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公主则焦急的哄着女儿,但小姑娘已经不光是站着嚎哭,甚至开始躺在地上闭眼大哭,哭声直冲房顶,高明纯头疼不已,她的三个孩子都没哭的这么厉害过。
保儿看起来也很讨厌她的哭声,用手堵着耳朵大声说:“她摘花!打!”
“摘花?牡丹花?”高明纯反应过来。
保儿重重点头,椒房殿种了两株牡丹,都是极珍贵的品种,今年春天刚长出花苞,如今正在花期,平时她都是警告保儿不准辣手摧花,因此就算保儿调皮到上房揭瓦也没动过那两株牡丹,只要他在还不准外人动,若是小姑娘摘花他指定不会放过,别看他人小,上位者的气度十足。
“太子殿下怎么打的?伤的重不重?”
罗璧在外头照看玩耍的小人儿,她是绝对偏心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子,但这事保儿没错,她不偏不倚道:“太子殿下拍了一下蒋姑娘的手背。”
卫宁公主连忙说:“不打紧不打紧,这丫头平时就爱哭,不怪太子。”
罗璧暗暗撇了撇嘴,高明纯瞪她一眼,她连忙收敛。
“姣姣不要哭了,舅母送一对发箍可好?”高明纯只想让这小姑娘止住哭声,伸手想要逗逗她,结果蒋姣姣气呼呼的拍一下她手背,手劲奇大。
高明纯条件反射的收回手,众人一愣,卫宁公主连忙请罪,拍了蒋姣姣一巴掌,谁知那姑娘越来越气愤,哭的更大声。
卫宁公主扬手还要打,高明纯连忙制止:“她还是个孩子,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卫宁你快哄哄她罢。”
“多谢娘娘。”卫宁公主神色尴尬,狠狠瞪一眼蒋姣姣的奶娘,匆忙告退,抱着哭闹的蒋姣姣出宫而去。
她们一走,整个椒房殿都清净了下来,高明纯揉揉耳朵,心道还是赶紧给师兄送个信,若是不想给这小魔头当后爹就赶紧把心上人追到手成亲生娃!
“母后,讨厌!”保儿恹恹道。
高明纯一惊:“母后讨厌么?”
保儿摇摇头:“不是,姐姐!”一点都不像龙凤胎弟妹那么乖。
“唉,等她长大就好了罢。”高明纯不确定道,让奶娘将保儿带下去玩,她好清静清静。
罗璧燃上宁神的熏香,显然椒房殿众人都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孩子,高明纯不放心,将罗璧叫来问事情始末,罗璧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一遍。
卫宁公主家的姑娘就是个小霸王,拜见过皇后就到庭院里玩耍,恰巧赵保儿从承乾殿回来,看见她在摘花急忙制止,在家天不怕地不怕的蒋姣姣没想到有人敢不顺她的意,不让摘花偏要摘,保儿这才动手拍一下她手背,结果蒋姣姣直接闭着眼睛嚎哭起来。
“唉……本宫的琳琅一定不能教成这样,太不惹人爱了。”
罗璧比她还回护,嘟嘴道:“咱们公主可乖可文静了,哪里是蒋姣姣能比的?”
“琳琅还小,你就这么确定?”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琳琅未来是什么样。
“当然,从小就能看出来。”三岁看老,蒋姑娘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好在他们的皇子公主,总不会受她一个外臣之女的欺负,罗璧信誓旦旦的想,要是谁敢欺负她护着的孩子,一定要冲上去打那人一顿!
“好啦,你待会儿让人给师兄送个信,让他尽快成亲。”
罗璧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福身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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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公子,你回来啦?”胡同口的大娘瞧见那文质彬彬的公子哥背着书袋从外头回来,笑眯眯的问,这一条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和她打听这元公子可曾婚配,请她做媒人牵线搭桥,若是能说成,报酬可丰厚着呢。
化名为元韶的杨钊元笑容温和,又透着穷酸书生的谨慎有礼:“大娘晒太阳呢。”
他说完就要开门回家,可大娘猛地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衣衫笑眯眯的问道:“元公子,有几家人托我给你说媒,李员外家想让你入赘呢,他家家财万贯,你娶了李家小姐日后就不用上街写字挣铜板了!”
“多谢大娘,小生不想娶亲。”
“哎哟你是不想入赘吧?那街头王屠户家的姑娘看上你了,你觉得如何?”大娘锲而不舍道。
元韶撞死无奈的拉开大娘的手,打开门锁推开家门:“大娘,小生还要回家看书,您请回吧,我不会娶亲的。”
大娘吃了个闭门羹,恨恨呸一声,转身离开,穷酸书生就是长得好,有姑娘不嫌弃赶紧答应成亲才是,偏生清高,也不知给人写家信,能否写出赶考要用的银两。
元韶关上门,将笔墨纸砚等物放到桌上,而后挽起袖子打来一盆清水,水盆里映出他的模样,陌生公子的温和脸庞慢慢变得面无表情,最后他仅仅洗干净一双手,将水泼在地上,回屋关上破旧的房门,躺在临窗的炕上。
正午阳光正盛,他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半梦半醒间呢喃一句:“东山再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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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斐白接到皇后传的信简直一头雾水,他都快不记得什么时候在朱雀街阻止过纵马行凶的路人,还惹来一身的桃花债,且不说他有心上人,就是没有心上人他也不会去尚公主,当驸马的人生实在是太无趣。
他去找了刘旻,想问她提亲。
刘旻因着姐姐刘沁被捉回京的指责一直对容斐白所做之事耿耿于怀,可她心里实在喜欢他,一时之间两头为难。
容斐白在她面前一直不敢提当初之事,但现在十万火急,只好重新使出三寸不烂之舌。
“郡主,就算你没有和朝廷投诚和谈,那刘国现在依旧灭国,你心系百姓早就知道刘国已是强弩之末,与其硬撑着和朝廷作对,倒不如你这样和朝廷和谈,落个痛快,省得百姓受战乱之苦,至于你姐姐刘沁,她折腾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被软禁在京城,也许一辈子都要困在那儿,难道你想过那样的日子?”
刘旻沉默不语,她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可她也想什么都不顾的自私一回,皇帝待刘国的臣民不薄,她又何必死守着,自己过的不痛快呢?
索性坦荡的自私一回,罪人不罪人的,只消后人去评判,她能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容斐白何尝不知这会是两人之间的心结,只是能有过得好的方式,何必非要禁锢自己过最坏那一种呢?
第二日,容斐白便向皇帝上奏,想要求娶宜嘉郡主,皇帝欣然同意,为二人赐下婚事。卫宁公主听到风声进宫来见,还没说什么,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高明纯更希望师兄过得好而已,对她的反应只能安抚一二:“容将军早就有意中人,公主还是另择他人罢。”
卫宁公主恼怒不已,却不敢对帝后的决定说个不字,只能再去挑选旁人,这回是赵衡给出几个不错的世家公子供她挑选,卫宁公主最终选了家世最强那一家。
她婚事须得由宫里操办,好在高明纯对婚嫁之事早就熟悉,手底下的人又配合默契,在六月份最热的时候顺顺利利将人嫁了出去,容斐白也在六月底娶刘旻过门,成了家。
七月里,青黛那儿传来喜讯,她生下一个胖小子,何校尉待她极好。
高明纯派人送过去许多东西,青黛没有娘家,她就是她的娘家,该撑腰的时候必须要撑腰。罗璧去看过青黛和她的孩子,说孩子长得好看,却仍旧没有成亲的意思。
她没办法,只能由罗璧自己选择,日后想要成亲,也不会亏待她就是。
椒房殿里算不上宁静温馨,却还是幸福的,龙凤胎会走之后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二皇子赵熠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小公主赵琳琅是个稳重性子,但无疑都是调皮鬼。
“赵熠!慢点跑!”高明纯远远看着龙凤胎在庭院里走动,忍不住喊道。
赵衡和赵保儿进门就听到了,赵保儿是奔过去和弟弟妹妹玩耍,赵衡则是朝她走来:“老二又惹你生气啦?”
“臣妾是担心他再磕到嘴巴,上回磕的一道口子还没好呢。”高明纯无比心疼道,可是赵熠一无所觉,仍旧兴致勃勃到处捣蛋。
“有他们盯着呢,你歇会儿,陪朕说说话。”赵衡揽着她往里走,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辰,去年因为生龙凤胎没有好好庆祝,今年他打定主意要好好热闹一番。
高明纯对此倒没什么,只要不骂她劳民伤财就好。
两人现在相处的越发自在,伺候的人也渐渐明白,只要进了内殿就自动守在外头,任由二人在里面说话。
“朕怎么觉得你没精打采的?伤风还没好么?”赵衡说着贴上她的额头,凝重问道。
高明纯前两日到湖边吹风,回来就头疼,柳院判给开了方子,已经吃了两天的药,她喜欢他的贴心,贴在他怀里摇摇头:“大约是刚喝过药,想睡觉。”
“那好,朕陪你。”
“好。”高明纯任由他打横抱起。
两人靠在枕上听着外头孩子们的玩闹,偷得片刻清闲。
第八十七章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春好。
高明纯午睡还没睡起,就已经听到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知三个孩子在商量什么事,但总归是调皮捣蛋的就对了。
“大哥,母后一会儿就要起来了。”琳琅小公主稳重的提醒道。
虎头虎脑的赵熠下意识看一眼椒房殿的正门,里头还没什么动静,想来母后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的,他将袖子挽起来,就要爬树。
小太监连忙劝阻:“殿下,这树可爬不得,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那不成,我要给母后摘樱桃吃。”赵熠坚决道。
小太监劝不住,满脸焦急的去内殿找罗璧,罗璧正在缝制药囊,看见小祖宗们的动作,顿时头大,就连一向稳重的小太子也小大人一样负手站在椒房殿内唯一的樱桃树前,一脸深沉的看着上头已经变红的樱桃果子。
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椒房殿这株樱桃树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但也是从小树苗状态跟着小主子们一起长大,今年头一回结了这么多果子,小主子们都眼巴巴盼着樱桃果子早点熟透给他们吃,今日不用去太傅那里上学,在椒房殿午睡起来就想起来这果树来了。
“太子殿下,二皇子,咱们可不敢爬树,万一摔下来可是了不得,让小太监用竹竿打下来好不好?”罗璧小声劝道。
赵琳琅梳着两个小揪揪,一双明媚大眼与高明纯如出一辙,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质疑:“罗璧姑姑,果子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
赵保儿和赵熠深沉的点头,赵熠还在挽袖子,但这么高的樱桃树怎么敢让他爬上去,罗璧连忙想法子劝。
高明纯起身要穿衣裳,陪她午睡的赵衡一把拽住她按在怀里:“好不容易旬休,时辰还早,再陪朕睡一会儿。”
“陛下,咱们再不出去,那三个人就要上房揭瓦了!”
赵衡埋在她胸口深深吸一口气:“今年给三人分到别的宫殿去住,全挤在椒房殿里真是吵。”
“好,都依陛下就是。”孩子越来越大,椒房殿确实住不下他们,只消在周围找三处住所,将孩子们安顿过去,虽然隔开这一点距离,她心里都是万分舍不得,但孩子长大,总该让他们有更开阔的天地。
“保儿总不会住到东宫去吧?”东宫与椒房殿距离遥远,要是让刚满六岁的赵保儿住过去,她怎么放心?
赵衡又蹭了蹭,懒洋洋道:“不会,等他满十岁以后再说,这么大的后宫又不是住不下他们。”
“那就好。”高明纯轻轻推一推他的背,温柔道:“陛下,咱们快起身吧,把樱桃摘下来省得孩子们再惦记。”
赵衡终于磨磨蹭蹭坐起来,他下巴冒出些许青色胡茬,高明纯伸手摸了摸,硬硬的胡茬扎在手指肚上,却不想赵衡眸色渐深,本已坐起身却又将她扑倒在床,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欲/望:“阿纯是故意的?”
他下巴敏感,尤其是她看过来的眼神,温柔爱慕,让他忍不住心生悸动。
“不是的,习惯、习惯。”高明纯主动亲亲他,安抚这个私下里渐渐变得幼稚的男人。好在二人都有分寸,赶在三个孩子上房揭瓦之前起身来到殿外。
“保儿,你和弟弟妹妹做什么呢?”
赵保儿很有大哥的自觉,稳重有担当,主动站出来说:“父皇,母后,我们在摘樱桃。”
“那怎么还要爬树呢?”
“因为爬树能爬的很高。”赵保儿见过禁军侍卫爬到树上给琳琅小公主拿挂在树上的风筝,两个男孩子已经学会爬树但就是不能爬的太高,怕他们摔下来。
“你们还小,不能爬太高,万一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高明纯每次制止孩子们爬树的念头时总要这么说,说到她自己都觉得词穷,可孩子小就是小的,不能动的就是不能动。
赵保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赵琳琅小公主已经非常聪明的学会了抱大腿,拽着赵衡的手走到樱桃树前:“父皇,儿臣想要樱桃。”
二皇子赵熠有样学样,也来求情。
“让人拿把梯子来。”赵衡吩咐王儒章去办,今日旬休他已经做好准备陪着孩子们好好玩一玩。
等到木梯拿来,三个孩子都兴奋的不得了,赵衡亲自爬到梯子上给他们摘樱桃,高明纯让人拿来干净的麻布铺在地上接着落下来的樱桃,赵琳琅站在树下,任由樱桃砸到脸上,尖叫着问:“母后,这就是樱桃雨么?”
“对啊。”高明纯瞧着小女儿开心的模样,悄悄示意赵衡在上头暗暗动作,轻轻摇晃树枝务必女儿过足樱桃雨的瘾。
忙活快一个时辰,这世间顶顶珍贵的两篮樱桃出炉,高明纯让人洗出来两盘,放到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这樱桃是因为赵保儿喜欢吃,才生出栽一株的念头,陪着孩子们长大,是以三个孩子都吃的无比珍惜。
赵保儿念叨着分给大舅舅家的表兄高正羽一盘,赵熠想着二舅舅家的小表弟,赵琳琅则想给表妹清妙县主一些,清妙县主是程宁公主的大女儿,和赵琳琅同年出生,小她三个月,程宁公主留居京城,经常带着女儿来宫里,两个表姐妹的感情也十分的好。
“孩子们都长大了,知道想着玩伴呢。”高明纯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