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在夜里出现——云目
时间:2019-05-29 09:16:19

  白慕阳依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余安安紧咬住唇,忍住落泪的冲动。现在并不是哭的时候,该让他恢复清醒才是。
  她抬手抚向他的眉眼,脑海中忽然转过相似的情景,鬼使神差一般,她忽然低低道:“慕阳,看着我的眼睛。”
  这是最初几次被他催眠时,白慕阳会对她说的话。每次她的目光专注地看向他的眼睛,便不自觉地沉沦,受控。
  白慕阳愣了愣,果然有所反应,他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迷茫了下忽然开口:“安安?”
  他的嗓音是不确定的,仿佛是不确定她会出现一般。“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似乎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发哑。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余安安眼眶愈是发红,泪水被包裹着险些忍不住,她抽了抽鼻子,方才尽力扯起一个笑容来:“我不是住在这里么?”说着,还特意扁着嘴与他埋怨,“还是说,以后你不让我住在这里了?那我还是住回游艇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
  她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她身子不稳,整个人就跌在了他怀里。
  他的下颌搁在她的头顶,声音闷闷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余安安的泪水顷刻就落了下来,汹涌决堤。她的手指紧抓着白慕阳的手臂,力道大得在他的手臂上印出红痕,不知是自己太过委屈,还是太过心疼身前的男人。
  手臂的痛意传来时,白慕阳的清醒又恢复了几分,愈是用力地拥着她,生怕这一切是梦,下一秒她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余安安一直姿势靠着身子都有些发酸,也不知白慕阳累不累。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身,男人的手臂禁锢着她却是一动不动。
  “慕阳,”她的嗓音素未有过的软糯,分明是顾及着他现下的情绪不稳,所以嗓音轻柔。他却要趁着这个档口,探一探心中的不安。
  “安安,”他低喃着,“你都知道了?”
  自老宅回来时,他混混沌沌的,脑子一直在神游,他现在知道,那是源自于身体的本能,它想要逃避。然而这两天,却也有过短暂的清醒。
  是时延问他,“我预备找余安安过来,你现在的状况,要么找医生,要么让她来。”这首选自然是先让余安安过来,先稳住白慕阳的情绪要紧。
  那时他不过是怔了怔,却也没答言。
  时延又问,“那这些事,你看你是否准备告诉她?”顿了顿又道,“或者,让钟叔永远的消失。”
  白慕阳终于开了口:“告诉她吧!”既然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是他主动告诉她,少了那层欺瞒。原本,没有那些事,单是白斯年带走柳夫人这桩事,余安安这时想起怕是已经不想看见他。
  情形,已经不可能更坏。
  “嗯。”余安安在他怀中垂了垂下颌。白慕阳又是不安道:“你不怕,有一天我真的变成白斯年那样,到那时,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的手指还是泛着凉意,余安安一根根揪着,这时又抽了抽鼻子,“给我拿点纸。”她刚才哭得凶了,鼻涕就要冒出来了。偏偏被人箍在怀里,不得挣脱。
  余安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处理了眼泪鼻涕,方才在他怀中侧了侧身,仰着脸极是正经道:“慕阳,你是你,他是他,就像奶奶养我长大,我不会成为她,你也不会成为你爷爷。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学会为自己活。”
 
 
第57章 
  “你被柳奶奶养得很好。”她是最好的女孩。
  “你不好?”余安安眨了眨眼睛, 望着他时颇有些俏皮, “你被养坏了?”顿了顿, 又是摸了摸他的脸,极是心疼道,“慕阳, 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我知道。奶奶没有怪过你, 我也没有。”
  “那你……”他迟疑了下, 方才小心翼翼道, “你还愿意嫁给我?”
  “愿意!”余安安彻底从他怀中坐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她应得很是坦荡坚决。
  白慕阳落在她肩上的手指忽然有些发颤,苍白的唇紧抿着,好一会儿才凝着她道:“那我们尽快结婚吧。”
  余安安眼中又是落下泪来,可唇角却是灿烂的扬起, 她伸手推了推他:“白慕阳,你两次都要乘虚而入吗?”
  上一次,是她生了病,因着那PTSD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这一次, 却是他虚弱的靠在床上, 整个人凄惨的不行。
  身子蓦地又被人拥住,余安安张嘴刚要说话, 就听得头顶传来沙哑的声音:“安安,我昨晚梦到你了。”
  他的声音略有些发虚, 大约是身体太过虚弱,这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疼。她想起白慕阳陪在她身边度过的那些难捱的夜晚,那么多回,她都以为是梦境,其实,不过是他催眠了她。
  他想要她有个好觉。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今晚也会梦到我,每一晚都会。”
  “我梦到你被爷爷带走了。”他凝着她,满眼都是紧张,都是慌乱。
  “不会不会,”余安安忙轻声安抚着,白慕阳的情绪比她想象的最坏可能要好些,但也不大好。她轻声道,“你想啊,爷爷现在和奶奶在一起,奶奶一定不会允许他把我带走的,对不对?”
  白慕阳愣了愣,似乎接受了她这个逻辑,终是微微舒了一口气。
  余安安见他神色有所舒展,方才又问他:“饿不饿?”
  白慕阳迷茫地摇摇头,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感觉。余安安猜测他现在多半和她当初一样,没什么食欲。但他现在不吃饭绝对不行,遂站起身:“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手腕再次被人握住,白慕阳眼巴巴地望着她,余安安一颗心登时就是软得一塌糊涂。平日里那么杀伐决断的一个人,竟也会露出这样似乎是祈求的神情。
  余安安握住他的手,转口道:“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男人的神色明显犹疑了下,余安安赶紧又道:“十秒钟,你从一数到十我就回来了。”
  白慕阳终于点头,余安安赶紧出门,小跑着将这杯温水端了出来。他的唇色苍白唇瓣干涩,是该先喝点水才是。
  站在客厅的三人,看她匆忙跑过,游游下意识就要喊她,到底是被人拦住。
  余安安回到房间的时候白慕阳正好数到九,他望着她,忽然心安地笑了笑。“那我现在去做饭好不好?”她继续柔声抚慰着。
  白慕阳的脸色又是有些难看:“让他们去做。”
  余安安顿了顿,仔细想了想门外站着的三人,多半都不会做饭。遂转口道:“要么,你穿衣服起来,站在厨房外面陪着我。”
  “好!”白慕阳立时接受了这个提议。
  ……
  粥下锅煮上,正洗菜的时候,游游站在一边望着那么两个人,一人专心做饭,一人傻愣愣地站着,跟一根柱子似的,终是没忍住凑到余安安身边,拉了她的手腕压低嗓音道:“我瞧着白慕阳没什么问题啊,怎么阵仗这么大?”
  将余安安弄过来,只差真的将她绑过来了。尤其,刚才将安安叫到一边,说话又说了那么久。可她瞧着白慕阳的情形,虽说看着身体有些虚弱,倒也没什么不寻常。
  余安安心下了然,时延所做所说,确然有些夸张了,白慕阳的状态确实不大好,但并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这其中或许是时延自作主张,也或许是清醒时白慕阳的意思。
  但无论哪种,她并不在意。
  余安安牵着游游的手走到一边,距离白慕阳远一些,方才小声道:“这两天他也经历了一些事,对他而言也是打击,我现在只想好好陪着他。”
  游游顿了顿,瞧着余安安,又瞥了一眼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盯着她们的男人,难得做了几人中最清醒的一个,她挠着头满是不解道:“可这事我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你真的被绑架,他没有救你不说,现在又让你上门来照顾他?怎么想怎么有点耍弄人的意思?”说着,忽然意识到话说重了,赶忙补充,“不是,我知道我措辞不对,但是安安,”她愈是压低了声音,“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他喜欢你更多。”
  毕竟,安安现在一无所有在别人眼里已是事实。她再不是当初被柳夫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而白慕阳呢,谈恋爱期间就给了安安那么多动产不动产,直接让安安站在了宁滨市财富排行榜上。
  “你们两个,现在不会是像我和林恒宇一样,是你巴着他吧?”这种不对等的感情有多艰难,游游很清楚,因而十分担忧安安会和她一样。
  余安安微微摇头:“你知道,在见他之前,我一直很为难,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和他在一起就好像背叛了奶奶。哪怕奶奶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我,她不在意那些,只要我开心就好。可我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你现在过去了?”游游不确信地望着她。
  “有了更重要的事。”余安安又道,“如果这事发生在你和林恒宇身上,你会过去吗?”
  游游紧皱着眉,“我不知道,太难了。”这是无法选择的事,只能在中间摇摆。毕竟,真隔着最亲最近的人,白慕阳也是真的无辜。
  “可能还是自私吧!”坦诚那颗并不那么无畏的心是有些困难,幸好是面对游游,她才能坦言说出口,“我也以为我会需要很久才能走出来,可我病了那么多天,偶尔做梦其实也会梦到奶奶,是她同我告别,但我从来没和白慕阳说过,他希望我睡个好觉,我便不告诉他。”
  “生病期间,也偶尔清醒过,所以一下子被治愈后,这两天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实。见到他之前我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又在等什么,现在我知道,我在等一个外部压力的出现,迫使我回到他身边。我甚至暗暗地期盼过我会怀孕。”
  “游游,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不好?”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内疚和不安仍有些存在心底。
  “不!”游游坚定道,“奶奶看到你这样一定很为你高兴。”她一直怕安安走不出来,现在她自己说服自己,她再高兴不过。
  ……
  郑明已经离开,余安安便做了四个人的饭,吃过饭白慕阳去洗澡的空档,时延找人送了游游离开,方才与她道:“他现在愿意开口讲话,最好明天就让他接受治疗。”
  “嗯。”余安安点头,“我会和他沟通。”
  临走前,时延又是不放心道:“我也在这个小区住,如果有事,随时打电话。”
  “好!”
  躺下后,余安安闭上眼,却是迟迟不敢入睡,她不清楚白慕阳在晚间的状态,也不知他是否能够安眠,如果他像她当初一样失眠或者做噩梦,她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然而,一直到半夜,她听到白慕阳平稳的呼吸,方才缓缓睁开眼,她闭着眼做假寐的状态,实在容易真的睡着,这会儿便有些撑不住,遂小心翼翼地起身,预备到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凉水泼在脸上,困意果然溜了许多,眼睛的干涩也缓解一些。
  她抬起头,正要抽了面巾纸擦拭脸上的水珠,忽然就僵住。镜中出现多余的面孔,明明仅有她一人站在镜子前。
  “啊!”余安安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是一抖,下意识就叫出声来,看清了那张脸,方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
  男人站在她几步之外,脚上没有穿鞋,怪不得她没听到任何声音靠近。
  他身上是浅灰色纯棉睡衣,头发也是软软的,这会儿却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像个鬼魅一样。余安安抚着胸口,顾不得擦脸,径自向他走去,一面扁着嘴嗔责:“你吓到我了。”
  白慕阳一把收住她的腰,迫使她紧贴着他,方才附在她耳边低语:“我以为你走了。”
  余安安刚攒了那么点憋屈,这会儿听着他沙哑的声音,那憋屈顷刻消失不见,她拍手轻抚着他的背:“不会不会,我就是出来洗个脸,不会走的。”
  “为什么要洗脸?”他嗓音闷闷地,“不是因为要离开,所以才洗脸收拾?”
  这逻辑好像也对!余安安琢磨了下,索性坦白道:“我有点犯困,洗脸清醒一下。”
  白慕阳终于意会出她的用心,紧紧环着她的手臂松开了一些,凝着她正经问:“你是担心我睡不好,想守着我?”
  “嗯!”余安安眨眼,用力点头。
  白慕阳却是俯下身,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那我们做点别的好不好?”她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便有了冲动,硬生生忍了大半夜才忍住。这时他紧紧地拥着她,那一瞬的惶恐和不安忽然有了着落,失而复得的心绪湮没了他。白慕阳察觉到,那一处又苏醒了。
  余安安愣了一下,待唇瓣被人侵袭,忽然懂了他说的别的是什么。
  白慕阳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身躯将她紧紧地围住,余安安在昏黄的光线里,迷蒙的瞬间忽然望见他眉眼里的腥红。那眼色像是透漏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凶狠,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忙压着声音道:“你轻点。”
 
 
第58章 
  次日, 余安安一直睡到中午方才睁开眼, 只是这眼睛睁得仍不大情愿。不过是睡够了, 再睡不着,不得已了才醒了,偏是半点不想看见紧紧抱着她的那人的脸。
  说好了轻点, 轻点,全是废话。
  他从未这样凶狠过, 若非她确信两人的情感, 这一整宿折腾得差不多是他在犯罪了。
  后来是她哭得不行, 几天未曾修剪的指甲挠得他身上都是红痕。那又疼又痒的感觉也促使他清醒些,后来才渐渐放轻了力道。
  只是这一睁眼, 余安安脑海里就不由得回想起前夜的百般酸楚,被人折腾得半点还击之力都没有。
  男人的眼光倒是没有半分自觉,这时瞧见她睁眼,便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余安安被瞧得愈是不耐烦, 伸手在他胸前推了推:“白慕阳,你以后再这么着,小心我……唔!”
  她话未说完,就猛地被人堵住嘴, 又是一番凶猛地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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