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礼,我发现我到今天才认清你的真面目。”她轻叹口气,手指抚上男人的侧脸,“即便我们有过深入交流,但你睚眦必报的性格,我真的没看出来。”
周徐礼面容沉静,丝毫不被她的话影响。
他耷下眼帘,话中含笑,“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满足你?”
陆宜宁惊了,这是什么理解能力?脑回路清奇无比,她甚至找不到回路的开端和结尾。
“对不起,陆宜宁拒绝接受您的聊天请求,并向您扔了一只狗。”
说完,她深感挫败往前走。
周徐礼勾唇不语,跟在人身后抬步离开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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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徊的助理第二天一大早到楼下接人,本着“流水的总裁,铁打的助理”的工作理念,尽职尽责服务新任老板。
陆宜宁睡眠浅,听到声音醒来,翻开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半。
她拉下被子,露出皱巴巴的脸,“你需要走那么早吗?”
周徐礼已经穿戴整齐,身上的黑色西装是昨晚顾森送来的,说周淮安不喜欢在公司看到一丁点闲散的气息,上至总裁下至清洁工,都要整整齐齐。
“今天要做工作交接。”他俯身亲了亲她额头,“你再睡一会儿。”
陆宜宁半睁着眼,又问:“晚上几点回?”
周徐礼沉默,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线,良久松开紧抿的弧度,“会有点晚,我尽快。”
陆宜宁也不是粘人的姑娘,松开他裹进被子里,露给对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表明自己知道了,而且有点生气。
需要他晚上回来亲自哄。
周徐礼无奈笑了笑,拎起西装外套放轻脚步离开房间。
顾森等在楼下,看见他出来主动迎上去,“小周总,周先生那边的意思是想让您找处更安全的房子,这里地段虽然好,但不太适合您居住。”
周徐礼躬身坐入车厢,淡睨他一眼,“不用,这里很好。”
顾森面露纠结,“那我……回复周先生。”
顾森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上的男人,五官棱角没有一处与周徊相似,即便同样是温润斯文挂的男人,可他深邃的黑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漠比周徊更难以接近。
周徐礼觉察到他打量的视线,抬眼看向前方,“我刚接任大哥的位置,有很多地方无法兼顾。”
顾森噤声,被对方的气场压得不自觉屏住呼吸。
周徐礼:“公司中那些叔叔伯伯的动向,还需要请你帮忙留意。”
顾森立刻颔首,“我知道了。”
周徐礼轻嗯声,慢条斯理整理衬衫衣袖,似是不经意补充一句,“我的一举一动,也不需要完全报备给周淮安。”
顾森一愣,差点与前面的车追尾,猛地踩住刹车停下。
周徐礼嘴角压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狭长的黑眸眯起,几乎是瞬间,眼中的冷漠与针锋相对褪去,转为温和的笑意,“开车注意前面,不要总是看我。”
顾森心有余悸,重新启动车子。
这个人,可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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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宜宁起床后去国贸买了些小礼物,又绕去工作室准备将东西分发给员工。踏入办公区域,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看视频,没注意到老板就在身后。
“这是Universe新上任的总裁?我靠太帅了吧!!”
“这腿这腰这屁股,啊,我死了——”
陆宜宁眉梢抽动,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意图金屋藏娇的男人明晃晃展露于大众视野,被痴女们一寸寸啃食干净。
然而下一秒,有人低声道:“听说这位是周家的私生子,要不是前任总裁有病需要休养,周家那位老爷子才不会承认他。”
其他人低呼,直言太惨了。
陆宜宁静静站在一边,静默不语,深知多说无益。即便解释让她们信了,外面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她根本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阿沁是见过周徐礼的人,不免皱眉冷声反驳:“都是风言风语,傻子才信。”
陆宜宁轻笑,把手中的礼物袋放到桌上,轻声走进办公室。
元旦过后的工作预约逐渐多了起来,各大品牌邀约拍摄新一期广告杂志封面。
陆宜宁支着下颌分配完任务,手机响起,林嘉打来的电话。
她接通,那端先开口,“宜宁,下午我和阿徊去美国,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
陆宜宁一愣,“不过完年再走?”
“不了,我们两个想趁下一阶段的治疗开始前出去玩。”
“行,那我送你们去机场?”她有些不放心,也有点舍不得。
林嘉停顿了下,“好。”
周徊出院后便在自己的房子住着,位于周家老宅附近,她驱车过去,独栋的四层小洋楼,外形仿照北欧设计。
陆宜宁停车,打电话给林嘉,没过几秒,别墅的大门打开,几个佣人模样的妇人提着两个行李箱,后面跟着林嘉和周徊。
与不久前相比,周徊的脸色好看许多,大概是没有那么多压力需要扛,活得自在舒心。
机场在城西,路程不远。
一路上车厢内安静,陆宜宁不主动开口,直到送他们托运行李取出登机牌,马上要过安检时,她拉住林嘉的胳膊,“要去很久吗?”
林嘉转身,抱住她低声说:“我想一直陪着他,去哪都无所谓。”
陆宜宁眼眶湿润,尾音颤着,“我知道了。”
林嘉松开她,后退几步挽住周徊的臂弯,“至于下次见面,大概是你和周徐礼的婚礼上。”
周徊侧头,颇为认同地颔首,“我们,务必到场。”
这算是,一个约定。
陆宜宁默默记住,假装凶狠警告他们:“到时候你们必须来。”
马上到航班时间,目送两人过安检,直至身影混进人群中找寻不见,她才松开紧咬的嘴唇,喃喃自语添上一句:
“一个,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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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徐礼晚上十一点钟回到家,客厅里灯没有开,黑漆漆看不清人影。一团柔软的毛茸茸蹭过他的脚面,随即发出很轻的一声猫叫。
周徐礼打开玄关的顶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趴在沙发上睡着的姑娘,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
他俯身换鞋,再抬起头,刚才还缠在他身边的宝宝跃上沙发顶端,踩着骄矜的步子走向趴着的人。
周徐礼走到沙发旁,一手抱起宝宝走向它的窝,“你不要吵到她睡觉。”
陆宜宁睁开眼,入眼的便是这副场景。穿黑色商务正装的男人单手抱着猫咪,嘴里念念有词,语气温和不像是警告。
周徐礼把猫崽子放进篮子,转身,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坐起身正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盯着他看。
陆宜宁很自然伸开双手,要他抱。
周徐礼定在原地没动,露出种非常嫌弃的表情。
“?”
“你这是有钱了,玩腻了准备换床伴了?”
陆宜宁咬牙切齿扬起拳头示威。
周徐礼揪起身上的衣服闻了闻,“今晚有应酬,沾了一身烟味,我去洗个澡。”
陆宜宁勉强接受这个理由,打开电视调出新上映的《大秦》,后期制作算是业内比较快的,四个月的时间搬上荧幕,却不显粗制滥造。
才播到中途,周徐礼走出主卧,自然地坐在她身边,长臂伸展开搂住她。
房中的暖气开得足,他只穿一件浴袍,衣襟大开露出蜜色肌肤。
陆宜宁抓住他的衣襟,凑近一些,“让我闻闻还有味道嘛。”
周徐礼垂下眼帘,任凭她动作,身上有股无名的火被她撩拨起,然后被迫压住。
陆宜宁反身坐到他身上,坏心眼咬住滚动的喉结,伸出舌尖试探地舔了舔,觉察到对方突然顿住。
她打定主意这正经的男人不会和她浴血奋战。
胆子瞬间膨胀,手指顺着衣襟探进去,不经意解开浴衣的带子,摸到滚烫的小腹处。
周徐礼眉心一紧,抓住她作怪的手,“宜宁,别闹。”
陆宜宁这次十分乖巧,从他身上下来,面不改色开始专心看电视。
一旦专心干某件事情。
她发现注意力会被无数细节吸引。
宋焰的小胡子贴的惟妙惟肖,挺好看。
妃子勾引人的技巧非常巧妙,媚而不妖。
……
再比如,身旁男人的喘息声逐渐加重,起身又走去主卧。
明天休息,答应陆伯源会回家吃饭。
陆宜宁关闭电视,跟在他身后进房间准备睡觉。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头闷在里面想笑。
耳畔哗啦水声逐渐停止,周徐礼擦干身上走出浴室。试图掀开被子一角,但无果,手上的力道稍一加重,直接把里面的人一并拽到身旁。
陆宜宁这次没忍住,看着他渐沉的脸色笑出声。
“这算是,新年礼物。”她支起半身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新年快乐。”
第45章 想与你一起(9)
说完, 陆宜宁拉住他的脖子抬头吻上去,恰时, 浅滩处一年一度的跨年烟火升空炸开, 余烬落下时, 像星星从空中跌落。
璀璨万分。
阳历新年,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周徐礼按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间尽是同种牙膏清冽的味道,他却想透过薄荷味品尝独属于她的气息, 一寸寸攻城略地。
陆宜宁喘不过气溢出几声呜咽,像小兽不满的哼唧, 手指抵住他的胸膛。
周徐礼松开她, 垂眸盯着被他亲的泛红的嘴唇,手指没忍住轻抚几下。
卧室中的光线略显昏暗,只开一盏壁灯, 昏黄色的灯光铺落, 打在男人线条凌厉的侧脸上, 晕染出一圈似有若无的光晕。
陆宜宁声音有些软,“最近是不能满足你了, 礼礼你不要上火。”
周徐礼忍笑,下巴靠在她肩上渐渐平复紊乱的呼吸,“那你就不要故意惹火。”
陆宜宁难得乖巧答应, “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其实是看他忍得难受,大冬天跑去浴室一遍又一遍冲凉水澡, 会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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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宜宁很久不过阳历新年,以往都会用来工作,早上七点半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叫醒,窝在周徐礼臂弯里发呆,想着时间还早,酝酿睡意再睡个回笼觉。
许是昨天工作太忙,周徐礼一贯比她早醒,今天却依旧紧阖着双眼,呼吸很轻。
陆宜宁反身拿过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眼消息,谁想陆伯源比她起得要早,六点半逗鸟浇花的功夫,不忘发条短信提醒今天中午来吃饭。
时间至八点半,周徐礼转醒,看到小姑娘背对他玩单机游戏。他半掀起眼帘,抽走她手中的东西扔向一旁,声线带着几分慵懒劲儿,“躺着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游戏马上闯到最后一关,手机离手的那刻,陆宜宁听见小宝贝跌入火海发出的惨叫。
她幽怨地转过头,“你听见心碎声了吗?”
周徐礼抬眸,淡声道:“没,只听见惨叫声。”
“……”
吃完早餐,还不到十点钟。陆宜宁想把昨晚剩下的《大秦》看完,但刚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就被周徐礼无情驱赶去卧室换衣服。
陆宜宁凑到他面前,仔细打量几秒,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若是硬要找差别……脸绷得太紧,有种找工作面试前的紧张感。
她翘起眉眼打趣,“你该不会是紧张吧?”
忽然,周徐礼手上的动作全部停住,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指尖无意识翘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几秒后,他睫毛垂下,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
陆宜宁转身走向卧室时,身后传来一声不算很确定的话:
“是有点。”
和上次不同,陆伯源这次约的是家里,相当于用陆宜宁父亲的身份重新考察他。
周徐礼静静抬起头,刚才那句话汇集了他生来二十余年所有的不自信。
“但我提前买了礼物,应该不会有差。”他气定神闲补上后句话,眉眼微弯,带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你要相信我。”
陆宜宁一噎,大早上胡乱勾引人,她算是多心了,这男人怎么会有紧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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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市中心到城西的陆家老宅,经过国贸时,陆宜宁下车跑去商场买了只烤鸭。
周徐礼以前没发现她喜欢吃很腻的东西,“叔叔喜欢吃?”
陆宜宁小心翼翼捏着油腻腻的塑料袋把鸭子用纸袋包裹起来,“不,阿黄喜欢。”
周徐礼抬眉,“阿黄?”
“我家车库里养的一只狗。”
老宅的车库很大,周徐礼把车停进去,驾驶座的门被一只爪子拍了两声,转头瞧见一只不明大型宠物正咧着嘴冲他笑。
陆宜宁推门下车,接住阿黄的爱心抱抱。它闻见了烤鸭的香味,对她的怀抱不怎么留恋,前爪搭在车门框上往车厢里瞧。
周徐礼拎着那袋透出油渍的东西下车。
陆宜宁眼疾手快牵住引狗绳,指着面前的男人一板一眼道:“阿黄,这是哥哥。”
周徐礼眉心抽搐,面无表情重复问:“哥哥?”
陆宜宁面不改色,笑意很浓,“因为它和我一个辈分,你想当它叔叔?”
周徐礼忍着笑,声线压得很低,“我为什么要和它攀上关系?”
字眼像从喉咙间细细碾磨过,听起来一点尖锐的意味都没有。
陆宜宁蹲下身摸了摸狗头,“周徐礼是第一个嫌弃你的人,是不是太麻油人情味了。”
言罢,阿黄低头用牙撕开包装纸,非常给力的嗷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