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永延宫的心腹太监举着个黑乎乎的火钳过来了,一脸的便秘感:“太后娘娘,奴才找了半天,这宫里只有这把钳子……”太后娘娘这是怎么想的,拨这汪贤妃的指甲,皇上是拿您老人家没法子,秋后算起帐来,可要我们这些做奴才怎么办?
要不是汪桂容现在是要被拨指甲的那一个,真的能笑出声来,这太监可以颁给年度最佳创意奖!
西太后也被这火钳给雷得不轻:“笨蛋玩意,不会找那拨猪毛的钳子吗?”
“太后英明,是奴才笨蛋了。奴才这就去取!”这太监忙又暗中兴高采烈地跑了回去。皇上,您要再不回来,您的宠妃要给你娘治了,可真不能赖我们办事不力了!
好容易得了点空档,汪桂容赶紧给太后洗脑:“太后啊,这一切都怪妾粗心大意,伺候不周!要罚就要罚妾,狠狠地罚,要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要让后宫所有女人们都知道,太后关爱皇上母子情深,谁要敢不好好伺候皇上,太后您老人家绝不轻饶!”汪桂容把西太后抱得更紧。太后,你是皇帝亲妈,你脑子不能糊涂啊!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放过?你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皇上亲妈,真正关心在乎皇上的那个!明明皇上先去的东宫,可那边太后根本没发现皇上御体受了伤!
这回西太后听明白了。这汪贤妃的意思是拨指甲罚得还不够。
“那依你说,哀家要怎么罚你,才能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西太后稍微冷静了一下,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作为皇帝的亲妈,不能轻易放过妄伤御体的人犯!
“太后,妾犯了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光拨指甲怎么能平民愤!后宫女人,位分就是命啊!起码要把妾从妃降为贵人,不,降为美人才能大快人心!”汪桂容作死地立刻夹带私货。“位分就是命啊!”太后一时有些恍惚,她可不一辈子就是输在位分上么!连幸运地做了太后,前面还要加个西字!
另一边,皇后的椒房殿却热闹非凡。平时江皇后对这些位分不高的贵人美人是连宫门都懒得让她们进的,今天却大开宫门,对每一个来请安的都热情接待。
丁惠妃见来的人多,起身要告辞,皇后拉着她:“估摸着该来的也都来得差不多了。姐姐平日忙于宫务,也没时间跟妹妹好好谈谈,今日得空,妹妹不如就在我这里留了饭再走!”
丁惠妃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还未说话,就有宫人进来,见丁惠妃在,欲言又止。江皇后摆摆手:“说罢,不碍的。”既要拉拢丁惠妃就不能表现出一副事事提防的样子。
“侯爷进宫了。侯爷夫人还给娘娘送了件东西,说是谢娘娘前日赏赐的西洋锦。”
“什么好东西?拿来瞧瞧。”如果是平时,江皇后肯定不会轻易把辛氏送的东西给别人看,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表现自己这个皇后就是被禁足了,仍然不会轻易倒下,就需要显摆一下跟新阳侯一家牢不可破的交情。
丁惠妃闻言坐了下来,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有了一点点说不清的情绪:“必是好东西。妾倒要好好开开眼了。”
原来辛氏送的是一幅美人图。江皇后看了,心甚不喜,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美人!
丁惠妃见了,淡淡地一笑:“这幅洛神图倒是传神,尤其是这双眼睛,可真是应了曹子建那名句:明眸善睐。”
江皇后也没往心里去,勉强笑了笑:“可不是。收起来吧!”
肖贵人和吕美人来的时候,江皇后正黑着脸。这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报上了名号问安。江皇后一听:“肖贵人,你不是住在芙蓉宫吗?必是一向跟那汪……贤妃交好,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跑来椒房殿,就不怕汪贤妃怪罪你?”这女人不是被肖贱人派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肖贵人暗暗叫苦:“被这女人害死了。我还想投靠你的,你怎么一天都不到,就倒了台了?”原来汪桂容前脚出了寿安宫,后脚她得罪了太后,明日就会被禁足的消息就传遍了宫里的每个角落。那些刚刚还跟肖贵人姐姐妹妹亲热无比的,这会儿工夫就都跟她不熟了。要不是她死活赖上吕美人,她就得一个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想想都发抖。
“那汪贤妃一向不怎么跟妾来往。妾心里眼里只有皇后娘娘。”肖贵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皇后一听,感情是个汪贱人瞧不起的主。
吕美人也很郁闷,刚刚才想着能靠着肖贵人这条线搭上青云路,谁知道这还不到一个时辰,那位新贵就倒了,不得不说,正宫就是正宫,还得靠着皇后娘娘啊。谁知道她刚往这边来,肖贵人就追了上来,死活要跟她结伴,这下好了,连带她也倒霉,还得想法子帮她摘出来。
“娘娘,妾是朱雀堂的,妾因只是个美人,心里想来给娘娘请安,又怕打扰了娘娘静养,娘娘会怪罪下来。特意去问肖姐姐。肖姐姐说,娘娘如今虽然要静养,但什么时候都是正位中宫的皇后娘娘,礼岂可废。妾等哪怕是在宫外给娘娘磕几个头,也算尽了一番心意。”
江皇后听了,心里总算好受些。这吕美人不枉姓里有两个口字,倒是个能说会道的。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这两人若是真的忠心,日后倒不妨提拔一下。
肖贵人长得有些单薄。尖下颌,掉尾眉,说得好听,叫作我见尤怜,说得难听,就是长了张丧气的脸。皇后暗暗有些失望。
待吕美人抬起头来,皇后一眼就愣住了。这宫里美人多,但她从不放在心上,皇上是个脸盲的事,世人皆知,她用不着担心哪个狐媚子靠着好相貌把皇上勾了去,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吕美人生得圆润,一副气血充足的模样……
“本宫虽要静养,可成日在宫里闷着,没的倒闷出病来。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不如这些日子就搬过来小住,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江皇后准备多找几个过来,细细考察一番,再决定要谁代孕。
吕美人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肖贵人在一边瞧着,心里这个不是滋味。明明她是贵人,高一级,皇后娘娘要找伴,该她才是!一定,一定都是被那个倒霉的汪贤妃连累的!
此时,桂宫的小书房里对话可不怎么愉快。
“皇上,皇上辛辛苦苦熬出来的好名声,不能就这样毁了啊!”新阳侯车轱辘话已经说了一车。景仁帝就是不松口撤了皇后的禁足令,而且脸色已经明显越来越不耐烦。
门上匆匆传来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住了。
“什么事?!”景仁帝正好想脱身,他的卿卿第一次去见母后,也不知道跟母后处得怎么样?虽然母后一向慈爱,卿卿又这么好,但是毕竟是婆媳……
郑公公进来一句话就把他给惊呆了:“太后娘娘要罚汪贤妃……”要不要说拔指甲呢?
景仁帝霍地起身,一拍几案,声音立刻抬高了八度:“什么?怎么不早点来报?”也顾不上邀请新阳侯吃午饭了,拔腿就往外走。
新阳侯一愣,心思一转:“我怎么这么糊涂,这后宫里,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听,可西太后的话,他不能不听!”见没人管他,他自己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想要看一场热闹,顺便再适时给汪贤妃补上一刀!
第14章 他的卿卿想跟他生娃娃?
景仁帝简直是心急如焚!他的卿卿,怎么会惹着母后了?这要是母后非要罚她,自己可该怎么才能救她?
“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说明白了!”景仁帝一边催着马车快跑,一边问郑公公。
“说是因了昨晚的事,太后说汪贤妃伺候不谨慎,要……”郑公公欲言又止。
景仁帝脸一沉:“要怎样?!”
“说是要拔了……指甲!”郑公公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后缩,生怕景仁帝一怒之下打破自己的脑袋瓜子。
“停车!快停车!”景仁帝厉声喝道。
宫女、太监、侍卫一群人都吃了一惊。难道景仁帝不打算去解救那个汪妖妃了?不错,在众人心目中,景仁帝这几日性情大变,就跟中了妖术一般!玉堂殿的,哪里是个贤妃,分明是个妖妃!
然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们听见景仁帝命令道:“把车辕卸了!朕要骑马去!”马车太慢了!
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皇上,那马没鞍子太危险啊!”“皇上,让下官去吧,把皇上口谕送到……”“皇上,使不得啊……”
可是景仁帝已经飞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一堆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这、这、皇上真的中了邪了!
永延宫守大门的,远远看见一人一马冲着宫门就来了,还以为是什么狂徒要行刺,刚要敲锣,定睛一瞧,我的妈妈呀,那马上的人一身明黄,不是皇上吗?赶紧,赶紧开宫门,总不能让皇上撞大门上吧?都不想活了?
景仁帝一路到了大殿台阶下才跳下马来。他飞奔着跑上了台阶,一进大殿就愣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形?
汪桂容坐在锦垫上,西太后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正拿了一顶蓝宝石花冠亲手给她戴着呢!洪德妃和白荣妃不见踪影。
西太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景仁帝,停了手,脸色一沉:“你这是干什么?火急火燎地,怕哀家吃了你的爱妃么?!”什么比得过皇上的身体要紧,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
景仁帝一脸的懵逼。情报有误?还是母后故意开自己的玩笑?没理由啊?难道他的卿卿魅力太大,连母后都一下子被征服了?
汪桂容有些心虚地站起身,忙行礼:“皇上万安!”
景仁帝几步跨过来扶住她:“你腰不好,快免了!”他急忙上下打量一遍,还好,还好,头发丝少没少不好说,指甲是一个不缺。
西太后在一边瞧着,要说不心酸是假的。自己年轻的时候,这宫里美人一个赛一个的,虽说凭着儿子争气,混了个妃位,可哪里真正享受过受宠的滋味!这汪贤妃命也太好了!
现在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个儿子,要是有几个孙子,自己这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可不管怎么跟他磨,他就是抱着没有嫡长子,不生庶长子的规矩不放。
这都这么些年了,有的时候,她都恨不能给江仙儿下点老鼠药!有的时候,她心里又会打鼓,怀疑,其实不是后宫的女人不争气,也不是江仙儿不能生,而是皇上这不瞧女人脸的毛病,其实是个不想碰女人的断袖吧?要是这样,可真是要了命了!梅妃好好的有了孩子,怎么那么容易一尸两命?别人都没有,就她有了,莫不是那孩子其实不是皇上的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西太后没事可真没少脑补一些有的没的。自己纠结得人都瘦了。
好容易如今有了这个汪贤妃!还难得是个懂事不争宠的,别的都不管,要是这个汪贤妃能劝了皇上,同意生出几个孙子来,她就是把皇上抓出个花猫脸来,她都要赏!
不错,虽然景仁帝没能及时赶来救汪桂容于被拔指甲的危机之中,她靠着自己不吃独食的贤惠成功地赢得了太后的芳心。事情是这样的。
她说要把自己降成美人之后,又说了一句贤惠无比的话,直接打中了太后的心事:“太后,难道您不想早日抱个大孙子吗?贤妃这位置,就该留给能生孩子的贵人美人!谁先生,就给谁!”
太后当即就呆住了:“谁不想呢?!也要皇上同意才行啊!”
一旁的洪德妃和白荣妃闻言也是一愣。
洪德妃脑子转得快:“这汪贤妃倒真是小瞧不得!她才上位几天,脑子就动到根本上去了,不管日后还有没有宠,有了孩子,这一辈子也就稳了!不过,她要真能说动皇上,这倒是后宫除了皇后之外,人人都盼着的事。”
白荣妃却觉得这汪妖精实在太可疑了。想想她之前闹着要抽签这事,人人都以为有希望呢,最后还不是肥肉挟到她碗里去了?这回不是又要拉着大伙儿做垫脚石?其实是她已经跟皇上密谋好了,要生孩子了吧?!这还了得!白荣妃气得脑袋瓜子痛!反对!不然又要上她的当!
“如今皇上让皇后娘娘静养,不就是想要个嫡长子吗?汪妹妹,你东拉西扯就是想等皇上回来说服太后娘娘,保住你的指甲吧?”要不说白荣妃脑子确实不是太好使呢,在太后面前,孙子才是王道,其他的都是浮云!太后又讨厌江仙儿,占个毛坑不拉屎不说,成天摆个正宫的款,和东太后打得火热,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偏偏白荣妃还要说什么生嫡长子的事!狗屁,嫡长子了不起?皇上自己就不是!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德妃,荣妃,你们两个先跪安吧!”太后觉得有必要跟汪贤妃好好的说说私房话。
汪桂容偷偷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果然,孙子就是所有老人家的死穴!”她看着西太后,她那个笃定的小眼神,仿佛在告诉太后,她有十分的把握说服景仁帝立刻在后宫大面积播种!太后就等着跟摘桃子一样容易地抱孙子吧!
太后当即怒气全消!待洪德妃和白荣妃走了,就开始跟她密谋如何让景仁帝放弃守着那个非要嫡长子的死规矩!作为目前对皇上最有影响力的两个女人,她们为了景仁帝的子子孙孙,不计前嫌地结成了促进景仁帝生子临时和平统一阵线!
太后为了增加玄学的力量,甚至翻出了自己的镇殿之宝——蓝宝石花冠给汪桂容插好:“你呀,也别不信,当初哀家怀上皇儿的那一天,戴的就是这顶花冠!”目前看来,这丫头先生出来孙子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当景仁帝一副舍命要救汪桂容于水火的姿态出现在永延宫大殿的时候,汪桂容的小心肝心虚地颤抖了几下……看着景仁帝满脸的汗水,她心里第一次,有些酸酸地对汪贵人升起了一丝羡慕:“唉,你要花容有花容,要月貌有月貌,连个后宫不缺人的皇帝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你怎么胆子小成这样,好端端地就跑路了呢!让我到你这个位置上来坐蜡。”自己在现代的日子爽是爽,也有一个不咸不淡的男朋友,不提颜值动产不动产,就说是个女人都向往的甜宠,可真是被人家感人帝一甩十万八千里!
景仁帝却从她的小眼神里看出了别样的滋味。他的卿卿这是想给他擦汗又怕太后怪罪吧?他心里甜丝丝地:“朕这满头的汗,爱妃,还不快给朕擦一擦!”他一屁股在汪桂容面前坐下。
呃,真是才说他胖,他就喘。太后看得眉开眼笑,心里暗道:“阿弥陀佛!定儿这回可绝对不是什么断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