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距离极近,余安安自觉被勾得身子酥软,这会儿望见他这样,愣了愣,方才慌忙别过眼去。
从一开始,她沉迷于他的脸,到现在竟也不能自如应对。尤其,还带了最本真的欢喜。
……
吃过饭,他们出发的时间正赶上早高峰,好在他身为董事长,最后迟了几分钟也没人会说什么。只是……
余安安看着他将车子停在大厅前,而后将钥匙交到保安手里。
“我们要从这里上去?”她迟疑道,微热的脸颊还有些酡红。昨天她已经和他来过公司,那时是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的电梯,且是正经工作时间,遇见的员工并不多。
这时候赶着上班时间上去,岂不是要被很多人看见。
白慕阳握住她的手:“安安,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会是妻子,我需要他们知道你的身份。”然后,谨言慎行。
余安安蓦然间想起的却是那天傍晚,她遇见赵嘉美,又遇见沈梅。是他站在她身前替她出气。
她心口暖暖的,手指落入他的掌心,侧身与他道:“我知道,你怕再有人欺负我。”说着,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拇指,“你现在在我身边呢,没有人会欺负我。”
可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却还是不在。
白慕阳目光微凉,唯俯首看向身侧的女孩时,眸子里盛满了暖意。
顿时,整个集团都炸了锅。
人人都道那个从不近女色的董事长,竟也有百转柔情的一面。
大有千年铁树开花,结果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
多少人遗憾呀!往日里,她们最多肖想一下那个冷冰冰的时总经理,却是从不敢多想董事长。总觉得那人站得太高太冷,处理工作又是果决冷厉。
公司里的人常常忘了,那也是个男人啊!可这么一个优质的男人,居然就这么被人拐跑了。而她们在这里工作这么几年,竟然连扑都没扑过。
“早知道董事长不是天生的,当初冒着被辞退的风险也要试一试呀!”某洗手间一个女人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满眼都是桃花。
“我一直知道董事长长得好看,但也不知道他竟然能好看到这种地步!”某层休息室一个女人捧着咖啡杯子,满眼都是星星。
“常年不笑的人果然是不能笑,董事长冲着那个女人笑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动替换成我自己。哎!工作这两年,我居然连肖想都没有肖想过。”某办公区一个女人在聊天框敲着字,神思缥缈。
聊天框另一端的人迅速回复她:“毕竟仙凡有别,我等不敢冒犯。谁知道,他竟然也是个凡人。啊!!嫉妒使我丑陋!”
最后,一条公告下发到每个人的电脑上。
嫉妒使你们丢掉工作。来自董秘郑明。
整个集团,顿时安分了。
然而,只有他自个,吃狗粮吃得最直接,最“惨不忍睹”。
电梯门一开,他就瞧见白总拥着余小姐走来。而后将她送到休息室,并亲自端了温水送过去。甚至,微微弯着腰,轻声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最紧要的,是那个几年如一日热爱黑色西服的上司,忽然间开始穿浅色了。白衬衣配休闲长裤。只差让看见的人以为自己生了幻觉。
郑明明明昨天就见过了白总的和颜悦色,今日也没能习惯。这时站在一旁,恨不得做个透明人。往后,如果白总真和余小姐长长久久便好了,如果两人分开了,他这个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人,只能学会自动消失。
末了,他还要拎着一桩勉强要紧的事去询问白总的意见。
幸而这时休息室的门已经关好,他便道:“白总,陆市长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柳夫人的死因了,您看,要不要把消息透过去?”
白慕阳望过来,偏又不吱声,只那般审视的目光瞧得他头皮发麻。
良久,白慕阳方才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郑明默了默,措辞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陆市长,毕竟这事,他早晚也能查到。”
白慕阳晲着他,“你拿这个事威胁了姜兰兰,我以为你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嘶!郑明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瞎显摆被逮个现行。但又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句,“我也是怕这个事陆市长知道了,他会认为姜兰兰是柳夫人拼死也要救下的女儿。到时,陆市长的立场难免发生变化。”
第38章
其实眼下发生变化也不大要紧, 只怕有一天余小姐想起了那几天的事。姜家的人又不是省油的灯, 这矛盾一旦兴起, 有陆市长挡着,他们白总要为余小姐出头也是碍手碍脚。
“未必,”白慕阳沉沉道, “姜兰兰是柳夫人拼死要救下的女儿,反过来, 若非姜兰兰, 柳夫人也不会这么早过世。这事, 端看他会怎么想?”
“那……”
“直接把视频寄过去。”
“好,”郑明应了, 临出门时到底有些踟蹰,“白总,这样做的话,姜家那边我们可就没了筹码?”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姜家虽然暂时不需要动, 但有筹码压着总归是好的。
白慕阳不以为意地掀起眼皮:“我动他们需要筹码?”需要拿这件事作为要挟?况且,以姜家那三个女人的性情来看,有没有筹码,都不耽搁她们找事。
若是她们找了事, 自然有人忍不住出手。
而他若非顾念着安安对柳奶奶的情意, 怕是一分钟都忍不了。
“是是!”郑明连连道。
“他们不惹事,就当他们不存在。”白慕阳提醒他。
郑明这端出了门, 便去办手头上的事,结果事情一一办好, 又多出一桩事不大好处理。
白总让他找一家最近的餐厅,需要钢琴演奏的那种。
他很快便找到了,只是,不知该不该给他回复。以他个人对白总的了解,好吧!在恋爱这种事上,他对白总的行事作风了解为零。
磨蹭到午饭的时辰,他敲门进去,瞧见余小姐也在,赶忙推荐了这家餐厅,并说环境良好,推荐白总和余小姐去一趟,正好作为考察。
……
这天,白慕阳同余安安在那间距离公司极近的餐厅吃过午饭,便将余安安的工作定了下来。
次日,余安安准时离开公司去上班。
只不曾想到,没过几日,就在工作的地方遇见认识的人。
其实也不算意外,这一片本就是商业聚集区,这间餐厅又极是高端,遇见认识的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对方举着一杯红酒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看她演奏完一整首曲子,才是令人稀奇。
一首曲子过后,她在间歇中转向那人:“顾先生找我有事?”
顾临倏然愣住,他其实无事,只是看她纤长的手指落在黑白键上,看她落座在餐厅中央,像个不染纤尘的仙女。他太久不曾接触过这样干净的人,不由有些出神。
末了,他只得开口:“想和你聊聊。”
“我两点下班。”她提醒他,说着望向他原来的座位,那个位子,还有个短发女孩在等他。
他无谓地向前举了举杯,桃花眼微微眯起:“我等你。”说完,便是走回了座位。
他一惯不懂音乐,也不大喜欢这种所谓高雅的艺术。但余安安的琴音,却是令人生出舒适温暖的错觉。她弹奏的每一首,不知原调如何,但经由她的手指,都是温柔恬静的。
对面的短发女孩,望着他一脸沉醉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喜欢她?”
他终于收回目光,慵懒无谓:“你不是一直知道?”
“可她已经和白慕阳在一起了。”女孩语气有些急切。她等了很久才等到今天,赵嘉美和他在一起时,她不敢往前一步。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分手了,她终于可以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刻意打扮成了同余安安一般,清汤寡水的样子。
她现在是黑短发,略有些像民国时期女学生的造型,只是她的发型经过仔细打理过,看来时尚又清纯。是嫩的出水的模样。
“我知道,”顾临仍是无谓,“我没打算和她在一起。”
“那你……”因为心内不安,女孩的眼睛已经有些微微发红。“你会一直喜欢她吗?”
“不会。”他坦言,他从未长久地喜欢过一个人。更何况,是别人的女人。
“那我等你!”短发女孩蓦地站起身,随即便是大步离去了。
她等他走过红尘万丈,走过世俗千里,等他最后倦了,她再来。
顾临瞧见女孩离去,神色未有一丝变化,转过脸便又落在弹钢琴的女孩身上。
等到两点钟,女孩果然起身走向他。
顾临一时没说话,只是冲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人上了几道菜。他凝着她:“你先吃点东西吧!”
余安安也没拒绝:“谢谢!”她确实有些饿了。
余安安吃了没几口,便放下了刀叉,顾临这端却是还没构思好到底要说什么。方才,他专注于看她,竟是忘了想了想,两个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能够聊些什么。
而两人的交叉线里,好像只有那个叫游游的女孩,以及许少康。
嗯……这两个好像都不大好引起话题。尤其,前几日游游还特地给他打了电话,叮嘱他如果遇见了余安安,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纵然,他其实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会来这里上班?但她之前是体验生活,现在大约就是在生活了。
仍是余安安率先开口:“朋友说,你可能喜欢我。”她不想浪费时间,还是直接挑破的好。
这个朋友便是游游了。
顾临惊异了片刻,也不曾回避,径自微笑道:“有过刹那的心动,你和我从前认识的女孩不一样。不过我有自知,对你而言,我比不上白慕阳,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那你现在?”等了两个小时,她自然不会以为顾临会这么悠闲。
“只当认识,坐下聊聊天。”
余安安低低嗯了一声,接受他的说法。
顾临这端已然想好了措辞,游游没什么可聊的,那就聊许少康好了。尤其,还有那个女孩夹在中间。
“不过,你没有和许少康在一起,确实是明智之举。现在许家落败,许少康也并不是一个能够成事的人,他对待感情尤其……”
余安安阻断他:“说人坏话好像不大好。”
顾临一口气憋住,差点以为这是余安安的护短行为。但转念一想,许家现在已经和姜家亲近,落井下石也很是迅速了。随即明了,这是余安安的教养,而非护短。
顾临微微摇了摇头,眸中始终含着笑意:“怎么能算是坏话呢?这些都是客观事实。男人分很多种,钟情专一的,譬如白慕阳。花心大萝卜,譬如我。但还有一种,女人遇见了,比遇见我这种还要坑。”
“你说许少康?”她其实不大想提起他。总觉得,是与她无关的人。
顾临沉吟道:“有些人善于感动自己,自以为深情,也擅长将一分情意演出十分来。女孩子以为他情意甚笃,被骗也是情理之中。”
“你好像很了解他?”
顾临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不是我了解,是有人了解。”
“呃?”
“我无意间救过一个女孩,她叫卢颖。”
余安安瞬时懂了:“她现在还好吗?”那晚之后她就再没有关注过许家的事,但卢颖的事多少与她有些牵扯,总是有些心疼那个女孩。
“你很关心她?”顾临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也不算,”余安安坦然,“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那你能否帮我一个忙?”顾临说罢,又担心她会拒绝,紧接着补充,“就当是还了我当初帮过你的朋友。”
余安安迟疑了下:“你先说什么事,我也未必能够做到。”
“和卢颖聊一聊,她现在没有求生的意志,医生也拿她没有办法。”
余安安的脸色蓦地僵住:“顾先生,你既然知道她和许少康的事,那也该知道,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我。”
在卢颖眼里,她兴许一直是阻碍。她无法去恨她爱着的男人,大约只能来怪她了。
“不!”顾临坚定地摇头,“我问过心理医生,她并不是放不下,只是一口气闷着,需要发泄出来。但是据我了解,与许少康相关的人,大约只有你了。”
余安安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摸耳朵,敢情他这是让她过去做沙袋呢?
不过,如果真能让卢颖走出来开始新生活,却也是在做好事。
她思索了会儿,便道:“那我打个电话,等会儿就和你去见她。”
顾临蓦地松了一口气,他原也只是说说,没成想余安安真的应了。转念才又感叹,不愧是柳夫人教养出的女孩,纯净善良。可惜他从不是长情之人,若非如此,兴许真要和白慕阳争抢一番。
女孩很快挂了电话回来,只是脸色似有些尴尬之意。
“有事?”他问道。
余安安摇头:“我男朋友不大放心我,他说,让我等等他,他和我一起去。”
顾临抿了抿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端端的,被人喂了一嘴狗粮。
等待白慕阳过来的时间,余安安又吃了几口菜,有些事忽然回过味来,凝着对面的男人道:“顾先生,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卢颖的事吧!”他说只是随意聊聊,却还是直接聊了许少康,而后扯到卢颖身上。
顾临张了张嘴,说是无意间想起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末了,只好道:“毕竟是一条人命,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余安安侧过脸,也没多问。
她专心等白慕阳来,倒叫他有些不适。探寻的目光望过去:“余小姐,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问,我是否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厚着脸皮请你过去做炮灰?”
余安安不以为然:“你不是才说过,不能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