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一下怎么了——双瞳烟华
时间:2019-05-28 09:20:44

  她和霍远虽然从小一块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上初中后两人的交集渐渐变少,只能说是比较熟悉的普通朋友,说生疏不生疏,但要说有多么亲密,也谈不上,让她在中考最后复习的这么个节骨眼上去找人,她还真有些办不到。
  更别说这人还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有可能和贺齐修一样,遭受一顿无差别攻击,平白给自己添堵生气。
  贺齐修显然也明白她的顾虑,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说道:“本来我也没想让你去找他,就是想知道他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过来问问看你,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先走了。”
  贺齐修道别离开,诗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学校,坐着司机的车回了家,只不过一路上都在想着刚才的那番对话,心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霍远连家都不回,在外面待了两天两夜。
  回到家,刘嫂已经做好了晚饭,满满摆了一桌,张琴也亲自下厨烧了两个菜,当然不是为了诗云,而是好不容易放探亲假回家的丈夫盛博瀚。有时候诗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寄住在亲戚家的客人,和女主人永远都只有那么几句客套的对话,仿佛张琴对她的母爱都在她七岁之前耗尽了。
  盛博瀚回来时情况会变得好转,他是一名称职的父亲,会关心两个女儿的学习生活情况,尤其是对小女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平衡张琴对大女儿的偏爱,盛博瀚对诗云比对盛如玫更加关注,当然,也有可能是妻子的差别对待太过明显,对比之下显得丈夫的关爱较为突出。
  不过这依旧不妨碍诗云对父亲敬仰孺慕,每个月最期待的就是他放假回来的那几天,面对难得一见的父亲,她把霍远的事情暂时扔到了一边,享受着饭桌上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用完晚饭之后,张琴主动提起了霍远家的事情。
  是用一种闲聊的口吻和丈夫说起的。
  “博瀚,老霍家的事你清楚吗?听说前两天他把那个女人领回家了,好像还带着一个女儿,他儿子因为这件事跟他吵翻了,离开了家回都没回来。”
  “女人?哪个女人?”
  “还能有谁,就外面养的那个呗。”张琴轻描淡写地说,“你说,那个女儿会不会是他亲生的?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带回家来,把儿子都逼得离家出走了。”
  盛博瀚皱了皱眉:“这事我不清楚,这一个月我都待在研究基地里,就没出来过。你说的是真的?老霍真的把那两个人领回家了?”
  “我骗你干什么。当初我就跟你说了,柯冰去世没满半年,他就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还是中学时候的初恋情人,最后肯定会领回家来的。你那时候还不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看现在不是被我说准了?就是苦了他儿子,亲妈去世没两年,亲爸就从外面领了个后妈和妹妹回来,妹妹还跟他差不多大,怪不得要离家出走,性格是跟他妈一样烈的人,怎么可能会咽的下这口气……”
  诗云在一旁听得暗自心惊,没想到贺齐修说的出事指的是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霍远的一切反常行为就都可以解释了。
  “爸。”她忍不住询问父亲,“霍远家是出了什么事吗?他已经连续两天都没有来学校上课了。”
  盛博瀚这才注意到女儿还在餐桌边,而他和妻子的这番对话显然是不适合给小孩子听的,当即中断了对话,对小女儿说道:“没什么,一些小事情。你饭吃完了吗?吃完了就上楼做作业吧,马上就要中考了,要好好加油,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爸爸相信你能行。”
  “是啊。”张琴附和一句,“要劳逸结合,不要累坏了身体。”盛如玫大学住校,不在家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把心思分给小女儿一点,像个当妈的。
  诗云不好再问,只得答应一声,离开了餐桌。
  在上楼时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听着客厅里的谈话声继续传出。
  “那小远他现在不回家,准备住哪里?他爷爷那?”
  “不知道。听说是吵了很大一架,父子两个闹得厉害……说起来也是可怜,他妈去世不过半年,他爸就在外面养了人,现在还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来了……博瀚,要是我跟他妈一样早早去了,你不会也像老霍这样吧?”
  “说什么话呢,不可能的,你不要逮着一件事就随意发散……”
  诗云关上房门,将父母逐渐偏离的话题隔绝在外,握着门把手怔怔出神。
  原来是这样。
  原来霍远是因为这个才逃学不归家的。
  她想起霍远的母亲,那是一个如同钢铁玫瑰般传奇的女子,英姿飒爽,却又温婉动人,军人的坚毅与母性的温柔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即使是在诗云七岁之前的那些黄金岁月里,她也依然觉得霍远能够拥有那样一个母亲是何其的幸运。
  而就是这样一朵灿烂的钢铁玫瑰,在霍远十三岁那年凋零了。
  具体经过诗云并不清楚,但大概知道一些,好像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遭遇境外势力,感染了当地的新型病毒,回国救治了一个星期后不治身亡的。
  当时她和霍远都在读六年级,霍远缺课了两个星期,直接把最后的大考错过了,而由于是现役军人,霍远的母亲时不时就会去执行机密任务,诗云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一直到参加葬礼的前几天,她才得知了这件事情。
  在知道这件事后,她的心情就和奶奶去世时一样,惋惜又沉痛。
  她很喜欢霍远的母亲,特别是在姐姐盛如玫回归了家庭之后,从母亲那里再难得到的温柔爱意,她能在与霍远母亲的少数几次相处中感受到,就更是觉得亲近。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她因为母亲偏爱姐姐的事闷闷不乐,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坐在花园边,霍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着玩具枪对她射击,用一粒小小的塑料子弹击中了她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打开了一个决堤的口子,把她多日来积压的难过不解都爆发了。
  时隔久远,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哭嚎有多厉害了,可能哭到眼睛都肿了,也有可能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闻讯赶来的霍远母亲教育儿子的那几句话。
  “妈妈有没有教过你,枪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军人用来执行任务的。”
  “执行什么任务?”
  “保家卫国。”
  “那你刚才在用枪做什么?保护云云妹妹吗?”
  “……我在跟她玩……”
  “不许这么跟云云妹妹玩。玩是为了让人感到开心,而不是为了让别人被吓的。更不许把枪对着云云妹妹,枪是用来对准敌人的,云云妹妹是敌人吗?”
  “不是……”
  “过去,去跟云云妹妹道歉,说你错了,不该这么对她。”
  霍远的母亲叫做柯冰,不笑时如高岭寒梅,冰冷傲骨,不易亲近,可一旦笑起来,冰就化成了水,绽放出温暖之花。她对霍远徐徐教导的那个画面,诗云记了很久,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得她那时的一颦一笑。
  诗云想,如果她拥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爱人,给她爱情、家庭和孩子,又在最美好的年华英勇离去,她一定会念一辈子、记一辈子,心里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
  可是为什么,霍叔叔就能轻易放下呢,只是半年而已,就在外面找了新欢……怪不得自从上了初中之后,霍远就忽然性情大变,一改小学时的认真勤奋,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她本以为是柯冰阿姨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才导致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但现在想想,他更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父亲在外面另寻新欢的事。
  霍远……他竟然度过了这样的三年吗?
 
 
第7章 亲一下07
  诗云坐在书桌前,握着笔,看着眼前摊开来的作业发呆。
  临近中考,各科老师几乎每天都会布置一张卷子,加起来能有七八张,她在学校里已经完成了一大部分,还剩下来语文和政治历史这三门课,卷子不难,花点心思认真写,不超过一个小时就能解决,但她却迟迟无法下笔,思维怎么也聚拢不起来。
  ……说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柯冰阿姨的忌辰了,可霍叔叔却在这个时候把新妻子和女儿领进了家门,霍远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和霍叔叔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的那一瞬间,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和她七岁那年一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看着母亲对姐姐嘘寒问暖时的孤独寂寞,还是被母亲扇了耳光,手心流着血、跌倒在地时的无助绝望?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原来她和霍远居然这般相似,都曾得到过一个完美的家庭,却又在猝不及防间失去。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诗云就再也坐不住了,翻出手机,给贺齐修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你还记得霍远昨天在哪间酒吧吗?……”
  要到了霍远昨天所在酒吧的地址,诗云在心里打了一番腹稿,就匆匆下了楼,强装镇定地对坐在客厅里的盛博瀚撒谎道:“爸,刚才同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她今天生日,邀请我过去聚餐。你能送我过去吗?”
  这是她第一次对父亲撒谎,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好在她平时一向乖巧,信誉度良好,盛博瀚没有丝毫怀疑就相信了她这话,问明了同学家的地址,就起身离开沙发,去庭院发动车子了。
  倒是张琴多问了两句:“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你同学怎么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白天上课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好吗?”
  “白天的时候她忘记说了。”这个问题诗云早就预料到过,虽然设想的询问人从父亲变成了母亲,但答案还是一样的,没有变化,“她们家吃饭又晚,所以才没有及时通知。我作业已经写完了,过去吃个蛋糕也不费多少时间,很快就能回来。”
  “那就好。”张琴点点头,“快过去吧,你爸正在院子里等你呢。”
  诗云答应一声,从客厅里离开,心里隐隐有些失望,想着这要是搁在七岁之前,母亲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过晚饭后又去吃蛋糕的,因为要保持最好的形体状态练舞,现在……恐怕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小女儿还在继续学习舞蹈吧。
  盛博瀚的车停在院子里,等诗云坐上系好安全带后,就发动车子往外开去,在驶离军区大院时看女儿两手空空,还颇觉疑惑地问了一声:“你去参加同学生日聚会,怎么礼物都不带一个的?”
  诗云听了,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暗道糟糕,她忘记了考虑这一点。
  “她……她之前没跟我说她今天过生日,所以也没想到要准备……”她结结巴巴地说,大脑飞快地运转,竭力想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刚才在电话里也说了,让我之后再补上,今晚先去吃她的蛋糕。”
  “那怎么行,哪有去人家的生日聚会不带礼物的。”盛博瀚不赞同,“这样吧,爸开你到一家礼品店去,你好好挑一个礼物,等会儿送给同学。零花钱有带吗?没有的话爸来付钱。”
  诗云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说道:“有,我带了手机。”
  闻言,盛博瀚就教育女儿:“你们现在这些孩子都喜欢身上只带一个手机,觉得这样轻松,其实最不保险,等手机被偷了就知道难了。以后记得身上带点零花钱,免得遇到什么意外,知道了吗?”
  诗云嗯了一声,表示受教,心里一阵发虚,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被父亲看出什么端倪。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在经过一家礼品店时,盛博瀚停下了车,让小女儿进去挑选礼物。
  诗云这会儿哪有心思搞这个,随意拿了罐货架上的薰衣草玻璃瓶,就去前台付了钱,要不是怕父亲再度询问,她都想让店员别上精包装,直接用个袋子装就行了。
  好在接下来没有再出什么意外,盛博瀚一路把她送到了同学家的小区门口,叮嘱她玩得开心、要回来时记得打电话就驱车离开了。
  而诗云则是象征性地往里面走了几步,等待了五分钟,确保父亲的车辆远离之后,就从小区门口再度转了出来,打开手机上的导航APP,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走去。
  她之前给父亲报的其实压根不是什么同学家住的地址,而是距离霍远昨天所在酒吧最近的一个小区,从这里走到酒吧只要二十分钟。
  这个举动非常冒险,要是父亲想送她到同学家的门口就完了,所以她这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不断地想着要是出现这样的情况,要给出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自然而又充分地让父亲打消这种念头。
  幸好这个假设没有成真,盛博瀚只送了她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这谎该怎么圆下去了,难道要说自己已经十五岁了,再让爸爸接送到门口很丢脸,会被同学嘲笑,所以不要这样?
  诗云觉得自己疯了,就为了一个逐渐生疏的童年玩伴,她居然撒下了这么大一个谎,还是对最敬爱的父亲。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出了家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半,夜幕降临在城市的上空,路边一盏盏的街灯亮起,妆点上一层霓虹光芒。
  诗云走在街道上,一手拎着礼品袋,一手握着手机,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往前行走,在心中不住地默念:霍远,你可一定得在酒吧里啊,不能让自己这一趟白来。
  可惜事实不会总是如期望那般而至。
  霍远并没有出现在昨天的那家酒吧。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诗云穿梭过冷清的吧台,举目四望都没有寻找到熟悉的身影时,她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失望。
  “美女,第一次来酒吧?看你很面生啊。”正在擦拭玻璃瓶的酒保对她吹了一个口哨,“我们现在才刚刚营业,人很少的,等再过半个小时就热闹了。怎么样,要不要来点一杯?”
  诗云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刚想摇摇头回绝,吧台后的一扇门就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青年男子,在看到她后皱了皱眉:“未成年?我们这里未成年人是禁止入内的,小姑娘,你满十八周岁了吗?”
  酒保夸张地笑了一声:“老板,咱们是做生意的,哪有把顾客往外推的道理?我看这个小妹妹很靓嘛,留她在这里肯定能吸引来一大批人,留下来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