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一听汪桂容说没想到他会来,这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冲动是魔鬼啊,他只是太担心卿卿的伤了……要说失仪,他才是罪魁祸首,卿卿再怎么着也是盖着的,他怎么着也不能当众掀卿卿的被子呀!
他定了定神,咽了下口水:“卿卿莫怕。是朕来得太突然。来,让朕,好好瞧瞧……”
呃?还要瞧啊?汪桂容一惊,把小手绢移开了,她看着景仁帝,满脸地红:“皇上,伤口敷着药呢,什么也看不见!”当然,如果您要看的不是伤口,那就当我没说。
景仁帝本来都伸过手去要揭单子了,这一听,手僵在半道,揭也不是;不揭也不是。刚才那惊鸿一瞥,还是看见了的,确实是被药捂着,看不出到底有多红肿。
“呃……朕只是太担心卿卿的伤了……”他的手攥紧了被单,好可惜。哼,等卿卿好了,他要看个够。
汪桂容见状,忙不迭地岔开话题:“白太医说了,他要去给做一个什么千捶膏。想来应该没有大碍的!只是皇上,怎么会突然来了?”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景仁帝怨念地看了汪桂容一眼,突然觉得卿卿还不如郑公公懂得他的小心思呢!这么不解风情。
“咳咳!昨儿吕美人说有事要跟卿卿说,朕想着还是跟卿卿一起审一审她才好。这才带了她来玉堂殿。既然卿卿的伤不大好,卿卿只管歇着。朕去问过,回来跟卿卿说就是了。”景仁帝现在也觉得尴尬。今儿他本来真没理由过来的,可是这心里,他就是放不下!
汪桂容一听,哎呦,那个什么吕美人的事,她才不想掺和,这样正好,反正她现在也没脸见人了,一个人躲着,也好养养脸皮。
景仁帝前脚走,汪桂容后脚就让小宁帮着穿好了衣裳,想着等景仁帝回来,巧言令色一番,挽挽尊。
可是,她等了老半天,等来的却是小瑞子:“皇上说,今儿有事,就不再过来了!”
小瑞子缩着肩,感到深深地委屈,怎么这种得罪娘娘的倒霉事,总要派他来呢!
汪桂容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小宁更是,眼看着就要哭起来了。
汪桂容紧紧地抓住小宁的手,勉强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本宫知道了。你跪安吧。”
人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得到了,手还捂热呢,又失去了。汪桂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一直想要不得宠,结果自己这一大意,还真没宠了……
不说他今日要睡那八字眉的肖贵人,今日之后……那还有那么多的贵人,美人呢!等都轮过一遍,也该忘了她长什么样儿了。
景仁帝对吕美人的审问还真没花多少时间。
吕美人昨日被拖回椒房殿,江仙儿还没胆要了她的命,可是也没少让她吃苦头。吕美人,这会儿一张娇嫩的小脸早已经肿成了猪头,说话都漏风:“夕阳侯妇人给滑后娘娘送了一幅滑,妾听娘娘说什么整皇后,裹贵妃的……妾读书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说网娘娘……因此想跟网娘娘说一说。”
景仁帝一看,她这小样儿也够惨的,这话虽然走风,倒也听明白了。新阳侯夫人跟江仙儿交好,互相送点儿东西也是平常事,不过一幅洛神图,这也是墙倒众人推,连这么个小美人也敢来乱告江仙儿的恶状了。幸好卿卿没来见这种小人。简直是浪费时间。
景仁帝不耐烦地一拍桌子:“放肆!简直是不知所谓,带下去,禁足三个月!”
吕美人一听,趁着没被拖下去之前赶紧打补丁,一定是自己说话漏风,皇上没听清楚:“皇上,妾还听顶娘娘说这画是什么明眸善睐!”这不是明显说的是洛神,影射的是皇后娘娘和汪娘娘的事情吗?新阳侯夫人送这画肯定没安好心,挑唆着皇后跟汪娘娘斗呢。她也是没办法了,搜肠刮肚想出这么一件可疑的事情来。
景仁帝一听……明眸善睐?!一张俊脸顿时黑成了锅底。难怪辛氏突然病重,新阳侯躲去了朝天观!这事一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着新阳侯居然把自己跟他说的心里话告诉了辛氏,辛氏又巴巴地告诉了江仙儿!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只是,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只怕丁惠妃都瞧明白了,江仙儿自己还懵懵懂懂不明白呢!
他看了看那青眉肿眼的吕美人,这倒是个心思狡诈的,这种人可不能让她近了卿卿的身边!
“捕风捉影,胡乱构陷,罚禁足六个月!”
吕美人一听,这皇上皇后就是一对儿糊涂蛋啊,她都提供了这样有价值的情报了,怎么罚得更重了呢?不公平,怎么她这样的聪明人反倒被死死压着不得翻身!实在想不通啊!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当即昏了过去。
打发了吕美人,景仁帝正在捉摸这事该怎么跟汪桂容说呢,那边就有西太后宫里的人来请。
景仁帝一瞧这时间,过去了免不了要陪母后吃了晚饭,再然后就该回桂宫值日了,正好,这事没收尾,明日还能借了口,再往玉堂殿跑,这才让小桂子来回汪桂容,哪里能想到,汪桂容这边能彻底想歪了八千里路云和月去了呢?
这回再看汪桂容情绪低落,小宁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娘娘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缺皇上,她能怎么办?在她看来,这堂堂娘娘,光屁屁躺床上又被皇上撞个正着,不失宠才是怪事!
汪桂容一掐自己的大腿,默默地背诵了一遍塞翁失马……心态立刻又微妙起来:“妈蛋!真是一切都是天意!失宠了也好,不然,这接下来我要喝的醋能把我淹成腊八蒜!”
这边正做着心理建设呢,那边白草颠颠地来了:“娘娘,这千锤膏锤不够火候没效果。臣还得回去继续捶。现在的药,娘娘先暂时用着。还有,今儿下匙之前臣还会再过来看看娘娘的情况,这是皇上特意交待的。”白草心里嘀嘀咕咕,皇上对娘娘这份上心,可真是一言难尽。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赶紧把药捶好么?!他这一天几躺地往玉堂殿跑,真是白白耽误了功夫。
汪桂容和小宁听,对视一眼,原来皇上没把光屁屁失礼当回事啊?原来是她们真的想太多。
汪桂容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了,不是不想要什么宠吗?不是怕有喝不完的老陈醋吗?这心里甜滋滋,脑袋晕陶陶,一下子浑身都觉得阳光普照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小宁又再度感受到了她家娘娘的强大,天呀,别的妃嫔要干了这事,早被叉到司礼司去接受深刻的再教育了,娘娘做了这事,居然是屁事没有!皇上该怎么宠,还怎么继续宠!不行,她以后不可以轻易动摇了,皇上这是跟她一样,掉娘娘坑里爬不出来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此时,无论是汪桂容,还是小宁,都没有想到,汪桂容真的很快就会面临失宠的巨大危机。
景仁帝可完全没有想到,他都几次三番地表过决心了,他的卿卿还对他这么没有信心。这么点儿屁大的事居然能就想到失宠上去了。不然他也不会不亲自跟她说一声就去了永延宫。
可是他一见到西太后,就傻眼了,这是又怎么了?老娘那张美丽的脸,能哭得两只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
第62章 这太昏君了吧?!
永延宫内, 众宫人都战战兢兢地,一见景仁帝来了, 就更是一个个吓得恨不能赶紧藏起来。他们闲得没事干,干点儿什么不好, 非要聚众扯皇上的闲篇,这下好了,被太后娘娘听到,已经哭了有一下午了。皇上要是知道是他们传的话,说不定一怒之下,个个都打个屁股开花。
西太后也是哭累了,半偎在床上, 一看景仁帝来了,那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哗”就下来了。她一辈子就这么个宝贝儿子,自小到大, 就没给她惹过什么麻烦,又孝顺, 又本事, 简直是样样都好到不能再好, 可怎么就……就……
景仁帝一看,吓得几个大步走过去,坐在床头, 拍了拍她的背:“母后,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儿子说。”这宫里如今应该没人敢给母后气受了,连东太后都老实了。
西太后费力地睁开肿成条缝儿的眼睛,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定儿……新阳侯的事情,是真的吗?!”
她自己这一直以来心里怀疑是一回事,真的听到传言是另一回事。西太后一听到那些宫人们都在议论,立刻就信了几分。先是一味地哭,等哭得眼睛都要瞎了,才想起来,万一……万一它是谣言呢?怎么着也要向定儿问个清楚明白!能劝就劝一劝,不管怎样,定儿不是说还要跟汪贤妃生娃娃的么?!这才急忙让人去请景仁帝。
景仁帝闻言一愣,他才知道新阳侯走漏消息的事情,怎么母后就知道了……等等,不对啊,就是新阳侯为了媳妇出卖了兄弟,母后也不值当哭成这样啊?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定儿,这满后宫的美人儿,你要是都不喜欢,跟母后说,母后把这全京城未嫁的小姐们都召到宫里来。你自己选……”说到这里西太后说不下去了,儿子一个大脸盲,选根毛线只怕也不知道是啥颜色,能选出个啥美人来?真愁啊!没想到那个汪贤妃是个西贝挡枪的货。亏她还对那女人寄予了厚望。
景仁帝一听这话茬,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都有卿卿了,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还瞎选什么美人?这宫里的美人他正愁太多呢。
“母后,儿子正想跟母后提呢,这后宫美人太多了,儿子想放一些出去。”少几个是几个,想想要轮七七四十九日,他觉得自己肯定要相思成疾了。
“什么?!”西太后惊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放声大哭:“定儿啊,新阳侯……再怎么好,他也是个男人啊!你不能为了他断了香火啊!”
呃?母后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跟新阳侯……是断袖!?景仁帝终于明白西太后到底在说什么了。他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西太后,很不厚道地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母后!儿子就是为了早日有香火才想这后宫少留下几个美人的。这美人儿越少,儿子去汪贤妃那里的时候不就越多,这子嗣才能来得更快呀!”有他这么迷恋女人的断袖么!母后怎么能信了这样没影儿的谣言?
西太后噎得差点儿没把眼泪鼻涕都一口咽下去。她见景仁帝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急得胡乱擦了把脸:“定儿,你是不知道呀,这整个宫里都传遍了!有鼻子,有眼睛的!说汪贤妃受伤,就是因为撞破了你们才被你打的。新阳侯实在没脸见人,这才去了朝天观!”西太后的消息已经是转了几道手的,这中间也不知道是哪个有想象力的二道贩子对此进行了合理的联想和分析,得出这个看似非常有逻辑的推论。
“什么?传他断袖也就算了,怎么还传他打了卿卿?他都这么努力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卿卿是他的宝贝了,怎么还有人能信了这种荒谬至极的谣言?!”
景仁帝简直想不通,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养了那么多的人,包括紫云在内,都是吃/屎的?这消息都传到西太后耳朵里了,他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景仁帝的怒火开始升腾,等他抓到那个造谣生事的混蛋,一定要把他/她五马分尸!
“母后!你放心,儿子喜欢的是女人,最迟明年,就让您抱上孙子!儿子这就去查,一定把这个造谣生事的混帐家伙给抓出来,当着母后的面把他/她拔舌抽筋,让他/她死无葬身之地!”景仁帝越想越生气!他打卿卿?他怎么舍得?造谣的人实在是其心可诛!
也不管西太后不是不还心存怀疑,他怒气冲冲地回了桂宫,第一个召见的就是紫云!
且说肖贵人,今儿该她轮值,她可一整天都没闲着。一大早起来,就让碧桃把那血燕盏给泡开了,炖上冰糖。连那泡燕盏的水也没舍得倒了,滤干净了毛,用来洗了脸。想着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哪怕气色能好上一分呢,也多了一分得宠的机会不是?
到了吃过晚饭,司寝司的姑姑们就来了。肖贵人也是懂事的,提前就装备好了小荷包:“姑姑们辛苦了!”
这都不过是例行公事,可该看的还是要看,洗了澡,确认了肖贵人无暗疾,无异味,可以侍寝。肖贵人这才笑了:“今儿时候还早,姑姑们用点儿茶水点心。”这时候,肖贵人可不小气,都是自掏腰包,对这些姑姑们好吃好喝好招待。
可这边几位姑姑刚坐下,茶水还滚烫没喝到嘴呢,那边就有小太监一路小跑来传:“皇上让肖贵人立刻到桂宫!”
几位姑姑都是一愣。肖贵人更是大喜过望,这屋子风水实在太好了,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呢,皇上对她就已经等不及了。可是……这会儿天还大亮着呢,这就要进被子了吗?哦……肖贵人立刻羞红了脸。
倒是那些姑姑,到底是司寝司的,经验丰富:“请问,皇上可是让肖贵人着衣前往?”虽然按例是裹了被子去,可这个时辰,不早不晚的,皇上只怕有别的安排。
那小太监一愣,这才想起今儿是肖贵人当值。忙道:“自然是着衣前往。”
肖贵人一路上都喜气洋洋地,皇上想要自己陪他用膳的吧?可到了桂宫一看,腿一下子就软了……皇上满脸的黑,高高在上位坐着,身边站着紫云,这满地跪的都是人,她一哆嗦,也跟着跪下了。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汪桂容和小宁,这会儿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正在跟白草扯闲篇呢。
经过汪桂容的蒸馏盐水杀毒,她的伤口已经比上午要好一些了。白草的千捶膏也准备好了,小宁刚给敷上,汪桂容就觉得麻凉麻凉的,好像立刻伤口就没那么痛了。
汪桂容心头一松,估计这回死不了。她看了一眼白草,这家伙鞍前马后的,也该赏!她刚要开口再当大土豪,也赏一百两,一想,不得了,自己今天才拿到的那点儿银子经不起这么花啊!忙改口道:“不知那张玉全今儿好点儿没有?”
白草一听,又来劲了:“这张玉全也算命大福大,托了娘娘的洪福,又合了小官的医缘,刚才小官来的时候,他刚醒,听说娘娘救了他,好一顿哭,说要来给娘娘磕头。小官死活给劝住了。不过,小官估摸着,怎么着也要十天半月的才能起身。”
汪桂容一看白草那眉飞色舞的得瑟样儿,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崇高的自豪感!说不定,未来祖国医学秘方有几个就是因为她救了这个毒太医白草才保存下来的呢!
可白草再怎么能摆活,她也不能一直留下他闲聊天啊。她可没打算做个甄嬛传里的梅姐姐,跟个太医搞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