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白月光(重生)——陈云深
时间:2019-05-27 09:50:56

  陈博衍便执起筷子,夹起苦瓜递入口中,细嚼之下只觉这瓜菜虽带着些微苦味,却清苦怡人,暑天无有胃口,这菜倒是极合时令。
  他点头道“虽然苦,却好吃,月儿倒是甚通食经。”
  萧月白笑着又替他盛了一碗丝瓜虾仁汤,方才动筷吃饭。
  这一顿饭,虽说荤腥甚少,但因用了许多新鲜菜蔬,又细加烹调,倒是清淡爽口。陈博衍吃的舒心,丝瓜汤竟喝了两碗。
  晚饭将歇,他放了筷子,长舒了口气,望着萧月白,忽然说道“月儿,我倒真想咱们就是普通人家的一对夫妻,就这么平安喜乐的度日。”
  萧月白顿了顿,她放了筷子,自丫鬟手里接过面巾擦了擦口角,微笑说道“今儿我见了那些乡下人,不过是我见了他们一面,收了他们的东西,给他们一顿饭吃,他们就感激涕零。百姓良善,易被鱼肉。若为君者不仁,他们就只能受苦,别无他法。”说着,她正色道“博衍哥,你一定要当上皇帝。”
  陈博衍望着她郑重其事的小脸,不觉也是一笑“我晓得,你放心。”
  萧月白自嫁到了成王府,同陈博衍没过几日恩爱甜蜜的日子,陈博衍便为朝政公务所累,整日不着家门。而萧月白则替他看管着冶铁场、柳编场的账目,又要打理成王府内事宜,亦是忙碌不堪。
  忙里易过,日子倒是顺遂,眨眼暑天已过,西北军已趁着盛夏酷暑,打了几场胜仗。夷族损兵折将,马匹亦折损不少,被迫后撤了三百余里,西北局势顿时一松。
  与夷族这场交战之中,萧覃与周枫立功甚伟,萧覃设计奇袭敌部,而周枫则是阵前一连锤杀了敌方三员大将。甚至于在萧覃的家书之中,提起萧可为到了边关,性子竟也收敛了不少。虽说他不能上阵,只在军营中做些主簿之类的活计,但也沉稳了不少。正如萧覃所说,军中是历练人的地方。
  萧月白不知大哥的这场灾祸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但依着朝中这两日风云变幻的形式,她便猜测上一世害了哥哥的人,必定也在那起下马的官员之中。
  虽然不易,但一切都在朝着曙光的方向前行。
  眨眼便是九月,秋风渐起之时,皇帝却忽然病下了。
 
 
第98章 
  皇帝病倒,除却六宫嫔妃需得前往侍疾,各皇子亦要每日早晚前往问安。
  陈博衍已然封王开府,这早晚进宫问安多有不便之处,萧月白遂每日早起了一个时辰,为他预备早饭,整治行装,晚上又一定等着他回来一道吃饭。
  陈博衍虽心疼她辛苦,但又拗不过她,只好每日晚上事毕之后尽早便尽早回府。
  这日,他自议政出来,看天色已渐黄昏,便忙忙的往养心殿而去。
  走到养心殿,只见东宫的侍从正在门上等候,便晓得太子陈恒远必在里面。
  守门的太监见他到来,连忙打躬作揖陪笑道“王爷来了,太子殿下正在里面陪侍皇上,怕是不便。”
  陈博衍淡淡说道“太子在,旁人便不能进去了。一般都是天家子嗣,王公公倒替皇上厚此薄彼起来”
  言罢,竟不理睬这太监,径自迈步跨进了门槛。
  他走到殿中,只见御前服侍的宫女都在外堂上侍立,大殿上焚着御制合香用以驱散药味儿,然而却和那浓郁的药气混杂在一起,扭成了一股复杂的气味儿,令人窒息。
  陈博衍在殿上略微站了片刻,便转而向内殿行去。
  皇帝病倒,宫中人心不定,他是有权势的王爷,自也没人敢阻拦于他。
  行进内殿,却见这殿里空无一人,龙床上帐幕低垂,里面无声无息。
  陈博衍心中微微有些狐疑,走上前去,透过帐幕见皇帝正卧在被中,双目紧闭,神色恹恹。若非他胸前微微起伏,静谧之中能听到那极细微的呼吸声,陈博衍真要以为躺在这里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低声道“皇上,儿臣前来问安了。”
  皇帝似是全无知觉,依然闭着眼眸,并无回应。他面容枯瘦,一脸病气,仿佛一夜之间就衰老了数年。
  躺在这里的,已经不再是那个权倾天下的帝王,而是一个衰朽的老人。
  陈博衍看着他,面色沉沉,心中五味杂陈。
  皇帝尚未回答,陈恒远那轻浮里夹着嘲讽的声音便自一旁插了进来“四弟今儿倒是百忙之中抽出了空闲,能来瞧瞧父皇了。”
  陈博衍顺声望去,果然见陈恒远自屏风后面绕了过来,手中端着一只药碗,脸上挂着一抹冷笑,一步步走上前来。
  他面色从容,淡淡说道“父皇病倒,身为人子,自当前来问候。太子这话,倒似是无理。”
  陈恒远轻蔑一笑“你正值新婚,守着娇妻沉浸在温柔乡里,每日晚来早走,何苦又做这面子上的功夫何况,父皇并不想见你。”言罢,他把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将帐子轻轻掀起,凑在皇帝耳边低低说道“父皇,四弟来看你了。”
  皇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皮微微一动,睁开了一条缝隙,原本散乱的视线忽然凝在了一起,聚在陈博衍身上。
  他抬起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陈博衍,神情激动道“逆子逆子你来干什么,你想弑父篡位”
  陈博衍剑眉微扬,沉声道“皇上糊涂了不成臣是博衍。”
  皇帝听见“博衍”两字,越发狂躁起来,他身子一震,扎挣起来,怒道“畜生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来人,护驾,护”他吼到一半忽然卡住,顿时猛烈咳嗽起来。
  陈恒远连忙扶住皇帝,替他捶背顺气。
  陈博衍走到外殿,吩咐宫人传召太医前来伺候。
  皇帝病种,太医院早已排了人手日夜守在养心殿,听闻传召,即刻敢来伺候。
  太医宫人鱼贯而入,为皇帝把脉诊治起来。
  皇帝却并不配合,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博衍,双手不住的抓着胸口,干瘦的手背上甚而青筋凸起。
  众人满面疑惑,太医无可奈何,只得过来,拱手作揖道“成王爷,皇上神志不清,似是受了什么刺激,还请您到殿外等候。”
  陈恒远则适时说道“你在这里,怕父皇更受刺激了。”
  陈博衍扫了他一眼,没有言语,静了一会儿,忽大步离去。
  皇帝看不见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宫人见此情形,低声议论不止。
  陈博衍离了养心殿,略一思忖,便往长春宫而去。
  其时,皇贵妃正在宫中同几个嫔妃商议宫务琐事,外头宫人报传成王到,这些嫔妃便都起身告辞了。
  陈博衍走进宫室,皇贵妃正吩咐宫人收拾了茶水点心,重新布置一番上来,母子两个方才坐着说话。
  皇贵妃笑道“从养心殿过来皇帝的样子,唬人么”
  陈博衍颔首道“是,儿子倒是不曾想到,他竟然已到了这个地步。陈恒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母亲可有十足的把握”
  皇贵妃抬起一只手,看着那白皙纤细的十指,杏色的指甲干干净净,竟不似旁的嫔妃那般染得艳红,她不做艳色打扮已有许久了。
  半日,她淡淡说道“若无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如此托大。”说着,她向陈博衍一笑“你放心,陈恒远那点三脚猫把戏,都在我的眼里。”
  陈博衍心中微微一松,便端了茶碗啜了一口,莞尔道“有母亲这句话,儿子当真是放心。”
  皇贵妃淡淡一笑,絮絮说道“原倒也没料到,他竟会这样快就下手。十天前,御前宫女前来报信,言说皇帝屡发噩梦,梦中被孝靖皇后缠扰,心神惊惧难安,我便猜这厮必定是下手了。”
  陈博衍端着茶碗,静默不言。皇帝生病一事,他只晓得大概,其中具体细节,却一无所知。
  这件事,宫中隐瞒甚紧,太后与皇贵妃都曾下了严令,不许宫人乱传。然而,那消息依旧如透过墙缝的风一般,吹得四处都是,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
  陈博衍未曾接话,只静听母亲述说。
  原来,蝗灾平定,西北又大获全胜,皇帝一时龙颜大悦,便于十日前招幸了一名宫人。夤夜正当熟睡,他忽然于睡梦之中狂呼出声“梓童,莫要如此看朕,朕并无此意”那侍寝的宫人被吓了一跳,忙将皇帝唤醒。
  皇帝醒来,脸色阴沉,一字不发,只将她打发了出去。
  自此之后,皇帝每夜必定噩梦缠身,总是疾呼着孝靖皇后的名讳醒来。太医开了许多安神方,总不见效验。
  唯独宿在先皇后的寝宫时,方有那么一两夜的安宁。
  未过多久,皇帝便一病不起。
  宫中便有流言,都说皇帝有意更换储君,因而惹怒了列祖列宗,故此先皇后前来托梦警示,皇帝方有此病。
  太后自是不信这等怪力乱神,斥之为荒谬,下了严令不许人再瞎传,甚而还重责了几个宫人,但这言论还是不胫而走,悄悄散开。
  陈博衍听罢,半日忽而一笑“他倒是学聪明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皇贵妃叹道“也是吃过这么多亏的人了,再没半点长进,可是连三岁的娃子都不如了。”
  陈博衍又问道“老祖宗却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言道“老祖宗虽常年信佛,但她老人家是从来不信这等子虚乌有之事的。她倒还提点我,必定是有人在后面生事,意图祸乱朝纲。她老人家倒是有些疑心陈恒远,只是没有明说。”话至此处,她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又道“老祖宗到底年纪大了,何况皇上又是她的亲生儿子,好容易抚养大,又辅佐着他登上皇位,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如今亲眼瞧着他病成这幅模样,偏生自己一点力也出不上,忧心伤神,这两日精神也不大好了。”
  陈博衍脸色淡淡,问道“皇帝的身子,可还能撑得住”
  皇贵妃向他一笑“母亲自有把握。”
  陈博衍点头,将茶碗放在了桌上,起身道“宫中是非多,母亲辛苦了,仔细留意身子。天色不早,儿子家去了。”
  皇贵妃微微错愕,说道“这个时候了,不如留在长春宫吃了晚饭再去吧。我吩咐小厨房,炖了你爱吃的酸笋野鸡汤。”
  陈博衍却说道“不了,月白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同他一道吃。”
  皇贵妃一怔,旋即挑眉笑道“好呀,真正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没良心的小东西,母亲在宫里为你忙死忙活,你尽顾着和新娘子快活了。”笑了一阵,又敛了神色问道“博衍,和月儿处的还好她,还成么”
  陈博衍向她一笑“她很好,我们也很好。”
  皇贵妃看着儿子脸上那淡然宁静的笑意,顿时了然,微笑点头“看你这样子,是非常好了。行,你快些回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争取早日让娘抱上小孙子。”
  陈博衍倒是惯了母亲这样直辣辣的调笑,也笑着去了。
  又过几日,宫中传出消息,陈恒远荐了一名道士进宫为皇帝驱邪。皇帝吃了这道士的符水,倒是不再发噩梦了,身子略微好了些,夜里也能睡得踏实。
  皇帝龙心大悦,遂不顾阻拦,封了这道士做国师。
  周朝自从建国以来,便未有国师一号,皇帝此举真令群臣变色,各个摇头叹息不止。
  这日午后,萧月白吃了午饭,在园中卷棚下头喝薄荷绿豆汤纳凉。明珠在旁替她轻轻打着扇,微风习习,她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这个消闲时刻,管家忽然疾步匆匆进来,脸上神色扭曲,大声道“王妃娘娘,不得了,御审司派了一队人马,把咱们王府给围了”
 
 
第99章 
  萧月白微怔,却还算冷静,只说道“御审司,他们可有说来此何事”
  管家神色惊惶,急急说道“没有,只是一昧的要王爷出去见他们。”
  萧月白斥道“荒唐,他们分明知道王爷今日去外地公干,怎么又到府上来找人。”说着,脸便沉了下来,起身往屋里去了。
  这御审司,那是本朝专为皇亲国戚所设的监察审理衙门,经此衙门审理的必为权贵所犯的大案要案。
  陈博衍是实权在握的成王,若非皇帝亲自授意,御审司也绝无胆量来包围成王府。
  萧月白立在穿衣镜前,明珠仔细的为她打理着衣装。
  镜中人面如花,眉宇间却是一片淡然,丝毫没有被这惊天的消息惊吓到。
  明珠想要替她插上一枚翡翠发钗,手却不由自主的发着颤,一个不稳,那发钗掉在地下,跌了个粉碎。
  明珠吓得白了脸面,双膝一弯跪在地下,垂首告饶“婢子手软了,娘娘恕罪”
  屋中众人皆不言语,更有人竟轻轻啜泣起来。
  萧月白浅浅一笑,说道“你们怕什么横竖,有我在呢。”
  说罢,她竟不言语,抬步便向外行去。
  一路上,她心绪如电转过这起人,显然是趁着博衍不在特特过来的。想赶着府中无人主持局面,拿住什么把柄证据。他们胆敢围了成王府,自然是皇帝的意思了。
  想着,她快步走到了堂上。
  御审司大阁领衣着甲胄,腰佩长刀,正在堂上坐着饮茶,见她到来,便也起身拱手道“见过成王妃。”言辞口气,倒还算得上客气恭敬。
  萧月白浅笑“大人今日过来,所为何事我家王爷外出公干,不在府中,如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妾身可代为转告。”
  那阁领说道“王爷不在府中却也无妨,我等是奉旨前来。”说着,当即自袖中取出一纸黄卷,宣读旨意“今获密报,成王陈博衍私造兵刃,并私藏龙袍,有染指龙庭之嫌,特命御审司前往查抄,钦此”
  这是密旨,语气口吻都极为潦草敷衍。
  萧月白听罢,顿时花容惨白,一副受了巨大惊吓的模样,颤着声音道“怎会如此我家王爷一向奉公守法,忠于皇上,怎会行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必是、必是有人蓄意生事,诬陷我家王爷。大人,您可一定要明察”说着,她泪落如雨,竟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那阁领看了她两眼,心中嘀咕道都传成王妃如何能干,秀外慧中,端庄稳重,连太后娘娘都深为赏识器重。怎么如今一瞧,竟和普通女娘没甚两样。逢到事上,一般的啼哭哀求。果然世间传闻,只能听听。
  他心中这般想,面上却丝毫没带出来,只是说道“娘娘放心,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若王爷当真无错,我等也不会无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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