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想办法和“楚悠悠”取得联系,才能随时把握她的动态去向。
正好借着和楚悠悠交朋友的名义,她就能正大光明地“加入”自己的生活,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楚悠悠的目光忽然落在栖妙身后。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乌黑的瞳色染上一抹惊人的艳丽,握着栖妙的手迅速撤开。栖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拽住胳膊,靠在熟悉的怀抱中。西装冰凉质感的布料擦过她的耳尖,头顶响起栖望平淡的声音。
“抱歉,家妹年龄小,给你添麻烦了。”
楚悠悠的脸颊绯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很喜欢她。”
栖妙抓住机会:“那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可以啊。”
握着栖妙胳膊的手掌紧了紧,栖妙仰着头,便看到栖望的表情带着几分纵容的无奈,想替她拒绝,又怕栖妙不开心。
对于栖望来说,性情大变的楚悠悠变得比以前更捉摸不透,这样的人不适合跟栖妙打交道,他更是怕在他照看不力的时候,楚悠悠私下灌输给栖妙一些不好的东西。
没有人能一辈子接触不到任何的恶意。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栖妙这一辈子都不会尝到负面情绪的滋味。
在栖父栖母一脸仿佛目睹车祸现场惨不忍睹的表情中,栖妙成功拿到楚悠悠的电话号码。如此一来回去顺理成章就可以要求他们给她买手机。迈向自由的第一步终于要来了,栖妙就差一记小天鹅跳来庆祝自己来之不易的成功。
插曲结束,订婚宴开始。
两家人和订婚的新人站在台上,说着客套的漂亮话。可圈子里谁不知道,订婚的一对新人各玩各的,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他们就连站在台上的握手都显得相当敷衍。
栖妙当然还记得,当她是楚悠悠的时候,楚父早就看中好几家的势力,偶尔无来由的“饭局”都是把楚悠悠带过去,象征性地看看。幸好楚姣姣与霍虞订婚替她抵挡一波攻势,楚父也在重新估量着她的身价,想把她联姻给更加心仪的合作对象。
吵架的那天,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楚父居然想把她嫁给温家的老三。栖妙当然清楚温家老三私生活糜烂,性格暴戾,只是仗着家大业大,走哪儿都横着走。温老三早就看上她,数次在公众场合言语之间轻佻猥琐,若不是顾着两家有合作,她早就让他做一回清朝的太监。
所以当楚父给出如此荒唐的提议,即使她从没有抱过希望,在那一瞬间也是有失望的。
楚父说,各玩各的,谁也不耽搁谁。
她冷冷问:你当初就是这么跟我妈说的吗。
话一出,变成一个炸.药桶般随时会引爆的争吵的夜晚,直至楚父说要把她赶出楚家。她当然想走,只是楚父就会这么简单让她离开?根本不可能。只要她离开,楚父有的是办法让她在外面活得像条狗,最后逼着她让她自己亲自上门道歉求原谅。
想到这,栖妙缓缓握紧了拳头。
有些话必须当面说。用着她身体的那个人想潇洒地离开这里,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享受着豪门大小姐的权势和钱财,必定要付出代价,她不想自己的身体出任何意外。
栖妙想再次借着尿遁偷偷去寻找楚悠悠,一回头,却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她抬眼,听到熟悉的声音。
“嗨,刚才还没跟你打招呼呢,我叫程栎,是楚悠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程栎今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笑得也狗里狗气。他盯着栖妙的时候,就像是一条温顺的大型犬,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栖妙,人也不由自主地挨得近了。
“你是不是不怎么出来玩啊?平时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我带你,你喜欢什么?明天有时间要不要出去玩?”
程栎平日里油嘴滑舌没个正行,此刻却有些语无伦次,明显是有些紧张害羞。
栖妙满脑袋的卧槽:“……”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我???
程栎舔着脸说:“那我就叫你妙妙吧,显得我们俩亲近点。你可以叫我程哥。”
——叫你个鬼!
栖妙强忍着没有举起身旁的小蛋糕糊在程栎脸上让他清醒清醒的举动。她冷静地想了想,正好在这之前一直想和程栎取得联系,程栎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人。
只不过,以现在这种方式联系……
栖妙还记得程栎无数次跟她叫嚣,说他这辈子就喜欢大波浪大胸,就喜欢妖艳贱.货,他若是哪天想不开找了个C罩杯以下,他就当场把盘子吞进去,决不食言。他还说过,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窝边草也不会啃到楚悠悠身上,他若是对她有兴趣,就当场把手里的杯子吃进去,决不食言。
栖妙默默在心里狞笑。
好,很好。
她等着让程栎吃餐具的那天。
届时他敢说吃不下去——她就当场把他狗头打爆,决、不、食、言。
程栎突然打了个冷颤。奇怪,难道是空调太冷了吗?
一只手搭在栖妙肩膀上,栖妙沮丧地意识到她原本要去找楚悠悠的计划,看来又得中途夭折。栖望的目光缓缓落在程栎身上,眉头拧起,表情异常冷淡。
程栎脑袋短暂空白,一时间忘了栖望的名字,下意识地把心里的称呼叫出来:“大舅哥?”
栖家兄妹:“?”
栖望的脸黑了。
……
由于程栎猪队友的成功造作,使得宴会的后半段,栖妙再也没能有任何的机会溜出去,就连借口去洗手间,栖望也要陪她到洗手间门口。她总不能从洗手间的窗户翻出去吧,栖妙恹恹地跟在栖望身后,只能遗憾宣布今天的计划到此为止。
回去的路上,栖父栖母一直在给栖妙洗脑,控诉楚悠悠的不好之处。为了杜绝两人坐朋友的可能性,两人把陈年旧事都拉出来一并说道。
“她五岁那年横行霸道,吓得同学尿裤子。”
“她十二岁那年逃课还跟校长顶撞,把楚霄那老贼咳咳咳……也就是她爸,气得当场住院。”
“她上大学那年开跑车出去玩差点出车祸,还上了电视。”
“她脾气坏爱打架。”
“她……”
每说一句,栖妙的表情就僵硬一分。眼看着栖父栖母要把她说成豺狼虎豹一样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栖妙默默打开车窗,任由冰凉的晚风在她脸上胡乱拍打。
她在心里留下沧桑的泪水。
原来,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拳打脚踢的混世小霸王吗。
“……”
“不过,那丫头还是有优点的。”栖母插嘴道。
栖妙眼睛一亮,等待下文。
“也只有她能把楚霄气得当场去世了噗……”话一出,两人乐得哈哈大笑。
栖妙在风中凌乱:“???”
两人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徒留栖妙面无表情,表示当事人无法参与到他们欢乐的氛围中。
栖母继续笑呵呵地说道:“说起来,栖望年少无知的时候还……”
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安安静静的栖望忽然打断:“爸,妈,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栖妙: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7章 盟友
翌日,栖妙收到新手机。
她捧着手机,无语凝视着玫瑰金的外壳,开始怀疑人生。她一直认为自己这辈子和可爱无缘,可现在,浅粉色的墙壁,冰激凌色调的家具和床上用品,精致的布偶,衣柜里一排排柔软的小裙子……
栖妙在心里流下几滴眼泪,开始祭奠自己今天也没能酷炫起来的人生。
手机里存下三个人的联系方式,备注为哥哥的号码被设定为紧急联系人。栖妙还在捣鼓手机,她必须得装作生涩不会用的样子,才不至于让栖望生疑。
栖望今日依然穿着笔挺的墨蓝色西装,烟灰色条纹领结,再过两小时又要去赴宴。
栖望每天时间金贵得要命,助理安排日程必须精确到分钟,可偏偏是买手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而又简单的事情,他也要自己亲手去做。
他伸手摸摸栖妙柔软的长发。栖妙正拿着手机随便乱翻,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闪烁着雀跃的光,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手机都能让她如此满足,这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连带着感染了栖望,让他几乎要忘记连夜工作的疲惫。
“喜欢吗?”栖望的声音很温柔。
栖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栖望的头发被梳到耳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配上金丝框眼镜,有种工作狂的锋利干练。
只是,眼底难掩疲惫。
早在以前她就无数次听说过关于栖望的事情。女人的口中长谈话题便是男人,那时她便深以为,像栖望这种人大概过劳猝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现如今真正待在栖家,才能感受到栖望的压力。
压力未必来自于他人,而是来自于栖望对自己的严苛约束要求。他把自己狠狠向下压,却忘记人本质上是弹簧,压得越狠,反弹时的后果越严重。
栖妙问:“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她的话一出,就连栖望也愣了愣。
“今天晚上的宴会重要吗?”
“不是很重要但是……”多一些社交,多走动对于工作来说只有好处。
“那,晚上留家里吃饭吧。”
“……”
“哥哥?”
*
栖望想,他是不是应该调整一番自己的心态,否则每当栖妙一声软软的哥哥,他都会不假思索地答应栖妙任何要求。
栖望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完饭留夜,听到他要回来休息半天的消息,栖父栖母高兴极了,连忙叮嘱阿姨多做点菜,他们今晚要好好聚一聚。
客厅,兄妹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栖望用手机回复消息处理公事,抱着抱枕的栖妙缩在沙发上,嘴里含着棒棒糖,只见棒棒糖的棍儿上下左右来回晃动,圆溜溜的棒棒糖也从她的左腮划到右边,又划回来。
维持着如此安静的状态,过了很久。
终于把消息回复完毕,栖望意识到栖妙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捣腾些什么。
他望向栖妙。
然后。
眼睁睁地看着栖妙已经在跟楚悠悠聊天,言语之间净是一堆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她给楚悠悠的备注是“全世界最好看最酷炫的楚悠悠”。
多可爱的女孩子硬生生活成了一个舔狗。
栖望:“……”
栖妙致力于跟对方打好关系,最好是有办法能试探出对方是怎么来到她的身上。在无法确定对方值得信任,并且也想回到自己身体的前提下,她是绝对不可能暴露真正身份的。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聊天内容如何套近乎,完全没察觉到栖望正在看着她。
“妙妙,你打字速度很快啊。”
“啊。”
被栖望这么一说,她的后背一僵,手指停在九宫格上。短暂的安静片刻后,栖妙别过脸,朝着栖望扬起甜甜的笑容,企图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让栖望忘记这件事:“我经常看到阿姨们这样聊天的,学起来很简单。”
果然,被她的笑容晃花眼的栖望迅速接受这个回答。
他的妹妹是个天才。这件事理所应当,不值得怀疑。
……
半下午的时候,阳光正好。栖望说是休息,不过一会儿还是回房间视频通话处理工作去。
栖妙通过一些不着痕迹的询问,大概可以断定以下几点。
对方肯定不是熟人,并且,她生活的地方也不在本市。
其次,她应该生活在普通的小康家庭,对于大额度奢侈品之类没有认知能力。
如此看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才对。若是说人精,混迹在各种社交场合的名媛们才是最容易给她挖坑的人。
“楚悠悠”回复信息很谨慎,并没有被栖望的热情冲昏头脑,栖望知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便暂时放下手机。
几个月前,小栖妙曾经在栖家后花园里撒下一些雏菊的种子。只是雏菊种子播撒下去,一个冬天也没能开花。或许是种植方法不对,亦或是一个冬季太冷,冻死了幼苗。
栖妙闲着也是无聊,赤着脚站在草坪上洒水。
她一边浇水一边自言自语。
“栖妙啊栖妙,你也很希望我赶紧回去吧。这样荒谬的意外属于意料之外,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呢?请道士?风水大师?我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否有点真本事呢……”
她是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一个还魂已经彻底超出自己的认知。
栖妙想,再也不要出现任何令她感到惊悚的认知了,她的小心脏过于脆弱承受不住。
*
晚宴上,霍虞本来要当面跟栖望谈点生意上的事情,却不料兢兢业业的栖望居然也有偷懒的时候,令他着实意外。
半下午有一个多小时空闲时间,正好顺路可以到栖家,霍虞同栖望打了声招呼,一边坐在车后排看笔记本,示意让司机开到栖家去。
栖家不算熟悉,但霍虞记性好得很,仅仅来过几回,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忆深刻。
宅邸不算大,却错落有致,处处有精心打理的痕迹。
霍虞缓步向前走,黑色的皮鞋踩在青石砖上,两旁的草坪花木简简单单,修剪得恰到好处,既没有过于规矩,又不失几分野蛮的美丽。栖母作为园林设计师,审美可是相当令他中意。
他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循向声源处。
隔着树木影影绰绰的枝丫,依稀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本整齐嫩绿色的草坪被留下一大片地方,看样子应该是播撒过种子,看起来光秃秃的,只有一片荒地似的泥土。
最引人瞩目的便是站在草坪上,正在洒水的一道倩影。
她站在一棵大树下,侧对着霍虞,穿着半袖和短裤,黑色的长发被皮筋束起,露出漂亮而纤弱的脖颈。浇水管一会儿便举不住,又换到另一只手上,隔着几米远,园艺工人正在一旁看着,生怕她受到任何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