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谨鸢
时间:2019-05-26 09:09:23

  赵乐君这招,让人无话可说。
  他思索了片刻说:“你准备把老将军喊回朝?”
  她却是抬着明亮的眼眸盯着他看,用眼神告诉他,她属意的人选。
  楚弈心中一动,说道:“不妥,我不够这个资历。”
  “我的男人,够不够资格,我比谁都清楚。”
  她一字一字清晰地回道,楚弈呼吸微滞,情不自禁低头去含了她的唇。
  她缓缓闭上眼,他却是又抬头道:“我这算不算靠裙带关系步步高升?”
  赵乐君被他逗笑,别有深意地说:“还不一定是你的,得看你往后的表现。”
  这句话直白翻译过来,像是指他犯了错,在问责前给个坦白从宽或者改正错误的表现机会?
  楚弈被说得一愣,之前觉得她有异样的忐忑不安,似乎在这句话中落到实处了!
  “君君……你还在生气……”
  “长公主,我们应该是找到陛下的踪迹了!”
  楚弈的询问还没有说完,刚刚离开不久的副将急冲冲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是才收到的信。
  赵乐君当即就坐了起身,惊喜的让他快说来。
  副将咽了咽唾沫,把信都呈到她跟前:“这写标记让人回头又再细细搜寻的时候,在一些树干上找得到的。”
  “一开始他们也没有注意,我们就按着长公主吩咐的,折回去打听每个地方有没有来过生人,或者谁家来过亲戚借住一类的。这么打听着,突然有一队人听到说有个小公子四季不分,闹着他兄长说要吃梨,还跑去摘了别人的梨树,险些被狗咬了。”
  说到这里,副将还是忍不住激动,“陛下自小就爱吃梨,东宫里就种着颗梨树呢,所以他们觉得肯定不是巧合,就再发散在周边打听,有人就听到说在山林里捡到碎的玉。那玉碎得很厉害,但那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得到的品相。”
  “他们就问捡到碎玉的人,让带着到地方,看到是在树下捡到的,就在树干上找到这种数字标记。”
  赵乐君听着,低头再去看手中的信,标记凌乱,所在的地方也不一样。
  她把数字按着顺序把信排列开来,楚弈已经想到什么,去找来舆图。
  这个舆图是往蜀中一带的,并不太详细,但是找到标记的两个位置地图上有,再一看方向,直接就是往蜀中去!
  蜀中!
  赵乐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细细看案上的信。
  数字是从四字开始,所以是指她阿弟在第四日开始,才留下记号?!
  可是在第八日的时候就断了。
  赵乐君一数,少了昨日的。
  “不要紧……少了也不要紧。”赵乐君眼眶微红,喃喃地说了一句。
  起码已经有了方向。
  赵乐君看向那份不完整的舆图,想到什么,站起来跌跌撞撞在让人抬进宫的箱笼里,找出一份从来没有翻开过的舆图。
  这是蜀中详细的图,原本是要魏冲去走一遍,但是他一直被她派去别的地方,所以这份图也是不算完整。
  她把图拿出来,摊开后再细细比对,发现太子去的地方,都是这图上她曾经做了标识的。
  写着一个记号,是代表近年来可能有变动。
  顺着标记的方向一路看过去,赵乐君视线被一片山林给遮挡了。
  太子的标记也是断在这里。
  是他昨日没有来得急标记,还是已经到了地方,没有必要再闹出动静,让魏冲察觉?
  “派人到这个地方暗探!看看这到底是山林……还是城池!”
  蜀中的地形她印象中是从他父皇在位的时候就没有再改过。
  本来蜀地就山林多,地广人稀,地方官员也不怎么上心这些事情,帝王自然也不上心。
  所以二十年……又没有战争的情况下,蜀地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准!
  赵乐君当即拿了细布,重新画了几分草图,交给副将给送出去。
  楚弈听到太子有消息,心中也是一宽。
  两人还沉浸在这个消息带来的喜悦中,胡人使团此时来求见。
  他们已经得了准许,明日就启程回自己的国土,今日来算是给赵乐君告个别。
  里面还有神色憔悴的北胡三公主,恭恭敬敬的给赵乐君行了大礼。
  自从三公主闹过一回后,被王皇后冷了几日,总算有点悔悟的样子,这才被赵乐君允许她回北胡。
  毕竟三公主到现在也没有个名分,武帝驾崩,她留着后宫身份尴尬,又是异邦的公主。到底是不合适留在赵国。
  遣送回去大臣们也不会反对,算是对北胡的友好吧。
  胡人一众从东宫出来,三公主回头看了眼这森然的宫殿,手不自觉抚上肚腹,低头遮掩自己眼底的那抹阴鸷。
 
 
第84章 
  在赵乐君说要重新启用大司马一职后,不少人跑到大将军府去见尤鹏煊,多少表达对他的同情,也有脾气急的一脸愤怒。
  一直作为尤鹏煊好友的御史黄大人就是后者,吐沫横飞地骂道:“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长公主分明就是以权谋私,提拔自己的人起来,准备让我们这些老臣都卷铺盖滚蛋!此等女子心胸狭窄,陛下到如今也没有音讯,再让她把持着朝政,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面对好友为自己抱不平,尤鹏煊神色平静,手里摩挲着一个雕琢成猛虎的玉玩。
  “你且说说,你如今要怎么办,她今日提拔楚弈,明日就敢夺了你的官职!”黄大人见他一声不吭,急得脸色铁青,“难道你就要坐以待毙不成?!”
  “黄兄为我好,我明白。”沉默的尤鹏煊终于开口,盯着那玉虎露出凶光的双眼慢慢道,“但如若长公主真要直接夺我的权,她完全可以让楚弈顶替大将军的位置。楚弈他功勋卓著,方言朝廷的武将,他确实也该担这个位置。”
  他说着,手掌突然一紧,在心里自嘲笑笑。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不忿的,可说到底,就是他时运不好。
  帝王才到中年,突然就死于叛乱,这是谁也不曾想到过的,让他连亲近太子的机会都没有!
  “将军,外边有人送来一封信。”
  一个士兵来到屋外,扬声禀报。
  尤鹏煊朝黄大人抱歉笑笑,走出去接过信,就站在廊下看信。
  信里的汉字有些歪歪扭扭,跟孩童学写字一般。
  他低头看着,心中骤然一紧。
  ——什么叫做武帝的死有原因,需要他帮忙调查,让他能在被动中变作主动。
  他当即把信叠起来,看向送信的士兵,急急问道:“谁送来的?”
  士兵回想着答道:“一个孩子。”
  还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衣服上都是补丁。那样的孩子怎么可会写字,但是信封上就写着是给他们将军的,正因为反常,他们才会把信送进来,不然早就给赶走了。
  “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派我去追那个孩子?”
  士兵见他神色严肃,试探着问。
  尤鹏煊把信手进袖子,看向天边的骄阳,心里猜想着是何人所为,最后不动声色说了声没有,吩咐士兵不要乱说话。
  次日,胡人使团终于得于离开赵国,赵乐君派了人一路护送。
  说是护送,其实变相监视他们有无离开不属于他们的国土。送他们出城的,是刘太尉和尤鹏煊,把使团送出洛城城门,便拱手一礼祝众人一切顺利。
  尤鹏煊在使团马车走过时,若有所思盯着看了会,在刘太尉催促中才打马回去禀报。
  赵乐君已经把新皇赵晋已知下落一事说于刘太尉和尤鹏煊听,这算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好事。
  刘太尉心里是高兴的。
  赵乐君面临压力,他也面临着压力了。他是世家出来的人,世家手中手中的采矿权被收回,且不允许再私自募兵,属于世家的荣宠在慢慢落寞,众人自然多番打听,他也需要安抚人心。
  “不知道长公主准备如何营救?若有用到臣的地方,只管吩咐。”
  赵乐君现在还没有太好的想法,遂说道:“等探子确定了地形,我们再商议。”
  她也还要看看太子有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尤鹏煊在赵乐君跟前十分沉默,中间还走了两回神。
  “大将军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赵乐君喊了他两声,见他后知后觉地应声,微微一笑,“可是因为昨日在早朝上的决定?”
  “臣惶恐,长公主多想了。且不说楚将军退敌有功,即便楚将军任大司马,也与臣是各司其职,臣为这烦心来得没有道理。”
  赵乐君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细心发现他其实言不由衷。
  不过也没有好拆穿的,换了她是尤鹏煊,同样会心情不佳。
  她仍旧笑着说:“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在我这里,这话是对了一半。我确实想要提拔与自己更加亲近的人,这些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因为我不这样做,我就不能够保住赵家江山。但同样的,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不会针对为我赵家付出辛苦的任何一个人。”
  短短一番话,再坦荡不过。
  尤鹏煊心神皆一震,从未想过赵乐君会如此直白,当即把头垂得更低,抱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昨日一封信扰乱的信,这会变得安稳了许多。
  此际银锦端了赵乐君的安胎药过来,两人识趣告退。
  楚弈一直在边上,只不过没有插话。
  他伸手先一步端过药,吹了吹,又小小抿一口试过温度才喂到她嘴边。
  赵乐君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顺手捏了个梅子放嘴里,就听到楚弈说:“感觉尤鹏煊还是有些不对劲,估计心里疙瘩下不去。”
  “他在我父皇身边享了十余年的富贵,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正常。我话已经说得够明白,就看他自己过不过得去吧,如若对朝廷有用,我为何要针对。只是有些事情,还要阿晋这个皇帝回来,才能够真正去推动,我到底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才直接先把巴掌给扇下去。”
  “阿晋应该也快找到了,你到时究竟怎么去救?”
  昨日她说了一句让他心惊胆战的话,让他耿耿于怀。
  赵乐君闻言懒懒抬头看他一眼,流光转动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他不自觉地咳嗽一声。
  她这才伸手去捧住他的脸,红唇印在他脸颊:“到时候,自然是要大司马出马的。”
  “可真?”
  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她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本来她就是打算了让他去,除了他,如今哪里还有能相信的人。
  楚弈将信将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在她唇离开的时候,反客为主扣着她狠狠吻下去。
  她刚吃了梅子,一个吻甜中带着些许酸意,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良久,他松开她的唇,与她额贴额,看她情|动迷离的眼眸,轻喘着说:“你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明白。”
  她嗯了一声,他就又纠缠上来,沉溺在她的温柔中也逐渐动|情,一双手自有主张攀山越岭。
  赵乐君被他探入衣襟内的手指烫了一下,发出细碎的阻止声。
  楚弈眷恋那细腻的柔软,却也不敢任自己放肆,连忙松开她。
  她依在他怀里,有些羞耻。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靠近,自己就敏感得很。
  头顶突然传来他的话:“好像长了。”
  说着还用握握手掌,给她比划出两个简单易懂的弧度。
  赵乐君被他一句话闹得所有旖旎都散去,直瞪大了眼。
  ——他什么意思?!
  **
  高耸的城墙,从上往下望,是浓浓一片翠绿。
  一座建于森林里的堡垒,隐秘又庞大。
  赵晋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林,慢慢地再回身,那里有繁荣的街道。
  尽管里面行走的人都穿着士兵的软甲,除去妇人,这里的男人都是同样的装扮,在喧闹的街区里叫卖或者闲逛。
  魏冲站在他身边,把他的惊讶收入眼中,靠着城墙上的石壁说:“可惜当年我们禾家还是慢了一步,没能迁入此城,不然哪里会有千条性命丧于火海?”
  当年这座城还没有完工,帝王带来的浩劫也太过毫无预兆,让他们没能够来到这片容身之所。
  赵晋没有说话,神色沉沉。
  不管如何,禾氏不也违背了当年的承诺,暗中募兵,也没有安于一偶。
  当年是他们不愿意要爵位,怕功高盖主,才会躲起来隐居。太|祖没有一字逼迫,不募兵也是出自于禾氏,可到后来,他们还是偷偷建立了这样一坐易守难攻的城池。
  这样的规模,只是运输木石料恐怕就得一代人才能完成。
  所以他们其实早就违反了诺言。
  “你们的举动是不是被我父皇察觉了,他才会先下手。”
  赵晋声音淡淡,不是质问,更像是陈述。
  魏冲斜斜睨了他一眼,抬头看头顶的蓝天:“或许是……可我们想要自保也没有错。”
  “对,你们并没有错,错的是当时你们禾氏的决策人!没有要自己该得的,然后让一族的人都过得心惊胆战,最终还是惨死!”
  “愚蠢!”
  少年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说的是是实情。
  当年开朝元老,虽然如今大多已经不再问朝堂之事,只是安心当个闲散的世家,但起码他们给到后代一个安稳。
  他们一代一代淡出每个帝王视野,才是保住自己一族继续繁荣的最好办法。
  唯独禾氏走上这条路,他自然是要骂上一句。
  魏冲没有反驳,当时他们先祖的决定却是有很大问题,他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所以我们禾氏也付出了代价,血海深仇,我不可能视若无睹。既然我先祖错了,那我替他要回该得的东西也没有错。”
  赵晋猛然回头,在他脸上看到决然,心头重重一跳,冷声道:“你把连云送走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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