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白月光(重生)——陈云深
时间:2019-05-27 09:50:56

  萧月白以袖掩面,抽抽噎噎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说着,遂吩咐下去,府中各处管家执事,任凭这些兵士搜查验看,如有需开门下锁的,一概不许阻拦。
  那阁领听了她这一席话,倒是高看了她两眼,暗道这妇人倒还明事理,不似一般愚妇,到了这种时候,只会撒泼耍横,又或啼哭阻拦。
  当下,他向萧月白一拱手,便下令入府搜查。
  御审司的人马,进到成王府中,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人见惯了世面,又直接听命于皇帝,任你多么尊贵的身份,都不放在眼中。总好在陈博衍朝野名声甚好,这些人敬佩他为人,心底里也情知顶上是趁着成王不在府中,只余一个成王妃,大有欺凌妇孺之嫌,更是不服。
  这般情绪作祟之下,这些人上手搜查之际,难免就带了几分恭敬客气,并不似查抄别府时那般翻箱倒柜,如土匪洗劫。
  萧月白坐在堂上,请人为那阁领上了茶水点心,虽不再抽噎,倒是默默流泪不止。
  阁领吃了碗茶,看她一个娇嫩妇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六神无主,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个原本办了无数大案心肠如铁的汉子,竟也忍不住的动了恻隐之心。
  他放了茶碗,出声说道“王妃勿要烦恼,如若王爷当真无罪,在下必定在皇上面前陈情。”话出口,他自家不由一怔,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办过那么多的案子,他可从未宽慰过任何一个疑犯家眷。
  萧月白细细说道“那便多谢阁领大人了,妾身委实想不明白,我家王爷一向忠心,怎会有这等飞来横祸。再则,妾身听闻皇上病体沉重,怎会突然疑心王爷有不臣之心,特特下旨叫大人前来搜查呢”言至此,她话音轻飘,又问道“敢问可是有什么人在御前告了我们王爷”
  阁领耳闻此言,心中不由一震,看着萧月白那清澈明净的眼眸,口唇微微一动,险些就把内情讲出。
  他忙低下头去,心底暗道好险,这王妃看似柔弱,倒甚会套话。
  萧月白见他不答,倒也并不追问,只吩咐侍女换了新茶,安静等候消息。
  堂上一片静谧,御审司阁领竟有几分不自在,他看了几眼萧月白,见她面上泪光未干,双目无神,就是个寻常的娇弱妇人,与适才盘问套话之时判若两人。
  他暗道莫非只是本座多心这王妃不过是无心之问。
  少时,外头忽然一阵争执声响起,两人互相拉扯着进了大堂。
  萧月白见状,连忙斥道“陈忠,不可无礼御审司的大人们都是奉旨前来,你怎可如此顶撞”
  那名唤陈忠之人,是王府的内宅管家,听闻王妃训斥,撒手丢开那与他纠缠的兵士,上前气愤道“娘娘,王府西边的鸣凤楼,可是王爷亲口嘱咐过的,没他的准许,绝不准人上去乱碰乱动。这人不由分说,定要上去查看。小的照实说了,但这厮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小的故而同他争执。”
  他这话才说完,那同他争执的兵士理了一下衣裳,一步上前,抱拳道“阁领,卑职适才搜查至王府西北角一处小楼。这人自称是王府管家,又说有成王的命令,拒不开锁,不肯让卑职等上去查看。”
  那阁领眸中精光一闪,看着萧月白,问道“成王妃,这鸣凤楼却是何等要紧去处,竟守的铁桶也似。”
  萧月白面上微有难色,说道“大人,这鸣凤楼是王爷消闲小憩之所在,平常不喜人去打搅,故而紧锁楼门,不愿人去搅扰了清净。”
  阁领冷笑道“横竖王爷不在府中,我等上去搜查,也绝谈不上搅扰了王爷的清净罢”
  萧月白更显为难,迟疑道“然而王爷确实下了严令,若他回来得知妾身让大人上去了,怕要怪罪妾身。再说,那上面除了一些古董字画,便只有些用不上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大人,妾身绝不说谎。”
  阁领冷冷道“有无可看,也待我等看了再说。我御审司监察阁领乃奉旨前来搜查成王府,娘娘还请顺从,不然怕是我等顾不得成王府的体面了。”
  萧月白面色惨白,半晌才道“既是大人执意,又是圣旨难违,妾身只好依从。”言毕,遂起身向堂外走去。
  众人随着她,一路向西走到一处小巧楼前。
  阁领仰头望去,只见这楼建的甚是别致,隐在诸楼群之中令人不易瞧见。他心中暗自思忖若要藏些什么,此处倒是个绝好的地方。
  萧月白走上前去,自腰上解下一串钥匙,小手轻轻一笼,那锁便咔嚓一声开了。
  她提起裙子,拾级而上。
  阁领说道“王妃便不必上去了罢。”
  萧月白淡淡说道“我家王爷极看重此地,妾身定要亲眼瞧着,方才安心。”
  那阁领顿时一呆,旋即跟了上去,其余从众鱼贯而上。
  到了楼上,阁领打眼一望,见这楼中倒是宽敞,四处琴棋书画,剑瓶在墙,布置的倒极是清幽雅致。
  萧月白立在一旁,说道“妾身并未说谎,此地当真只是王爷休闲之所。”
  阁领冷淡说道“王妃不必如此,是非曲直,我等搜过自然便知。”
  萧月白无可奈何,朝着他深深一福“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莫要弄乱了我家王爷这片清净地。”
  阁领心中兀自道这成王当真是好福气,娶得如此一个花容月貌的王妃,还对他深情如斯。
  当下,他收起这等思绪,下令众人搜查此处。
  这些人便四下查看,一时摸摸书架上的书籍,一时翻动墙上的挂画,却无一处异常。
  萧月白冷眼旁观,说道“阁领大人,今日若然无果,只怕我家王爷回来不依。”
  阁领正自沉吟不语,忽有人呼道“这罗汉床下有东西”
  他身子一震,顺声望去,便见一兵士趴伏在地上,自罗汉床下拉出一竹藤箱子。
  萧月白一见此物,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阁领观察细微,大声道“打开它”
  萧月白不及阻拦,那兵士已然用佩刀将箱子上的锁撬开。
  箱盖打开,只见里面金灿灿一件龙袍,整整齐齐折叠在内,一旁竟还摆着平天冠。
  阁领大喜过望,一步抢上前去,颤声道“这这却是什么”
  萧月白冷声说道“大人且看仔细,那果然是龙袍么”
  阁领心中狐疑,将那龙袍提了起来,抖开一瞧,只见这龙袍上的金龙竟是无爪无角,且极其粗略,徒有龙的形貌,却无龙的精气神。这“龙袍”甚是销薄,细节也不合规制,细细看来竟是戏班子唱戏用的戏袍再看那所谓的平天冠,也是草壳子编成的,恰也是戏班所用之物。
  阁领顿时陷入了困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捧着那“龙袍”立在当地,发呆发怔。
  一旁,萧月白又掩面啼哭起来“府中之前有戏班子来唱戏,所以有这些东西。后来皇上病重,王爷忧虑皇上龙体,府中便禁了曲乐,将这些东西锁在箱中,储于此地。也是自勉,皇上大安之前,绝不可取乐。王爷一片苦心,谁知却被小人拿来生事。不知什么人到皇上跟前弄嘴,硬把戏袍子说成龙袍。堂堂敕造成王府,竟被查抄,实在可耻大人既要拿赃,就拿着这件龙袍回御前交旨罢”
  那阁领早已窘到不堪的地步,听成王妃如此说来,更是无地自容。
  偏偏这个时候,他散出去的手下纷纷来报,将成王府翻了个底朝天,竟是一无所获。
  萧月白更哭泣不止,这阁领无奈,只得说道“王妃勿烦恼,卑职之前已说过,卑职必定在皇上跟前如实上奏,绝不会无中生有。今既查明,成王府并无私藏龙袍一事,卑职便入宫交旨了。”说着,吩咐手下将那“龙袍”与“平天冠”都揣了,匆忙告辞离去。
  萧月白直将他们送出门外,看那起人马飞土扬烟的远去,方才折转回内宅。
  适才那惊惶啼哭的神色,已一扫而空,只余下淡然与一抹疲倦。
  回到屋中,明珠打了水与她洗脸,便笑道“想着这些人来时,那等耀武扬威,临去竟然如此狼狈,真正解气”
  琳琅捧壶进来,接口道“就是娘娘,今日着实辛苦了。”
  萧月白拿着茉莉花胰子打出雪白的沫子,洗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浅浅一笑“为了王爷,不算辛苦。”
  城郊冶铁场中,御审司副阁领望着满箱的锡纸元宝,满面铁青。
  一旁围观的众人,大多是这冶铁场的工人,一个个光着膀子,赤着臂膊,双手环胸,瞪视着此人。
  见了这等情状,便有人嘲讽道“咱们家乡遭灾,多少亲眷不幸没了,小老百姓一无所有,好容易弄些纸钱说烧给九泉下的亲人,怎么着也碍了大老爷的眼不成”“就是,俺们受灾那时候,你们这群当官的在哪里成王爷仁慈,给俺们吃住,给俺们生计。你们这群狗官又看不过眼,要来找王爷的麻烦,编排出什么王爷私造兵刃。其实俺们日常造的,只是生铁,哪里有什么兵器”
  这副阁领面上神色如常,对这些粗鄙言辞充耳不。他将箱子重新盖上,走到成王身侧,一拱手道“王爷,卑职不过秉公办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陈博衍端坐于卷棚下头,手中正端着一只青瓷盖碗。他抿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便将茶碗放下,言道“宋大人客气,你等奉旨前来,即便是本王,也要遵旨行事。如何,可查看明白了”
  那宋阁领面上不动声色,肚里却直骂晦气今日一早,御前便下了旨意,称成王私藏龙袍,更于冶铁场私造兵刃,有谋反之嫌,令御审司派出两拨人马前往搜查。
  这宋阁领领到的任务,便是冶铁场这一路了。
  到了冶铁场宣读了旨意,成王倒是客气,任凭他们搜查,他自己便坐在一旁卷棚底下,饮茶静候。
  成王倒是无话,然而这些冶铁场的工人,倒是围在一旁,指指戳戳,阴阳怪气,更有甚者竟直言秽骂。
  这些人自恃身份,又有任务在身,自是不会同这些市井匹夫一般见识,然而是人皆有三分火气,这些言语不绝入耳,那心中也不会如何痛快了。
  偏生成王作壁上观,不论他们如何在冶铁场里翻找搜查,还是工人对他们口出恶言,他都无动于衷。
  好容易找到了那秘报之中所谓的私藏兵刃的箱子时,宋副阁领着实喜出望外,满心道这下可拿住了证据,就要看那成王如何惊慌失措了。
  箱子普一打开,日头照耀之下,满箱银光闪闪,却并非什么私藏的兵器,而是上坟烧化用的锡纸银锭这一来,宋副阁领越发下不来台,而那些工人口中的言语也越发难听。
  正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时刻,偏生他的手下又四处聚拢过来,报称搜查完毕,这冶铁场里只有原石生铁同冶炼工具,并无可疑之物。
  宋副阁领面上难堪至极,但他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索性拉下脸面走来向陈博衍道歉。
  当下,这宋副阁领道“王爷见谅,卑职搜查已毕,并无所获,想必消息有误。”
  陈博衍浅笑“大人是奉旨前来,何错之有只是大人可当真搜查明白了别等着回去之后再想起来什么地方还未搜过,又请了圣旨,跑来再搜。本王这冶铁场关系着许多人的生计,可经不起这等折腾。”
  他这话,便是讥刺宋副阁领无办事之能,宋副阁领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哪里听不出来他倒也不生气,只道“王爷说笑了,卑职这便回宫复旨。”言罢,一拱手,便告辞离去。
  待御审司人马潮水一般的自冶铁场退去,陈博衍的亲随上来低声道“王爷,这些人走得倒是干脆。受了这许多奚落,倒也不见着恼。”
  陈博衍淡淡一笑“御审司经办大案无数,他能坐上这个位置,这点点心性自然是有的。”说着,又问道“王府那边如何了”
  那人回道“王妃打发人送来消息,只说成了。”
  陈博衍一怔,旋即笑道“好,咱们这便回府”
 
 
第100章 
  御审司两位阁领在宫门前碰面时,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自打御审司建司以来,经办大案要案无数,无论案犯身份如何尊贵,又或是怎样的刁钻狡诈之徒,无不手到擒来。但只御审司出手,必定有所斩获。
  然而碰到成王这件事上,栽了个大跟头不说,还丢人现眼,狼狈至极宋副阁领倒也罢了,被几个乡野村汉讥讽几句,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在御审司刑审犯人之时,再恶毒污秽的咒骂,也都领教过。
  然而那阁领却是另一番滋味儿了。回宫路上,他每每想起成王妃那双幽怨哀伤的泪眼,周身便如被雨淋湿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堂堂御审司阁领,竟落得去欺凌一个柔弱妇人,这可当真窝囊一路回来,这阁领已在心中骂了无数遍混账,胸口憋着一股气却又不知道朝何处撒去。
  两人见了面通了气儿,晓得这次算是栽了。御审司正副阁领一道出手,却铩羽而归,真是前所未有。
  宋副阁领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待会儿见了皇上,却要怎么回复”
  阁领脸色阴沉,冷冷道“照实说便可,他这般作弄我等,咱们也不必替他遮掩什么。再则,你我是皇上的臣子,他还没有登基。”
  宋副阁领心中了然,知道这位正职已然动气,点头应下。
  他心中也生气,堂堂御审司,竟然被人像猴子一般的戏耍两人进了宫,径直往养心殿面圣。
  然而才走到养心殿外,远远便见两名梳着太极髻、头戴混元巾的少年道童立在阶下,两人脸上立时便现出不屑的神色来,晓得那位新封的国师正在里面。
  这位国师,是太子陈恒远引荐与皇帝的。
  皇帝自打病倒,便极听陈恒远的言语,几乎言听计从,又被病痛折磨的久了,病急乱投医,遂依从了他的言语,招了这道士入宫。
  这道士自号清和上人,于终南山下修炼了三百余年,已是半仙之体。他入宫之后,便于养心殿布阵施法,言称是在驱魔除祟。太后虽极其震怒,斥责皇宫大内自得上天庇佑,怎会有邪祟奈何皇帝却已到了白日撞鬼的地步,不论谁说,都听不进去,准许这道士在宫中做法。
  一顿鼓捣之后,皇帝在养心殿中果然不再见到那些憧憧鬼影,吃了他两丸药,夜间也能睡踏实了。皇帝心花怒放,便将这道士奉为神仙,封了他做国师,口称其为上师。
  然而旁门左道,向来为这些读圣贤书经科举进朝堂的臣子所不齿。即便是皇帝亲自管辖的御审司,这两位阁领亦是轻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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