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铺那个,许久不回宿舍,没见过人长什么样却在其他同学口中听说过许多次的周姓同学开口。
主动和他换床铺。
肖珩抱着被子垂眸睇他,“你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周徐礼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习惯性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闻言,他微倾身,手肘撑住栏杆,故意掐细嗓子反问:“你觉得,我能打什么坏主意?”
肖珩不是认怂的主,国外同性恋的很多,他失眠好几晚只想安稳睡个觉。
躺在周徐礼的床上,一股沉稳的木质香料的味道,似乎有安神的功效。
那晚,是他来到大陆,第一次成功入睡。
第二天一早,寝室里有只剩他们俩人。
周徐礼保持那副温和淡然的鬼样子,“睡得好吗?”
肖珩皱眉,“你喷香水,是为了掩盖那些不可告人的味道?”
周徐礼不恼,漫不经心回道:“是体香啊,你羡慕我就直说。”
……
这些年两人的联系没有中断,每逢过年过节肖珩总会派他的秘书致以诚挚问候。
肖老板知道周徐礼到学校当了文学院教授,不忘挖苦讽刺,一个经院的高材生,闷头钻进枯燥的书籍里,多没意思。
周徐礼捏了捏发涨的眉心,“周淮安挺看好你的,别轻易露了马脚。”
肖珩轻哼声,“他哪是看好我,是看好肖家的地位财富。”
说完,刻意顿了顿观察对方的神情,“不过我想知道,倘若周老先生逼你娶我妹妹——”
话没说完,被周徐礼冷声打断,“然后你再好人做到底,追求我家的姑娘?”
肖珩淡笑不语,手指轻敲了敲杯壁,良久才开口:“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能的。”
周徐礼打断他的美好幻想,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希望肖总能用仅剩的职业道德,完成与我本人的合作。”
肖珩遗憾叹口气,“行吧。”
当晚回到家,周徐礼在书房桌上看见那份收购案,下意识看向门外。
陆宜宁没有主动与他提,甚至没有表现任何反常,这样的过分冷静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收购的,是她家的公司。
哪怕是逼问,也能让他安心一些。
周徐礼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沿边坐下,“那份文件,你看了吗?”。
陆宜宁正趴在床上修片,敲动键盘的手指停住,慢慢坐直上身,不多掩饰点头,“看过了。”
周徐礼松开紧抿的薄唇,黑眼直勾勾盯着她,不想放过她的丝毫情绪波动。
“那你……”
陆宜宁:“我不需要你和我交代,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她认真看着他,紧绷的肩线瞬时松懈,语气放缓重复一遍,“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顿时将他心底所有的不安打消。
周徐礼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谢谢你,宜宁。”
光靠言语好像还不够,他忍不住低头亲她红润的嘴唇。
陆宜宁笑着推开他,“不是还有工作么,我等你回来。”
周徐礼不舍得放开她,喟叹一声,美人在怀,不想工作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陆宜宁安抚性地凑上去吻了下他的侧脸,“等你回来,一起睡觉。”
-
周淮安针对陆氏的收购案胸有成竹,先从小股东手中的股份入手,逐个突破以低价回收,最后抛出相当诱人的条件笼络陆氏高层。
而周徐礼请肖珩出面,便是以Z家的名义参与这场收购。
双方竞争导致收购价暴涨,周淮安绝不肯半途而废,硬性投入资金必定会导致Universe资金链断裂。
轻则伤及公司元气,一年半载恢复不了,周淮安无法再启动文企收购计划,能得到暂时的平静。
重则股市崩盘,他打拼一辈子的基业毁于一旦。
周徐礼不清楚结果会到哪种程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顾森得到的消息说,周董会在新年过后开始收购计划,好心让陆氏平稳过个年。
算是,仅存的一丁点善心。
大年三十晚上,陆宜宁拉着周徐礼到老宅过年。别墅外停着一排车,进门时三四个小孩聚在一起放烟花。
陆宜宁挽着他的臂弯解释:“这是我表叔家的孩子。”
大堂里聚着不少人,周徐礼一一打过招呼,面对各位中年妇女的盘问,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陆宜宁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不太想出手帮忙。
最后迫于“家庭”威严,三言两语打发走各路的婶婶,拉着他上了楼。
陆家比较注重过年的习俗,亲戚一直熬到凌晨过后携家眷离开。
大宅安静下来后,家里的阿姨叫他们下楼吃夜宵。
陆伯源作为长辈,递出两个红包,“不多不少,你们拿回去买糖。”
陆宜宁接过直接塞进口袋,“爸,新年快乐。”
周徐礼第一次收红包,垂眸看着手中大红的信封,“谢谢叔叔。”
阿姨收拾了客房出来,在陆宜宁卧室隔壁,周徐礼道谢后,有点遗憾的歪了歪脑袋。
今晚好像不能抱着他的小姑娘一起睡了。
陆宜宁笑眯眯伸出手,“周先生,我想要红包。”
周徐礼无奈,从兜里掏出另一只信封,上面烫金字体印着Universe的花体字。
本着不浪费的节俭原则,顾助理把剩下的红包都扔到他车上,希望能帮到老板。
但周徐礼只需要一个,暂时,只有一个人可给。
以后,要发给今天认识的那些可爱的小朋友。
陆宜宁摸着信封的厚度,“你不会写了张支票在里面吧?”
周徐礼不自觉撇开眼,“我不知道要给多少。”
所以,还是空白支票,这比给她黑卡随便刷还刺激。
陆宜宁一噎,上前搂住他非常有良心给了个回礼,“那我收下了,土豪先生。”
亲完,旋开门把进屋,靠在门上拆开大红信封。
支票已经签署了名字,金额没有填写,她用指腹蹭了蹭下方的字。
-周徐礼。
陆宜宁思忖片刻,坐在书桌旁拿笔在金额处写下几个字:一辈子。
余生有你作陪,该是很好的一生。
-
大年初一,陆伯源是辈分最大的不需要各家拜年。
陆宜宁昨晚睡得太晚,早上没起得来,一觉睡到九点钟,来拜年的邻居都离开了,她才洗漱下楼。
院子里,周徐礼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花草,中年男人站在他身边逗鸟。两人时不时交谈一句,看似很美好和谐的景象。
可当她走近,听到陆伯源略带凶狠的话语:“花不是你这么修的!!你不要剪它的叶尖啊!!!”
“浇水浇得太多了!!!你快住手!!”
“……”
周徐礼手上沾着泥土,过长的衣袖卷起,露出半截小臂。他合掌求饶,想让陆伯源再给他次机会,“一定可以修好的。”
第51章 闯遍这星球(5)
最后那盆绿景盆栽惨遭毒手, 原来枝叶茂密的样子被周徐礼修剪得光秃秃的,陆伯源嫌它碍眼, 直接塞进车厢, 交代他等长好看再送回来。
陆宜宁不太相信, 这花送到他们那,不出一个月准定死翘翘。
但拗不过老头的性子, 乖乖端回家供奉着。
年假结束前一天,周淮安派车接周徐礼回周家, 彼时陆宜宁刚买了晚上的食材准备上楼,拐弯时迎面撞上那群来者不善的黑衣保镖。
车子是周淮安经常乘坐的加长林肯, 不知道本人有没有亲自来。
陆宜宁静静站在隐蔽的角落看了会儿, 不过十分钟,周徐礼面色冷淡下楼,身上的家居服没换, 好像只是来说句话就上去。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保镖拉开车门, 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请人上车。
很显然, 周淮安不在车里,不然一定会耐不住性子挥舞拐杖, 以暴力方式解决问题。
周徐礼淡睨他们,手指半抄在裤兜,“回去告诉周董, 他想做的自己去做,别扯上我。”
保镖作势要拧住他塞进车厢,可不曾想拳脚功夫不敌对方, 反倒被人拧住胳膊抵在车身。
周徐礼手上的力道加重,“别做无意义的事。”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位颤巍巍掏出手机联系老板。
周徐礼松开手,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姑娘,信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怎么不上楼?”
陆宜宁实话实说:“迎面碰上他们了,想看看什么情况。”
进入楼道大厅,等电梯的空隙,周徐礼轻声道:“周淮安想一石二鸟,让我出手收购陆氏,顺便借此断了我们俩的关系。”
陆宜宁低声哦了一句,不禁感叹:“太阴损了,不愧是周家的掌门人。”
她以为周徐礼不动声色,能给陆氏一段缓冲的时间,至少周淮安自己出手有所顾忌,谁想第二天媒体就曝出Universe已开始对陆氏进行收购的消息。
办公室中回荡着广播员的声音,站在一边的林晋安摸不清老板的情绪,斟酌再三开口问:“姐,你还好吗?”
陆宜宁掀了掀眼皮,拿遥控器关闭电视,“下午是不是有个写真的预约?”
林晋安怔愣几秒连忙点头,“是的,我昨天联系那位新客户,说是下午两点准时到。”
陆宜宁:“空出二号棚子,让阿沁去拼三号。”
林晋安考虑到陆氏的事,没胆开玩笑了,收到指令立刻出了办公室下通知。
中午,陆宜宁在办公室喝了杯咖啡,一点五十的时候下楼去摄影棚准备设备。
不过五分钟,林晋安领着两个人出现在影棚门口,“姐,他们到了。”
陆宜宁抬眼,手机顺势扔进口袋,要开口说话,但看见男人那张脸,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
肖珩打量棚内四周,好心给她缓神的时间。
陆宜宁脸上的笑容不算太友善,“肖先生,您预约的……女士写真?”
肖珩耸肩,微让开身子,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女孩,“我妹妹,肖黎。”
陆宜宁见过一次,对这姑娘印象挺好,主动点头打过招呼,目光又回移至男人脸上,“我还以为肖总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肖珩轻哂,不明情绪笑了下,“怪癖?还真有。”
比如,对于周徐礼喜欢的东西,总是偏执的想要占有。
他把这种癖好称为兄弟间的征服欲。
陆宜宁不太想和他探讨特殊癖好,招来助理带肖黎去衣帽间选衣服。
小姑娘有些怕生,怯怯地松开抓住肖珩的手,“宜宁姐,我没拍过写真,可能要麻烦你教教我。”
“没事,你放松心情就好。”陆宜宁温声说,“不要把拍照当成负担,尽量去享受这个过程。”
肖黎似懂非懂点头,跟着助理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偌大的影棚只剩下他们两人,负责布置场景的道具师傅还没上班,气氛逐渐凝滞胶着。
陆宜宁兴致寥寥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
肖珩在她身边坐下,长腿长手窝在一起,看起来别扭极了。
陆宜宁弯腰,从沙发底部的空隙拉出折叠椅,怕挤着肖老板,非常体贴让出另一半沙发。
肖珩看她一眼,“中午的新闻看过了吗?”
国际人牛批,闲聊都是关心国家大事,关心世界发展。
陆宜宁偏偏不是个喜欢关注时事的人,默默摇头,“没看。”
“Universe董事长周淮安提议免去周徐礼总裁一职。”肖珩不紧不慢复述新闻内容,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瞬时一滞,拉长尾调补充道,“但是,失败了。”
他也没预料到,周徐礼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笼络了尽半数高层董事。
周淮安气得血压飙升,差点晕在会议室。
陆宜宁自然不知道后续那么精彩,但只听见周淮安失败的结果,就足够她将高悬的心落下。
“肖总今天是充当和平鸽,特意来传达好消息的?”
肖珩冷眼瞧她,“我来S市为了工作没空闲时间,肖黎一个人在酒店很无聊,希望你有空能带她四处转转。”
陆宜宁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一长串话说下来,几乎打破了两人相识以来的字数记录。
“行啊,我最近都挺闲。”她无谓耸肩,第一次见肖总那么关心其他人。
合着是个实打实的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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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陆宜宁回到家的时候,周徐礼已经换下衣服,赤着脚蹲在阳台关照那盆光秃秃的盆栽。
自从过了年,S市气温开始飙升,冬末的尾巴抓不住,却轻易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陆宜宁脱下大衣,轻手轻脚跑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他的眼。她半俯身,整个人靠在他背上,“不许你再看它了!”
每天几乎有一半的空闲时间和盆栽腻在一起,她都怀疑盆栽是不是成精了。
周徐礼笑着拉下她的手,很轻松把趴在背上的人直接背起,“不行啊,陆叔叔说了,养不好这花,就不能把女儿嫁给我。”
陆宜宁挽住他的脖颈,嘴唇贴着他耳边,“他真这么说?”
周徐礼眼尾一耷,眼神分外无辜,第一次尝到挫败感,竟然是败给万千有灵,却渺小如斯的一盆绿植。
陆宜宁捏了捏他的耳尖,作怪的手指一路下滑,在他锁骨上打转。
“没事,我知道户口本在哪。要是老头的花最后死了,我就去偷户口本。”
周徐礼背着她到厨房接了杯水,按照网上的指示加上些能促进绿叶茂盛生长的营养素。
忽然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对她说:“我记得陆叔叔以防你越过他做一些叛逆的事儿,已经把户口本锁进了保险箱。”