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谨鸢
时间:2019-05-26 09:09:23

  赵晋坐在地上,没有起身,听着她骂自己,居然还听乐了。
  她一点也不傻,这不是还知道自己算计她,是因为她好欺负。
  赵晋扑哧就笑了,笑得肩头都一耸一耸的。
  已经做好迎接他怒意的王慕妍反倒又再一愣,看着眼前发笑的少年,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赵晋笑够了才从地上挪了挪,直接坐在她脚边,再伸手去摸她肚子。
  “你娘亲也会骂人了,不是以前那个小白兔了。”
  王慕妍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打趣自己,一张脸涨得通红,胆子也越发大了,要拂开他的手。
  他大喊一声:“别动!”
  吓她一激灵,还没有干的眼泪再度吧嗒吧嗒往下落。
  赵晋惊喜地抬头:“他、他……刚才动了!!”
  谁动了?
  王慕妍还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反应过来,见到他居然连脸都贴了上来,双手揽着她的腰,让她浑身僵硬着不敢动。
  可惜赵晋许久也没有再感受到刚才那样击在掌心的动作。
  等他抬头的时候,发现王慕妍眼泪还没有干呢。
  抓着袖子,嫌弃地在她脸上抹一把,哼笑着说:“可以,很厉害,有点皇后的威严了。你可以继续恃宠而骄,生气了就骂出来,想欺负谁都行。”
  王慕妍被他袖口上的刺绣扎得脸上痒痒的,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赵晋就顺势把她一拽,从椅子里给拽到怀里,低头道:“我阿姐到现在也不怎么理我,我从来没有那么可怜过,现在连你也不理我的话,我就真是孤家寡人了。你们都觉得我那是错的,可我不与他同归于尽,我也难于迈过自己弑父的那一关。天地不容啊,我就怕有报应,怕老天一时也走神,把报应落到与我相关的其他人身上。所以还是我一人承担了吧。”
  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心底这些话。
  他当时怕吗?
  现在回想,应该是有怕的,只不过仇恨多于害怕。
  “不,陛下不是你杀的……连大人已经给长公主说明白了,陛下是他推进火海的,而且即便你不动手,再晚上一个月,陛下也会药石无医。连大人说……他与你争吵后,在陛下吃食和汤药里都做了手脚,但你还是先动手了。”
  王慕妍吸了吸鼻子,嗡嗡地说着。
  赵晋一愣。
  连云从火场离开后,就和他一直在一起,可从来没有说下药一事。
  连云的脸,为了救他也受了伤。
  是怕他更愧疚,所以才没有说?
  赵晋又低低笑出声,转头就在她还沾着泪痕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告诉我。”
  王慕妍连耳根都红了,身子软了半边,再没有方才那样气势汹汹的立场,也想不起来生气了。
  赵晋陪着王慕妍小歇了片刻,从熟睡的女子身边慢慢坐起来,下榻更衣准备去议政殿。
  离开前,他又回到榻前看了几眼她香甜的睡颜。
  他视线扫过她的眉眼,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了。
  明明只能算清秀的女子,他是怎么在她进宫后就注意到了呢?
  是因为一开始的她傻得让人不忍心?
  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更加清楚自己骨子里的残忍。
  明明是喜爱她,还是把她拉到危险中……他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想到自己的固执,那时他想既然要骨血,也只能是她了。
  固执又冷酷的,不管她意愿,想要留下一个唯一能够相关连的孩子。这样的人,谁都会觉得害怕吧,连他阿姐都觉得他长歪了。
  赵晋看着睡梦中的女子微微一笑:“就是因为你够傻,才不会真的害怕我吧……”
  **
  连云在议政殿里早等候多时,留在殿上的还有刘太尉和尤鹏煊。
  赵晋缓缓走上台阶,在高位坐下,俯视他们。
  “北胡公主如何了?”
  昔日那个温润的太子,如今一身玄袍,面容依旧年轻,神色却变得威严又冷酷,与先前判若两人。
  刘太尉看了这样的赵晋一样,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心一跳,连忙收回视线。
  连云早就习惯了说变脸翻书一样的赵晋。
  两人有所合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少年无害外表下藏着什么秘密。
  他回道:“禀陛下,北胡公主因为滚落,腹中胎儿不保。即便没有滚落,这胎也不稳,先帝早就不适合再让后妃孕育,这也是后妃多年几乎不再见人生育的原因。”
  先帝的身体一直是他照料的,他比谁都清楚。
  先帝早在恒王出生后,就出现了毛病,当时是有医案在录,他曾经查过。
  但是先帝为何在恒王出生后,子嗣艰难的原因,他就没有过深追查。
  可能是陈后,又或者是……元后。
  不然一直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帝王,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病根。
  赵晋闻言脸上仍旧神色冷淡,对这事情一点也不过多关心,而是说道:“既然证据齐全,把人押送回北胡,朕亲自给北单于去信一封。至于那偷袭上郡的二王子,太尉传信到上郡军营,活捉了,不许交回给北胡!”
  太尉心中一凛,连声应是,有些忧虑地说:“不知道如今上郡情况如何,到现在也没有传回消息。”
  赵晋冷笑道:“朕的外祖在马背上时,那二王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奶吃,想突袭哪里有那么容易,何况早已经得知情况,送了消息过去。”
  新皇骂人也厉害得很,刘太尉低头摸了摸鼻子,和骂废国丈老匹夫的长公主果然是姐弟啊。
  哦,还有个更厉害的楚弈。
  尤鹏煊在听到上郡早知道偷袭的消息时,一颗心重重跳了一下。
  原来新皇是在更早就知道三公主和二王子有异样?
  他以为是在自己那晚找了连云后,新皇才发现事情。
  这么一推算,是新皇和连云……早早便已经在防备一切?
  尤鹏煊背后就冒出了冷汗,霎时都把中衣给渗湿了。
  “大将军……”尤鹏煊头顶就传来新皇的声音,让他当即站了起来,“臣在。”
  “大将军有功,朕一定论功行赏。”
  “臣有奏启禀陛下。”尤鹏煊走到中央,跪了下去,身上摸出一本折子扬声道,“臣已年迈,不适合统领众军,故而臣斗胆,还请陛下允许臣解甲归田!”
  三公主说的没错。
  三公主利用他,他何尝不是利用她?
  他想利用她,让自己在朝中重新博得帝王宠信,再等高位。
  可是妻子的一番话,又提醒了他。
  他还有妻儿,自古拥兵自重的权臣下场有几个是善终的,甚至是累及妻儿。
  如今再看新皇虽还未及冠,可并非先帝那般昏庸,又带着和先帝同出一辙冷酷。
  这样的帝王,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彻底放下权柄,让帝王信任,这样他的子孙后代可能还有更好的出路!
  如今他的家底,也够后人无忧,他何必去冒折损亲族的风险。
  赵晋盯着他手中的奏本,玩味一笑,沉默良久后,到底是让内侍去接过呈上来。不过并没有说明是应了,还是没应。
  直到赵晋登基大典的日子只要一日时,尤鹏煊也还没有能得到一个回复,只好每日准时来上朝。
  就在这日,赵乐君也终于赶回洛城。
  虽然已经就在路上得知一切妥当了,上郡也早早送去了消息,但她还是连歇息也顾不上,见到弟弟和连云,问得清楚明白才算是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头。
  很快,她也发现不对,看向连云,神色不明地说道:“既然连云你当时已经送了信到上郡,而当晚大将军也找你坦白了三公主的行为,为何你在给我送信的时候只提了上郡可能危及?”
  连云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听到她突然发难质问,动作一僵。
  赵乐君眯起了双眼,笑了一声:“你是故意让我误会,好从蜀地回来?”
  不想让她在魏冲那里待得过久。
  连云点点头:“毕竟你一个女子,去了蜀地,陛下回来,却不见你归来,于你名声不好。”
  楚弈闻言,首回看连云顺眼了,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这个理!”
  居然帮腔了。
  赵乐君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当即闭上嘴。
  不过她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连云做法出于他的立场来说,是对的。
  她缓缓了情绪,看向弟弟:“魏冲把蜀地的虎符还了,我那日答应了他,会把禾氏的事情昭告天下,这道旨意,你来拟。这是其一,其二是魏冲应该得到他们禾氏先前就该得的荣誉,我想给他异姓王的爵位,阿晋以为呢?”
  赵晋也想过这些,觉得合情合理:“阿姐考虑得对,除了异姓王,我也还有自己的另外一个考虑……”
  赵乐君就看过去,静等下文,不想看到他神秘一笑:“这个阿姐明日就知道了。”
  说完魏冲,赵乐君看了连云一眼,又道:“没有你连阿兄,也没有你今日高坐龙椅,所以,你别忘记了你阿兄的那一份。”
  赵晋依旧是点头,不过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了,目光落在楚弈身上。
  楚弈成为了大司马,但理应还该封赏爵位。
  阿姐怎么唯独没有提他姐夫,是因为觉得该避嫌?
  他阿姐不是这样的性子才对,姐夫什么能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弈察觉到皇帝小舅子看自己,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读懂了他眼里的疑惑,连忙摇头。
  是示意他不要过问。
  赵晋只好当做自己没有任何想法,留下赵乐君在宫中先住下,又差人准备膳食给阿姐接风洗尘。
  姐弟俩相处从来不拘束规矩礼仪,直接让人把膳食传到皇后宫里去。
  楚弈见到王皇后出来相迎,还朝赵晋甜甜笑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赵晋似乎把王皇后哄好了。
  在回来的路上,赵乐君还跟自己担忧的说,不知道小两口会不会闹不愉快。
  但是她又是帮理不帮亲的人,所以没有告诉赵晋皇后生气的原因,就是想让赵晋自己知道错误。
  结果,这才几日,两人就甜甜蜜蜜了?!
  楚弈目光沉沉,心里掀起狂风巨浪。
  连赵晋这屁孩子都哄好媳妇了,只有他还在被一个小本子折磨着?
  而且在回来的路上,他才偷偷加了两道横杠杠就被发现了,赵乐君到现在也对他爱理不理,让他在刚才赵晋想要给论功行赏的时候都不敢冒头。
  赵乐君自然也看到弟妹又恢复到以前那种一见弟弟就两眼冒星星的状态,当然也猜到两人和好如初了。
  她倒没有楚弈内心那么多的丰富想法和酸,只替两人高兴。
  在用过饭后,楚弈找了个时机,把赵晋拉到一边:“你怎么把皇后给哄高兴了?”
  赵晋当即就明白了,敢情他姐夫哄了他阿姐那么久,还没把人哄好啊。
  这人是有多笨,上回还巴巴给自己上课呢。
  赵晋内心鄙夷着这个里外皆糙的汉子,把当日和皇后说了什么,都告诉他,左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女人不就宠着就好。
  楚弈听完后,若有所思点点头。
  晚上赵乐君也还留在宫里,他母亲也还在宫中,自然是陪着留下,准备明日登基大典后把母亲领走。
  至于今晚,他也有重要的事。
  两人在沐浴过后就早早歇下,楚弈厚着脸皮去抱她,赵乐君一路奔波,累到懒得推开他。
  他一只手就贴到了她肚腹上,他常常也有这样的动作,她也懒得理会。
  在寂静中,突然他大喊了一声:“君君,他动了!”
  赵乐君被吓得一激灵,险些抬脚就踹过去,等回过神后,还是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孩子哪里会那么早动!”才将将三个月!
  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为了哄她高兴,还要拿孩子来打亲情牌么?!
  坐在地上的楚弈茫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楚弈:为毛这招不好使?
  赵晋:我不是让学这个!
  赵乐君:遇到一个低情商的男人,心好累。
 
 
第95章 
  怎么到了她身上就不好使了呢?
  楚弈被一脚都踹蒙了,坐在地上好大会,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皇后和赵乐君孩子的月份,终于悻悻地爬起来再回到床榻上。
  赵乐君已经侧着身子朝里躺着,对身后传来的动静不多理会,当他一双大爪又揽到自己腰身上时,抬手啪地给了他一下。
  “君君……”男人略带委屈地喊了一声。
  她仍旧拿背冷冰冰对着他,把打人的手也收回放在脸颊边,不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自打怀孕以来,她对气味就十分敏感,让她当即看向手掌,发现手指上沾了新鲜的血液。
  哪里来的?
  她猛然坐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眼前还黑了一下。
  楚弈还在懊恼自己刚才犯蠢,结果见她坐起身,忙问:“是想要去方便还是饿了?”
  她抿紧唇,去抓了他的右手。
  照入层层帐幔内的灯烛昏暗,她借着光没有看到伤口,视线一转,再看他撑在一侧的左手,手背上豁然有个血口。
  “你不知道疼的吗?!”
  手上怎么就受伤了?
  经她提醒,楚弈才顺着她视线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正冒着血的手背,愣了。
  他很快抬起手,放到嘴边不以为意地吮了一下。
  低头再看,是一道指甲长的口子,被吮去的血再度冒了出来。
  “怎么刮的?”
  他自己也莫名,赵乐君想到自己刚才把他踹了下去,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她快速撩了帐幔,小心翼翼往榻边挪去,他结实的胳膊却是拦在了她身前。
  “你别动,我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别把你也扎着了。你可比我娇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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