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胡夫人睁圆眼睛,不敢置信,胡传文所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的小海呢?”
胡传文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好歹胡海出生是嫡长子,他沉声道:“那次被人寻仇,一个奶娃娃被人带走如何能活下来?”
恰好给了他狸猫换太子的机会!
“胡传文!我、我杀了你!”胡夫人心痛难当,只觉天旋地转,呼吸不畅。
胡传文掐住她细白的脖颈,低声道:“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下手会很痛快的!”
胡夫人抓着他用力的双手,不停挣扎,目光里是浓浓的恨意,她竟然不知睡在身边几十年的人是一匹吃人的狼!
“父亲——”齐王妃推门进来,同时从窗口飞来一粒石子打中胡传文的肩膀,他手上力道一松,胡夫人便挣扎了出去,扑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娘——”齐王妃慌张的扶起胡夫人,眸中满是慌张和胆怯,她不过是回娘家找父亲商量主意,却看到父亲要掐死母亲,更不知她一直听从父命效力的那位公子竟然是和她一同长大的哥哥!
“朵儿,你怎么回来了?”胡夫人咳嗽出来了血沫,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问了,暗暗示意齐王妃快跑,胡传文一定不会放过她们母女俩!
齐王妃将胡夫人扶起来,远远躲开一脸凶相的胡传文,灵机一动威胁道:“父亲,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何要和母亲动手?女儿将母亲接到王府住几日,父亲不会有意见吧?”
“你……好好劝劝你母亲。”胡传文话有深意,又暗示胡夫人:“夫人,你无理取闹时要想一想咱们还有朵儿,朵儿贵为王妃,若胡家出事,朵儿没有娘家扶持更不会让齐王看在眼里了。”
胡夫人顺着齐王妃的力道走出书房,双腿发软。
“朵儿,娘要怎么办?”
齐王妃咬唇:“娘,咱们先去王府吧。”
俩人走出来时碰到杨婉莹,她怀里揽着胡彬,胡夫人原本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定定看着杨婉莹许久,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胡彬吓得哇哇哭,一点也不像个八岁多的孩子,胡夫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生出这种命不长的孩子,也不知那人得了皇位又有什么用!
——
蒋氏盘腿坐在监牢内静静看窗子里撒进来的月光,她心中念叨的无非是一双儿女可曾吃好喝好,监牢那头的假胡海已经不再扯着嗓子喊娘子,她也能得两分清净。
如今正是盛夏,京兆府监牢内的犯人不多,狱卒巡逻不大勤快,入夜后更加懒惰,大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您……在吗?”蒋氏悄声问。
黑暗处扔出一粒小石子,没惊起多大动静。
“若是有人来,您不必动手那么早,我想给他罪名坐实咯,好定罪。”蒋氏胸有成竹道。
这回角落里安静了一会儿才投过来一枚石子,等到子夜时分,监牢内终于有了动静,打扮成狱卒模样的人悄悄撬开监牢的铁锁,轻手轻脚踩地上铺着的稻草。
借着月光看清楚蒋氏躺的位置,潜过去准备触碰到她脖颈,还未动手便有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架在脖子上,是狱卒连忙松手:“好汉饶命!”
暗卫走出来反绑他双臂又检查是否有藏毒,然后将人绑起来,踢一脚状似安眠的蒋氏:“起来吧,没人会来了。”
蒋氏坐起身疑惑道:“不是要等他动手吗?”
暗卫嘴角一抽:“他真动手了,随手那么一扭就没气了。”
“多谢您。”蒋氏连忙道谢,监牢另一端又抓到一名要杀胡海的人。
大半夜的,刘禄连觉都不睡,精神抖擞的审问两人。
——
派去的人迟迟未归,赵深来回踱步疑道:“难不成被人抓住了?”
“兄长不该不听劝的,刘禄知道案子疑点定会防着你们去就杀人灭口。”杨钊元冷静道。
“钊元,现在该怎么做?”
杨钊元思虑许久,静默道:“等宫里的消息吧,也就这几日了,再不动手你我都自身难保,鲁王那边可联系好了?”
“已经联系妥当,只要皇帝和大皇子一死,由他来劝说宗室举荐赵郴登基。”
“好。”
赵深长舒一口气,按捺不住心中兴奋,事成之后他就是朝中不露面的帝王,这皇位终归是回到了真正的继承人手里。
“兄长,事成之后能否允许钊元退隐江湖,闲云野鹤?”
赵深奇怪道:“你是有功之臣,我封赏都想好了,那就若隐退谁来帮我?放心,钊元,你不用顾忌咱们君臣猜忌,兄长一定信你,绝不猜疑你的。”
杨钊元年轻力壮又足智多谋,赵深当然不会放他离开。
“谢兄长。”杨钊元敛眸沉思,就算再京城中也是一样的,风平浪静后谁又认得他藏在身边的人是谁?
——
椒房殿内
赵衡回来抱着赵保儿举高高,玩累之后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将赵保儿放在肩上,而后走来走去看高处的风景。
“陛下,您都惯坏保儿了。”要是让外人看见肯定要说陛下宠爱大皇子,比当年先帝宠爱虞真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衡笑笑不说话,赵保儿坐在高处一点都不怕,反而得意洋洋的朝高明纯挥挥手,十分的嘚瑟。
“好了,要用晚膳了。”
高明纯将赵保儿接下来,一家人坐在桌前准备用膳,罗璧在一旁伺候着,亲眼看着三人吃下晚膳,悄悄去给联络她的人送去消息,那人很快返回春和宫禀报。
罗太妃攥着手帕,紧张又不安,盯着窗外的月亮直到天亮,等着天亮之后椒房殿传出来的消息。
“康寿宫有什么动静吗?”
晓静低头回答:“没动静,太后今日下午见过湛王妃和湛王世子早早就睡下了。”
罗太妃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夜晚的宫城寂静无声,罗太妃打开正殿大门,站在院中张开双臂,这宫城明日就属于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再将她束缚,她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但一人站在黑夜中享受那隐秘的快乐,是从而有过的舒畅,黎太后、先帝皇后、早年宠妃,那些或多或少压她一头的人都要去死,去陪着先帝了。
第五十九章
清晨,晓静起身到内殿伺候罗太妃,却见内殿里的烛火周围堆积不少蜡滴。
“娘娘一夜未睡么?”
罗太妃点头:“是,让人准备早膳罢,椒房殿那边可曾传出什么消息?”
“今日旬休,往常陛下这个时辰还未起身,奴婢们都警醒着呢。”晓静乖顺道。
罗太妃满意极了,眉宇间都是志得意满,早膳后她重新整理衣装,换了一件白底凤纹曳地长裙,静等椒房殿传来的消息。
左等右等,宫外还不曾有半点动静,帝后大皇子同时出事,椒房殿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藏着掖着找太医来诊病,那药吃下去看不出任何异常,常人总不会立刻相信他们三人死了,会不死心的拯救一下。
等到日上三竿,罗太妃终于坐不住,接到按时送来的书信后忍不住起身到外头看一看,春和宫外仍旧是往日模样,宫人安静有序的扫洒,花匠正在修理花园里怒放的鲜花,绿叶上头还有晶莹露珠未曾干涸。
“那是谁?”远远而来,有一队仪仗,中间跟着的步辇是不同于普通宫人的颜色。
晓静踮起脚看了看,低声回道:“娘娘,似乎是皇后娘娘的。”
“什么?”罗太妃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妙,下意识就要退回春和宫内,还未关上宫门却听太监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高明纯着一袭正红宫装,仪态万千的从步辇上下来,她身后跟着青黛罗璧还有几名孔武有力的嬷嬷,春和宫的宫人自然不敢违命,将宫门打开,跪倒一片迎接皇后进内。
罗太妃怔怔看高皇后缓步走来,眼眶泛红。
“太妃为何不行礼?”罗璧出声问道。
“皇后娘娘,为何清早来此?”
高明纯让人抬了一张圈椅,安静坐下坦然道:“太妃似乎明知故问了。”
“你……”罗太妃只觉得眼前很不真实,是她没睡醒做的一个噩梦,帝后不至于知晓她当年的秘密,二十多年都无人知晓,由此可见她当年瞒过了所有人!
“罗璧姑娘并未屈从于本宫?”
“不错。”
罗太妃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皇后娘娘是个痛快人,本宫也不想扯嘴皮,请皇后娘娘给个痛快罢。”
想痛快?高明纯想到昨夜赵衡和她说的话,顿时不想给罗太妃痛快了,转而问起青黛:“湛王妃和湛王世子何时进宫?”
“回娘娘,他们已经被押送入宫,很快就能到春和宫。”
“好,等他们母子来了再说罢。”
高明纯起身在春和宫内走来走去查看小花园里盛放的花,水缸里的睡莲含苞待放,罗太妃不得不将目光集中在高明纯身上。
“皇后娘娘到底想怎样?!”
“本宫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庶妃过问,先给罗太妃提个醒,把先帝留的圣旨请出来罢,免得过会儿误伤太妃,那就有违先帝旨意呢。”
罗太妃还没琢磨出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太监来报湛王妃与湛王世子到了,湛王妃深色憔悴和以往精神抖擞的模样大不相同,湛王世子倒是好眠,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瞧见罗太妃不由露出依赖神情。
两人行礼后,仍旧是跪在地上的。
“皇后娘娘请臣妾来,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湛王妃杨蕙君勉强保持镇定,一双杏眼低垂着不敢看人。
“你与罗太妃倒真像一对婆媳,怎么?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还不准本宫问一句了?”高明纯咬牙切齿道,她是真没想到罗太妃竟然有胆子将他们三人一起毒死!每每想到保儿会在牙牙学语的年纪被人谋害,她就恨不得立刻让这些人偿命!
湛王妃顿时抖了起来,完全没有刚进门时的镇定,哆哆嗦嗦问:“娘娘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高明纯招手让罗璧将存药的两个瓷瓶送上来,罗太妃与湛王妃看见瓷瓶都是一抖,不敢抬头再看,罗太妃竟然出乎意料的干脆,跪在地上直接认罪:“臣妾谋害皇后娘娘,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降罪!”
“母妃……”湛王妃不敢置信。
“谋害本宫?罗太妃当真会避重就轻,明明是将这药放在陛下与本宫还有大皇子的晚膳里,你却说是谋害本宫的?!”
“请娘娘降罪,臣妾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嚯?罗太妃好大的口气!”高明纯走到罗太妃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下巴,眸中满是嘲讽:“罗太妃一己之力承担罪责,妄想不会迁怒旁人?你当先帝的圣旨是给罗太妃保全所有人的?谋害帝后、皇子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罗太妃有先帝圣旨,可以不死,但罗家九族必死无疑!罗太妃的想法未免太过侥幸吧?”
罗太妃抬头看她,高皇后一如她记忆里的高傲,可眼神清明锐利,根本不会是个糊涂人。
“是本宫看错人,竟然不知……竟然不知皇后竟比本宫还要沉得住气!”罗太妃恨道,她此时岂能不知买通罗璧等等都是假的,是皇后有意示弱,让她放松戒备。
“本宫当然不如罗太妃,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一个秘密,直到此刻也不忘为他掩盖。”高明纯放开罗太妃下巴,拿丝帕擦干净手指,而后坐在圈椅上看着他们婆媳祖孙三人。
“皇后娘娘说什么?”罗太妃失声问道。
“本宫说什么在场的没有比罗太妃更明白的了。”高明纯淡淡说完看一眼滴漏,道:“此时胡家人应该已经被带上公堂,谋杀人证、指使他人冒充朝廷命官,罗家满门都逃脱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罗太妃尖叫出声:“不,你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罗太妃做了还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难到不是个笑话?”
“本宫要见陛下!”
“可陛下不会见你,陛下说了此事由本宫一人全权处理,罗太妃还是安安分分的好些,否则本宫怕使出什么手段伤到罗太妃,那就不好了。”
罗太妃怒道:“可他是先帝皇子,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将他杀了,他是皇子!”
高明纯不怒反笑:“他是哪门子的皇子?不曾在宫中出生,又无证明皇家身份的金令,只是一家图谋不轨的判臣而已,恰好也要到了秋天,过不了多久娘娘还能支使人出宫给他收尸,至于皇家身份,他这辈子都不要再想。”
“他是本宫的儿子,你们不能如此对待,胡家有两条皇家血脉!高明纯,你如此轻慢皇家血脉,若是先帝知晓他定不会饶恕你的!”罗太妃又惊又怒,她不知高明纯为何知晓赵深的存在,可帝后二人的诡计实在恶毒,竟然让赵深以胡海的身份不明不白和胡家人死在一起,一辈子不能恢复身份,还有她只见过一面的小孙孙胡彬,都要被帝后所杀!
“先帝?先帝若是知道罗太妃竟然敢谋害陛下和大皇子怕是要后悔给太妃留下一道保命圣旨!”罗太妃和胡家既然敢谋逆,就要承受失败的代价,鲜血染就的皇权,历代都是如此!
湛王妃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追问:“皇后娘娘,母妃,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罗太妃沉默不言,闭上眼睛似乎开始养精蓄锐,高明纯则忍不住看一眼漫不经心的湛王世子,经此一事后他怕是再不能如此无忧无虑了,而湛王妃还在追问,她受罗太妃指使给黎太后下药,日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湛王妃可曾知晓湛王有一孪生兄弟在民间生活,罗太妃和此人联系上,要襄助他登上皇位,先让赵郴继位,而后再由那位摄政,至于以后,皇位则归那人的儿子所有,湛王妃一直对罗太妃言听计从,但太妃从一开始就是利用王妃和世子做先锋,日后是踏脚石,只要罗太妃功成,你和世子的性命也不会有多长久。”高明纯直接和湛王妃坦白,端起一盏茶准备看婆媳俩互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