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夜里出现——云目
时间:2019-05-29 09:16:19

  就像这一刻的她自己,开心于有这么一个人这么贴心地照顾着安安。
  ……
  白慕阳加班结束, 已经将近十点。这几天积累了太多事, 今天也只是挑拣了要紧的处理。
  两人一道去停车场,走上大路, 余安安看着方向,便知道白慕阳这是要送她回港口, 不由得伸手摁住他的手臂:“去你家吧!”这里距离港口太远,他送了她,再走相反的方向回家,大约要折腾到十二点了。
  白慕阳愣了愣,随即调转方向。
  一直到进了门,白慕阳紧锁的眉头都未曾舒展。
  安安的病,他还未曾想到解决办法。他坐在客厅,直到女孩洗漱过,换了干净的睡衣头发微湿出现在眼前。
  “我想今天睡主卧。”女孩站在他面前,穿得是长衣长裤,嗓音是温软的,甚至带些怯怯的味道。
  白慕阳望着女孩一双澄澈乌黑的眼睛,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而后落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看到那只腕表,混沌的大脑顿时恢复清醒。
  “那我去睡客房。”他兀自起身,准备去洗漱。
  “慕阳……”袖子忽然人扯住,他僵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他。
  白慕阳紧抿住唇,转过身,手指落在女孩的肩上,沉沉道:“安安,你想做什么?”
  女孩低垂着眼,看来柔弱可怜极了。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仿佛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白慕阳忽然体会到何谓“鬼迷心窍”,这一刻,明明她只是低垂着头,什么都还没说,他就已经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女孩却是很久不说话,他弯下腰,尽力想要看清她的眼睛,她这才抬起眼,一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实话。”
  “嗯。”白慕阳凝着她,“我听着。”
  女孩忍不住咬了咬唇,才道:“其实,我不是嗜睡,是昨天一整晚没睡,天亮了才躺下。我最近,开始怕黑了。”
  “只是这样?”
  “你会嫌弃我吗?”女孩望着他,眼底是真切的不确定。
  白慕阳忽然懂了,余安安开始惧怕黑夜,哪怕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和白天的她不大相同。
  “不会!”白慕阳坚定地望着她,“你怕黑夜,我就一直陪着你。如果你睡不着,我就和你一起等天亮。”
  “那你要打地铺吗?”女孩说完,忽然觉得不妥,她住在他的家里反倒要他打地铺,实在不合情理。“或者,你就和从前一样,在隔壁睡。”
  在隔壁吗?昨晚,他不就是在她的房门外守着,她一样不安,难以入眠。
  白慕阳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喉头哽过酸涩。“家里有可移动单人床,我挪过来。”
  白慕阳洗漱过后,挪床的时候忽然一拳垂在床上。这一拳没有声音,却是闷疼落在心底。
  明明女孩的每一次柔软和示弱,都击打在他的心底,勾出本能的难以自持。可他看着这样的她,心只会更疼,更不忍。
  他只会想,若是从前的余安安,会不会主动要求睡一间房?若是从前的余安安,会不会嗓音低低地,怯怯地祈求,甚至怕惹了他的嫌弃?
  她从前纵是偶尔柔软,又何曾这样小心翼翼过?她一直是明媚自信的。
  对于黑夜,她是怕极了吧!所以,才会去和自己对抗。
  ……
  两人都躺下后,房间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女孩要看的书就放在那灯下。他没有关掉,只是侧身躺着,两人面对面,隔了一米和一条窄道。
  女孩始终睁着眼,后来尝试闭上,却是维持了不过几分钟便又是猛地睁开,瞧见他在,紧绷的神色才稍稍舒缓些。
  白慕阳伸出手,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在呢!一直在。”
  “我知道,”女孩的声音愈是柔软,却又似压着极大地恐惧。“可是我控制不住,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昨天游游带医生来看我,他说我很好,只是睡眠状态不好,需要改善。白慕阳,你说,我该怎么办?还是我完全调整作息好了,以后晚上看书,白天睡觉。”
  “如果晚上看书,会害怕吗?”
  女孩犹疑了下:“还是会有点。”
  “那我们就慢慢克服。”
  白慕阳紧握着她的手,眼睁睁地望着女孩一次次闭上,再又睁开。后来闭上的时间渐渐延长,然而他却是望见,女孩手指微凉。她在克制自己,克制得身体甚至有些发抖。
  最后一次,女孩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却是仅仅维持了一个小时,便是满头是汗,猛地大叫出声:“奶奶!”
  他慌忙跳下床,蹲在她床边,紧紧地握住她发抖的手。
  “做噩梦了?”他轻声道。
  女孩嘴唇微微抖着,好一会儿才道:“我梦见奶奶没了,她怎么会没了呢?对!好像是因为你爷爷,因为白斯年,是他带走了奶奶,他不肯还给我。对对!他还把奶奶和他葬在一起了,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安安……”
  “后来她和我道别,说让我和你好好地,还说让我不要想念她,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让我不要计较。可是白慕阳,”她急促的喘息着,“白慕阳你说,你说梦境会变成真的吗?还是说,那梦是真的,现在的我才是在做梦?我的梦里没有你,现在才有你。我是疯了吗?”
  “安安……”他心痛地唤着她的名字,心念微动。
  他知道,余安安不是惧怕黑夜,是惧怕睡眠。怕睡着了做噩梦。
  余安安仍在发抖,仿佛眼前之人不存在一般,她脑子混沌,身子微微晃着,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这个人应该是白慕阳,似乎也只能是他。
  或者,幻觉本身就源自于她的渴望。
  白慕阳倏地开口:“看着我的眼睛。”
  “呃?”余安安下意识发出声,却又在那一瞬之间,整个人被吸附一般不由自主。
  像受了蛊惑一样。而这声音,她似乎听过。
  白慕阳摩挲着她的眉眼,一面以充满磁性又极是温和的嗓音缓缓道:“安安,看着我的眼睛,一直看着,看着我黑色的瞳仁,看着瞳仁深处,那里面慢慢地,慢慢地映出你自己的模样。”
  “你有些迷茫,有些不安,甚至有些慌乱。你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在哪里驻足。”
  “安安,你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他轻柔地拥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胸口。“听见平稳的心跳,你知道有一个人始终在你身边,那个人叫做白慕阳。他爱你,胜过这世上的所有。你不必担心,不管多可怕的噩梦,多可怕的人,只要他在,他都会站在你面前替你挡住。”
  “现在,你闭上眼,这一觉,你会睡得安稳,踏实。直到天明。”
  女孩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轻柔地放下她。微凉的唇落在她的唇角,忽而又侧过去,贴在她的耳侧,轻声道:“等到天亮,记得给他一个早安吻。”
  ……
  清晨,当刺眼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撒进屋内,余安安眯了眯眼,随即翻过身,背对着光线的方向。
  结果,迷蒙中到底是望见就在一米之外的男人。
  他面对着她,模样平静安和,仿佛只是这模糊的一眼,就让人心生安定。
  这一觉她睡得安稳踏实,其实睡够了,也到了该醒来的时辰。她终是缓缓睁开眼。只是,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最后的记忆,似乎是一次次睁开又闭上。大约,便是那时候睡着的吧!
  余安安想起昨天他加班到十点,必定是十分疲惫,因而这会儿也没打算叫醒他。只是她长久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目光自他的眉眼,落在他的唇上。
  身子忽然不由自主萌生出一种冲动来,昨天他们变成了男女朋友,那今天亲一下,应该合情合理。
  这般想着,已经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清醒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瞬,想着这样的自己未免太不纯洁太不矜持了。然而身体分明更诚实些。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蹲在他的床边,整个人一点一点凑近,全然不知,因为她的靠近,替他挡住了清晨的阳光。
  温软的唇落在男人一侧的脸颊,余安安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偷亲成功后,又是忍不住舔了舔唇。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呼吸刚刚平复,正准备起身去洗漱,男人忽然就睁开眼。
  她蹲在他的床边,而他蓦地睁开眼。其实是极安全的距离,余安安却是陡地僵住,半晌才憋出两个字来。
  她道:“早安。”然后,便是慌忙站起向外走去。
 
 
第37章 
  男人在她离开后, 唇角不可自已地扬起, 笑得极是狡黠。
  他醒的其实晚一些, 但当她遮挡住光线,一明一暗的交错,他便醒了。
  只是当那柔软触到脸颊, 终是没能忍住。
  余安安跑开后,一直到林叔做好饭端上桌, 她都还怀揣着那份心虚, 不自觉地就多吃了点。大约是头一晚睡得好, 亦是难得,头一回没有因为吃得多了吐出来。
  “在想什么?”白慕阳见她不预备再吃了, 方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余安安捧着杯子又喝了口果汁,镇定道:“没什么,我就是……好像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其实极易被催眠,但他只是想让她睡一个好觉, 因而并没有深度催眠她。她隐约记得一些,也是正常。
  她梦到,他好像吻她了。余安安蓦地别开眼,心虚又重了一层:“我在考虑, 要不要找一份工作?”
  “嗯?”白慕阳微愣, 但也没戳穿她这么生硬地转变话题。“怎么突然又想工作?”
  “我这几天一直专心看书,然后发现, 如果一整天都在认真学习,会容易产生疲惫心理。我应该做些别的事, 转换一下心情。”她原本,也不是特别爱学习的人。
  “那就做我的助理。”
  “不。”余安安立时扁了嘴。
  “拒绝得这么利落?”他失笑。
  “从小到大一直是奶奶护佑着我,现在又有你,我又不是公主,总要有人护佑着。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那我该怎么办?”余安安正经道,“我要有自己独立生存的能力。这样,即使有一天我们分开,我也会好好的。”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白慕阳猛地抱住她,女孩在他怀里挣扎着,这两天,他似乎尤其喜欢抱着她。白慕阳终于松开,一颗心又是提着:“你想做什么?”
  她与他提及奶奶,说得一向随意自然。他初时紧张,现在也是放下心来。不放心的却是她预备出去工作。在白慕阳的打算里,近期,他并不想余安安脱离他的视线。
  而她的精神状况,也是经不起任何刺激。一旦她出现在公共场所,若是没有遇见熟识的人倒还好,一旦有人多嘴,多半会刺激到她。
  “去弹钢琴。”她模样无谓。
  “……”
  “之前我们一起吃饭,不是遇见过一个女孩在餐厅弹钢琴吗?我问过她,好像每天只是饭点的三个小时,收入也还可以。”余安安说着,还晃了晃纤长的手指,“我的水平比那个女孩好多了。”
  白慕阳想起那一晚,那时他甚至怀疑过她。却原来,她匆匆忙忙去找那个女孩,是为了询问工薪的问题。
  她一直做着准备,等待一无所有的那一天。
  “好!”他压下喉头酸涩,“我让郑明给你找找,距离公司最近的餐厅。”
  “嗯。”余安安刚是垂了垂下颌,白慕阳的脸色忽的又沉下来,“不对,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要一个人吃午饭。”
  余安安愣怔了两秒,蓦地扑哧一声笑出来:“白先生,您维持一下人设好么?”这两天,他不止抱她抱得极是频繁,现在连单独吃午饭都不行了?
  白慕阳被她笑得嘴角一抽:“不该黏人是吧?”
  “对呀!”余安安重重点头,“黏人可不是你的人设。”
  “我不黏人,只黏你。”
  余安安本是笑着看他,这时忽然僵住,而后闭上眼,伸手揉着额头,脸色略有些揪扯。白慕阳慌忙扶住她的肩:“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安安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神色迷茫地望着他:“也没什么,就是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当然见过,这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对话。
  白慕阳心口抽痛,拥住她嗓音温柔道:“你确实见过,当时我受伤,还非要早起和你一起吃早饭。那时你说了同样的话。说黏人不是我的人设。后来,我想让你到我公司上班,你说要开始学习,就不工作了。”
  白慕阳说罢,怀中的女孩似乎皱着眉想了许久,方才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安安,”他叫着她的名字,“安安。”他一直都知道如何将她治愈,只是一直下不了那个狠心。
  如同他自己一般,学会催眠,以抵抗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却是仍没能将他自个从阴影中拉出。
  余安安在他怀中仰起脸,一双眼澄澈无辜地望着他。
  “没什么,”他将眸中的深邃收敛干净,温柔着扬唇浅笑,“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余安安脸颊微微发热,学着他的姿态,轻声道:“白慕阳,慕阳。”
  白慕阳心弦微动,蓦地俯下身,薄唇覆上她的柔软。女孩身子僵硬了片刻,便是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
  大约这世上有些事,是生来就会无师自通的。
  他轻吻着女孩柔软的唇,尝到从未体会过的味道。然而身体忽然萌生出不知足来,他下意识身子前倾,手掌托着女孩的后脑,舌尖触到女孩柔软的唇瓣,那一瞬间,她唇齿微张,他蓦地尝到残留果汁的味道和女孩独有的甘甜。
  直至女孩无法喘息,他方才放开她,却又在那一瞬间,舌尖挑过唇角,是无知无觉地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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