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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场的比赛依旧胶着。
两边经过短时间的休息,重新振奋起来,你追我赶,在球场奔驰,比分咬得很近。
这边投进一个三分球,另一边没多久又一个扣篮得分。
最后裁判倒计时十秒。
球落在三分线外的丁一凡手中。
场内场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纷纷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生怕错过最后几秒的决胜瞬间。
“九,八,七……”
忽而,他偏头望了一眼看台的方向,手放至嘴边,轻吻手腕的发圈。
在众人一头雾水的下一秒,球举过头顶,轻巧抛出。
“砰!”
“一!咻!本场结束,最终比分32:31,庆北中学胜!”
台上台下一片欢呼。
庆北人涌入球场激动地互相推搡拥抱,贺喜。
人潮中,丁一凡并拢两指,朝看台送去一个飞吻。
大家跟着看过去。
党一安静地坐在那里,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
第三十九章 真香第二十三天
跟去年的冠军队比赛,属于高风险高收益。
输了,跟其余校队再抽一轮签,再输便直接淘汰,美名其曰毕业杯一日游。
到了晚间新闻时段,还会喜提江城新闻联播,四十五秒滚动播放“XX学校惜败,篮球杯开幕式当天泪别赛场,属于他们的夏天,提前落幕”。
广电的后期小哥哥还会极具创意性地配图,不仅会给落败队伍P黑白特效,兴致上来时还会挑出几张颇具悲伤气氛的照片,加一些类似嚎啕大哭的动态表情和花字效果。
总结来说,就是保证能让所有观看新闻联播的江城人印象深刻,提起“XX中学”,就会停顿一秒,然后“哦”一声,恍然大悟道“就是篮球杯输最惨的那所学校吧”。
但要是赢了,收益同样丰盛。
直接挺进八强进入最后一天的决赛,中间的一天半等于是放假,只管在旁边看着,都不用再上场。
要是不介意拉满仇恨值的话,还可以趁着其余学校的篮球队都顶着炎炎烈日在球场奋力拼杀时,人手半只绿皮红瓢冰镇大西瓜,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看着他们挥洒汗水,边一口一勺甜瓜。
然,输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所以纵使赢得比赛后的胜利果实再甜美诱人,大家都不愿在第一天撞上冠军队,进而丢脸丢到全江城人都知道。
不过庆北中学倒没什么好顾虑的。
去年他们没抽中跟冠军队打,第一天输了两场,照样毕业杯一日游,逼得招生办当年扩大了体育特长生的招生范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年已经把脸都丢尽了,今年再怎么输,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年的境地。
大不了再喜提一次江城晚报。
因此显示抽签结果时,庆北人的心态超前稳定,一是输了也无所谓,二则是有丁一凡等人带队,赢的可能行也不是没有。
一旦赢了,那便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是以大家呐喊助威的声势比之对面三中也丝毫不逊色。
然后丁一凡等人所在的校队就向他们证明了,不是“可能会赢”,是赢了。
全场静默一秒,接着爆出雷霆般的欢呼声,一股脑地涌进球场中,相拥狂欢。
党一第一次真正面对篮球杯,又没经历去年那灰暗的一年,不懂他们的狂喜从何而来,看见方琦扔下她往球场跑,心里还有些莫名。
只是赢了初赛进入八强,为什么所有人都看起来像已经拿了冠军一样激动?
她一个人坐在看台,神情里有几分讶异和不解,不过很快便被她压下,只淡淡地望了一眼被簇拥在中心的丁一凡,抿了抿唇,在心里轻轻说了声“恭喜”。
只一眼,便刚好与望过来的丁一凡对上视线。
丁一凡嘴角略微向上勾着一个极浅的弧度,眼底闪着点点碎光,在满场的欢呼雀跃中,静静地看着她。
而后,送了一个飞吻。
场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反而传出几声倒吸一口冷气的惘然。
党一有一瞬的怔愣,接着淡然的收回视线,面色平静无波,在众人屏息以望的注目礼下,泰然自若地……玩起了消消乐。
并且,开启了外音。
三个相同的小动物被调换到同一排,发出“咻咻”的消失音效。
连同她的心跳,也跟着一下一下,起伏不定,失去了原有的频率,变得完成没有规律可言。
在“perfect”、“great”、“beautiful”、“unbelievable”的背景音中,众人渐渐反应过来。
有女生偷偷红了脸,目光不住地在党一和丁一凡身上来回打探,捧着脸跟身旁的小姐妹轻声低语:“为你穿上我的外套,为你献上我获胜后的第一个吻,好梦幻啊。”
“岂止是梦幻,简直就是un、unbelievable……”小姐妹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敢相信他们俩刚开学当同桌那会儿,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吗?”
男生们心里倒没想这么多,他们懵了一会,瞅瞅党一没什么反应,很快便当做是误会一场,将丁一凡的反常行为抛至耳后,继续庆祝属于庆北的绝地反击。
方琦性别为女,思维方式有时却更偏向于男生。
例如现在,她踮着脚拍邹扬的脑袋,夸他今天打得好,并赏了他一根棒棒糖。
接着眼睁睁看着旁边的丁一凡两指并拢朝党一的方向送出那个吻,也只是呆了两秒,接着又捶了捶邹扬的肩,说了句“放假请你喝奶茶”,便一蹦一跳的找党一去了。
“一一,这边都比完赛了,我们现在去看小雨排练吗?”
她边收拾脚边吃完的零食袋,边问党一,全然把那个飞吻抛去了脑后。
党一停下手里的游戏,慢吞吞地一帧一帧抬头看她,低低地“哦”了声。
面色依旧波澜不惊,藏在胸腔里的那座小红房子还保持着摸不透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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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堂在市中心,从庆北过去得有一段路程,可以坐公交直达。
等公交的工夫,方琦挽着党一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丁一凡真的牛逼,从头到尾把握全场节奏,还知道玩心跳,明明可以早一步投篮,偏偏卡到最后两秒。”
“以前邹扬跟我吹他电竞厉害我还不信,不就一个打英雄联盟拿了世界冠军的,以前国内打DOTA不也那么多冠军嘛,有必要夸得好像他有多独一无二一样。到了今天我才知道,看他打球真的燃到爆!完全就是热血青春偶像剧,不对,是热血动漫!”
“就是那种本来以为我们学校注定又是毕业杯一日游,晚上回家还得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看电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新闻联播拉出来鞭尸。结果逆风翻盘,不仅没被淘汰,还把去年的冠军队比下去了!”方琦一脸兴奋地晃着脚丫:“我现在完全能体会到邹扬他们看电竞比赛时那种揪心揪肺,看到喜欢的队伍拿到冠军恨不得坐地起飞,买一万块鞭炮满小区放的心情。要不是我零花钱只剩五百了,我也买鞭炮今晚去球场上放。”
毕业杯比赛持续三天,三天里主办学校不会强制安排学生晚自习,住得近的可以回家休息,等到比赛了再回学校。
党一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等车,没说话。
方琦兴奋劲没过,依旧手舞足蹈:“鞭炮不行,太low了,还是买礼炮吧,五百块够买十多根了,再找我爸接济点,她知道我们学校这次赢了一定很开心,没准还会分我一点私房钱。等决赛那天我就把礼炮偷偷藏包里带过去,丁一凡和邹扬他们进一个球我放一根。”
“免了,你别把老子吓萎了。”
公交亭后冷不丁传来一道男声。
邹扬吊儿郎当地倚着公交亭的灯箱,嘴里还叼着跟棒棒糖,一脸混不吝地哼哼:“你有钱买礼炮,不能请老子撮一顿啊?”
方琦愤愤地起身找他理论:“你懂什么,礼炮是一种仪式感,请你吃饭算什么?饭每天都吃,礼炮能每天放吗?”
党一还低着头,沉浸在错乱的心跳里,拧眉奇怪异常的身体反应。
旁边落下一道阴影,带着好闻的柠檬香。
她怔了一秒,出神想:怎么会有人在剧烈运动过后还能带着原有的味道呢?曹姨买的那个牌子的芳香剂留香时间真有这么长吗?还是他用了同样味道的止汗露?
“我没用。”
身旁传来低沉清朗的男声。
党一愕然抬眸。
“你说出来了。”
丁一凡挑了挑眉勾着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静静凝着她。
党一有一瞬默然,面上稍显错愕,很快恢复镇定,冷声道:“哦。”
语气里拒绝交流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丁一凡却好似没听懂,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黑色发圈,语调低哑轻柔:“我有了你给的护身符,所以最后进球了。”
“……”党一木着一张脸,冷声答:“哦,你可以继续戴着,已经是你的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夹着笑意。
党一拧眉望去。
丁一凡一点一点脱下发圈,拉过她的手,套进手腕:“今天符里的好运被我用完了,送回来继续充着电,等决赛那天你再给我戴上。”
夏日炎炎,人的体温都是偏高的,党一却觉得手腕处传来了一丝沁凉,甚至还有点酥麻,像是有极小的电流穿过。
她挣扎两下,将手缩回袖子里,又反应过来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
抿了抿唇,准备脱下。
“先穿着,到了会堂再换回来。”丁一凡隔着衣袖圈住她的手:“我妈说今晚要过来吃饭,你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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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那句“早点回家”的福,党一和方琦去大会堂见完程言雨,再回乐团的休息室换下演出服,本来是要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再分开。
鬼使神差地,党一说出了“家里有人等我回去吃饭”。
方琦了然地点头:“我爷爷奶奶估计也会等我回家吃晚饭,顺便一起看新闻联播。还有我爸,自从江城卫视去年播了庆北篮球杯倒数第一名的新闻,他就没点开过那个台。”
方琦爸爸庆北中学出身,又是庆大体院的老师,手把手带出了不少世界锦标赛选手,从来都与庆北共进退。去年庆北失利的消息一出来,气得他逮着邹扬、肖晟几人狠练了一暑假。
党一没应声,送方琦和程言雨上了出租,另外招了辆车回香叶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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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叶小筑。
沈文尔是临时起意要过来,晚上还约了闺蜜听音乐剧,不能久待。
饭桌上,她照例逮着党一狠夸了一通,顺带着赞扬了一下丁一凡在球场上的亮眼表现和近期学习上的进步。
然后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虫草乌鸡汤。
“一一你这两天是不是都要去大会堂练琴,晚上得很晚回来吧?”
党一:“还好,看乐团的训练进度,有时早有时晚。”
沈文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最近天变热了,我看新闻里说又有流浪汉尾随单身女同学……”
丁一凡冷不丁出声打断她:“这个您放心,明天我不用比赛,我会送她去练琴,再接她回来,后天决赛我比完了也能接她回去。”
沈文尔呆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变性了啊?难不成一一给你辅导功课,居然还把你的性格重塑了一遍?”
她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党一:“那一一你去练琴的时候就让丁一凡送你过去,回来时提前叫他去大会堂等着,别自己在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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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两天,丁一凡倒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每天早早起来陪党一吃了早餐,一道坐周叔的车去大会堂。
晚上不用党一发消息,他掐好了点在大会堂门口等着,一起坐公交回来。
只除了第二天上午。
下午是毕业杯决赛,党一得跟乐团去艺术节现场进行最后一次排演,没办法回庆北。
党一临进大会堂前,原地踌躇了一秒,跟丁一凡说了声“加油”。
被扣住手腕:“还落了一个东西。”
她眨了眨眼:“什么?”
丁一凡眉梢微扬:“护身符充好电了,不给我吗?”
党一默了一瞬,飞快地取下自他戴上就没解下的发圈,套他手腕上:“好了,松手。”
丁一凡挑了挑眉,依言放开手,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放心排练,等我赢了MVP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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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一如既往地顺利,党一作为只跟乐团众人磨合半个多月的新人,完全融入其中,好似乐团首席本该是她一样。
下午,党一跟着乐团坐一辆大巴从艺术节举办场地彩排回来。
刚下车,就看见大会堂外的梧桐树下站着的熟悉身影。
约瑟夫还在她耳边念叨:“师妹,你今天状态有点不对,我听出来了。你的心不宁,就像我的古文老师说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现在汉朝都不在了,你把心放那里做什么?”
党一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背着琴盒朝梧桐树走去。
丁一凡从树荫下走出来,带着满身阳光,站在她面前,摊开手,露出掌心镌刻着“MVP”字样的奖牌。
党一勾了勾唇:“恭喜你,得偿所愿。”
“错了,”丁一凡将奖牌为她戴好,接过她肩上的琴盒:“这是为你赢的,应该是同喜。至于得偿所愿……”
他牵着她往香叶小筑的方向走:“应该还得等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一哥:我也觉得我快得偿所愿了。
甜甜:看着这份《契约婚姻101守则》,再说一遍。
第四十章 真香第二十四天
庆北因为终于拿了毕业杯冠军,一雪前耻,大手一挥,放了学生一天假,让大家自行去看艺术节开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