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回来了?保儿来,母后抱——”从生下他,还是第一次母子俩分别一整天,高明纯想他想的都没心情做旁的事。
赵保儿钻到她怀里,显然也是想她了,赵衡凑过来揽住她的腰:“生气呢?”
“还好,不过陛下答应臣妾去骑马踏青,陛下还没做到呢。”高明纯也没打算真跟他们爷俩一块出宫,只是心里的羡慕挡都挡不住。
“好,朕记着呢。”赵衡亲亲她脸颊、耳后,不想刚亲了两下,扑面而来一只小手,猛的把他脸往后推。
“嘿!赵保儿你干什么?”赵衡看懂这小子是不准他碰高明纯,故意又粘过来等他推。
赵保儿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他,可发现真的推不动委屈极了,搂着高明纯呜呜哭起来,顿时就惹来两人心疼。
“陛下怎么真的和保儿比力气!”高明纯嗔怪道,抱着赵保儿走远一点,晃来晃去哄他,赵保儿脾气好又不爱哭,很快就挂着眼泪跟赵衡笑起来,直到他真的累极了被奶娘抱走吃奶睡觉。
他一走,赵衡扑过来粘住高明纯,虽然没有逼问她最喜欢谁,可强势的亲吻着实将他的妒忌显露无疑。
“陛下,您还没跟臣妾说一说外头的情况呢?”
赵衡泄气,老老实实坐下喝一盏凉茶将公堂上的情况解释一二,他口才不错,将现场情况一一还原,高明纯跟亲眼所见似的。
“臣妾原本还担心蒋氏会撑不住,没想到她真有胆识,竟完全按照陛下的吩咐给办妥了。”蒋氏此人一直是由容斐白负责攻克的,如今他不在京中,只有一两封书信,也能教蒋氏言听计从,其实她更佩服师兄一些。
赵衡却点头赞同:“她为了一双儿女用心良苦。”
蒋氏也确实很有骨气,赵衡赞赏的同时又想起他的皇后,情不自禁道:“朕觉得皇后比她还好,世间女子拥有的好品质,阿纯都有!”
咦?皇帝这是在夸她咯?
高明纯老实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后又问起:“臣妾特地放松对罗太妃那边的管制,想必明日她就能知晓外头发生的事了。”
“好,阿纯辛苦啦。”赵衡将她打横抱起,去了早已准备停当的净房,边走边说:“朕和保儿在外头吃过晚膳,阿纯陪朕沐浴,咱们早早上床歇息罢!”
高明纯信以为真,直到浴桶里的水被晃出大半打湿净房的地面,才在急促喘息里明白过来,皇帝的话有时真的不能信!
他就是一头吃不饱的色/狼!
第五十七章
“娘娘,虞真长公主派人传话说她想回府,请娘娘准允。”
高明纯不解问道:“怎么不去问太后?”
平时她们小姑子和弟媳就没有多少交集,怎么这时候长公主想起来找她?再说黎太后最近在康寿宫休养,颇有几分不理红尘俗世的感觉,可虞真长公主的事还需要黎太后来决断。
青黛道:“长公主只说来问您,并未提及太后。”
“保儿现在可还醒着?”
“大皇子正在和罗璧玩耍呢。”
“将他带过来,咱们得去康寿宫见见太后了。”这几日黎太后一直闭门不出,她去拜见也都是坐坐就走,有时候都不愿意见人,高明纯怕她出什么意外,现在这个关头赵衡没多少时间关注黎太后,她得保证后宫不能乱。
果然到了康寿宫,禀报的宫女说大皇子也在外头,黎太后便让人进来了。
短短几日,黎太后瘦了好大一圈,看见赵保儿笑的勉强,但精神还算可以。
“保儿来看奶奶了?”
高明纯将赵保儿送到她手里,赵保儿稳稳当当坐在她腿上,拽着她拇指不撒手。
“母后这几日神色憔悴,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请太医过来看了没?”
“本宫没什么大碍,无妨。”黎太后说两句话都要长舒一口气,也没多客套,直接问她的来意,高明纯一五一十说出来。
黎太后神情立刻低落下来:“皇帝可曾说如何处置?”
皇帝不高兴,黎太后知道,如若不然皇帝不会这几日都不来康寿宫一趟,她在虞真长公主一事上太糊涂,伤了皇帝的心,这伤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回来。
“陛下已经在让刑部彻查焦家联合朝中官员买官卖官一事,长公主之事陛下暂不追究,只不过先帝给长公主的部分权力陛下要收回,长公主需要安分些,呆在府中也是可以的。”皇帝此举还是保全了太后与长公主的面子,高明纯当然要点明这一点。
黎太后双目含泪,低声道:“到底是本宫让皇帝为难了。”
“母后保重身体,陛下才能放心。”高明纯总觉得黎太后最近的状态不如从前,病恹恹的,总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吧?
黎太后点点头:“本宫明白。”
今日高明纯在康寿宫留的时间格外长,中午才将赵保儿带回椒房殿,临走前黎太后也是不舍的看着赵保儿,但到底没说把他留在康寿宫的话。
等到傍晚日落,高明纯听闻虞真长公主带着温淑县主回了公主府,第二日虞真长公主前任驸马焦家等人全部押入天牢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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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宫
罗太妃捏着信件眉头紧皱:“这蒋氏早就该冒险杀了,偏偏无人敢动她,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传话给胡大人让他想办法让蒋氏开不了口,不然咱们所有人的计策都完了。”
皇帝查出胡海是人假冒,手中还有胡传文的书信,不管能不能找出真正的胡海也就是赵深,胡家欺君瞒上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胡家满门都要被斩首,旁的人不重要,可她的孙子就在胡家,是万万不能被斩首的,一个赵郴靠不住,总不能再让赵深打下江山让位给赵郴。
当年为了不让两个孩子长大后太相像,罗太妃让胡传文在赵深额头上划了一刀,渐渐长大后见两人没什么相像之处,她渐渐放弃继续在脸上留疤的念头,心底还有些可惜,两人不像连说赵郴和赵渊是双生子都不会有人相信。
即便要谋朝篡位,她也深知不能让赵深登基,只能循序渐进,由赵郴继位而后想法子传位给胡彬,赵深摄政作为补偿,之所以不让赵郴继位,是因为她知晓赵郴没什么才干又容易被人蛊/惑,无脑听话却不能保证江山安危,这朝堂不是那么好掌控的,用赵深做靠山才靠谱一些。
皇帝东山坠崖是个绝佳的好时机,可皇帝竟然安然无恙的回到皇宫,虽说变成个病秧子,但一直不死终究是个障碍,还有留在京中的惠王一家,惠王妃有孕即将临产,她数次下手都未能如愿,看似没什么城府的惠王妃却有雷霆手段,宫中皇后为人高傲自大不假,可椒房殿插不进人手是事实。
此时此刻,忍耐绝对不是上策,不仅是胡传文,就连她和赵深都要铤而走险。
“晓静,找机会和罗璧说上话,就说她娘病重想见她一面,如今大夫正在给她娘诊病,要用一味千年人参,她若肯帮本宫做一件事,本宫即刻就能帮她娘治病。”
晓静眸光微闪:“是,娘娘。”
“东西在本宫的梳妆盒里,你去拿吧。”
晓静颤着手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只不起眼的小瓷瓶,又听罗太妃嘱咐一句:“让她挑个好时机用药,皇帝近日都歇在椒房殿,她应该能懂本宫的意思。”
“可是,娘娘此药……”
罗太妃阖上眼默默转动手中的佛珠:“此药无色无味,中毒之后只会心力交瘁而死,看不出什么中毒的迹象,让她放心,事成之后本宫许她出宫与家人团聚。”
“是。”晓静走到春和宫外,深深洗一口气,借着傍晚的昏沉来到与罗璧约好的地点,悄悄耳语一番,罗璧神色郑重的接过小瓷瓶,悄悄进入椒房殿。
夜晚来临前,皇帝果然驾临椒房殿,椒房殿的灯火早早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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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长公主府的灯却是燃了一整夜,温淑县主从宫里回来高热不退,公主府里请来的大夫排成排杨晚晚诊病,好在一碗浓浓的汤药灌下去,高热终于退了。
“公主去歇息罢,我来守着晚晚。”
虞真长公主疲累不堪,没有推辞,去了卧房休息,等她走远,杨钊元站在院中仰头看星星点点点的夜空,一轮明月高高悬挂着,犹如他心中那抹明月,只是这次他可以触及的。
只是这次他很快就能触摸到了。
纯儿,一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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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要查胡海此人的真假,不讯问了胡家的家仆,连旧年与胡海交好的世公子都一一讯问了一遍,连胸口伤疤的来源也查了个一清二楚,是几个狐朋狗友到青楼寻欢作乐,硬要一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陪睡,女子不愿,挣扎时用簪子划伤胡海胸口,而收押在监牢的胡海伤疤不像是别人划出来的,反倒像是胡海自己划出来的,伤口远没有那名清倌儿描述的那么深。
胡海的身份确实有疑点,刘禄卯足了劲儿想在陛下面前露脸,查案时格外认真,不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至于蒋氏偷偷藏起来的胡传文给胡海的书信,佐证是胡传文指使假胡海冒充真胡海在上青县为官,虽然一直没找到真正的胡海,可胡家是不能善了了。
蒋氏收押在京兆府监牢,京兆府监牢不如天牢监管严密,但蒋氏是刘大人下令仔细监管的,另一人胡海收押在离蒋氏很远的地方,偶尔还能听到胡海在监牢离喊话:“丽娘,咱们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能陷为夫到如此地步,若你当真不想做妾,待我日后禀明父亲,娶你为妻可好?”
蒋氏不言语,她的一双儿女都在驿馆有旁人照管,性命无忧,但这个前提是她得把胡家拉下来,才能保证她们母子三人活着走出京城。
狱卒送来饭食,如常摆放在面前,蒋氏盯着饭食一动不动,狱卒看她一眼,好心提醒道:“蒋氏,你那案子还有的审,用些饭食才能等到案子真相大白!”
蒋氏谢过狱卒,垂下的眼眸里透着一抹讽刺,胡家为了除掉她还真是不择手段,这狱卒看着面生的很,想必胡家现在后悔不跌,为何没在她刚入京就除掉她吧?
她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一定要知道当初嫁的是人是鬼!
直到晚上,蒋氏的牢房里还没有任何动静,暗中的人却有些坐不住了,蒋氏可以几天不吃饭不死,但等京兆府查清案子就要升堂重新审理此案,到时他们就真的失了所有时机!
“实在不行,就亲手送她上路!”胡传文捏紧拳头下了死命令。
护卫领命匆匆而去,胡传文又低头写信,突然书房门被敲响,管家忐忑道:“大人,夫人非要来见您,奴才拦不住……”
胡传文蹙眉:“让夫人进来罢。”
短短五天,胡夫人瘦了整整一圈,如今不知听到什么传言面色苍白,虚弱的走两步都要倒下来。
“夫人怎么来了?为夫还有事要做,你若没什么事自行退下吧。”
“妾身不会搅扰夫君,只问夫君一句话,小海当真不是我的小海?夫君到底要做什么?”好端端的外放为官,怎么让外人冒名顶替,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胡家有谁能担得起!
胡传文不耐烦道:“你一妇道人家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还有事要忙,你下去吧。”
胡夫人深深看他一眼,安静退下,她唯一的儿子不知所踪,却连一句都问不得,可她还能自己去查,这内院是她在掌控!
第五十八章
胡夫人的心腹嬷嬷是胡府管家的妻子,是她的陪嫁丫鬟,几十年间一直在胡府陪伴她,她只消让心腹嬷嬷和管家打探一番,就能知晓胡传文的筹谋。
“你是说,从三年前出现的那人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心腹嬷嬷道是,丈夫为胡大人办事,他们并无多少夫妻之情,当年娶她也只是为了在胡大人面前露脸,多年来也熬成点亲情,年老后对她反倒比年轻时和气,一些事故作无意打探一下,何况儿子也在为胡大人办事,拼拼凑凑也就得出一点真相。
“大人约莫是在帮什么人造反,大公子外出也是为此事。”
胡夫人摸着胸口不敢置信:“造反?可是齐王?”
若是齐王,她亲生女儿能不透漏半点风声?
嬷嬷摇头,不解道:“不是齐王,前几日京兆府来拿人,大人曾派人给王妃送信。”
“也就是说,王妃也瞒着我?阖府只瞒着我一人?”许多事一旦注意到了,到处都是破绽,胡海回京甚少与杨婉莹同房,与她说话少,提及当年往事大多是糊弄过去,她只当孩子长大不愿意在内院消磨时间,可谁知,所有人都瞒着她一个!
“若是被人察觉,可是杀头的大罪!胡家危急关头那位大人可曾出手相助?”
嬷嬷答不上来,只能沉默,胡夫人却满心不安,胡传文不让她插手,又仿佛胸有成竹,难道是要让人将蒋氏害死?
“让人盯着老爷的动静,一有异动便来报给我。”
“是。”
下午,一个脸上有大片刀疤的男人走进胡传文的书房,身形和关在监牢里的胡海一般无二。胡夫人匆匆赶来,堵在书房门口,箭一样的目光射向疤脸男人。
“小海!”
赵深一顿,不敢抬头去看胡夫人,相比宫里的罗太妃,胡夫人养他长大,从前他也是孝顺她的,信誓旦旦决定等日后功成,一定要封赏她的,可现在他不能留在胡府,若被人抓住把柄,那胡海之事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夫人,你又来书房做什么?”胡传文咬紧牙关,深恨没有将胡夫人锁在内院。
胡夫人一把抓住赵深的手:“小海,你就是小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娘快要担心死了!”
胡传文大呼不妙,推开胡夫人让赵深先走,赵深回头看一眼泪水涟涟的胡夫人,大步离开,胡夫人想要大喊,下一刻被胡传文捂住嘴巴,拖到角落里。
“夫人,你为何如此不懂事?!”
“夫君!你所谋之事稍有不慎就砍头的大罪!咱们可只有小海一个孩子!”
胡传文冷冷一笑,下了狠心道:“我儿子不止他一个,你生下的那个孩子早就一命呜呼,小海他可是流着皇家血脉的!我这是在匡扶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