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收纳进去的图书,李元婴都可以自由选择对外开放阅览和不开放阅览,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人来看,他就能得到相应的贡献点。
李元婴觉着这种书不会有人想看的,随手选择开放阅览就扔到书架上没再管,继续琢磨《礼记》里面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内容。
读书读出了兴头,李元婴直接泡在万界图书馆里过完了后半夜,再睁开眼时天才蒙蒙亮。
明明几乎一夜没睡,他的精神却好得不得了!
李元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跳下床洗漱更衣,去与李治他们会合。耽搁了一路、玩耍了这么多天,他们又要齐聚一堂上课去了。
上课期间不必人伺候,李元婴便让戴亭出去打探消息——主要是打探杜家和房家的消息,什么方面的都要,将来大有用处。
遣走戴亭,李元婴溜达去和李治几人碰了头,一块到讲堂里边候着,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我不想上学”的可怜气息。
到今天负责讲学的人走进门,李元婴等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小老头儿清癯瘦弱,一双眼睛却贼利贼利,不是连李二陛下都不想听他开口的魏征又是谁?
李二陛下显然是觉得他们懈怠了这么多天,必须好好敲打!
这不,都直接让魏征来镇场了!
李元婴安安分分地混在小伙伴里装乖巧,久违的系统却突然提示说他触发了新任务:检测到《十渐不克终疏》原稿就在附近,若能获取《十渐不克终疏》扫描件,将获得葵瓜子一包。
系统给李元婴介绍了一下《十渐不克终疏》是什么:魏征上疏非常频繁,颇为有名的就是《十思疏》,给他皇兄列出洋洋洒洒十条想法和建议,让他皇兄看着改进!至于《十渐不克终疏》,是魏征觉得他皇兄登基快十年了,渐渐有点骄傲自满,没当初那么英明神武、励精图治了,所以洋洋洒洒列了十条自己觉得他皇兄干得不够好的事儿给他皇兄提个醒。
李元婴啧啧惊叹。
老魏可真能找事!
所以说,当皇帝多累人啊!
比起《十渐不克终疏》,李元婴还是更在意任务奖励。
他看了看物品说明,发现这葵瓜子非常棒,看热闹的时候可以咔嗒咔嗒地嗑几颗!最稀奇的是,出产商家还在每包葵瓜子里面用单独包装裹了十颗生瓜子和写着栽种指南的小卡片,据说是让消费者可以亲自体验一下如何种出漂亮的向日葵!
瞧见展示在自己眼前的向日葵花朵,李元婴两眼一亮。
这个好玩!
第7章
李元婴对这葵瓜子很感兴趣,眼珠子一转,捅捅旁边的李治,压低声音叫李治借他一卷“课本”。
李治熟知李元婴什么尿性,早叫人备了一套备用的,悄悄把魏征要讲的那卷书递给李元婴。
两个人自认小动作做得十分隐蔽,却不知坐在上首的魏征看得一清二楚。
见李元婴连课本都要跟李治借,魏征眉头直跳,很想当场开骂。可一想到李元婴的累累前科,魏征决定省点口水,毕竟李元婴就是个滚刀肉,骂了也没用!
魏征的威慑力非常大,大伙都很乖,没人敢分神。
李元婴也很乖,拿着借来的课本专心研读。他当然不是要好好学习,他只是琢磨着好好和魏征套个近乎,寻机瞅瞅魏征揣着的那份《十渐不克终疏》。
虽说魏征一直不太待见他,但,学生有问题请教,魏征总不能不教!
李元婴已经想好啦,先拿课业上的问题去请教魏征,再把读《礼记》时攒下的疑问拿出来问他,烦得多了,总有机会看到魏征写的那什么什么疏!
打定主意后,李元婴老老实实看了一堂课的书,认真得不得了。
于是在魏征宣布他今天的讲学内容结束时,李元婴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跑去向魏征请教问题。
装乖卖巧这事儿是李元婴的专长,他不仅请教了好些个问题,还殷勤地给魏征端了杯水,活脱脱一个三好学生。
魏征觉得这事很蹊跷,甚至怀疑到嘴的凉水是不是被李元婴下了点巴豆粉。他试着给李元婴解答了两个疑问,却发现李元婴一脸恍然,还能举一反三地再提出另外的问题!
魏征心中大为惊异,觉得这小子莫不是要改邪归正了!
李元婴装得很彻底,请教完还毕恭毕敬地送魏征到院门外,很是不舍地问魏征:“我要是有别的问题,能不能去请教您啊?”
魏征非常欣慰,捋须颔首:“自然可以。”
李元婴恭恭敬敬地目送魏征离开,才溜达回讲堂里头。
李治见他回来了,忍不住发问:“你今儿怎么这么认真啊?”
李元婴一脸正经:“我发现我年纪不小啦,不能再胡闹了,得好好学点学问!”
李治信他才怪!
……
李治不信,魏征也不太信,他揣着满腹狐疑地回去当值。
回去路上遇着要去负责后半截课程的孔颖达,魏征还和孔颖达提到李元婴的转变,让孔颖达也注意一下他。
子曰,有教无类!若是李元婴当真有心要改,他们自然会尽心地教。
孔颖达听了,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李元婴那小子也会有向学之心?
孔颖达乃孔子第三十二代孙,根正苗红的孔家传人,少年时敏而好学,早早闻达乡里,甚至还有人因为他太过聪明心生忌惮,派人刺杀他!
早年孔颖达就是秦王府中的十八学士之一,李二陛下登基后更是任命他为国子监祭酒,妥妥的国家教育厅厅长;他还有另一个任务,当全国科举教材的主编,带着底下的人编写《五经正义》!
这次随驾至九成宫,孔颖达也被李二陛下请来给李治他们讲几堂课,期望李治他们将来也能成为于国于民都有益处的大唐好藩王。
孔颖达还没走到讲堂所在的庭院外,便听里头有人在叫嚷:“幺叔,你快点下来吧,九哥说孔祭酒要过来啦!”
这脆脆嫩嫩的嗓儿,不是李二陛下最宠爱的晋阳公主又是谁!
孔颖达听到“幺叔”两个字,眉头止不住地跳。他绷着脸迈步入内,只见兕子她们围在一棵老树下昂着小脑袋往上看。
那棵老树树身高大,枝叶浓绿,瞧着相当高龄。
此时李元婴快爬到树顶了。
李元婴很不怕死地站在微微弯曲、颇具弹性的横干上伸出手取卡在枝叶间的纸鸢。
早上李元婴和李治要上课,兕子她们与宫人们跑到外头放纸鸢,不想方才一阵邪风猛吹,愣是把纸鸢吹到这边的树上卡着下不来!
李元婴正闲得无聊,见兕子她们巴巴地望着树上的纸鸢、一脸马上要哭出来的哭丧样,立刻捋起袖子表示他上树取下来。
左右当然想拦着,可李元婴是谁啊,你越不让他干他越要干,当场麻利地爬到了树上。
孔颖达见李元婴的靴子胡乱地甩在树下,其他皇子也都趴在窗沿看热闹,长长的胡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朝树上怒喝:“李元婴,你立刻给我下来!”
李元婴被孔颖达一吓,差点脚底打滑摔了下去。他抱紧自己扶着的枝干,稳稳当当取下卡在枝叶间的纸鸢才不慌不忙地往下爬,灵活得跟个猴儿似的。
孔颖达气得不轻,怒瞪着把纸鸢递给兕子的李元婴。
李元婴一点都不害怕,还振振有词地批判起孔颖达来:“孔祭酒你这就不对啦,别人在高处,你怎么可以大声吼人?要是你家小孩爬到树上被你这么一吼,一准摔下地!到时真要摔伤了,你说算谁的?”
孔颖达冷哼:“孔家的儿孙可不会爬到树上去!”
孔颖达板着脸让兕子她们去别的地方玩、勒令李元婴站在门外反省,才走进讲堂给李治他们讲课。
他傻了才会相信魏征的话!
这小子哪里有半点有心向学的样子?!
对着鹌鹑一样乖巧的李治等人讲完一段典籍,孔颖达想到李元婴到底还小,便朝门外喊了一声:“你进来吧!”
门外没动静。
孔颖达脸色不大好。
靠窗的老七探出脑袋往外一看,对孔颖达道:“孔祭酒,他不在外头了!”
孔颖达骂道:“孺子不可教也!”他没让人去逮李元婴,直接接着刚才的内容往下讲。
反正,那小子就算待在这里也不会听讲,随他去!
李元婴当然不是乖乖罚站的人,他只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三颗小脑袋从院门外探出来,脸上都有着深深的愧疚。
李元婴一看,可不能让三个小萝莉难过啊!他马上溜了出去,开开心心地陪兕子她们放纸鸢。
讲堂东边就是一片宽阔的草场,长满如茵青草,特别适合小孩子玩耍。
李元婴玩了个尽兴,又美滋滋地和兕子她们用过点心,才和兕子她们说自己要回去学习了!
回讲堂是不可能回的,李元婴溜回住处取了那卷自己读完的《礼记》,径直去魏征当值的地方找人。
魏征刚和李二陛下他们议完事,正在收拾自己抄录下来的文稿。
瞥见李元婴在外头探头探脑,魏征眉头一皱。
这小子不是该在听孔颖达讲学吗?
魏征脸庞瘦削,唇有点倒垂,天生带点凶,瞧着很是严肃。他板起脸喝道:“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有事就进来!”
李元婴溜达进去,一点都不怕魏征的黑脸,还和魏征告起孔颖达的状来,说孔颖达不仅差点把他吓得摔下树,还罚他站在外头不许他进讲堂!
见魏征对他的说法不置一词,李元婴也不在意,按部就班地继续自己的计划:“我想着不能白白浪费了一天,就去寻了昨天没抄完的《礼记》接着看完。”
李二陛下罚李元婴和李治的时候魏征也在场,自然知晓李元婴昨天确实抄了《礼记》。
魏征目光中带着审视:“你看完了?”
李元婴道:“看完啦,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懂。”他凑到魏征身边,摊开了自己带来的《礼记》,开始认认真真地请教起魏征来。
魏征位居朝堂多年,结识了不少人、经历过不少事,眼力自然不会差。至少李元婴是认真还是装模作样,魏征是能分辨出来的。
李元婴有心求教,魏征便把文稿推到一边,悉心解答起李元婴的问题来。
李元婴算是误打误撞地找对人了,真要论起对《礼记》的理解和运用,朝中恐怕没多少人能比得过魏征。他喷李二陛下的时候,经常就拿“于礼不合”当由头,可谓是将《礼记》运用得炉火纯青!
魏征旁征博引地解决着李元婴的疑问,听得李元婴震惊不已。
原本他觉得自己已经把《礼记》看懂了,听魏征深入一讲,他又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懂!
最要紧的是,魏征还会给他举例,百姓中的事、朝堂上的事、史书上的记载,魏征都信手拈来、随意化用,把他不理解的点讲得通透无比!
这一招要是学来了,往后他谁都能辩赢啦!
李元婴登时来了精神,听得更加起劲。
一老一小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竟到了下衙的点,该回去吃饭了!
李元婴有些意犹未尽,收起《礼记》表示要跟魏征回家。
由于李二陛下一般要在九成宫待上小半年,所以百官是允许带上妻儿的,魏征也带着妻儿一起过来,一家老小都住在按照品阶分下来的住处里。
听李元婴要跟自己回家,魏征道:“我家可没什么好吃的。”
李元婴说:“那我叫人送些好吃的过去!”不等魏征反对,李元婴已经吩咐左右去膳房弄些好菜送去魏征家里。
意犹未尽的可不止李元婴,魏征刚才也教出了兴头来。他听李元婴都吩咐下去了,便也不再拒绝,由着李元婴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边。
正是下衙的时候,百官都在往外走。
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老一小一起往外走的身影,心里免不了暗暗吃惊:那小子怎么和魏征凑一块了?!
换了平时,那小子别说自己去找魏征了,躲魏征还来不及!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第8章
李元婴翘课和找魏征的消息也传到了李二陛下耳中。
李二陛下本就有心观察一下李元婴,听到李元婴跟魏征走了后也觉稀奇,不过李二陛下处理了一天的公务,颇觉疲惫,分不出太多精神在李元婴身上,只准备明日问问魏征是怎么回事。
别人怎么看,李元婴才不管。李元婴麻溜地跟在魏征身后,随着魏征回了他的住处。
虽然这次集体出差上头包住,吃喝却是不包的,魏征家得自己开火。李元婴跟在魏征后头踏进屋一看,发现魏征住哪儿都能住出一股子清贫味道,瞧着很是寒酸。
魏征的妻子裴氏亲自在厨下忙碌,听魏征带了个宗室子弟回来,愣了一下,抹了把手撩开门帘走出来。
李元婴正好奇地打量着魏征住处里的陈设,瞧见裴氏出来了,立刻很有礼貌地向这位衣着素简的妇人问好,没有半点传言中的荒唐跋扈。
简直乖得连魏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米刚下锅,裴氏知晓李元婴要留下用膳,当即揭开锅多放了些米下去。他们家的米不是上好的米,还混着些杂粮,一锅蒸熟,口感不大好,却管饱。
见李元婴又在那探头探脑,魏征板起脸道:“离晚膳还早,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先问问。”
李元婴立刻收回目光,再次摊开《礼记》向魏征请教起来。
李元婴年纪小,悟性却不差,难得的是能举一反三、活学活用。魏征越教越觉得若不是这小子过于疲懒和顽劣,指不定也能把经义学得很好!
两人再次进入你教我学的忘我状态,忽听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李元婴还没到学痴的境界,一听到动静便抬头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男孩儿从门外走进来,年纪约莫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好看,一不留神肯定会错眼认成女孩儿。
李元婴平日里玩伴不少,却没见过这男孩儿,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那男孩儿跑到魏征身边,也好奇地看着李元婴发问:“祖父,他是谁啊?”
魏征看到男孩儿跑到自己跟前,先是不太赞同地拧眉看了男孩儿一眼,接着才把李元婴的身份说了出来。
男孩儿显然对李元婴那些混账事早有耳闻,听到李元婴的名字便颇觉稀奇地多看了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