光就在闪动,同样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正如魏冲所说的,用她就可以和平解决两姓的血仇,还能换回太子,简单又完美的结局。
  可她会吗?
  赵乐君当即就否定了。
  那是她父皇犯的错,是她父皇对禾氏一族的亏欠,她为什么要因为这点奉献自己?!
  就因为她是赵氏的女儿?
  至于在换回太子一事上……赵乐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即便想换,太子也不会允许。
  最终若是再来一个玉石俱焚的事情呢?
  她的弟弟还是继承了父亲骨子里的狠,不但对别人,对自己也够果决,一个天生的政治家。
  这样的人,如何可能会屈服在魏冲的胁迫中。
  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去换太子。
  然而楚弈没有这个信心。
  他害怕,才会撕掉信,不让她看见。
  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她没有信心?
  赵乐君思绪百转千回,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她凝视着他,双眸清澈,然后把信给楚弈。
  “——他要我换太子,你怎么看。”
  “放他娘的屁!”楚弈张嘴就骂了,骂过后,咽了咽下唾沫又说,“君君,太子我一定会亲自去救回来!”
  赵乐君视线已经落在他快速滚动的喉结上。
  他的紧张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对她也没有信心,不单纯是自卑。
  她心里就有些难过。
  怎么还是这样呢?
  两人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她甚至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他手上,他为了自己跟太子也是豁出去命的玩,可他为什么还是不安呢?
  赵乐君不知道该说是自己的失败,还是楚弈太过敏感,冥顽不灵。
  她心中惨然,突然感觉无力又疲惫。
  楚弈看着她面上显出的失望,心头一抽,伸手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她手冰凉。他忙用双手去捂:“君君,魏冲太过狡诈,谁知道他是不是诱你现身呢?而且他手上如今还握着不少兵,也许这是他自保的办法。”
  娶了她,即便放太子回来,她爷成了掣肘太子的重要手段。
  何况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不需要便宜爹!
  赵乐君听着他对魏冲的分析,神色有些木木的,点点头说:“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楚弈被她问得一愣,想到自己撕了信的事,咬咬牙,爽快承认了:“我昨日看见他写的这些狗屁条件,情急下就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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